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谣言从来不因时代变迁或改朝换代而减少它星火燎原的威力,在二十一世纪的大街小巷口耳相传的叫“八卦”适合茶余饭后拿来消遣。
扯上男女感情的叫“纷闻”好听点的叫“花边新闻”难听点的叫“丑闻。”
动耸一点的称“头条”惊世骇俗的叫“秘辛”
在这诡谲多变的时代里,管它叫什么,够劲爆就好。
“⽟女红星放下⾝段,病房演出情。”…这标题够劲爆了吧!
鲍寓里,持续着歇斯底里的怒吼,难得的是,并非来自经纪人庭大姐,而是绯闻女主角甄媚柔。
“什么演出情,本不是这么回事!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写得好像是我引勾他似的!”
地毯上散落着被甄媚柔撕碎的报纸,她休养了一个月出院之后,才知道自己与官青痕的绯闻早已甚嚣尘上,而她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来,喝杯茶润喉。”庭大姐不疾不徐地递上一杯茶,在此之际还不忘提醒她保养喉咙,她已经吼了半小时了。
“我要告这家报社,不求证事实就胡写一通!”
“在告上法庭前先仔细想想,你愿意让好几位护土证人当庭陈述你与官先生是如何的情吗?”
“那不叫情,是他強吻我的好不好!”说到这,媚柔才想到,最反对她与男人扯上绯闻的应该是庭大姐才对,这次却不见她发飙,反倒闲适地喝起茶来。
“你为什么这么镇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庭大姐笑笑地回答:“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传出绯闻,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少来!你一定是另有想法,对不对?”
庭大姐从容不迫地放下茶杯,拨开指着自己鼻尖的食指,一对阅人无数并洞悉事理的眼眸,炯炯有神地在媚柔脸上打转。
“和官先生发生花边新闻,总比和其他男人好,而且对你有利,何乐而不为?”
“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跟他!”而且报导上写得好像是她自愿送上门,实在太不公平了,明明是他吃她⾖腐的!
遇上他,是她形象濒临破灭的开始!
辟青痕果然是喜媚柔的,庭大姐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据她的观察,官青痕虽然花名在外,跟他往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很奇怪的,分手后没一个怨他,都只记得他的好。
如果再仔细研究的话,会发现都是女人倒追他,把他从其他女人手中抢过来,他本人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
她想,绯闻的发生应该也在官青痕的预料中吧!他是传播界的人,懂得传媒的力量,会对媚柔主动出击,绝非一时的冲动。一向备受尊崇的男人采取了主动,表示有备而来,只不过别人不晓得罢了。
这个傻媚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需知看不清的对手往往是最可怕的敌人,这回她可能会栽在官青痕手里。
也好啦,官先生是难得的好对象,虽然也很任,不过配媚柔刚刚好,有他罩着,媚柔的星运会走得更顺,省得她这个经纪人整⽇提心吊胆的。
“我跟他势不两立!”女主角持续发騵着。
“好、好,生气会长皱纹喔。”
“我要告他騒扰!”
“是、是,先喝了这杯茶。”
绯闻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算解释也没人会信,多说无益,还是喝茶吧。
事件男主角的生活作息则一如往常,不受辈短流长所扰,过去与女人牵扯的绯闻何其多,他堂堂贵公子宮青痕,早就与心花划上了等号,这次事件,他少不了一块⾁,反而更添一笔光荣战绩。
最重要的是,这结果令他満意。
尽管报章杂志写得多么精彩绝伦,程子翰仍不免想要探听绯闻男主角真正的心意,除了本⾝好奇之外,他还兼负他人所托。
“公司里都在传言,那位甄媚柔真有本事,能让总监亲自护送到医院,不简单呢!”
辟青痕正在审核这一季的报告书,自从友台引进韩剧造成了一股哈韩旋风后,八点档主打的时段收视率跌了百分之三,上头希望能跟进引⼊韩剧,但官青痕不认为这是一劳永逸的作法,到头来只会落得被人批评光会模仿、却毫无创意。
其实现在新人辈出,年轻一代的艺人多才多艺,只不过欠缺好的剧本及好的创意,一些过时的主事者占着位子不肯走,抹煞了新人出头的机会。前阵子他发掘了一批有才华的年轻人,不管是主持方面还是编剧方面,皆符合他求新求变的口味,也许,他该裁掉一些已经沦为冗员的人。
演艺圈是很现实的,当你的创意跟不上流行的脚步,只知一味地模仿时,也只有请你让出这个缺,留给有实力的人来争取了。
他一心二用地思考,对于程子翰的问题仅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
“总监会如此殷勤对待女人,稀奇的,难怪大家会一直猜测,说下一个抢走你的人是甄姐小,你认为呢?”
将阅毕的文件搁置一旁,他又翻开另一份。“新型态的“摘星”要更具戏剧,探访名艺人成名前的生活甘苦,这点子有点老套,不如改找未成名的艺人,真人真事播出还比较有可看,也不会给人做作的感觉。”
“我也这么想,面孔观众很快就看腻了,深⼊艺人平实作风的一面,反而较能感动人,不过这戏剧恐怕还比不上你和甄姐小之间的暧昧。”
辟青痕终于将目光从文件移至程子翰的脸上,合上文件,带笑的语气十分平和,却具威严。“你想挖什么?”
程子翰呑了下口⽔,打哈哈道:“你知道我们站在传媒第一条线上,对八卦总主是比较敏感,相识一场,也教教小弟我你是如何搞定那甄大美人的?”
说请教不过是绕个弯来挖真相,说穿了就是怕自己讲得太⽩而惹到笑面阎罗,但受人之托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来打探,当然,顺道也学学几招泡妞的功夫,男人嘛,总想当个不败的情人。
“你对她有趣兴?”
“不、不、不!我哪敢,其实我是对你比较有趣兴。”呃!他在说什么呀?一嗅到笑面合罗危险的因子,害他一时胡言语了起来。
看在同事的分上,官青痕不再逗他,正好藉程子翰传话给躲在门后的那一抹倩影。
他站起⾝走到窗边,面向窗口背对程子翰。
“帮我转告云云,她是好女人,像我这么心花的人只会带给她痛苦,请她忘了我吧。”
“那…你和甄媚柔的事是真的喽?”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摆手示意。“你走吧,追究事实的真相不见得能得到答案,也许没几天,我的口味又换了。”
程子翰耸耸肩,该问的他都问了,已经尽了最大的力,当官青痕表明不想谈下去,最好识相点,他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无奈地望着躲在墙角早已哭成泪人儿的崔云云。
“我不甘心。”
“离开他的每个女人都这么说,但他是自由的风,没人绑得住他,爱上他之前你早该有这个认知。”
是的,官青痕从不给承诺,他不绑住任何女人,同样地女人也别想抓住他,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快乐,就像飞上了云端。他从不吝啬对女人好,即使现在,她也恨不了他,因为他从未亏待过她,除了一颗心不属于任何女人之外,在这方面,他是公平的。
“算了!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起码在他眼里,我是完美的,只要他记得我手的好就够了。”与其担心害怕他随时会被其他女人抢去,不如留下美丽的印象刻画在他心底,如此便无所求了。
程子翰痴痴地看着美人垂泪,这般美丽似⽔的女子,官青痕怎么舍得放手?
“一起吃顿饭吧。”他想也不想地开口。
“咦?”她怔怔地盯着他。
“就算失恋也要吃饭,我知道一家很有名的南洋餐厅,好女人不亏待自己,我们一起去吃吧。”他笑道。
又一个怪人,崔云云一边拭泪、一边失笑地看着他。好女人不亏待自己,这是什么新理论?不过这话倒是打动了她,也好,吃了才有力气哭。
“你请客。”
“没问题,我是好男人。”
他又将她逗笑了,又哭又笑的,真难为了她,也难为了这位“好男人”
那目光真教人坐立难安!
拍完第十个场景的空档,甄媚柔吃着庭大姐为她准备的美容午餐,美味可口,而且营养均衡,没有令人恐惧的脂肪,可是,她却吃得提心吊胆。
也不知他阁下近来是否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就出现在她面前,自从绯闻闹大后,大伙儿也见怪不怪,全一致有默契地认为,官先生是为甄媚柔而来的。
她寒⽑直竖,犹记得他在病房里对她撂下的宣示,她不敢深⼊去想像这其中的意思,官青痕不至于真的想对她“那个”吧?没有人会这么态变的!
这几⽇的庒力倍增,內有难的游晓枫,外有虎视助耽的官青痕,真可谓內忧外患,腹背受敌。
虽然现在拍的是别人的戏,不过也是随时会轮到她,噢…管它的!她需要好好透口气。
回到化妆间,她像消了气的⽪球般趴在桌上,胃有点不舒服,这是庒力大的警示,怪了,这一点也不像她。
“不舒服?”一股热气呵着她的耳,来自官青痕低沉磁的声音。
媚柔讶然抬头,四目对个正着,还不小心与他的几乎磨擦到,她一震,反的要离开,正好落⼊了他顺势弯进来的臂膀里,将佳人搂个満怀。
“放开呀!你⼲什么?”
“嘘,你想惊动他人么?”他好心提醒,自己是无所谓啦,除非她嫌没有观众,那就随她喽。
“你脑筋有问题吗?连我的主意也打!”她低吼着,不敢太过大声,省得又制造八卦让人嚼⾆。
辟青痕不因她的怒颜而打退堂鼓,反而更得寸进尺地勾起她的下巴,欣赏这张用愤怒掩盖紧张的面孔,越瞧越对味,表示她心里头并非全然无波动。
能让她失了冷静真好!
“我不过在弥补之前的过失,突然发现你的柔、你的媚,是别的女人比不上的,我一直反省,怎会错失你这么久?”
“别用这种⾊的眼光看我行不行?都认识那么久了!”突然对她情调,怪尴尬的!她不怕面对他的怒火,管他是沈可怕,还是冰冷无情,怎么样都比现在感逗挑的样子好,他现在这行为,是她想不到的。
“你怕吗?”
“笑话…我只是不想…”冷不防地,她从镜子瞄见了躲在门口窥偷的游晓枫,正一脸妒意地瞪着他们。“不想大伤其他女人的心。”一转适才的凶悍,她突地媚妩了起来,就连语气都是添了藌似地娇滴滴。
对于她突然的态度转变,依据官青痕对她的了解,想必是另有动机,这动机不外乎是与“面子”有关,他随即察觉到门口躲着一个人,但却无法看到那人的睑,不过她嗲声嗲气的行为,很明显是做给那人看的。
“告诉我,你喜我哪一点?”她撒娇地问。
“喜你耐人寻味的子,尤其是现在。”他很有趣兴地配合她做戏。
“我和游晓枫,你比较爱谁?”
原来门外的是晓枫,他明⽩了。
忽地健臂一缩,两人的⾝子辣火地贴合,他的也义无反顾地罩了过来,既要做戏,就做得彻底点吧!他非常愿意配合。
她差点推开他,但及时想到游晓枫在看,一时慌掉的两手才又赶紧状似陶醉地攀住他的颈子,⾝为演员就算演到⼊戏,意识还是很清楚,但和他在一起才不过几秒钟的光景,她又开始陷⼊雾里,吻到狂而不能自已。
去他妈的!他的吻功真好!
“狐狸精!”游晓枫终于失去冷静地冲进来,指着她大骂,将官青痕之所以离开她的原因全归咎到甄媚柔⾝上。
这女人是失忆还是患了健忘症?抢她男人的明明是崔云云,关她甄媚柔啥事啊!而且竟敢骂她是狐狸精!她生平最恨别人骂她这个字眼,不由得怒火熊熊,眼冒红光。
“好歹我是胜利者,哪像你,像个丧家之⽝吠吼的,羞不羞人呀?”
“天底下就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专抢别人的男友!”
哎呀,当初她也是从别的女人手中抢走官青痕的,不先检讨自己造的孽,还有脸骂别人?
“这证明我比你美,比你优秀,比你更让男人疼。”逞口⾆之快还不够,她⼲脆跟着采取行动,不但在官青痕脸上呶出好几个口红印,还上下其手擭个痛快。“怎么样?我不但要亲他,还要跟他仙死,下了工,就去跟他开、房、间!”
人生得意需嚣张,莫对敌人心太软!气死她、气死她、气死她!
她的目的达到了,游晓枫不但被她气得脸⾊发紫,还当场抓狂,冲过来抓花她的脸!
女人一发起飙来,便面目可憎,甄媚柔没料到她这般野蛮,一时来不及躲开,眼看她如花似⽟的脸蛋即将惨遭疯妇躏蹂,说时迟那时快,官青痕单手轻易地扣住游晓枫的手,而自己则完好地被保护在他⾝后。
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只奇怪那疯妇怎地突然没了声音。
“我最讨厌女人在我面前撒野,尤其是学不乖的女人,我是否该给你一点教训呢?”被紧紧钳制住的游晓枫,慑于他诡谲深沉的笑容,看得出既痛苦又恐惧。
他的目光已经杀死游晓枫了,连甄媚柔也感受得到空气中传来的寒,致使原本的怒火全教他这番行为结转移了注意力。
可以感觉到他极为生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甄媚柔就是知道,噤不住怦然心动。他的怒火是否来自她差点被毁容的威胁?原来他只消一指头,就可以让人如此痛苦,回想到他曾是不良少年的老大,甄媚柔悄悄呑下口⽔。
游晓枫红的眼眶丝毫无法让他心软,只有再度证明自己愚蠢的作为,活该她自找苦吃。
“滚。”不带一丝温度的命令,合著不容杵逆的权威,他的指头一松,让游晓枫差点没跌个跟路。
接下来,当然如肥皂剧所演的,游晓枫痛哭离去,带着她被践踏的尊严和一颗破碎的心。
冷酷的眸光移至甄媚柔怔住的容颜时,厉气不再,而是化为一股柔情的祥和。
“还好吧?”勾着她下巴的手,很自然地轻抚着。
“你好忍残,对旧情人那么狠。”推开他保持距离,否则在他男气息的包围下,她很难自己冷酷。
“谁要是伤害你,绝不会得到我的宽容。”
心跳速加,他情调的功夫真不是盖的,危险!危险!
“我告诉你,刚才只是做戏,存心气气那女人罢了,别以为我会像其他笨女人一样看上你。”她盯着在自己间的双臂,没想到才远离正面的威胁,又给他从⾝后搂个正着。“放手呀!谁准你碰我?”对他真是大意不得。
“我这人说到做到,同样的,也不准别人失信,拍完戏,我等你。”
什么!她见鬼似地瞪着官青痕,老天!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没空跟你玩爱情游戏!”
“谁说是玩的。”
他认真的神情吓坏了她,这话什么意思!他要⼲么!不是跟她玩,难不成真的要追她!
“我会先去订房,咱们一块儿共度晚餐。”他的印在她的手上,灼灼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好似在说,如果她敢失约,后果自行负责。
待他离去后,甄媚柔腿软地几乎要路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呼昅,活似缺氧了一段时间。
万万想不到自己也有害怕失⾝的一天,官青痕一定会吃了她的,她不噤有些担心自己晚节不保,光是一个吻就已经招架不住了,她哪里还敢奢想自己被他碰触的一刹那,还能保住尊严和面子…天啊,她肯定溃不成军,成为被他服征的爱奴之一。
扁想像就火难耐,真要与他做了还得了?
她不要!她绝不在他面前认输,更怕极了被他看到自己噤不起惑的难堪,跟谁上都行,就是不跟他!
然而,她逃得了吗?
辟青痕临去前的眼神就像锁定了猎物般犀利而坚定,同时也透露了他是不择手段的人,如果她失信的话。
一声哀据发自她的內心,这场仗她不打了行不行?算她怕了他!谁来救救她呀?
斜西下,天下之大,何处是她躲蔵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