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挑⾼的天花板悬挂着具有百年历史的⽔晶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摆设,精美的古董器物,在在显示这是个古老且显赫的家族。
“你是说撞见安德烈带着一名东方女子?”老者沉厚的声音,严肃不苟言笑的脸庞,显示他的不易亲近。
“是的,爷爷,我今⽇就在威尼斯看见他和那名女子热情拥吻。”威廉可谓马不停蹄地赶到翡冷翠向老者报告此事。
“哼!热情拥吻?他竟做出如此贬低自己⾝份的事来。”老人的口吻是极端不屑,在他心中,平凡出生的女子皆配不上他那优秀的孙子,更何况是一名异邦女子?!
而向来冷静的安德烈会做出此事来,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已不是第一次收到此项消息,早在安德烈开始和那名东方女子往时,便有人向他报告两人的动向,他当安德烈是在同对方玩玩,所以没打算出面⼲涉,可现下,情况进行的似乎与他预期不同,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可以不介意安德烈和那女子玩玩,可就不容许安德烈真的投⼊,伟大且⾼贵的梅迪奇家族是不容一名外邦女子驻⼊的。
“是的。”威廉得意的暗笑在心底,看出老人的不悦。
“那女人呢?她表现得如何?”
“她已经爱上安德烈了。”他故意不提安德烈的态度,教老者自己去定夺。
“爱?哼!她不够资格!”老人冷哼一声,对夏舞荷的印象一直是不好的。
在得知安德烈和她密切来往之后,有关她的资料便被以第一手的速度送上,姑且不论她是外邦女子好了,先是她的家世就完全不合格,一个⽗⺟皆亡的小甭女,如何与梅迪奇家匹配?!事情若传出去,梅迪奇家岂不就因她而成为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话。
他可不容许有这样的事发生!梅迪奇家有梅迪奇家的家族传统,不是任何人所能破坏得了的。
“这是当然,唯有⾝份家世皆与梅迪奇家族配得上的女子,才够资格成为梅迪奇家族的一份子。”威廉特意捡老者喜听的话说,讨老人家心。
“安德烈的态度如何?”他倒要看看孙子在情事被人撞见时会有怎样的态度。
“他没什么表示。”安德烈的没半点心虚,是最令他失望的地方,如果安德烈闪闪躲躲,不敢面对,那会对他更加有利,可惜没有。
“嗯!”不亏是他最宠爱的孙子,做事仍旧是从容不迫,看来那女孩还没令安德烈改变太多,他仍是有机会教安德烈回头的。
威廉保持沉默,由老者自己做决定,聪明的不揷手,倘若他急切的揷手此事,只会徒惹老人家的怒火。
“你先下去休息吧!必于此事,我自有主张。”他淡淡的要威廉退下。
“是。”威廉像个最听话的孩子,听从老者的命令退下,丝毫不敢有所逗留。
老者见他退下后,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威廉心底在想些什么,他不是老糊涂,不会不懂。
为了夺得继承人之位,威廉是使尽浑⾝解数来讨他心,他要威廉往东,威廉绝对不敢向西,所以他本不用怕威廉会有不听他话的一天,倒是安德烈就较难掌控了,尽管安德烈也想坐上梅迪奇家族长的宝座,可也不会事事听从他的指示,但也就因为如此,他对安德烈的喜爱才会比威廉多上一分。
这样难以驾驭的孙子才像是他的孙子,才是具有当族长的威严与架势。
现下,最重要的是他得仔细观察那个湾台女孩对安德烈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若她的影响力过大,他会出面解决此事;反之,他则会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老者若有所思地噙着老奷巨猾的笑容把玩着手边的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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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威尼斯回到翡冷翠后,安德烈是与夏舞荷还有来往,可无形中却保持了一段距离。
夏舞荷发现到了,可她并没说出,她告诉自己,许是安德烈太忙了,连跟她在一起时也是想着公事,才会对她减少柔情。
柔情是减少了,但热情却不减,他依然是像烈火般的情人,常常与她在公寓里绵过后,才回去自己的住处,而往往在他离开后,她又会爬下,拿出素描本画他。
一幅幅各种表情的他记忆在素描本中,渐渐的其中隐蔵了她的愁绪,而她的笑容也渐渐减少。
她终于自觉自己像个怨妇,生活开始以他为重心,当他没出现时,就不知该做什么,只是不停地期盼他快些出现,待他出现后,她便快乐地像飞上天堂般,仿佛世间所有的光芒都重回到她的生命中,她不再觉得枯燥乏味。
她明⽩这样是不对的,可她已无法改变,只能不停的、可悲的期待他的出现,任自己像朵失了⽔源的花儿慢慢枯萎。
安德烈是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他不想让她在他的生活中占据太多,所以,他以工作太累为理由,不再与她心。
可他也不愿因为事情被威廉知晓而和她保持距离,他要威廉知道,他不会因此而产生半点怯懦,所以他仍是与她往。
这⽇,他特别被祖⽗召回家中,他也没找藉口逃避,直接驱车回家,不管爷爷是要跟他谈论什么问题,他皆有办法面对。
“安德烈,我好久没看到你了,虽然我们同住一个城市。”老者精明的目光审视着安德烈,想看出他的变化来。
“爷爷,对不起,公司近来忙,所以无法回家来看您。”
“呵!我晓得有太多事绊住你了。”老人笑着喝了目咖啡。
安德烈按兵不动,等待着老者出招。
“近来可有让你难以解决的事?”就因为安德烈仍和湾台女孩保有一样亲密的关系,他出派的人无法得知安德烈实真的想法,他才会将安德烈召回来,想由侧面打探安德烈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有,一切都在掌握中,请爷爷放心。”安德烈明⽩爷爷在暗示他什么,他当然知道威廉在见到夏舞荷后,会在第一时间向爷爷报告此事。
或许爷爷认为夏舞荷构成不了问题,才会隔了这么久才召唤他来,不然以爷爷的个,早就采取手段了,不会等到今⽇。
不知为何,当他一想到爷爷可能采取的手段,心下就⾼兴不起来,甚至是感到有些生气,难道他不想夏舞荷受到伤害?是他心怜她了?
不!不会是的!他的确是不想夏舞荷受到伤害,那也是因为是他先去招惹夏舞荷,所以会良心不安,并不是因为心怜于她,这两者是不同的。
“真的?你确定事情不会有意外发生?”
“是的,绝不会有意外发生。”安德烈肯定回答。
“那就好!你晓得的,两种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是无法凑合在一块儿,唯有彼此⾝份相当的人,才能有办法共存且被接受。”老者明确的表达出他的想法来,也说明了,梅迪奇家族內绝不容有意外产生。
“我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指他和夏舞荷吧!
世界并非他们所想的只有一个,他和她就是处在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会有接触已是破例,而破例一次已是极限,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很好。对了,我帮你看中一门千金,是巴尔托洛家的姐小,不论长相或家世皆不俗,改天你拨出时间和她相约见面。”这话是命令。为免节外生枝,他早早为安德烈找好对象,在还能控制住安德烈时,尽量控制住,以免后悔莫及。
“好的。”安德烈非常明⽩自己使命所在,绝不会反对爷爷的安排。
“呵!我晓得你绝不会让我失望。”老人对他的顺从感到非常満意,他就知道那个湾台女孩构不成威胁,安德烈的使命感非常重,绝不会为了个女人而背叛整个家族。
安德烈颔笑接受爷爷的赞许,心底则是拚命地要自己千万别产生罪恶感,他没有对不起夏舞荷,男女爱,你情我愿,游戏到了尽头就该结束,她该是明⽩的。
但他的心底愈是这么想,便愈加深罪恶感,使得他脸⾊不对,青⽩接。
可惜精明的老者却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等你结了婚,这族长的人选也该是核定的时候了。”老者暗示着他,只要他一和巴尔托洛家的千金结婚,这族长之位非他莫属,威廉庒儿是沾不上边。
“谢谢爷爷。”有了族长之位的利,安德烈更是不会觉得娶巴尔托洛家的千金是件难事。
他会去做的,只要能当上族长,夏舞荷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决定,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从小所受的教育。
他是要当上族长,带领梅迪奇家攀上最顶峰,他不会让所有对他有期待的人感到失望。
绝对不会!
他没去想,对他最怀有希望的人,正是他所要抛弃之人,他的决定终将会换来无尽的泪⽔和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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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心事。”终于,夏舞荷再也忍不住趴在他⾝上问,倾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
两具⾝躯亲密叠,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却无法探得对方心事。
“没有,你怎会那么想。”没多想,他直觉说了谎。
心底是挂念她会知道他将娶巴尔托洛家的千金的事,他已和对方见过面了,对方是个进退得宜的世家千金,相貌端庄,可说挑不出一点缺点来,而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只要娶了她,他就能成为梅迪奇家族的族长。
于是,他选择隐瞒夏舞荷,或许她终有天会知晓,但到了那时,他早已与她分手,她不会受到半点伤害的,他一厢情愿地想着。
夏舞荷轻叹了声,他明明是有心事,却执意不肯告诉她,或许他们两个人间的距离,远比她所能想的要来得长远。
“你为何要叹气?”难道她看出了什么,或是听到了风声?会是路易或爱丽丝其中一人暗示她有关巴尔托洛姐小的事?
不!不会的。爱丽丝和路易他们俩怕会伤到夏舞荷,绝不会透露出半点口风,该是他多心了。
“你的心一直将我排拒在外。”夏舞荷轻仰起头,与他眼神会,小手贴在他的心房上,感叹着。
是她爱得不够多,或是她爱得太多了,以至于他始终都不肯对她心。
“没的事,是你多心了。”她清明的眼眸像利针刺向他的心,指控他的欺骗恶行,使他无法再面对她,转而起⾝下,拾起长套上。
望着他不耐烦的动作,她得到了答案。
他俩不可能再像以往那么亲近了,接下来他只会更行更远,直到她永远也追不上。
光是想到他会自眼前消失,她便心惊的无法接受,不加思索地,她跟着他跳下,不在乎⾝无寸缕,搂住他的杆,将小脸紧紧贴在他裸露的背上。
“安德烈,不要走!”明知不可能,她仍是偷偷盼望着他能留下来,就算是过夜一也好,不要再夜半离去,留下她一人躺在曾充満情的大上,独自呑噬着苦涩。
“时间晚了,我必须离开。”爷爷已知晓她的存在,倘若他再待着,只会使爷爷误以为他不把自小所受的教诲放在心上,所以他非走不可。
“难道留一晚都不行吗?”她的声音里含有无限的凄楚。
“不行。”安德烈要自己狠下心来不去在意此时的她有多痛苦、多悲伤。
“如果我求你呢?”一晚就好,她真的不敢再求多了。
“不行。”他板着脸拉开她的双臂,強迫自己不去看她的脸,弯⾝拾起⾐衫穿
“我来。”在他要扣上⾐上扣时,她忍住被拒绝的悲伤,走上前一步,为他扣好扣子。
完全裸露的躯娇 浴沐在银⽩的月光下,更显出她的清灵柔美,写満委屈的眼瞳,教人见了只想狠狠地将她拥进怀中恣意怜爱。
可安德烈没忘该做的事,当他要得到想要的权位时,就必须学会无情,否则从前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好了。”夏舞荷勉強自己扯动嘴角,朝他一笑。
既然他的心不在此,她再怎么強留也是没用,不如放他离开去,免得留下来,只会增添怨怼。
“谢谢你。”他故意将她的温柔视为理所当然,不去搁放在心坎上。
她摇头摇,觉得自己并未对他做了什么。
“我走了,你去睡吧。”离去前,他终于舍不得地要她好好的睡上一觉,最好是能忘了今晚的事。
苦涩的笑容于间漾开来,她没同意也没反对,目送着他离去。
见她如此,更多话梗在他喉中,说不出口,一声轻叹随着他离去的步伐回在空寂的室內,可惜怀有心事的人儿并未听见。
夏舞荷如失了灵魂般地傻坐在边的地板上,她不想再回到上,怕忆起前一刻与他有过的绵,那只会使她更加伤心。
她仔细的思考两人相处的情形,是她付出的不够多吗?抑或是她不够好?否则他怎能往往说走就走,丝毫不曾有过眷恋。
还是他仅只是想和她玩玩,本没付出过真心?
不!不!不!
她怎能卑劣地怀疑起他来?许是她不够温柔、不够体贴,才没留下他的本事,她怎能将过错推给他?
她太过分了!太卑鄙了!可她…她…她实在是太爱、太爱他了!
他突然的转变,突然的冷却,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以更多的柔情使他恢复以往的热情与温柔,却不得其法。
究竟变的人是他或是她?她不清楚,真的是不清楚。
拿出被她收蔵起来的素描本,里头一页页的素描像是她的⽇记,先是无尽的爱恋,紧接而来的则是无穷的苦涩与轻愁。
假如,没遇上他,就不会换来今⽇的苦涩,但没遇上他,她又怎会知晓爱情的甜美?
他们可有办法再这样继续下去?不!不再有办法了。现下是他的心离去,她知道,要不了多久,他的人就会彻底自她的生命中消失,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凄的眼瞳望向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轻飘过的乌云,掩其光华,与即将画下休止符的恋情相呼应。
该离去的人没走,安德烈到了楼下,本该是毫无眷恋地驱车离开,可他没有办法,在坐上车后,他竟无发动引擎的望,一双碧绿⾊的眼瞳直望着那点着晕⻩灯光的室內,想着里头的人儿。
差点他就不顾理智,抛下所有,留下来陪她,只愿抚去她脸上的哀愁,可对爷爷所做的承诺,以及自己所说过的话,相浮现在他耳畔,使他无法留下。
他仅能坐在车內想着地、念着地。
他这可是着了魔?失了魂?不然怎会为离开她一事,而感到愧疚不安,甚至是心疼起她来。
不!不!不!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安德烈啊安德烈!莫忘你是梅迪奇家的人,莫忘爷爷对你的期望有多大,你怎忍心教他老人家失望?你可能让全族的人,都为你因一时做下错误的选择而嘲笑你?
不!他没法忍受!
他尤其是不想让威廉爬到他头上,他们两个自小争到大,他老是站在胜利者的位置,这回更是不可能将胜利者的宝座拱手让他。
所以,唯有牺牲夏舞荷了。
牺牲?!瞧他用的是啥字眼?!他居然以牺牲二字来代表对她的难以割舍啊!
他⼲涩地苦笑着,难道他爱上了她?真爱上她了?他严厉地问着自己,想探索真正的答案,可是追寻到一半,却失了勇气再探究下去。
他怕!怕得到的答案是他所无法承受,也是众人所无法承受的,所以他懦弱的选择逃避。
她是个好女孩,一直都是。可惜他不是该与她匹配的良人,她有权利找一个比他更加爱她的人来爱,不该是他,他只会惹来她的伤心与心痛罢了。
他知道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只是他的心却执意不放,想偷得一点时间再和她好好相聚,所以背叛她的爱之后,他仍是天天来找她,想藉由狂的绵来欺骗自己一切都没发生过,他没见过巴尔托洛姐小,也没答应爷爷要娶巴尔托洛姐小为,他和她仍旧是和乐地相处在一起,像是世间最幸福的情侣。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所撒下的谎是无法维持太久的,终有天她会发现他要结婚的事。
而那将不是她所能忍受的,他知道无须他亲手将她推开,她便会自动离去。
愈想心是愈愁,他已无路可退,只得咬着牙硬撑下去。
他会努力的摸到最后,撑到两人再也无法相处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他就会学会潇洒放手。
他是梅迪奇家族的人!绝对可以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