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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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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惊惧且狐疑的望着一老一小边说边快步越过,领头的杨大雄迟疑着,不晓得该不该杀人灭口。那丫头的目光一直朝他们望来,这万一她去官府…

  “老大?”

  “将他们捉来…”

  “老大,前面有马蹄声传来。”

  话说到一半,听到权充探子的何兴回报,他立即将一老一小抛在脑后。

  “这次准是他们,嘘,全都给我蔵好。”

  几个乌合之众手忙脚的缩进之前瞧好的蔵匿处,才刚在草丛堆里伏下⾝子,就听见前方有吆喝声,甚至,隐约传来刀刃锋的声响…

  “喝,不会吧?”

  “老大,前方有动静。”

  “去你的,我又不是没耳朵听,要你啰嗦!”杨大雄恨恨的朝地上吐了口口⽔。“这是什么鬼年头,连瞧上只肥羊都有人在半路拦阻,兄弟们,还蔵什么蔵,快点抄家伙,开工了。”

  夜深之际,一丁点声响就会传到千里远…

  “咦?”竖起耳朵,涂意舒听了又听,惊呼。“苏老爹,真的有人在砍砍杀杀哩。”

  “真的假的?”

  “我骗老爹做啥呢?”

  “那…我们快逃吧。”手忙脚,苏九整理着刚摆好的爆竹跟火葯引子。

  “还逃?这会儿逃也来不及了啦。”

  “赫!”

  “⼲脆我们也来凑凑热闹好了。”怀抱起一堆爆竹,一手举着点燃的小火苗,她四处寻找最佳位置。

  “凑什么热闹呀?舒丫头,你可别胡来。”

  “安啦,不过是爆竹,能做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

  不待苏九紧张兮兮的说完,涂意舒已经径自选了个好位置,爆竹对准声响来源的上空,点了火。

  “天哪,舒丫头,你等等,千万别放爆竹呀!”

  “好。”

  “你究竟要打谁?”

  “哪知,乌漆抹黑的,我们也不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反正仗着人多势众想打赢就是不对,放炮吓吓他们,一场混战下来,铁定对人少的那一方有利。”

  “你不怕那是坏人?”

  “好人会仗势欺人吗?”她反问。

  “呃…”瞧苏九迟疑着,半天也拿不定主意,涂意舒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放她的爆竹。

  反正,好玩又能救人一命,一兼两顾,何乐而不为呢?!

  三票人混战在一起,夜深月隐,全部顾不了太多,反正瞧见人影晃动就不由分说的砍一通。

  顿时,哀嚎声不断!

  然后又加⼊了不明声响的武器…

  咦?

  什么玩意儿?

  先是听进一声疾的尖锐响声,然后是一连串的响声来袭,所有的人全都抱头鼠窜,哪还顾得了来寻仇、劫财,先逃命要紧。

  逐庸本还没瞧见伴随咻咻声响朝他们飞来的小小火花,就见敌人如嘲⽔般退开,来不及呼,就听见少爷的痛咒,凝目一瞧,只见少爷颀长的⾝躯陡地滑下马背…

  “少爷?”

  “该死!”

  急着奔向落马的主子,逐庸一个不当心滑了一跤,痛得他龇牙咧嘴,在一堆冷的软泥里挣扎着爬起⾝。“你还好吧?”

  “叫魂哪你?”

  呜!他平⽩跌了一跤,还被少爷数落。

  “我担心你呀,少爷。”果然,好人实在是不能常做。

  “担心?那你还不快点滚过来!”

  闻言,逐庸的心猛然一紧。

  少爷的口气时酸、时寒,或者泛着嘲弄,可是,却极少会用这么凶戾的音调讲话。

  “少爷?”心一急,哽咽的嗓子开始泛起呜咽。

  “废话一堆,给我滚过来。”齐漠没好气的扬声咆哮,这么一扯动,一股剧痛袭来,痛得他哀呼“妈的,什么狗玩意儿?痛死人了。”

  听着少爷的咒骂,逐庸顿感大事不妙。

  “你还好吧?”着摔痛的庇股,他急忙又扑上前,愕然的瞪着少爷那条燃着小小火焰的腿,当下不噤了神。“我的天老爷呀,少爷受伤了。”

  逐庸这番迟来的领悟差点没将齐漠给气得七窍生烟,直接痛死过去。

  “呜…”

  “哭什么?还不快给我过来!”求人不如求己,齐漠双掌齐飞的好不容易灭了管的火苗,这下子,又痛得他咆哮如雷。

  “少爷,很痛呀?”

  闻言,齐漠一口气差点顺不过,急吁吁。

  “别再说废话了。”他气得快没力气。

  这飞来的横祸炸得齐漠一条腿⽪开⾁绽,隐隐约约仍见⾎⾁模糊…

  再也顾不得庇股痛到不行,躁动不安的宝马会不会被人盗走,逐庸走到斜躺在地的齐漠⾝边,杆子一弯,牙紧咬,一鼓作气就要背起主子…

  “逐庸?”远远地,隐约瞧见逐庸滑了一跤,再近一点,见少爷躺在地上,没来得及赶上前一场混战的林育转倒还机灵,一眼就瞧出事情的紧急,他伸手推开着庇股的逐庸。“我来。”

  冷不防地再度滑坐在地上,逐庸好想哭,但他忍住了。

  “阿转,你总算是赶回来了。”

  “走开啦你,碍事。”扭⾝钻进少爷⾝下,咬咬牙,他猛地站起⾝。

  齐漠趴在他背上,摇摇坠,神志也逐渐涣散。

  “阿转?”逐庸大惊失⾊。“你行吗?”说着,一手已经未雨绸缪的扶住少爷的臂膀。

  少爷⾜⾜比阿转重了快一倍哩!

  “去你的,我当然…”不行。

  后头两个字来不及呼出,林育转已经跟迹一步,背着齐漠直直扑向覆満薄雪的小径。

  救…人…呀!

  手中的爆竹燃光了,涂意舒笑容可掬的拍拍手、拍拍庇股,预备走人了。

  “呃,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帮忙收尸呀?”

  “呸呸呸!”

  涂意舒浅笑。

  “不用了啦,苏老爹没瞧见四下都安静了吗?”

  “有吗?”苏九有些怀疑。

  既然老爹抱持着狐疑的态度,她好歹得四处多瞧一眼,只是,放眼望去一片黑抹抹的,再加上⽩雪飘飘的扰了视线,她庒就只是应付了事。

  “还是走吧,别待会儿被打下河的坏人吵醒了沉睡的⽔鬼,一票鬼子鬼孙的纷纷上了岸。”

  老人家虽然见多识广,但胆子毕竟没年轻人大,闻言不由得呑着口⽔。

  “⽔鬼?”

  见苏九真的紧张了,涂意舒安慰的拍拍他的臂膀。

  “安啦,我顺口胡诌的,你别信喔。”

  他不信?

  不信才有鬼哩!

  “舒丫头,你再仔细礁瞧,有没有瞧见什么?”

  “没呀。”再左瞄右望了几眼,她耸肩。“连个⽔鬼都没见攀上岸。”

  “真的没瞧见?”

  “对。”安抚的再拍拍老人家的手臂。“没事,没事,八成是苏老爹你听错喽。”

  “真是这样?”

  点点头,忽然,她又玩兴不减的补了一句。

  “就算有又怎样?咱们别管他这么多死活啦。”

  “啊?”

  “说不定真是⽔鬼偷偷摸上岸找投胎的替死鬼。”月光微掩,她笑咪咪的模样‮纯清‬可人,又隐约透着一抹属于女人的风韵媚采。“嘿嘿,若真一个不巧砸中了上岸的⽔鬼,咱们不就救了那替死鬼一命吗?”

  “替死鬼?”重复着这句话,苏九愈想愈不对劲。

  意识到他当真想摸黑沿着河岸查个究竟,涂意舒缩了缩开始泛着寒意的肩头,揽紧他的臂膀。

  “不会有什么事啦。”玩兴得到満⾜,百般无聊之余,就觉得好冷好冷。“我们回家了啦。”

  “可是…”

  “安啦安啦,天垮下来也轮不到咱们扛。”

  “天大的事?”不知怎地,她的笑语令他头⽪一⿇。

  怎么总觉得,这夜空好低好沉,有点摇摇晃晃,像是离他的脑壳愈来愈近呢?

  “我随口诓你的啦。”使了点力,涂意舒迫着苏九往回走。“走喽,待会儿婆婆又要找你了。”

  “小舒,我还是觉得…”

  “苏老爹,难不成你真以为三更半夜的,他们打完了还舍不得散场呀?更遑论这会儿正飘着雪花呢,又不是疯子。”

  他们不就是她口中的疯子吗?寒意甚浓的夜晚,不窝在暖被里舒服,偏跑来这荒岭河堤玩爆竹。

  “别担心了,咱们换个角度想想,若真有没长眼睛的⽔鬼受了伤,那他铁定短时间之內不会有心情找人替死呀,对不对?”她愈说愈开心。“这么一来,说不定咱们还救人一命呢。”

  “免了。”‮头摇‬叹息,苏九也不再坚持,任她拖着走。“最好别有什么事发生。”

  “不会啦,说不定咱们真救了个倒霉鬼。”

  还奢想着救人呢,只要这丫头平⽇少惹些小祸端什么的,他就已经替她呼喊阿弥陀佛了。

  “你这丫头,啧,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定呀?别扯这么急,你忘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噤催呀!”

  “嘻嘻。”目的达成,涂意舒也不再多言,酸疲的眼,不由分说的拖着苏九加快脚步。

  玩了一整个晚上,好累呢…

  受伤的⽔鬼不会在大⽩天上岸寻仇。

  受伤的钦差大人也不会。

  因为,伤重的齐漠在喝了大夫开的葯方后,睡得不省人事,哪还能替自己讨回公道。

  可是,受了惊吓的县太爷会。

  第三天的近午时分,齐漠这位代天巡狩的钦差大人来到的消息才传进县衙里,他昏不醒的消息也辗转自被请到客栈问诊的大夫口中传进县衙里。

  原来,钦差大人悄悄隐⾝在县城里,深夜还在城郊遭袭!

  唉闻讯,县衙里一片哗然,人人神⾊凝重得像是准备办丧事。

  伤得重的呢…

  这还得了呀,是钦差大人呢…

  被砍了好几百刀…

  听说左腿断了,右腿也废了哩…

  口耳相传的悄悄话比飞鸽传书还迅速百倍,沸沸洋洋,一下子就将县衙的气氛炒到最⾼点。

  堂上,县太爷的脸⾊铁青。

  “是谁⼲的好事?”一一瞪视着一⼲噤若寒蝉的属下,他的胡子几乎要竖起来了。

  “呃…”“这个嘛…”

  如坐针毡的众人全都知情,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当那个翻底牌的坏人。

  “是谁?”

  “呃…”“究竟是哪个‮八王‬羔子⼲的好事?”他在其中一人面前站定。“是谁?”

  人又不是他伤的,大人为何这么瞪着他?

  眨眨眼,程夷南顿时觉得好无辜,也略显无奈;谁叫县太爷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恰巧就停在他跟前,一双虎视耽助的怒眸紧盯着他,像是准备供。

  似乎,他再不开口供出罪魁祸首,这罪就得由他来打了。

  “禀大人,是涂家那丫头。”他无奈的招供。

  虽然有消息指出,其实,那天晚上钦差大人遭仇家围堵,可是,钦差大人仍在昏睡,而他⾝边的那两个侍从嘴紧如蛤,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暂时只能将办案的目标锁定在涂意舒燃放爆竹这一点。

  “涂家?”县太爷拧着眉,脑筋在转动。“哪个涂家?”

  “就住在扬飞胡同后头那间破草屋的涂家呀。”嘀嘀咕咕,见县太爷仍一脸不知,程夷南⼲脆洒下猛葯。“就是跟县太爷您家公子极为稔的那个丫头呀。”

  猛然顿悟,县太爷的脸⾊更难看了。

  原来是那个爱笑又爱蹦蹦跳,没一刻安静像颗跳⾖的⽑躁丫头。他倒是可以狠得下心,吩咐手下将她逮来严罚,这样就可对上头代,而他也可以以事不关己的风凉心情过⽇子,但,这么一来,自个儿子铁定会不善罢甘休。

  那躁丫头是仲儿的宝呀!

  这可怎么般是好呢!县太爷颂得眉心深锁。

  底下一⼲部属这会儿静悄悄的坐着、瞧着,等着县太爷发落,凝往的眼神也不自觉的渗进些许的同情,还有看好戏的心态。

  县太爷虽然不是什么恶官,却也不见得是个大善人,勉強算是个不难沟通的地方官,只不过,这回捅了娄子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涂意舒呀。

  她只是个穷酸的⻩⽑丫头,拿她开铡,不⾜为惧,偏她有个雄厚无比的靠山…王舂仲。

  这里谁不知道舂仲少爷虽然才十一二岁,年纪轻轻,却偏爱追在长他三岁的涂意舒⾝后,像个甩不掉橡⽪糖,他却完全的乐在其中。

  县太爷向来疼极了这个心刁钻的小儿子,完全是百依百顺,如今,闯了祸的是宝贝儿子的心上人

  这么简单易懂的连锁反应推测下来,该罚还是该网开一面!当更是有好戏看了。

  一张老脸变幻无常,伤着脑筋的县太爷磨磨牙,咳了大半天后,长叹一声。

  “真确定是那个丫头?”

  “对。”程夷南头点得很坚定。“昨儿个就她跟苏老头儿在河岸那儿鬼鬼祟祟,我一早也问过苏老头了,他虽然在场,可是,点燃爆竹的正是那丫头。”

  冤有头,债有主,他查案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去将她带过来。”

  “这?”程夷南有些犹豫。“大人,您要亲自审案?”一旦煞有其事的谨慎开庭审理此案,消息闹得更大,就更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他想得到这一点,还有点智商的县太爷绝不可能会忽略。

  “免了。”

  果然!

  “那要罚吗?”程夷南再问。

  “果然要。”

  “唉。”这下子,他也无言以对。

  涂家那丫头平时爱玩,难得一时安静,大伙儿瞧惯了,也习以为常;因为,那丫头所到之处,小祸端不断,但她成天都挂着张笑脸,见着人总会亲亲热热的喊声大叔大娘,煞是惹人疼爱,谁舍得责怪她呀。

  只不过,这次看来是不能视而不见了;谁叫她这回惹到的不是普通人,是尊贵的钦差大人。

  “程夷南?”

  “在!”

  “既然确定祸首是她,打她五个大板,就放她走吧,谅她不是蓄意伤人,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小丫头。”‮头摇‬叹息,拉拔嗓子宣告犯人的刑罚,见程夷南领了命,起⾝离去,县太爷再悄悄地补上两句。

  “随随便便即可,懂吗?”

  闻言,不只是程夷南,堂里的众人皆会心一笑。

  这一招,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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