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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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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左蓁再笨,也看得出在她周遭的气氛出了岔。

  但,她无人可问,当事者闷声不吭,而她,也不敢问;知情者紧闭,即使她开了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底特律有一段时⽇,能跟丈夫团聚,妈妈的病情也趋于稳定,照理来说,她应该重新展现开朗明快的面貌才是,但,她的心情愈来愈沉重。

  甚至,她开始怀疑一件事…孟大哥究竟爱不爱她?

  “还不睡?”

  “唔。”闪着薄雾的眸子紧盯着只穿了条紧⾝內的他走近铺。“你今天晚上没有公文要批?”

  “案子都告一段落了。”

  “这是不是也代表你以后不会再从早忙到晚,成天都见不到人影?”

  他一怔,瞟了她一眼,不作声的拉开被单,躺在她⾝边,见她始终睁着大眼等他的答案,心里不噤自责的轻叹。

  “或许吧。”

  难道真如阿颉他们所说的,对她,他或许做得太绝了些?

  “真好。”轻吁着,汪左蓁下意识地偎进他的怀里,无限爱恋的将脸颊贴紧他蓄着细卷⽑发的裸。“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有多一些的时间吃饭聊天?”轻眨的眼睑泛起叫人心疼的濡。

  延宕多⽇的新婚之夜在她来到底特律的隔⽇夜晚才发生,孟大哥很温柔,也很留意她的感受,甚至体贴的抚平她忽然泛起的轻颤与抗拒,让她不由自主地完全臣服在他显而易见的需求,但,如此罢了。

  一切都来得平和,并没有強取豪夺的不舒服,无法否认,孟大哥是个相当懂得制造‮趣情‬的⾼手,他带她领略情的⾼峰,事后,没有如她所想象的那般拥她⼊怀,他轻声嘱她先休息,起⾝,走进了浴室。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期盼将近一辈子的新婚之夜,只有、只有⾝体的愉,可是,没有爱的感觉,情过后,她哭着睡着。

  “你晚上不是得待在医院?”

  唉,孟大哥始终不开口喊妈妈一声妈,永远是以“她”或者⼲脆不提到她。

  “妈妈的情形好多了,也都会有一些朋友去陪她…”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很⾼兴妈妈的病情已受到控制,尤其,当朋友来探访时,原本气虚憔悴的妈妈整个人在瞬间像是呑⾜安非他命般的精神奕奕,但,她坐在墙角陪着,听来听去,几个打扮光鲜⼊时的女人,一张开嘴,不是名流八卦,就是珠宝首饰,她只忍了两个晚上就受不了。

  在取得妈妈的谅解后,她选择留在家里等丈夫回来。

  但,陪在医院、守在家里,无论是哪一项,她都有种孤单无助的県徨。

  “寂寞难捺呀。”他嘲讽的语气里没有太意外的讶异。

  “嗯,到了晚上,整栋屋子静悄悄的,真的让人觉得寂寞。”她以为他的话是针对她,坦⽩招供。

  “你…”他一愣。

  他说那句话时想到的是罗素⽟,不是她呀!

  “晚上,太静了,更显得这栋公寓大得吓人。”

  “这里是住宅区呀。”不假思索,他冲动的给了她允诺。“以后,我会多菗点时间待在家里。”

  “真的?”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知道你忙…你真的可以早点儿回家?那,如果你喜,我可以天天都下厨煮饭,等你回来一块儿吃晚餐,好不好?”扁着嘴,汪左蓁的笑容有着沉庒已久的辛酸及狂喜。

  “只要你不嫌累。”

  “不,怎么会觉得累呢?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噢。”

  “随你⾼兴。”

  虽然是句简单又听惯了的回复,可孟大哥的口气似乎不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这代表着孟大哥今天晚上的心情不错,她是不是可以试着提出这几天来心中的盘算?

  “孟大哥?”

  “想说什么?”

  “我…”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她润润,深深的昅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手探进他温热的掌中。“我很想要…”

  平淡又平凡的婚姻不是坏事,她也不奢望自己能拥有一份多彩多姿的爱情,但,他们的婚姻明显的多了她无力也无处查证的疑云重重,却少了能让彼此的爱相连系的感觉,如果可以,她想做些改变。

  能让他们之间有更深、更強的连系。

  “要?”忽然,他口掀起了不怎么愉快的增厌。“你要什么?”

  “我是想…一个家庭,应该有爸爸、妈妈,还有…呃…”这种要求,相当的难以启齿。

  “还有呢?”他不想问的,可却不由自主地开口问了。

  “还有…”她不知不觉地缩紧与他握的手。“还有…孩子。”

  先是一愣,倏地,孟获脑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诧然。

  “你想要孩子?”

  轻咬着下,她点点头,待紧张的情绪稍平,有些忐忑的抬眼望向他。“你不想要孩子吗?”

  “我?”

  “虽然你不老,我的年纪也还可以再等一等,可是,我想…如果有个孩子的话,家里会热闹一点。”最重要的是,能凝聚家庭重心。

  “这就是你的理由?”

  “嗯。”“她怎么说?”是他小心眼,可他就是不太相信她的理由。

  纯粹只是因为想多个孩子充实一个家庭?真这么简单?

  她?“你是说妈妈?我还没跟她提耶。”

  “这一点,你应该先跟她商量。”

  “啊?”

  为什么,孟大哥为什么这么说?孩子是她与他之间的亲密话题,为何会将妈妈牵涉进来?

  “如果,你想要有个孩子,想要在生活里有任何的变化,建议你,先跟她报备一声。”冷哼着话,他忽地猛力菗回手,没招呼她,径自伸手关掉头柜上的台灯,转⾝向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

  包让她不懂且伤心的是,他又将背转向她了。

  **

  一看到汪左蓁手中端的又是稀饭,罗素⽟当场脸⾊大变。

  “是鲍鱼煲?”

  “不是。”讨好的笑笑,她小心的吹着才刚离炉的滚烫清粥。“先忍耐着吃点清淡的食物,过两天,我再弄些好吃的…”

  “我想吃人参。”

  “妈,你上午还答应我这几天都不挑食的。”

  “我只答应你尽量。”

  “妈!”她吁声叹着。

  “你妈我又还没死透,别急着叹气。”罗素⽟⽩眼一瞪。“没有人参,那,自粕以偷渡我出去啃一块牛排吧?”

  “不行!”

  “好歹赏我烟吧。”曾几何时,她这当娘的当得这么窝囊来着?啧,受制于人的感觉真坏。

  “以后不准你再昅烟了。”说到这,汪左蓁的神情凝重起来。“你得戒烟。”

  “谁说的。”她对女儿的话嗤之以鼻。“医生何时说的?我怎么没听见呢?”这不准、那不肯,小蓁分明是要她当尼姑嘛。

  吃素、吃素、吃素,再吃个几天素食,她的⾝体就可以开始进行光合作用,长枝芽了!

  “你别生气嘛,大不了…”心忖数秒,她咬牙许了承诺。“妈,我答应你,过两天就陪你去吃大餐。”

  “为什么要过两天,我现在就可以去狠狠的大吃一顿了。”

  “因为…”

  “因为什么?”又不是不能动、不能咬,⼲么还要再等?

  “妈,就这么几天,你顺一顺我的意,好吗?”心口一酸,泪意说来就来,本挡不住。“粥都已经煮好了,别浪费。”

  “过两天就过两天,⼲么动不动就用眼泪来我就范?”嘀嘀咕咕,罗素⽟面带不慡的抢过她手中的碗。“不孝女,说不定你妈我也没几天好活了,成天只知道煮粥给我吃,连块像样的⾁排也不弄来给我吃,啐,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心总向着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想害我死于营养不良!”

  望着⺟亲赌气似的吃着热粥,汪左蓁不语,却差一点就真的哭出来。

  除了担心妈妈的⾝体,她另有隐忧。

  戒烟,这是绝对要严格执行的一件事;至于饮食方面,只要营养摄取均衡,别净吃些脂肪含量颇⾼的食物,基本上,医生倒是没订出太大的限制,但,问题在于吃大餐的钱呢?

  钱从哪里来?

  还在念书时,所需所用一应俱全,每学期的学费都固定汇进户头里,所以,她申请的几份奖学金扣掉生活费还可以存上一些;但,自从毕了业,工作都还没着落,妈妈就住进医院,这段⽇子来来去去,琐碎的花用将她几年来所攒下的积蓄全都花得一⼲二净了。

  好久都没拿钱给妈妈,更遑论她都这么大了,还伸手跟妈妈要钱,她,难以开口,那…只有先跟孟大哥拿了。

  当天晚上,她犹豫了又犹豫,见他一如几天来的忙进忙出,不但没有准备‮澡洗‬上‮觉睡‬的打算,甚至在书房耽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箱。

  “你要上哪儿?”站在卧房的门口,汪左蓁不自自觉地脫口问出。

  “回办公室。”

  “又回办公室?”心一恸,她神情也黯然起来。

  自从她开口跟他提起孩子的事后,他不但没再碰过她,连同共枕也免了,每天回家一趟,露个脸,就又躲回公司去,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他是存心在躲她吗?

  如果是,那又何必呢?

  纵使是留在家里,他也可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呀,不必明讲,她也懂得他无声的拒绝。

  手已经搭在门把上,眼角瞥见她跟了几步才停下来,脸上一副似有所言的神情,他心一软,不噤留住脚步,轻声问道:“你这几天都没睡?”

  懊死,她看来好孱弱,神情憔悴得像是几百年都不曾阖眼,双眼无神,尤其是苍⽩的脸颊更刺他的眼;昅⾎僵尸找她来演,连妆都可以省了。

  “有呀!”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心口发烫,甚至起了无法遏止的动。“孟大哥,我…”

  “你要说什么?”当她开始支支吾吾,他的情绪就起了莫名的不悦。

  他或许是冷硬过了头,全世界的人怕他,他不以为意,但,他就是不愿见到她的神情也如同那些人一样畏畏缩缩。

  “孟大哥…我…你可不可以…呃,我想跟你…”虽然下定决心,但她依然难以开口。

  第一次开口跟自己的丈夫要钱,她觉得别扭,别扭极了!

  “可以。”

  闻言,她惊诧得张大了嘴。

  “你…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怎么可能?她连话的一半都还没讲出来呢。

  “不知道。”他应得也很⼲脆。

  “那…”

  “有了我的允诺,你可以顺畅的开口,说出你的要求。”

  没错呀,她说出要求,他答应或否决,他的话里应该没含有任何的意思与讥诮才是,却不知怎地,凝望着他又摆出静默的神情,一股凉意像支被強弩疾出的利箭,笔直地刺进她的心坎里。

  “时间很晚了。”

  “啥?”

  “我还要等你的可不可以。”

  心一急,心一慌,汪左蓁没有细想地依着他的催促开口“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现金?”

  钱!

  即使是在她难以启齿的迟疑时刻,他也没朝这方向想去。

  “你的钱呢?”

  “我?”又是一愣,她直觉地摇起头来。“我没钱。”最后一笔款项在结清长岛那间医院的医葯费时花了一大半。

  “没钱?”孟获的黑眸眯了起来。

  没钱?昨天苏珊才叫他签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是罗素⽟致电索讨的;自住进医院后,她变本加厉得要得更凶,无论是在长岛,或是纽约、底特律,甚至是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罗素⽟要钱的口气一点也不含糊。

  “我的钱都花光了。”她没近视,不会看不见浮现在他脸上的那抹憎厌。“孟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鼓起勇气,她尝试一探究竟。

  或许,今晚能意外的自他口中得知一些秘密。但她失望了。

  “既然你不知道,我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一语双关,孟获的口气有着嘲弄的讥讽与搪塞。

  原来,她们果真是⺟女!

  “孟大哥?”早在不知何时,她的眼眶又透出红嘲。

  “想要钱是不是?”搁下手提箱,他掏出⽪夹,从里头菗出一叠钞票,眼也没眨,直接将钞票扔到她脚前。“拿去。”

  孟获的动作教汪左蓁当场僵直了眼。

  “不过是要点钱罢了,你有必要那么难以启齿吗?”他森冷的语气透着不齿。

  就算是她第一次亲口跟他索讨,可这几年来,不是都花惯了他的钱了吗?又何必浪费精神呑呑吐吐了半天,演这么出烂戏给他看?

  “我…”

  “花完了再来找我要。”说完,他没再往她⾝上多瞄一眼,像是怕污脏他的视觉。

  直到他离开了好久、好久,汪左蓁才慢慢的踱下⾝,没有伸出手去捡钱,只是怔望着,眼泪扑簌簌的滑落惨⽩无⾎⾊的颊际。

  **

  汪左蓁拿了那笔钱,但,没吃大餐。

  孟获涸贫慨,她数了数,将近两千美元的现金,她毕竟是开了口,而他,二话不说的便将钱给了她。

  心,又缓缓地淌出⾎!

  “小蓁,你是不是过得不快乐?”

  “妈!”汪左蓁听出她口气中的担忧,想给她一个没事的笑,但,却连勉強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她很快乐,可是,她更痛苦!

  能嫁给孟大哥,心愿以偿,她怎会不快乐呢?但,怎料得到,对衷心许下永生誓盟的她而言,原以为的幸福婚姻竟是个噤不起半点波涛的镜花⽔月,一眨眼,她便自陌生的天堂被一脚踹进地狱的深渊。

  “怎么回事?”

  “没事。”

  “没事?”狐疑的眼朝她兜了兜,复而瞪直,罗素⽟撇了彻嘴角“是孟获,对不对?”

  “他怎么了?”

  “他对你好不好?”

  “好,他对我很好,我要什么,只要开口,他都会给我。”她怔怔地回答。

  除了孩子,除了…爱。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她?除了那六年的空⽩,在以前,还有在长岛的那段⽇子,他们处得很好呀,他为何会对她这般决绝?

  “妈…”

  “我在这儿呢,想说什么你就说呀。”

  “我…”轻咬着下,体內有股冲动叫她将话挑明说出来。

  究竟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曾经发生过?她想知道,好想知道。

  “啧,怎么你今天老是呑呑吐吐的?说呀,是不是他欺负你?”

  “没有。”

  小蓁神情黯然的说没有,她已经不太相信,更甚至,女儿的脑袋摇得太厉害,连眼泪都晃了出来…罗素⽟开始咬牙切齿。

  她承认自己不是善尽责任的⺟亲,但,努力地抢钱是一回事,叫她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试凄?她办不到!

  “他欺负你,是不是?你别想骗我!”怒火中烧,烧得罗素⽟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他还真是敢哪,我不弃前嫌的将宝贝女儿给他,结果呢?呸,他以为我罗素⽟的女儿是生来给他欺负的呀?”

  “别误会,孟大哥他没有欺负我…”

  “没有?你当你妈没长眼睛?昨天回去时还好好的,今天就像是被儿牵走了魂似的,分明就是有事。”

  “我…我跟孟大哥只是有点…”

  “有点?哼,你还想骗我?那家伙…太过份、太过份了,我女儿才嫁他没几天,就开始受气了…”

  边吼边骂陷⼊发病的边缘,才几分钟,神情动的罗素⽟又是一副紧捂着口快不过气来的模样。

  “妈!”

  “我…整死他…他真敢…不放过他…整他…”

  罗素⽟讨命似的狰狞样吓得汪左蓁魂飞魄散,不假思索地按下墙上的叫人铃,她忙扑上⾝,手忙脚地轻拍着⺟亲的背,替⺟亲顺着气,热泪四溢,迭声哭喊着。

  “妈,你别动,没事,我跟孟大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啦,你别动,别动啊…”她知道心中的那道裂加大、加深了。

  方才,有那么刹那间,她就要问出口,想将蛰伏在心中许久的怀疑一古脑的掏出来,但,她不敢开口,怕质问过甚,妈妈的心脏受不了刺,也怕,怕她自己…承受不了事实。

  尤其是见到⺟亲烈的反应后,她开始害怕知道真相。

  **

  “你们⺟女俩早就计划好了?”

  前脚才跨进门,神情疲惫的汪左蓁就叫孟获突如其来的发难给愣住⾝子,怔站半晌,她直望着他。

  “计划什么?”垂下肩,她无力的叹着气。“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自那天他当着她的面将钱摔在地上后,两人间的联系像是忽地断了线,一间偌大的公寓,他似乎总有办法与她避而不见,唯一证明他曾回来过的,是开始搁放在屋里每一个角落的钞票。

  她,开口要钱,他,无限量的供应她钱,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吗?几个晚上的独眠让她的心痛得无法再多想些什么。

  “因为,我要亲口告诉你我的答案。”

  “什么答案?”

  “事情都挑明了,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信函,深沉的语调投注着她未曾听过的浓浓悲恸。

  事情,真的都挑明了吗?汪左蓁的心起了寒颤。

  “孟大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已经累了,东猜西疑的心境叫人度⽇如年,如果他愿意的话,就今天晚上吧,将所有的疑云都理清,她不想再这么惶惶然地想东想西,然后让自己陷⼊无奈且无助的困缚中。

  可他不答反问:“这件事是你提的?还是她提的?”

  “什么?”

  “这个!”他将捏成一团的信函丢到她⾝上。

  “是什么?”不自觉地拧起眉,汪左蓁接过来…刹那间,脑门轰地一响,炸得她魂飞魄散。

  离婚协议书!

  但,孟获没有一如往常般凝望着她⽩净的脸庞,却在移间眼,怔忡的跌⼊她右侧耳畔的瑕疵中…瑕疵?积恨已久的心猛地怅然失笑。

  或许,是他与周遭的人全都眼盲心盲了,竟教她天使般的容颜所蛊惑,明知她是罗素⽟的女儿,却痴着心地疼宠起里着藌糖甜⾐的她,对她骨子里遗传的贪婪与自私视而不见!

  汪左蓁完全陷进了震惊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离婚协议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虽未开口,同样心力瘁的孟获已沉不住气,面如死灰的越过她走向大门,像是放弃坚持谈下去的心,却心犹不甘。

  “怎么,她叫你来偷我的种,失败了,就换个方式来谋取我的财产?”

  “偷?”

  “你那个唯利是图的⺟亲不停的从我的口袋中掏钱,然后,更进一步地我花一辈子的时间买了她女儿。”火爆的语词愈说愈见愤,突然,他扬脚奋力地往门板踹去。“我真是笨呵。”

  “妈妈她你…娶我!”她无法思考了。

  

  多么简单明了,却又多么叫人心碎的一个形容词!

  “钱,我可以给,孩子?哼,你们休想。”咬牙切齿,他忽地伸手拉开门把,却又在即将跨出门时旋过⾝,恶狠狠的瞪着她“告诉你,就算是睡了你,我也绝不会让你怀我的孩子,因为你⾝上流着她的⾎,你不配!”

  她…不配!

  恍惚中,奇迹似的,汪左蓁竟没有当着他的面流下半滴眼泪,只蹒跚的退了一步,又一步,神情凄怆。

  她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偷?睡?竟然需要使出这么恶劣到了极点的伎俩,他,才肯娶她?但,即使是娶了她,却不肯让她如愿的给她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疑惑多⽇的心终于得到理清。

  原来,他不愿意给她一个孩子的原因是…她不配生育他的孩子!

  “回去跟她说,还想拿到钱的话,你们最好别再耍尽花招,小心惹火我,我一⽑钱都不给!”

  汪左蓁当真是哑口无言。

  还想拿钱的话!

  怎会不了解妈妈贪小便宜的习呢?但,她问过,妈妈也理直气壮的否认了…吓,难不成…她苦叹笑着,看来,她该学的事情还多着呢!

  心,完全感受不到半丝的跳动,汪左蓁就这么恍惚着眼看着他怒气腾腾的离开这个家、离开了她;而明明,已承受不起任何拒绝的心⾼喊着要他别走,偏发颤的瓣张张阖阖,半晌,还是发不出声音,看着他走出已逐渐泛起泪光的视线中,手里紧紧握着早已被皱痕布満的离婚协议书…

  **

  汪左蓁伤心了一个晚上,也哭了一个晚上。

  “你怎么了?眼睛肿成那样?”

  即使出门前,已一再地告诉自己,要忍着,别让事情再扩大,别让不堪的真相再凌她伤痕累累的心,但,⺟亲的质问勾出她強忍的悲伤。

  “妈…”未语,她就先哭出来。

  她一哭,罗素⽟几乎是立即就捉到重点。

  “是孟获,对不对?他欺负你?”

  “妈!”

  “他又怎么了?”

  “孟大哥说要离婚。”她不懂,究竟这离婚协议书是打哪儿来的?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之一竟不知不晓?

  “什么?他真的有在考虑?”

  罗素⽟蓦扬的嗓音拉出汪左蓁的疑心。

  “妈…你…你知道?”

  “是我提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睨瞪女儿一眼,因为心情过于动,罗素⽟呛几声“本来是没想这么做的,可是,看你成天愁眉苦脸的,哼,才嫁他几天?整个人就憔悴得不像话,小蓁,别怪妈擅自作主,反正你过得这么痛苦,⼲脆离一离算了。”

  吧脆离一离算了…老天!

  “原来,是你!”她千疮百孔的心又开始细细的渗着⾎。

  是呀,怎么会是意料之外呢?经过孟大哥的“提示”后,那只幕后主导的手是属于谁的,她该是在意料之中才是。

  “他怎么说?”

  “他说…”

  “对呀,他怎么说的?”瞪着女儿精神恍惚的脸,罗素⽟眉眼一竖,埋怨起来“我看呀,你一定什么话都没提,对不对?哼,就说你…唉,你笨哪你,既然他都提先出来了,也一定是讲得很明了,你怎么不懂得乘机跟他多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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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要一点?”什么意思?

  “对呀,他如果也愿意离婚,那不是皆大快吗?”叨叨念念的罗素⽟总算正视起女儿的失神。“我知道你还是很爱他的,但,既然他让你这么不快乐,那又何必忍耐呢?而且,你就算没想到自己,也替你妈多想想呀!妈老了,没办法‮钱赚‬,不趁这机会跟他多要一点,那我们⺟女俩往后的⽇子不就没着落了吗?”

  “妈,我们是不是一直都有拿孟大哥的钱?”她问出一直不敢开口问的话。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吃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罗素⽟的心情倒是气定神闲了起来。

  既然事情都摊了开来,那好,从头到尾说个清楚,她也省得再费劲去遮掩太多。

  “爸爸他…爸爸他过世时,不是还留了一笔钱?”

  “那些钱哪。”罗素⽟长长的叹了口气。“都怪我不好,当时,一心只想着要多赚点钱,就将钱全都借人,想能赚点利息的话,唉…”

  ⺟亲的咳声叹气,她懂了。

  “你是说,这六年来所有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

  “没错。”罗素⽟慡快的一口承认。“横竖他赚那么多钱,又不差我们⺟女俩这一口饭。”

  “全都是孟大哥拿出来的钱…”如今,她哭不出来了。

  她一直以为,除了学费,她们应该没欠他太多,她甚至一一的登录了这几年来所有的花费,有了工作,再一一的清还债务…

  “是呀,反正我开口时,他也没拒绝。”磨磨牙,罗素⽟忍不住又旧事重提。“想当年,若不是你爸爸收留了他…”

  汪左蓁什么话都听不进耳。

  她想吐!

  想狠狠的将欠他的一切全都给吐得一⼲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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