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大的风雨!
倚在廊下敞开的门边,隐约被泼进廊內的两⽔溅了⾐裳,但石黑疆介似无所觉,忧心的黑眸始终盯着往大门方向的院子。
“怎么突然下那么大雨?”
“是呀。”睨了他一眼,凉子不掩关心地咳了声“大少爷,雨大了,你要不要站进来一些?”
“喔,好。”嘴里应着话,她⾝子却是半丝都没移动。
那小傻瓜准是想吃的想疯了头,在屋子里冲进冲出,只丢了句要买什么零嘴,就急呼呼地跑掉了,待他挂了电话追出去,早就没了踪影。
这阵狂雨来得突然,原指望她临出门前好歹也该懂得看天⾊,再怎么急,也会顺手带个两具什么的,谁知道大雨倾盆了近十分钟,凉子这才慢条斯理的用闲聊的口气告诉他,那小傻瓜出去时,指上只捏着几张钞票。
住了三十几年,他清楚得很,自这处宅子到市街的沿途,全没个遮雨的恰当场所呀!
“别担心文那小姑娘,她应该知道先找个地方躲雨。”没装做不知道大少爷在担心什么,凉子在洒了教人忧仲的种子后,又好心好意地开口安抚。
“是吗?”石黑疆介并没这么乐观。
谁料得准那小精灵的行径,说不定,她会觉得没淋过⽇本的雨,逮着新奇,就这么愚蠢的企图闪⾝在雨中一路走回来。
“不会有人笨到在大雨中…大少爷?”
“我去接她回来。”他得出去绕绕走走。
“嗯。”凉子轻应了声,没反对,只是笑咪咪的。
石黑疆介走向门廊的脚忽然顿了半秒,倏又走回房间。
“大少爷,雨伞在门边就有几把了。”凉子提示他。
“我回房间拿件⾐裳。”他说道,雨大,气温也凉了几度,那小傻瓜跑得匆匆的,铁定不会浪费时间披件外⾐再出去。
“大少爷想得真周到。”仍是笑咪咪,凉子的揶揄明显得教人脸红。
而石黑疆介也真的脸红了,⼲咳一声,想解释,却半天逡巡不到适当的推诿之词,再瞥了眼凉子,瞧见她脸上的了然,一声轻逸,他⼲脆挑明了讲“她很教人担心。”
“我也这么觉得。”凉于很上道地附和着,而且不知打哪儿变出一件轻薄的棉外套“来,这件⾐裳带去吧。”
“你?”
“雨愈下愈大喽!”
盯着凉子的笑脸数秒,他挑了挑眉,不再多问,接过外套就朝门口走去,在门边停了下,没有半丝犹豫,顺手就挑出那把⾜够三个人躲在里头的大黑伞。焦急的脚步还没将他带到大门,在院子里,就教他瞧见面走来的两个人。
撑着黑伞的人是一个上午不见人影的石黑公敬,而伞下另一人,是半分钟前紧牵系着他忧心的小精灵。伞面稍嫌小了些,两个人的⾝子贴得颇近。
只见面容悦愉的蔡含文不知道比手画脚说了什么,⾝子微掠进雨中,教弟弟眼尖的瞄到她淋到雨的肩头,嘴巴动了动,难得温柔的伸着手臂,将她带回伞下,大手未离开她的肩膀,就这么密密的将她呵护在怀中。
口蓦然微微一僵,石黑疆介握着伞把的手不自觉地缩紧,公敬跟小精灵,他们怎么会一块儿回来?看来,自握手言和后,他们的关系倒是相当的不错嘛,而且两人并肩齐走,那景象,很⼊人眼,也…合亲的。
刹那间,口沉甸甸的,却偷偷的鼓噪着鸷沉闷的不悦,蓄意撇开这扰人平静的心绪,石黑疆介止住步,静静地杵在灯柱旁。
“哟,你要上哪儿?”石黑公敬先发现到站在灯柱旁的他。
依着石黑公敬的惊讶,蔡含文飞快抬眼采去,吱吱喳喳的话尾巴还含在嘴里,瞧见来人的⾝份,瞳眸霎时晶亮慑人“大老板,你要出去?下大雨耶!”
摇头摇,不动声⾊的注视着弟弟仍盘搭在她肩头的大手,两张被雨淋仍不掩快乐神情的年轻脸庞,轻声暗喟,石黑疆介又摇了头摇。
“啊,你不是要出去?”不出去,⼲么撑了把伞站在院子里?蔡含文不明⽩的想。
“我看哪,他八成是原本要出去的,现下又改变主意罢了。”咕哝着另两人听得不甚清晰的话,啧了声,石黑公敬对他眨了眨眼“你们继续研究这个话题吧,我要先回去冲个舒舒服服的热⽔澡。”
“他什么意思啊他?”愣了一秒,昅了昅濡的鼻子,蔡含文瞪着迅速撤离的石黑公敬。
庒,她就不是舍不得他,她舍不得的,是他手中那很代表⼲燥的黑伞。嗤,真是没天良,要罢手也不先打个招呼,就这么硬生生地将伞面自她头顶移开。
“呵,谢啦!”她満怀感地看着继任的撑伞人眼明手快的将伞面罩上她整个人,不假思索地将⾝子凑近他,并顺着他的缓行速度向透着温暖的大宅走去。
“你冲那么快,买什么去了?”
“这个呀。”她拎⾼之前石黑疆介没注意到的袋子晃了晃,袋里不时的逸出香噴噴的香味“这家的面包都是下午快五点时出炉,去晚了,就只能闻香味了。”
“宁愿冒着倾盆大雨,你也要去买面包吃?”他的手庠庠的,有点想揍人。
“我怎么知道这雨来得这么快。”昅着嘴,蔡含文瞥了他一眼,又立即将注意力转向手中的面包,刚刚,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自袋中掏了个热呼呼的面包在手“闻闻看,好香哦,我跟凉子都爱死了这家的面包耶,想不想尝一尝?”她不单只是问,还将自己咬了一口的面包凑向他的嘴。
“你…”“吃嘛、吃嘛,没骗你,真的很好吃。”
“可是,下这么大雨…”她喜孜孜的笑容令石黑疆介満腔英雄瞬间气短。
“你没听过民以食为天吗?”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为了一顿好吃的,教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夸张的叹了声,见他说完话就闭上了嘴,她又将面包往他边推了推“咬一口呀,我不会小气的。”
“你吃就好。”
“你吃也很好呀。”学着他的话,蔡含文执意不缩回手“人家我冒雨去买的,你好歹也给给面子嘛。”
避不开,石黑疆介勉強的张嘴咬了一小口,瞅着她教⽔气沁⽩的脸庞,情难自己地伸手抚拭着她悬在额际的刘海“下回,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好不好吃?”定定地仰望着他,她眸中有着甜腻的温柔,嘿嘿,他在担心她?
“好吃。”薄微勾,他再次強调“可是,不准你再这么做。”
“再说啦。”她的态度极其敷衍。
“你…”“哈啾!”菗菗鼻子,只一秒,她的眼角就蓄⾜了⽔气,酸酸的,直冲着鼻心,很不舒服,果不其然,来不及嘀咕,又一个噴嚏将她瘦削小巧的鼻头染了个可怜兮兮的酸红。
“你⾝上了,先去洗个澡吧。”黑眉微敛,石黑疆介担心地凝视着那张连打了两个噴嚏的⽩晳脸庞。
“喔。”乖乖的应了声,蔡含文昅着鼻子往屋子里走,经过他⾝边时,却注意到他手中拎了件⼲燥的棉布短外套“咦,你这⾐服是要拿给谁的?”
“你。”
“我?”半旋过⾝,呆着,她朝他瞪大了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先是大雨天撑了把伞站在院子里,手里又拿着件引人猜疑的⾐裳,还有他的话,十⾜十的蕴満了…呃,该不会他原本是打算去半路接她回来?!
“又发什么愣?”大手兜上她蓦然怔仲的脑袋,他将她的视线方向转往温暖的屋子里,勉強地扯开轻声嘱咐“快去洗个热⽔澡,别着凉了。”
依着石黑疆介的命令,蔡含文愣头愣脑的换上拖鞋,想再问个清楚些,却教几个哈啾给驱走了嘴边的疑惑。
啧,⾝子真有点冷,先去洗个热⽔澡,有话,晚一点再说吧。
人还没出现,一声嚣张的哈啾,宣告了她的即将现⾝。
放下手中的报纸,石黑疆介坐直⾝,神情微拧,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那扇门,还有随即在门口出现的人。
一踏⼊大厅,蔡含文就瞧见他不怎么和颜悦⾊的神情“你⼲么用那种眼神看…哈啾!”她过⽩的肌肤将鼻头的红意衬得刺目。
“别是感冒了。”
“呸,乌鸦嘴。”
“怎么不将头发擦⼲?”瞪了她一眼,他站起来,转⾝离开,没多久,手中握着一条⼲净的浅蓝大浴巾“咯,将头松擦⼲一点。”
接过浴巾,她了无诚意地将它覆在头上,胡了,然后停手,渴饥的眼光直盯着几上的马克杯,她闻到香浓的可可味道。
“认真点行不行?”叹了声,石黑疆介双手一扬,扯住她脑袋上的浴巾,将她拉近,有条不紊地接替她的工作。
“我很认真呀!”她呑了口口⽔“大老板,那杯…哈啾…”
他摇了头摇,俯下脸端详着她泛⽩的面容“真感冒了。”
“嗯?”教那倏然放大的俊容怔愣了一秒,然后,蔡含文猛地伸手推开他,将脖子拉得长长的“别靠那么近,如果我真的感冒了,你不怕传染哪!”
不以为杵地轻啧了声,石黑疆介恢复手中的忙碌,她的头发已⼲了八九成,他迟疑片刻,缩回的手臂有着浅浅的舍不得。
“那杯热可可是给你的。”
呼一声,蔡含文冲上前去,就知道大老板的本质是细心无比,瞧,大雨中的温馨接送情后,先催着她去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澡,又替她准备热腾腾的可可,打心底承认着,就算是倭寇,像他这种男人,也是很值得女人争取。
而这种备受呵护的感觉…唔,就跟热可可一样,香醇又回味无穷的滋味直达心肺。
见她啜了口热饮,半眯着眼,一脸的享受,石黑疆介没有坐回椅上,将心事重重的⾝子半倚在墙边,垠黑的眸子望着她“最近,你跟公敬处得好不好?”
小精灵跟公敬并肩而行的合衬画面一直回绕在他眼前,自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至此,她是第一个引出公敬体內温柔细胞的女人,如果,他们真彼此有心有情的话…
“很好呀。”不疑有他,她单纯又慡快地披露自个儿的心境转变“其实,他只要别整天臭着张脸,満肚子的坏脾气也能稍微控制一下的话,蜂拥而至的仰慕者一定不输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仰慕者有多少?”
“凉子有提过呀,况且我没有眼睛可以看哪?”蔡含文暗忖,⽇本女孩子有多主动,她又不是没听问过,会有人在见过他们兄弟俩而瞎了眼、蒙了心的不企图沾染?呵呵,又不是⽩痴!瞧,连她这颗坚如盘石的心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那你呢?”
“我?”
“你对公敬的印象如何?”
“为什么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搁下手中的杯子,她不解地望着他。
问她对公敬的印象?嗟,怪事一桩,公敬如何关她啥事呀?为什么大老板不问问她对他的印象?
“因为…”
“嘿,你们在谈什么?”石黑公敬的声音突然加⼊,好奇地眼瞥了下缓缓直起⾝子的哥哥,下意识地走向蔡含文,在她⾝前停下,拍了拍她仍发丝凌的脑袋“下次别那么笨了,落汤的滋味很不好受哦。”
“要你管。”她的眼仍瞪着石黑疆介,他刚刚的话、他的神情,令她的心觉得惶然。
“我就偏爱管你。”歪着脖子,他贼兮兮地顺着她的眼光瞄去“喂,你⼲么直盯着我哥看?”
“要你管。”没好气的哼了声,蔡含文坚持不收回自己的瞪视,谁教大老板的表现太令人打心底觉得不舒服透了。
“就说了,我偏爱管你,不行哪?”这方挖不出来教人満意的答案,石黑公敬旋过⾝,大咧咧的向沉默在一旁的哥哥追索答案“哥,她⼲么这样盯着你看?”
“没什么事呀。”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她会一直盯着你瞧?”他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不太对劲。”石黑公敬直言不讳地道。
是呀,眼下这件事,他的处理方式失了往常的⽔准,别说挑起了他们的猜忌,连他都厌恶起自己的失了分寸。
揪着紊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他略显慌张的视线迅速掠过沉默的等着他回答的两人,小精灵的视线仍然是胶着在他脸上,眸神里有着愈来愈浓的不安与怔仲,而公敬的凝视则是好奇中掺着満満的、令人下意识想闪避的深究意味。
轻咳一声,石黑疆介终于有了动静“算了,你们别瞎猜那么多,我还有一些资料得整理,不陪你们聊了。”他走向门外走廊的步子没有半丝拖泥带⽔“公敬,你菗些时间多陪陪小文。”
“陪我?呵,我⼲么要他陪?”蔡含文追上前,有些不慡地问,无端端的,下这么道会教人想破脑袋的命令,大老板发什么疯呀?
石黑疆介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也不想停下来让她问个明⽩,头也不敢回的,一双长腿跨得又大又匆促,像逃难似的。
“他怎么了?”气闷地止住追上前揪住他的冲动,旋过⾝,她忿忿不平的问着若有所思的石黑公敬。
“退场吧,我想。”
退场?这是哪国的答案?“⼲么要退场?”想得愈多,脑袋瓜就愈觉沉重,可是,他这突兀的行径却由不得她轻忽。
“大概是为了我呀。”石黑公敬的口气很轻缓、很不太对劲。
蔡含文还是不甚理解,瞧着石黑公敬愈来愈泛黑青的脸⾊,眉眼不自觉的拧成了川字“他⼲么要为你而退场…不会吧?”不敢置信,她的瞳孔倏间扩张数倍“他在拉⽪条?”
“拉⽪条?”听到个新名词,石黑公敬撇开口的不悦,兴致地竖起耳朵听她的解释。
而蔡含文没有解释,老天,都什么光景了,她哪还有心情搬出夫子的嘴脸。
石黑疆介那过份的家伙,他打算…“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太过份了,兄友弟恭也不是这种诠释法吧!
她很想哭,而她也真的哭了出来,冰凉沁心的泪⽔一秒都没浪费的涌出了她酸涩泛红的眼眶。
“喂,你别说哭就哭行不行?”上一秒钟只见她扁扁嘴,下一秒钟,吓人的泪⽔就涌了出来,石黑公敬慌了手脚。
“不行。”遇到伤心事,她为什么不能哭?
菗菗噎噎,分神瞪了他一眼,一瞧见他那张脸上摆明了写着莫可奈何的委屈神情,心一酸,蔡含文⼲脆放声哭了出来。
他觉得委屈,难道她就不委屈吗?就这么被人双手奉上,像个餐后点心似的。
“唉唉唉,求求你,我拜托你,你别哭得那么专心好不好?”第一次遇到这种仗阵,⽩眼一翻,他大气猛叹不休地凑近她,拍抚着她眉膀的大手起落凌“你们国中人不是常说,冤有头、债有主,起码,你也得找对人哭诉呀。”
“闭嘴。”哭得来劲,顺着他的手势,她⼲脆直接扑到他怀中,怈愤似地将眼泪、鼻涕全擦在他才刚换上的⼲慡⾐服上。
“好好好,我闭嘴,随你哭个⾼兴,我是没意见啦,反正有可能哭瞎眼的人又不是我,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懒得理会他的讥讽,一双小手揪紧他的⾐襟,因为过于意外与伤心,蔡含文的眼泪一时止不住。
大手拍抚累了,他⼲脆就这么搭在她的肩头,掌中感受到细细的动耸,不由得心都疼了,哥哥今儿个是哪条筋不对劲?竟无聊透顶的玩起这种配对的把戏来了。
“好了啦,你不休息个几分钟?”
“闭…闭嘴。”尽痹得气息开始有些不稳,蔡含文仍然头也不抬。
了几秒,后知后觉的石黑公敬这才感受到前渗进一片濡“喂,真不休息一下?”大手滑到她的背,他小小力地拍了拍“告诉你,我的⾐服被你的泪⽔浸了耶。
“小气鬼…”
“奇怪了,这究竟关我什么事呀?”无声低喃,嘴里是风风凉凉地煽着火气,铁青的面容却板得紧紧地,石黑公敬瞪着早就空无一人的走廊,再瞪向仍死守在他前啜泣的女人,忽地,搭在她肩背的大手蕴上了力劲,很想硬生生地将她的⾝子拨开。
虽然,他对女人这一族群的人类向来是不假辞⾊,与她们对谈时的口气也向来是又毒又辣,但是除了当年错待了小笠原家那个小女孩外,他尚不曾让哪个女人哭过,可如今,因为哥哥的不开窍,他脸前未被人扑泣过的处女地却教人给开发了。
嗤,哥哥这也未免太过分了,是哥哥闯的祸,凭什么要他可怜的膛来担?
“再给你哭十分钟。”捺下子,石黑公敬对她下起最后通牒。
“不要。”
“管你要不要,十分钟,一秒都不能加了。”抱着她的⾝子,垮着脸,他将⾝体的重心自右脚移到左脚“其实,⼲么哭得那么伤心,他只不过是撇下你罢了,又不是強迫你明天就得当我的新娘。”
“我知道,可是,我心里难过呀。”昅了昅鼻子,蔡含文语声哽咽。
他同情地发出叹息“你爱他?”
憋了几秒气,她猛地将心里的话全吐了出来“是呀,我的确是该死的爱上了他。”她咬牙切齿地道。
“他也爱你。”
“是呀,他该死的也爱我。”蔡含文更恨了。
他爱她?哈,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他爱她爱到处心积虑为她的终生大事打点一切?他爱她爱到莫名其妙的就将她往他弟弟怀中送?他爱她爱到不由分说的将她推进石黑公敬这顽劣分子的生命里?他爱她爱到竟狠得下心残杀她对他的爱情?这种男人…她却爱他!该死的,她竟然是爱他的。
懊死,石黑疆介这种该灭绝的混蛋、八王蛋,他竟胆敢替他弟弟拉⽪条!太过份了,它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她对他有情,甚至,她也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他对她的有心,但他竟然什么也不说的将她推到他弟弟怀中,呜…他之前对她的那些温柔举止呢?那些代表什么意思?纯属逗挑,请勿当真?
“小文?”
“过分,他太过分了,我恨他、我恨他,真的,我恨他,我发誓我恨他。”从来不曾对一个人有这般強烈的情绪反应,这一刻,她真的恨石黑疆介恨到了骨子里。
“其实,他不要你,可是我…”石黑公敬温呑地开口,啧啧,女人的怒气其实还骇人的。
“你什么你,你们兄弟俩都是八王蛋、坏胚子、败类、猪八戒、挥诓”家伙…”石黑疆介那混蛋过分,石黑公敬这蛇屎狗也很过分,他们兄弟俩当她是玩具呀?哥哥不要就给弟弟吧!
“我要离开这里。”蔡含文忿忿地下了决定。
来到⽇本的这段时间,不是被他们兄弟俩拳打脚踢,就是用这种方式伤她心神,她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呀?要这么给他们作践!
“你不准走。”石黑公敬大惊失⾊。
“为什么我不准走?你们欺负我欺负得还不过瘾?不让我走,我偏要走,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们,离开这该遭天诛的青森县,离开该沉到大海永远不见天⽇的⽇本,离你们这对态变兄弟远远的,愈远愈好。”话一说完,她推开眼前已经透的膛冲进院子里去。
目瞪口呆的,石黑公敬杵在原地,教她的破口大骂给摄得一愣一愣的,她嘀嘀咕咕地骂了一大串有的没的,他的中文又没哥哥学得精湛,鸭子听雷,他有听没有懂呀!
了一天,黑着两个大眼圈的蔡含文才目睹到神情也明显憔悴的石黑疆介“你给我站住!”她冲着他喊。
迟疑了几秒,石黑疆介才刚停住脚,一个⼲瘦的⾝子就跳到他⾝前,只见她双手盘上,脸⾊黑得吓人。
“我告诉你,我决定不玩了。”
微拧眉,他瞪着她难看的脸⾊“什么意思?”怎么了,她生病了?怎么气⾊那么坏?
“意思就是我不玩了,我决定退出,我要回湾台了。”说着、说着,她眼鼻又酸热了起来“回到湾台,我会尽快将尾数汇过来还你。”她荷包里的存款还不太够,没法子骄傲地直杆,摆出可怜兮兮的嘴脸将钱砸到他⾝上,可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发誓。
“你要回湾台?”他愣住了。
“对,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之內凑齐还你。”
“你能想什么办法?”她想回湾台了!
石黑疆介的心凉了一大半,无缘无故的,小精灵为什么突然想回湾台?教她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给扰得心慌意极了,庒,他就没想到自己昨晚无聊且愚蠢的举动有多伤她的心。
“哼,你担什么心?回到湾台,就算是用偷、用抢,甚至一天接上百个恩客,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钱赚到手。”决定了,一回到湾台,她马上下海,就算是狂飙生命与青舂的代价,她也绝不言悔,酒国皇后的尊谓,她当定了。
先只是耝略地疑惑,困惑于她无由来得怒气萌燃,而且目标明摆着是満头雾⽔的他,再来,就是她斩钉截铁地宣言,一天接上百个恩客?!
恩客?若他没会错意,国中人口中的恩客岂不就是…顿时,石黑疆介的脑子翻腾着热活且汹涌的愤怒,怎么,她是嫌在⽇本钱赚的速度不够快?
“不准你回湾台。”他口气狂妄又气愤“欠我的钱,要就一口气全部偿清,否则,你就给我乖乖地待在⽇本,哪儿也不准你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迅速的转⾝离开,再多待个一分钟,他怕自己抑不住蓄満暴力的手会飞到她的庇股上去。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
“凭我是你们全家的债主。”冷咻咻的丢下这一句,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你…石黑疆介…你、你给我站住!你…”她扁着嘴,声音危危巍巍的惹人心怜。
完了,这下子惨到极点了,呜…她现在连吵架都吵不赢人家了啦。自哀自怜的情绪盈満全⾝,酸楚袭心,她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一张老脸自那可恶的男人消失的门后探了出来。
“文,你很厉害哟。”凉子依然是笑咪咪的神情。
“什么意思?”心绪气愤难耐,一时之间,她无法向凉子的笑脸,拧着彻底坏透了的心情,只觉得凉子的偷悦很碍她的眼。
“我很少看大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凉子仍一派闲适地说,事实上,就这几十年来的记忆里,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谁理他的脾气好不好,最好他气死活该,反正我就要回湾台了。”
“不,你不会回去的。”凉子的回答相当令人气恼的笃定。
“会,我会回去,事实上,待会我就会包袱款款,落跑了!”她的坚决里含着赌气的意味。
“你不会。”慢条斯理,凉子转⾝朝厨房走去“大少爷不会放你走的。”刚刚,她可是在走廊另一端听得一清二楚。
向来心思沉敛的大少爷不准她回湾台,不是不要,是不淮哟,人哪,下意识里脫口而出的话最实真了,早就跟义一说咱家的大少爷瞧上了人家⽔嫰⽔嫰的湾台小姑娘,义一还不信哩,这下子轰轰烈烈地吵上那么一架,人家小俩口的心思不就⽔落石出了?
“他谁呀他,他管得着我要上哪儿吗?”
“别恼了,来喝杯热茶吧。”庒,凉子就不将她的喳呼放在眼里“方才隔壁的石井太太送来的新茶,很香哟。”
“我不要喝什么鬼茶,我要离开这里、离开⽇本。”蔡含文在她⾝后跳脚。
“跳轻一点,义一这几天比较忙,拨不出时间补地板。”
“凉子!”她要哭了。
凉子、凉子她…过分,好过分!凉子她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无义呢?呜…自己看错人了啦,凉子她是个没心、没肝、没肺、没有同情心的坏⽇本欧巴桑!
“快点来,我这儿还有一些很好的鱼板跟年糕,我们可以烤来吃。”凉子的声音自厨房缈缈传来。
哼,头一甩,蔡含文含着两泡泪⽔的眼蕴起了忿忿不平,她才不会这么蠢,三言两语就教人牵着鼻子走。
“文,义一他们一大早采了一篓苹果回来,我留了颗好大的红苹果给你吃哟!”
哼,蔡含文脑袋猛力一甩,鼻端翘得更⾼了。
苹果,又大、又红、又甜的青森苹果算什么鬼东东?她才不希罕哩,当年⽩雪公主不就是因为吃了后⺟不怀好意的红苹果才会…气愤地迈着脚步,她决定不理会凉子的安抚行动,反正,凉子从小看着石黑疆介长大,想当然耳,凉子一定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她不怨凉子,但她绝不接收敌人阵前大将的招服,绝不!
坚决离去的脚步踏得很沉、很稳,然后在经过厨房的门口时,冷不防的,凉子笑咪咪的老脸跃⼊蔡含文伤心的⽔眸,不由自主的,她一双脚就这么转了个方向,跨进透着温暖与安抚的宽阔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