第十章
“你怎么会有这块蝶形胎记?”商别离双手捉住常绯樱的肩膀,俊俏的脸庞扭曲成一片痛苦,吓得她恍然一怔。
“商哥哥…”不懂他问题的中心点何在,既是胎记,自然是与生俱来的啊!
“我…”察觉到自己的问话十⾜无理,商别离烦躁地连叹数声。“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你这块胎记…为什么…”天哪!他该要如何说明,才能表达出心里的惊骇?
他的蝶儿,他那十五年前冤死于杨家村里的小未婚,⾝上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形状、位置、颜⾊竟与常绯樱一般无二。
仔细想想,其实绯樱跟蝶儿的五官有八分相像啊!
好几次,他看着绯樱发呆,沉于她天真的笑颜中,她的单纯总能轻易抚平他心底的仇恨与伤痛;教他重温童年时、在天山“宮”里的快乐与幸福。
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绯樱跟蝶儿会有所牵扯,毕竟蝶儿曾是个武学奇才、而绯樱…她连路都走不稳。
她们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但…绯樱⾝上这块胎记又是怎么一回事?巧合吗?他不信。
“这蝶形胎记嘛…”她边抚著自己下的胎记,边道。“阿爹、阿娘说我一出生就有了,嗯…不过我没什么记忆。”
懊死,她的动作一定要这么煽情吗?“唔!”他呻昑一声,狼狈地转过头去。“拜托你将⾐服穿起来好吗?”
“不好。”她嘟嘴。“我们还没圆房。”
“我们没要圆房。”他恨道,⼲脆強制地帮她穿上⾐服。
“我不要穿啦!”她劲使挣扎著。
“不穿不行!”他吼,拿著外衫拚命想要罩住她的⾝子。
“不要…”她在他怀里又扭又蹭的。
商别离给她搅得口的怒火都往下部腹集中,渐转成火了。
“别动了。”他豁然低下头,张嘴覆上她的。
她果然停下动作,⽔灵灵的大眼勾直勾地望着他。
他从她的眼里读出她的震惊与娇羞,而她嫰藕似的雪臂则喜悦地搂紧了他的。
他心头有一丝悸动,她确实很爱他,爱到什么都不顾了,只想倾尽她的所有为他带来乐。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后脑勺,张开的手指梳刷过她软缎也似的乌发,然后降落在她纤细的脊梁骨上,温柔地摩按著她的背。
她陶醉了,眯起眼,为他敞开了红。
他的⾆小心翼翼探⼊她腔,感受到里头如火般的热情,他差一点奋兴地晕过去。
“唔…商哥…哥…”她娇昑,媚眼如丝深深进他的灵魂。
他更进一步吻⼊她的喉咙深处,⾆头勾上她的丁香,辗转绵。
“商哥哥…呼…”她无力地吁着,被他吻得浑⾝无力。
他移开她的,一瞬间又不舍地上她柔嫰的瓣,轻轻地昅、温柔地啃嚼。“蝶儿、蝶…”他说了什么?抱著绯樱喊蝶儿,他莫非是疯了?
“商哥哥?”她疑惑的眼圆圆地睁著,将他満心的罪恶感引勾到最⾼嘲。
“对不起,我…”或许是被常绯樱前的蝶形胎记给搞混了,此刻,他真的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蝶儿是谁?”她歪著头问。“我觉得这名字好悉耶!”
商别离悚然一惊。“你听过蝶儿这名字?”莫非常绯樱和曲蝶儿其实是…不,不可能!十五年前他明明亲耳听见蝶儿已被活葬的消息。
蝶儿不可能还活著,但是常绯樱的存在又是怎生一种特别的意思?
“好像听过,商哥哥,你再多喊几遍‘蝶儿’这名字给我听好不好?”她躯娇倚进他怀里,轻声撒娇道。
“蝶儿…”他搂著她,十指含著眷恋轻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蝶儿、曲蝶儿、我的蝶儿…”
他深情的呼唤一遍又一遍传⼊她耳里,进她灵魂深处,某些模糊不清的影像在她心底浮起。
她伸手想捉,但靠近一看,却发现不过是镜花⽔月一场梦。
“不行!”她语含泣意。“我想不起来,有好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她…曾经丧失过记忆?
“我好笨,绯樱是笨蛋!”她一手轻捶著自己的脑袋。
“别打、别打。”她打得他的心都疼了。
“可是绯樱好笨。”她可怜兮兮地皱著眉。“我常常想不起来,我不知道手为什么会痛?为什么大家的脚都好好的,我的却歪歪的?打我有记忆开始,它们就坏掉了,阿爹、阿娘叫我要忍耐,好多人连走路都不能走,绯樱可以走已经很幸运了,只要多看大夫、多吃葯,有朝一⽇,绯樱的脚一定会好的…”
她在说什么?他突然觉得心头好慌,她的话颠三倒四,但他知道这些话很重要,他一定得了解它们。
“我忘记了很多事,绯樱十岁才长记,更早以前的事情全不记得了,可是…我常常想起很多人,但我明明不认识他们啊!”她的梦!他的脑海闪过一片光明。“绯樱,你曾说过,你每晚都作梦梦到我?是怎样的梦?”
“那个…就是有关商哥哥的梦啊!在梦里你会变得小小的,和小绯樱一起在一个很漂亮的地方玩,那里有绿⾊的湖泊,我们常常在湖里玩⽔,还有一只⻩金⾊的狗,嗯…我记得我们还去采过果子,黑⾊的、巴掌大,很甜、很好吃哦,那个果子还可以做成圆圆的饼,商哥哥最喜吃那种饼…”她开心地说著自己的梦。
商别离听得一颗心揪成一团,常绯樱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和曲蝶儿童年时所经历过的。
那一段生活在“宮”里的⽇子,是他这辈子最宝贵的回忆,常绯樱为什么会知道?答案不言可喻。
可他真是作梦也想不到常绯樱和曲蝶儿竟是同一个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十五年前蝶儿是如何逃脫陪葬命运的?萧王府里的人是如此地忍残,断不可能放她一条生路。
比较可能的情况是蝶儿被救了,但她何以失了记忆?并且情也变得与过去截然不同,如今的常绯樱是时而聪明、时而却又天真得像个三岁小儿,分明不正常到了极点。
鳖异!事情的演变走到了十⾜诡异的境界,是否有人可以给他一个清楚的答案?
“绯樱,你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有没有跟你阿爹、阿娘提过?”倘若绯樱便是蝶儿,那么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常氏夫妇就有问题了,毕竟出生于“宮”中的曲蝶儿早在两岁时便已失去双亲,才会被娘送⼊自幼即指腹为婚的商家、与他一同长大。
“提过啦!阿爹、阿娘说那是因为绯樱病了很久,才会忘记的。”
“你病了多久?”
“听阿爹、阿娘说,⾜⾜有四年那么久,绯樱都躺在上爬不起来。”
也就是说她从六岁病到了十岁,这期间,她恍惚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清醒后,她又重新开始了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绯樱”他捡起她的⾐服塞进她怀里。“赶紧把⾐服穿一穿,咱们上崖去找你阿爹、阿娘。”
“不要,我们还没圆房。”
天哪,她居然还记得这等事!商别离头痛地蹙起双眉。“绯樱,在未得你阿爹、阿娘同意前,咱们是不能成亲圆房的;我无论如何都得知会过你爹娘一声,才能娶你啊!”“商哥哥愿意娶绯樱?”
“我没告诉你,我很喜你吗?”在不知她是蝶儿前,他早不知不觉丢了心,如今再想捡回来,已是太迟。
她大喜过望地瞠圆了双眸。“商哥哥,绯樱也好喜你、好喜、好喜…”她双手紧紧搂住他的。
他轻拍著她纤细的背,心头一阵温暖;她的情总是表现得如此直接、热切,叫他避无可避,只得全然接受。
“可是商哥哥,”她突发惊人之语。“阿爹、阿娘最近都很忙,恐怕没空见你耶!”
“连菗出半个时辰谈谈儿女亲事都不成?”
她头摇。“五月初五有人要到村里办丧事,全村的人都要帮忙做陶偶、挖地道;一直要忙到丧事办完为止。”
“做陶偶、挖地道?”该死,为什么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难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五月初三商别离不顾常绯樱的反对強拉著她回到别来客栈,有很多事情必须尽快搞个清楚。“绯樱,快带我去见你爹娘。”再晚,恐怕遗憾铸下,便挽回不了了。
“不行啦!”她紧贴在大门边,死也不进客栈。“到五月初五前,阿爹、阿娘都有要事待办,没空见你。”
“到了五月初五就来不及了,你知不知道?”刘彪在四面⾕地埋下的火葯⾜可将这整个村落炸飞上天,再四分五裂地落下地面;届时,别说人了,万物俱毁,就怕杨家村从此将一无生气。
由于在订下这毁村大计时,商别离一心只想让天下贫苦孩童永不再沦为陪葬品、冤死无处诉;所以他选择的是最烈的手段…⽟石俱焚。
只是他作梦也想不到,在这带领陪葬恶俗的杨家村里,可能还有一丝纯净被小心翼翼地保存著;若果真如此,他何忍连这一点乾净都一起毁灭?
“可是…”他的神情好可怕,教她原本坚持的拒绝不觉慢慢崩溃。
“拜托你,绯樱,这可能关系著数百人的生命。”
他…居然求她了!常绯樱还能怎么办?
“好吧!你跟我来。”她领著他走进客栈,直到柴房。
“你爹娘在这里?”
她点头,纤手在柴房的墙壁上摸了几下,寻到机关,用力一按;青石铺成的地面豁然开启,现出一条地道。
“阿爹、阿娘和村里的人都在下面。”
商别离的心此刻跳得好快,一切谜底将在此时开解,这世界究竟是现实忍残得不可救葯,还是仍有一丝光正隐遁著等待适当时机起而驱逐黑暗?
苞在常绯樱的⾝后走⼊地道,前尘旧事在他脑?锘匦倘啤?br>
打天下第一风⽔师梅仁传出,杨家村內拥有一块千百年难得一见的风⽔佳⽳后,无数流言在此兴起,无数悲剧也就由此开展。
不知是谁开的先例,想在此完葬、并得利于风⽔助益者,首先墓室必朝东而建,其次,墓碑上需刻七彩祥云,最后,遴选成对之童男童女陪葬。
十五年来,迁葬于此的豪门富户不知凡几,他们购买、或者強抢民间贫苦人家儿女以为陪葬;惨遭摧毁的家庭不知凡几,強大的民怨上冲天庭。
扁商别离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者就达数十件;可是看了这么多被选为陪葬品的孩子、救了无数惨遭欺负的孤童,他从不曾目睹过任何人的尸体。
依稀记得他总是在孩子们被活葬前就抢先一步将他们救出火海了,而在坟墓完院筢,他也没有挖坟见尸的趣兴。
所以…他一具尸体也没见过,那又岂能断定坟堆里埋的尽是童尸?
走出暗的地道后,一道強烈的光线直过来;商别离瞧见偌大的地下室內,挤満了全数杨家村村民。
他们正埋头赶制寿⾐、棺木、墓碑、陶偶…等丧葬必需品,而一具具形如幼童的陶偶则在案头上一字排开,等著被上⾊著⾐。
商别离心头恍然大悟。
“阿爹、阿娘。”常绯樱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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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著他两人毫不惊慌的态度,盘据于商别离心头久久不散的疑云终于一点一滴散开了。“我只要一个答案。告诉我,上头那些坟墓里埋的是陶偶,还是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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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了。”商别离神⾊凝重一颔首,霍地转⾝往回走;时间紧迫,他得在两⽇內将筹划多时的毁村大计作最后的修改。
“商哥哥,你要去哪里?”常绯樱不舍地追在他⾝后。
“绯樱”他忽地回首捧住她的脸,热炽的印上她的。“等我,我会回来的。”
他的味道从她的渗⼊她心坎,芳心怦怦、怦怦地急奔了起来。
商别离扯开喉咙对著全数村民朗声道:“你们也赶紧准备离开杨家村吧!”语毕,他用力搂了常绯樱一下。“小心保重,知道吗?”没有道再见,他一说完,转⾝掠出了地道。
他⾝形如飞,快速胜过流星电闪,转瞬间又回到了与楚庸和刘彪会合之地。
楚庸一见到他,忙奔上前来。“把头儿,你上哪儿去了?咱们找你好久了。”
“我没时间解释。”商别离用力一挥手。“赶紧告诉我,太师府的送葬队走到哪儿了?”
“预计明儿个午后会进⼊杨家村。”刘彪回答。
商别离侧首思考了下。“楚庸听令。”
“是。”楚庸躬⾝应道。
“今晚三更过后,你立即带领寨里兄弟将太师府买来作为陪葬的孩子们全数救出。另外,”他转向刘彪。“刘彪,我要你将埋在四面⾕地里的火葯葯引分开,并且将引信加长两倍。”
“可那就不能一次炸塌整座杨家村⾕地啦?”刘彪疑问。
“我就是不想一次炸塌整座杨家村⾕地。”商别离回道。
“把头儿,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楚庸同样不解。
“因为…”商别离角挂著一抹豁然开怀的笑。“直到刚刚我才发现,无论世间如何现实冷酷,终有一丝温暖隐蔵其中,就看我们有没有用心去体会了。”
楚庸和刘彪皱起眉,他们还是不懂。
但时间紧迫,商别离也没空向他们一一解释清楚了。“总之你们先把事情办好,⽇后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満意的答覆。”
把头儿都这么说了,为人下属的还能拒绝吗?楚庸和刘彪只得颔首应是,并各自执行任务去了。
商别离也没闲著,他还得想办法在五月初五之前,将那些受神剑出世传言昅引而来的江湖人赶出杨家村呢!
五月初三半夜,楚庸救出了被将军府买去作为陪葬品的孩子。
五月初四清晨,杨家村村民全数撤离故居。
同⽇午时,刘彪来报,火葯引信已然拆解妥当、引信也各加长了两倍。
商别离二话不说,立即下令点燃埋于西面山头的火葯。
刹那间,轰然的剧响打破了杨家村里的平静。
冲天火光,昅引了聚集于村內的江湖人士前去探查,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而商别离就领著三十六寨的弟兄们等在事发地点,待众武林人士一到,所有人齐声大喊。“神剑出世了。”并且率先追了出去。
来杨家村的武林人尽是为了神剑而来,如今乍闻神剑出世,谁不拚命追赶,但求能得一神剑,从此便可扬威武林。
不过半个时辰,杨家村⾕地人去楼空,仅剩两百馀座坟苍凉地立于天地间。
五月初五丑时整,商别离终于摆脫了那些难的江湖人士,重回杨家村,眼望这块将他的人生搞得七八糟的地方,一时千头万绪齐集心头。
他一人分别引燃了东面、南面、北面山脚处的火葯,然后便迅速退离了杨家村。
延长了两倍的火葯引信燃烧了半刻钟,倏地,一声轰天剧响,天地像翻了几翻似的,整座⾕地被炸得面目全非,任它风⽔再好,如今也灰飞烟灭。
商别离立在远处观看烈火烧尽一切罪恶,流传了十五年的陪葬风终在此时划下句点。
“全都结束了。”他轻叹一声,清俊的容颜映著火光,竟有些不舍。
人的心情真是很奇怪,在不知绯樱其实是蝶儿之前,他一直在等待毁灭杨家村的这一刻,想像著亲手报仇的感快该是多么悦愉。
但在知道蝶儿未死,而杨家村村民也并未泯灭良心、放任陪葬歪风横行后,在心头久积的仇怨竟一点一滴淡了,如今充満他脑海的是在别来客栈里与常绯樱相处的甜藌。
他们头一回见面,她便跌进了他怀里,不过谈了几句话,她已将他全⾝摸了个遍;然后纠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一团解不开的结,从此他与她便再也分不开了。
“绯樱…”他轻笑,等著朝自烈火中升起。
几个脚步声传自他⾝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不必回头商别离也知道是谁有同他一样的心情,此刻前来相送这片美丽的⾕地走⼊末路。
“恨我毁了你们的祖居吗?”他问。
站在商别离⾝后,陪他一起观看杨家村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正是全体村民。
“不!”说话的是杨家村村长。“当萧王府里的人在⾕里活埋下第一个孩子时,我们的家就不见了。”他语含哽咽。
商别离愕然回头,却发现所有的村民都在哭;他将目光移向立于村民中的?虾统#欣小!暗⒛铮忝且哺没够卣婷婺课⒍唤庖苫罅税桑?br>
疑云再起,想不到?虾统#欣故巧瘫鹄氲那咨铮?br>
两名老人家同声哼道:“好在你这小子没笨得太彻底,总算认得出爹娘。”双手齐扬,?虾统#欣兴合氯似そ尘呦殖隽秸疟Q靡说闹心攴蚋久婵祝辉此┱翘焐健懊怨敝魃淌戏蚱蕖?br>
商别离朝天翻个⽩眼。早就该想到了,会一见面就扬言要砍他手脚、又胆敢用葯将他昏的人,除了知他甚深的亲生爹娘外,还能有谁呢?
“绯樱过来。”召来心上人,一指点了她的昏⽳;如果他的猜测没错,他要问的问题并不适合她听。
“喂!小子,你对你媳妇儿做什么?”?欣校唬Ω酶目诮猩谭蛉肆耍涣车拇缶”帧?br>
“少罗嗉。”商别离瞪眼,小心翼翼地将心上人抱住。“我问你们,绯樱就是蝶儿对不?”
商氏夫妇奇怪地对望一眼。“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商别离咬牙。“你们何时知道她被选为陪葬品,又怎么会及时救了她命、为她改名换姓?还有,她的手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唔…儿子啊!我们夫俩虽然有点大意、不够负责任,但总还有点儿良心吧!”十五年前的往事说来就丢脸,商氏夫妇有些说不出口。
商别离瞪眼。“你们是说,还是不说?”
儿子生起气来好可怕,商氏夫妇只好你推我、我推你地互相推卸责任。
“快说。”忽地,商别离扯开喉咙咆哮道。
结果商老爷倒楣地被子推出来当替死鬼。
“呃…这个嘛,说来话长。”他呑呑吐吐的。“其实…当年你们被绑走后,我和你娘就急著四处寻找,可你们实在被卖去太多地方了,我和你娘连连扑空了好几次,待终于得到有关你两人的确切消息后,赶至杨家村,绯樱…就是蝶儿啦,她却已经…”好难出口。
但商别离明⽩。“蝶儿已被活埋。”
商夫人难过地低下头。“我和你爹不信小蝶儿会这么命苦,小小年纪便要夭折,死命挖开坟墓,所幸上天怜惜,小蝶儿因自幼习武,⾝子骨较其他孩童強壮,尚留有一口气在;于是我们救了她。”
商老爷续道:“只可惜,因为你们的企图逃亡,王府里那些人捉回她后,怕她再跑,因此当时挑断了她的手脚筋,才将她活埋。我们救了她之后已请遍天下名医为她诊治,但…伤疤是消了啦,而腿双也能行走,只不过就是…始终无法如同常人。”
而这便是常绯樱一天到晚跌得鼻青脸肿的原因了。商别离眼望怀里睡得安稳的娇颜,心头痛如火烧;好忍残,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竟挑断一名六岁小女孩的手脚筋?
“那她为何会失去童年时的记忆?”
“因为我们喂了她‘失心丹’!”商夫人说。
商别离双眼瞪如铜铃大。“你们疯啦?服下‘失心丹’的人不仅会记忆全失,甚至有疯癫、痴愚终生的危险耶!”
“我们也没办法啊!”商老爷一脸懊恼。“刚开始她的情况很不好,⾜⾜卧半年多,才补养回半条命,但她一直忘不了被活埋的恐惧,每每病情稍有起⾊,转瞬间又吓得病危。我和你娘原本还期待时间可以冲淡她心底的畏怯,怎知她心底的恐惧深柢固,庒儿抹消不了,眼看着她就要被噩梦给腾折死了,若换成是你,要不要搏一搏?”
他一定搏!商别离知道,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就算她会因服下“失心丹”而疯癫、痴愚,他依然会恋她如昔。
“幸好她服下‘失心丹’后的情况没有太离谱,不过…”商夫人失笑。“个变得有点儿奇怪就是了。”
商老爷点头。“不仅奇怪,而且很⿇烦;儿子,以后你恐怕会很辛苦。”
“我知道。”商别离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常绯樱,她的⿇烦他早领受过许多了,但只要她还活著,他什么都不在乎。“不过你们为何要为她改名为常绯樱呢?”
“呃…”商氏夫妇望向老村长。
“绯樱是我儿子的名字。”老村长道出了一桩陈年秘辛。“当年我儿子一出生就很虚弱,算命先生告诉我,得给孩子取蚌女孩儿名,当女孩家养才能将孩子养大;我和我老婆谨遵吩咐,好小心好小心地才将儿子养到十四岁,眼看着就能为他娶媳妇儿了,谁知…”说著说著,两行老泪纵横不绝。“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将我儿子捉走,我和我老婆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第二天商老爷、商夫人来掘坟,才发现…我儿子竟给活活埋进坟墓里了…”
商老爷看着商别离。“因为你逃了,陪葬的童男童女少了一名,所以萧王府里的人捉了村长的儿子替代。”
“啊…”商别离目瞪口呆,不知竟曾发生此种忍残事。
“所以我们救了蝶儿后就给她改名绯樱”当是还村长的儿子代商别离死的恩情。
商别离沉痛地低下头。“对不起。”他无意牵连任何人,可错误已成,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这不是商公子的错。”老村长咬牙恨道。“全是那些贪心人不好,为什么非要好好的孩子来陪葬呢?他们的命是命、我们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没错,那些人太可恶了!”有村民怒吼。“他们也捉了我女儿。”一名妇人哀声大嚎。
“还有我孙子呢!”老人家哭得痛不生。
“所以我和你娘才连络村民,想出了代办丧事,趁著筑墓之便,以陶偶李代桃僵之计。”商老爷说道。“虽然我们救不了所有的孩子,但我们尽全力去做了。”
“可我们还是很难过,因为每年仍有数名孩子冤死在村里。”老村长也开口说道。“不过商老爷、夫人要我们耐著子等待,他们说,逃出去的商公子终会想出一条万全之策,彻底终结⾕里的陪葬歪风;我们⾜⾜等了十五年,你终于来了。谢谢你,商公子,以后我们觉睡的时候再也不会听见孩子们冤屈的哭声了。”
“谢谢你,商公子。”全体村民一致向商别离道谢。
独商老爷不屑地皱皱眉。“不必这么多礼啦!扁看那小子在⾕地四周埋下多少炸葯就知道,他一开始本没安好心眼,存心将大夥儿一块炸死。”
“对啊!”商夫人也跟著撇嘴。“没见过这么笨的儿子,都故意把客栈名字取得跟他的名字相差无几了;‘别来’、‘别离’,他居然一点儿也没联想在一起?真是蠢毙了!”
“还有啊!他竟连亲⾝爹娘站在他面前都不认得。”商老爷继续落井下石。
商夫人害人当然也不落人后。“因为我们易了容,他不认得也就算了,但是自个儿未婚模样儿打小没变过,这样都认不出来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商别离嘴角菗搐著。“把我和绯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知是谁哦?”他还没找这两个没责任一把的糊涂爹娘算帐呢!他们还敢呱呱叫,找死!
商氏夫同时一个掠⾝跳离商别离远远的。“儿子耶!那不能怪我们啊!”“不怪你们怪谁?”商别离眼里爆出杀气。
“这个…纯属意外嘛!”谁晓得不过吵场架,再回来,孩子就被绑架了呢!他们已经很认真去弥补过错了,至于一些补不回来的…意外嘛!谁能拿意外出气?
真的啦!一切纯属意外,绝对不是任何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