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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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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予默一个月回台北一趟,其余的时间,都留在⾼雄…或者说,留在我⾝边比较贴切。

  这么说并不夸张,不上班的时段,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腻在一起。

  相处的时间这么长,我们都做些什么?没留意,就是有很多事情可做,很多话题可聊。

  有时相约到旗津去吹海风,当然,他还是不让我吃海产。

  有时手牵着手逛夜市,从夜市头吃到夜市尾。

  有时去看场电影,听场音乐会。

  有时一起到百货公司,帮对方添购⾐物。

  有时相偕参加朋友的喜筵,被间到我们什么时候会有好消息?他也只是笑,不予作答。

  我们很像情侣了,真的很像。

  虽然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我常会莫名的产生错觉,彷佛他把我摆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而不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可能吗?

  我讽刺一笑。

  男人啊,我早就看透了,再怀抱期望,连我都要笑自己愚蠢了。

  往五年,爱我至深的男友,都会和别人上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情真意挚?什么是永恒不渝?。男人的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了,都受过一次教训,还学不乖吗?

  今年情人节,我以为他会回去陪宋可薇,但事实上,那天陪他吃晚餐、共度浪漫夜晚的是我。

  这当中,我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时正好听见他在讲电话~

  “我大概月底才会回去吧‥‥嗯,你也是,情人节快乐…‥”

  然后挂断。

  “和朋友讲电话?”我若无其事的回座。

  “嗯。”他没多谈,继续吃晚餐。

  “女的?”

  “嗯。”“宋可薇?”

  他停下刀叉。“你想问什么?直说好吗?”

  “没呀,哪有什么?”我耸耸肩,故作轻快地进食。

  吃过晚餐,我们到处走走逛逛。

  这一天,到处都有活动,我们不愁没地方去,沿路走马看花,倒也自得其乐,最无聊却也年年都有的项目,是比赛哪对情侣接吻最久。

  无聊归无聊,看⾝旁每对情侣吻得热情如火,我们站在这里还真突兀。

  “予默,我们要不要也⼊境随俗一下。”我手肘顶了顶他膛。

  “你少无聊了。”他低喝,惹来旁人无数双⽩眼。

  活该,他就要犯众怒嘛!

  我算计地扬一笑,仰头吻上他。

  他微征,然后也深拥住我,密密回吻。

  我们吻了多久?没去留意,反正我们也不是为了比赛才接吻,他放开我时,我们的息声都很急促;离开时,我们靠得更近,他不再牵我的手,而是牢牢楼住我的

  他送我回家,进屋陪我,因为我说,没过完情人节,不许离开我,而那时才十一点三十七分。

  “你要怎么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我拋去一句。

  他喝着我煮的咖啡,一脸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救我一命?”

  “刚刚啊!你不知道你差点被联手痛扁吗?我要是没这么做,您老先生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喝咖啡?这不是救你一命是什么?”

  “懊。”他站起⾝,密密实实地亲了我一记。

  “你⼲么?”我被吻得头晕目眩,说好要打招呼的嘛!

  “还你的吻啊。”

  “你的命这么廉价哦?”“那不然呢?”

  我两手搭上他的肩,佣懒地挂在他⾝上,我有自信,这一抹微笑够抚媚。

  “今晚留下来。”

  他笑容敛去,震动地望住我,语调暗哑低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深昅一口气,拉下他,仰头柔柔地吻着他的眼⽪、眉心、鼻尖,一路到温温的,然后‥‥

  “海宁,你”他吓到了,捧着我的脸,对视着。

  “抱我,好吗?”我壮大胆子,抬手抚上他的膛‥‥这已是我所能做的‮引勾‬极限了,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海宁别闹!这不好玩!”他气急败坏地低吼,因为我正在笨拙地‮开解‬他衬衫的钉子。

  “我倒觉得还不错玩‥‥”奇怪,我的手怎么在抖?几颗⾐扣都解不开,平时明明很容易的‥

  我有点没耐了,力道一时没掌控好,几颗扣子被我扯下,叮叮咚咚的掉在地板上。

  这样看起来会不会过于‮渴饥‬?像是迫不及待要‮躏蹂‬他一样‥

  他闷闷地低咒了几句,我还没来得及听清楚,他已经用力抱住我,低下头吻堵住我的嘴。

  情人节过了,他还是没离开我‥.

  由女孩变成女人,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如果现在有人这样问我,我会毫不考虑地回答:很痛,痛到我想拿刀砍死那个害我痛得要命的死男人!

  那,为什么我没这么做?

  我想,是因为他的眼神吧!

  他一直用很心疼、很怜惜的眼神看着我,温柔地‮吻亲‬我,低问“要怎样你才比较不会痛?”

  问我?你问我因⽩痴啊!我怎么会知道?

  如果女人的初夜都是这样,那真的有点小糟糕,唯一值得我回味的,是他显而易见的呵护,他把我的感受放在他之前,我几乎要感动了:我盯着粉⽩的天花板,有一瞬间,心是茫然的。

  这样不顾一切的‮引勾‬他,真的是对的吗?

  慢慢将视线移到枕边人的睡容,他正好在同时睁开眼,朝我展开还带点睡意的笑容。“早安。”

  “早安。”我回他。

  “为什么这样看我?”他⼲脆侧过⾝面对我,让我看个够。

  “我在想‥‥昨晚是不是你的第一次。”他的表现‥‥不像那种只用下半⾝思考的男人。

  我是不是错了?

  他被口⽔呛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回我。“永远别指望男人会老实回答你这个问题,没有人会愿意以跳楼来了此残生的。”

  “意思是…你真的是?”

  “你想太多了,海宁。我只是比喻。”

  “为什么你可以轻易知道我是不是第一次,我却不行?”不公平!我要‮议抗‬,我要上诉!

  “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得认命。”他拍拍我的脸,从容的起⾝穿⾐。

  他又给我那样笑了,可恶!

  我气愤地追着他的背影大叫。“程、予、默!你不回答我,我就跟你绝!”

  他动作顿了顿。“这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

  如果他不是那样的男人,表示他对我是真心的,那不只是一场单纯的男女爱,那么‥‥昨晚的一切,我可以更心甘情愿。

  我们之间‥‥将会完全不一样。

  他低头看着光亮的地板,好一会儿才低低回答。“我不是。”

  我怈气地垂下肩,再也无法说什么。

  “我去买早餐。”

  他没回头,所以也没瞧见我的失望与心痛。

  我失望的,并不是他是不是第一次,而是他对的态度,在他告诉我,男人可以不爱一个女人,却和她上时,是不是表示,他也是这样的?

  我心痛的,是我连唯一可以证明他是爱我的假设,都被推翻了。

  昨晚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他和宋可薇甚至往得比我和童圣更久,结果呢?还是会用下半⾝思考,异地寂寞,依然受不住惑。

  这样的他,和童圣有什么分别?

  玩玩可以,千万不要当真了,别忘了你还有可薇姐。

  予洁的话,在这一刻异常清晰起来。

  我咬着牙,浓浓的怨,愈植愈深

  程予默对我很好,好到让我觉得他可以把全世界都给我。

  别叫我举实例说明,那只是一种感觉,而他让我有了这种感觉。

  就算只是海边风大时楼着我,不说一句话的倚恨着。

  就算只是吃饭时,细心的挑掉我不喜吃的食物。

  就算只是我在电话的另一头喊饿,他便大半夜送来吃的。

  就算是在我生病时,彻夜不睡的守在边。

  就算是夜里绵时,他将我抱得好紧,几乎要⼊骨⾎。

  但,他就是不说爱我。

  他对我愈好。愈让我觉得可以为我付出一切的样子,我就愈觉得虚伪。每当倚偎在他怀里,我总是矛盾地眷恋,也矛盾地气怨‥

  他佳的地方离我很近,我常在他那里过夜,有一回他问我,为什么不住饼去他那边?

  我反问他:那他自己怎么不住过来?

  话题结束,我依然住我这里,他依然住他那里:我依然常在他住处过夜,他也依然常往我这里跑。

  绵过后,我们卷坐在地板上,他由⾝后楼住我,静静看着由落地窗洒落的星光。

  “海宁。”

  “⼲么?”

  “找个时间,我们回家一趟好吗?”

  “要⼲么?”

  “我们的事‥‥”

  “我们什么事?”不是我装傻,我真的不知道他指什么,一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要想不曝光就得勤于烧香拜佛,他总不会自己找死吧?

  “我们‥‥”他懊恼地圈紧我的,重重吻我一记。“这样你说是什么事?”

  “唤,没事啊。”就被亲一下而已嘛,需要昭告天下吗?

  “你!”他瞪着我。“你是想气死我好守寡吗?”

  “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告诉爸妈,我们怎么继续!”

  咦?他还真想‮杀自‬?

  “你不怕家里的天花板被婚姻掀掉?”

  “她就算连地板都掀了,我们还是得说啊!”“你何必?”我真的很意外,他为了我,想闹家庭⾰命‥

  他真的玩昏头了吗?

  我心里五味杂陈,分不出什么滋味居多。

  这原是我最初的目的,这场靶情游戏,眼看我是胜券在握,却没有预期中的快意‥

  “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不该吗?”他皱眉看我。

  “不是‥‥”我别开脸,逃避他的视线。

  程予默自不转睛地看着我,过了好久,突然拉着我起⾝。

  “海宁,跟我来”

  “⼲么?”我搞不清状况地任他拉着走。

  “我唱歌给你听。”

  唱歌因都要世界大了,他还有闲情唱歌?

  他的住处也摆了架钢琴,音⾊没台北家中的名贵钢琴漂亮,但是经由他的手弹出来,曲曲动听。

  他掀开琴盖,习惯的敲了几个键,才正式弹奏。

  一串悠柔前奏流畅飘出,伴着他独特的低柔嗓音,浅浅昑唱…

  因为我们不会飞翔

  所以幸福航程漫长

  难免有风暴埋伏在前方

  想试着拆散我们紧握的手掌

  你不怕你不我就不慌

  …词:施人诚

  我终于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也因为领悟,才会如此的震惊‥

  他的意思是不管这场硬仗多难打,他要与我同进退!

  我没想到,他会认真到这个地步‥.

  我心慌意,下意识里逃避地躲回房內,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彷佛情深似海的程予默‥

  房门关上时,外头的琴音也同时停止,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也无暇顾及了按住狂跳的心口,我闭上眼睛,却理不清那纷的思绪

  那一个周休,我还是陪他回台北了。

  虽然说早有心理准备,我们手牵着手进门会引起多大的騒动,但是实际发生,效果还是远超出预期‥

  “你说什么!程予默,你再说一遍?”婶婶直接跳起来大叫。

  “我说,我要和海宁在一起。”程予默也真不怕死,坚定地又重复一次。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程予洁站出来帮腔。“哥,我不是叫你玩玩就好吗?你怎么当真了?”

  是啊,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沟里翻船,如何?

  我冷讽。

  “要和她在一起的是我,要娶她的也是我,你们同意与否,对我并不造成影响,我只是基于至亲情谊知会你们一声,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还娶她?”婶婶梧着心口,看来大受打击,随时会昏过去。“我忍受她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摆脫掉,现在你居然要把她娶回来当我儿媳妇?你不如直接拿把刀杀掉我算了!”

  “妈,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我不认为妈有说错什么。哥,你是昏了头吗?她哪一点比可薇姐好?你现在选择她,那可薇姐怎么办?她很爱你耶!”

  “予洁!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提宋可薇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程、予、洁!”

  兄妹睨墙。

  我冷眼旁观。对这一家子完全失望透顶,尤其是他…程予默。

  我以为,他至少比程予洁厚道,可是如今看来。他连往六年的女友,都可以毫不愧疚地拋弃。

  那我呢?哪一天,我也会得到相同的待遇?

  好一个移情别恋的负心汉。

  我对他,心冷,齿寒!

  “你凶予洁做什么?她又没说错,可薇是比她強得多了,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惑你?我早该想到的,有其⺟必有其女,⺟女全是一个样‥‥”

  “刘佳贞,你够了没有?好端端又扯到哪里去?”一直和我一样沈默的叔叔,忍不住开口了。

  “本来就是狐狸精,还怕人说?我是造了什么孽,老的‮引勾‬我丈夫,小的连我儿子都不放过‥‥”

  我听不下去了!

  “婶婶!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别侮辱我的⺟亲,请尊重一下死者好吗?”尸

  鼻早寒了十八年,她还要穷追猛打到什么时候?

  “都敢做了,还怕人家说吗?你妈要真有那么清⾼,就不会和我的丈夫纠不清,他们有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我到现在都还怀疑,你到底是谁的种。”

  真是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受够了!

  “好,婶婶,你听清楚,我和程予默上过了,而且不只一次,如果我们是兄妹,那就是伦了,这样,你可以停止对我⺟亲的指控了吗?”

  真可笑,我和程予默都对叔叔有信心,当子的却反而对丈夫没信心,还敢怨责丈夫情意疏冷,她为什么不先反省自己?

  我的话像记威力十⾜的炸弹,轰得所有人呆若木,包括程予默。

  “海宁,你‥‥你不必连这个都说‥‥”他表情尴尬,没料到我会连这种事都直言不讳。

  “你还有脸说!咚海宁,你有没有羞聇心?天下男人这么多,你谁不去‮引勾‬,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我们程家的男人!⺟女一样下!”

  “如果你们程家的男人定力够,谁‮引勾‬得了?自己⺟不关好,打什么老鹰!”一句下出我的火气,既然她都没有长辈的风范了,我何必再顾什么尊卑。

  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我毫无顾忌地对婶婶说出心底的话。

  “你要跟我谈羞聇心是吗?那么就请你先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在她有计划的‮引勾‬我的男人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羞聇心的问题?她‮引勾‬男人不算什么,我‮引勾‬你儿子就罪该万死吗?

  “你要不要再问,你儿子又做了什么?他和程予洁互通声息,毁掉我五年多的恋情,为的就只是他对我“有‮趣兴‬”而已!凭什么我任人欺凌,就该打落门牙和⾎呑?凭什么他们可以任意伤害别人而不必付出代价?就只有你们程家人是人,我就命一条,只能任人捏圆扁,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就算今天我是存心玩弄他,那又怎样?”

  咁!

  我脑海一阵晕眩,无法反应发生了什么事,脸庞一片热辣的疼,受不住击往后跌,一道有力的臂弯接住了我。

  我看着婶婶还停留在空中的手,视线缓慢的往上移,对上程予默没有表情的脸庞。

  “这些,是你的真心话吗?”

  他没有像婶婶一样歇斯底里,态度冷沈得让人心惊。

  我挥开他的手,退开两步,拒绝他的扶持。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别傻了,程予默,我痛恨你们都来不及了!你们姓程的全都一个样,自私自利,只凭自己的好恶行事,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那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就你们姓程的会玩弄人吗?我也可以!程予默,我不要你了,你听到了没有,我不要你”

  第二记巴掌挥来,我并没有躲,有了接疼痛的心理准备,但是预期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程予默伸手挡下婶婶诉诸武力的行径,视线依然目不转睛的停在我⾝上。

  “我想不到你会这样说‥‥”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彷佛被我伤得太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予默,你放手,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她‥‥”婶婶泼妇似的叫嚷夹杂其间,我与他,全然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对方。

  “很意外是吗?没想到我会这样对待你?”我空洞地笑着,心早就痛到⿇痹了,我没有办法思考,机械式地发出声音。

  “我意外的是,你居然这样对待你自己。”他幽幽吐出话来。

  “程云平,你听听,你自己听听看,这就是你疼了十八年的“好女儿”!到头来,反而用这种方式回报你‥‥”婶婶指着我的手指直发抖。

  “妈!我们的事,你让我们安安静静的自己解决好吗?”程予默扬⾼音量,回过⾝吼傻了一串人。

  从没看过他用这么⾼的音量说话,他一向是温温地、淡淡地,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我们私下谈。”程予默握住我的手腕往外走。我⿇木地任他‮布摆‬,不想再费神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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