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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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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

  方才还热闹喧腾的新房里,如今却只有烛燃烧的声音,伴随着男子沉稳规律的呼昅间或响起,回在寂静的氛围內,回在商秋袭的耳里。

  商秋袭正襟危坐地坐在榻正中,不敢妄动半分,因为醉得不省人事的新郞官刚让人给抬了进来,就趴伏在她⾝旁的位置。温热的男体魄贴着她的腿侧,那陌生的贴触让她赧红了脸,她往旁又让了些空间。

  武世伯在两个半月前去世了,为了弥补武世伯牵挂以久的遗憾,她和武承旸赶在百⽇內成亲,好让武世伯在⻩泉下得以安息。

  自上回武承旸到家里帮她处理爹的丧事后,又是两年未见了。就连武世伯的丧礼,她一个姑娘家不便出面,还是由兄长前往吊丧的,听兄长说,他没有掉过泪。

  案亲去世了,他伤心吗?百⽇內又要娶她过门,他的心情调适得过来吗?在新婚夜喝得酩酊大醉,是因为他的心情沉郁吗?他没掉泪,真是因为不难过吗?

  数不清的疑问在內心喧嚣,却无处可问,也没有勇气问,商秋袭绞扭双手,随着四周的悄无声息,內心的不安也愈渐膨,即使费尽所有努力,也无法减少一丝一毫。

  突然,沉睡不醒的武承旸动了下,颀长的体魄完全躺上榻,使得榻上原本壅塞的空间更显狭小。商秋袭脸一红,连忙往旁挪坐,然而即使背抵上墙,已退到无法再退的地步,依然躲不开那窒人的男子陌生气息。

  直至他的躁动停止,商秋袭紧悬的心才又放了下来,但僵直的⾝子依然紧贴着墙,仿佛这么做可以给她支持自己的力量。

  虽说那次他在家中待了数天,可经过两年的隔阂,曾经有过的稔轻易地就让时间与距离给冲淡了。这两年,他又变得如何了?是怎么看待这场婚礼的?低垂眼帘从红绡下方看去,只看得到他修长的腿依在她的⾝旁。她该自己除下红绡吗?她轻含下,忧郁了半晌,最后还是轻喟一声,倚靠着墙,轻轻地闭上眼。

  让她再等一会儿吧!

  直到⾝旁传来浅微规律的呼昅声,原本双目紧闭、呼昅沉重的武承旸突然利落翻坐起⾝,湛黑的眸子闪着沉凝的光芒,情形犀锐,眼神焦距落在她⾝上。

  丧⽗的悲痛尚未完全释去,让他不想费任何心思去应酬任何人。婚宴上敬酒者来者不拒,见时机恰当了,就装醉往后一倒,让人搀扶着遁逃进了新房。

  他没打算要在她面前装醉,可他的心情是沉窒的,看到她⾝上的大红喜服,他难得地踌躇了,因他不想让自己的心绪⼲扰她一生唯一的‮夜一‬,所以,他在调整自己的心绪,想在面对她时,是敞开心‮悦愉‬的笑脸。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她的体力,她竟然穿着整套嫁⾐,连红绡也没拿下,就这么轻靠着墙沉沉睡去。倘若他真的喝醉,那她岂不是得坐着睡上整夜?武承旸不自觉地浮现浅笑,看了依然覆着红绡的她一眼,眼神转为温柔。是他忘了,从商府到炽焰堡这段路程是‮腾折‬人的,她怎熬得了呢?

  武承旸拉着红绡下端,轻轻将之挑起,一张清秀的脸庞呈现眼前,⽩皙的肌肤衬上细致秀气的五官。两年未见,她变得更加秀丽‮媚妩‬,慑人心魄。她那双⽔眸清灵依然吗?不知不觉,武承旸的指尖已轻触沙锅內她闭合的眼帘,心头竟泛起強烈的后悔,懊恼方才忧郁过久,让他无法看到她的眼瞳。

  急什么?他和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武承旸‮头摇‬一笑,轻柔地将她扶离墙倚靠着他,除去凤冠和嫁⾐等累赘的⾐饰,取下用以固定发髻的小簪,原本绾在凤冠之下的发丝松坠,宛如黑缎般乌黑柔顺,衬着雪⽩的单⾐,更显得⾝子单薄,惹人怜惜。

  睡梦中的商秋袭瑟缩了下,往他的方向偎去,这个小小的举动,却起他心湖的阵阵涟漪。两年一会,第一次相见是经过双方⽗亲的撮合,第二次相见是她遭逢丧⽗之痛,第三次是他,从此之后,他们要共伴走过一生。

  武承旸将她轻放榻上,俯⾝看她,畔噙着一抹温柔的笑,起⾝将⾝上的喜服除去,弹指将双红烛火灭了,将她轻拥⼊怀,缓缓睡去。

  初晨的清寒气息,将商秋袭从睡梦中拉回,眷恋梦乡的她不愿就此睁开眼,反而眉头轻蹙,更往⾝旁的温暖靠去。硬实中带着柔软,缓缓散发的温暖将人紧紧包围,商秋袭満⾜地轻喟了声,放任自己再次沉睡。

  她的榻上何时多了个这个枕头?这个念头一闪,商秋袭蹙眉,睁开惺忪的睡眼眨动了下,盯着眼前的膛发怔。这好象是…一个人的膛…她困惑地想,乍醒的思绪带着迟钝,直至她发觉不对,已是好半晌之后的事了。

  商秋袭两眼瞬间睁得如铜铃大,残存的睡意完全消散无踪。当她意识到自己趴在对方膛的亲密‮势姿‬,而对方的手臂还环揽着她的肩头时,她只觉全⾝体温随着室温降到了低寒,脑筋呈现一片空⽩。

  她的榻上怎么会有男人!

  你醒了?突然,温醇低沉的男声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这下子商秋袭更是完全不敢动弹。

  靶受到她的⾝体瞬间僵直,武承旸不由得轻笑出声。她该不会连自己已经拜堂成亲的事都给忘了吧?你昨天嫁到了炽焰堡,记得吗?武承旸戏噱道,附在她耳旁提醒,不过是没在你清醒时将红绡挑去,应该还不至于严重到让你将一切都否定了吧?

  昨天发生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脑海,商秋袭咬着下,她怎么会连这件事都忘了?这里是新房,不是她在商府的闺房!眼角余光看到⾝上的单⾐,她猛然一震…

  她昨天明明穿着凤冠霞帔坐在角的,怎么现下全给除去!商秋袭暗地呻昑,本不敢去想到底是谁替她除去⾐物。

  你不想抬头看看我吗?娘子。看她一直维持原‮势姿‬不敢妄动,武承旸忍不住开口逗她,新郞官在新婚之夜被灌的酩酊大醉是常有的事,别因为这样就不愿正视我这个被灌醉的相公,好吗?他故意曲解她的举动。

  这句娘子喊得她绯红了双颊,商秋袭深昅口气,強抑着狂鼓的心跳,缓缓抬头,映⼊眼帘的,是一双因笑意而微弯的温煦眼眸,如灿,一如印象中那般明亮。

  对上她直视他的视线时,武承旸笑了。她的⽔眸还是那般的清灵动人呢!开口说点话吧!他拾起她的一绺发梢轻轻把玩,笑道:还是你觉得该做点事才能弥补昨夜的遗憾?

  商秋袭因他话中的言外之意,嘲红了双颊,头又低垂下来。

  看来你已作出选择。见她依然不语,武承旸轻笑,扣起她的下颌作势吻去,头才一低下,马上就被她用手捂上了脸,毫不留情地推离。

  天亮了…我…我们还是说话好了…她声若细蚊地低道,意识到他初生的短髭轻扎着她的掌心,所造成的酥⿇感让她脸一红,急忙收回手。

  说些什么?武承旸笑道,对她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还颇以她的手⾜无措为乐。

  你…这问题会冒犯了他吗?商秋袭轻含下,犹豫半晌才小心地挑选词句地开口低道,你要紧吗?

  武承旸微怔,随即明⽩了她的意思,心头一震。人人都以为犀睿冷静的他很快就能从丧⽗之痛中回复,却忘了,他也是个人,是个来不及表达感情的孩子。他这二十二个年头走来,太聪明、太‮立独‬,直到两年前才从她⾝上体会到该让⽗亲知道他的孺慕之情,然而,才两年如何能弥补得了二十年?他的心头依然有着懊悔。

  如果要紧,你会给我一个慰抚的拥抱吗?他敛了內心的动,淡淡一笑。

  长弯的羽睫眨了眨,心头挣扎了会儿,商秋袭伸手揽住他的颈项,按向前:我什么都听不到的,你可以…放心地'表达情绪'…

  她的动作和话都让他想笑,武承旸想要扬起角,没想到,浮现的却是苦涩的哽咽。他连财伯都瞒过了,甚至瞒过了自己,却瞒不过她。失怙的痛楚积在心头,太重了…他将头埋⼊她的肩窝处,她⾝上淡淡的幽香窜⼊了鼻息。

  商秋袭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以双臂轻轻环住他,以…以后有…我陪你…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一番安慰的话却因羞赧而几乎断续不成句。

  她居然拿两年前他安慰她的话来借花献佛?武承旸莞尔一笑,感觉內心的沉郁完全一扫而空。一个拥有能力的人,不代表他也失了示弱的权力,纤弱温柔的她,如今却成了他的港湾。他倏地揽住她的纤,用醇醉如丝的语调贴近她的耳旁低语:谢谢你了,我亲爱的娘子,我今晚定会卖力表现,好弥补昨晚洞房花烛夜的失职,用以报答你的安慰之恩。

  你…商秋袭羞红了脸,连忙捂了耳朵避开他的呼昅。他怎么一恢复就说这种话?

  对,就是我,没有别人。他戏噱一笑,反在她露出的雪⽩颈侧印上一吻。在她做出任何反应前,抢先说道:该漱洗整装去向二娘奉过早茶了,娘也想着要见你呢!当然,若是你还想继续呆在这儿,我也是乐意奉陪的。

  糟了!商秋袭低呼,她都忘记要奉早茶这回事了!连忙下榻准备梳洗,却因不悉新房里的摆设而显得手忙脚

  武承旸见状低笑,走近将她拉停,拉扯唤人的铃索为她唤来婢女,别急,慢慢来,不差这点时间的。

  门外随即传来敲门声。

  武承旸上前开门,才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回头对她笑道:如果你想在我面前穿着单⾐走动的话,我并不反对,但是,只限在我面前,我可无法接受和别的男子共享这片美景。

  啊!她居然穿着单⾐在他面前待了这么久!他话中的揶揄之意更是让她羞红了脸,就这么站在榻前,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尴尬得手⾜无措。

  她的娇羞模样让武承旸忍不住大笑,直到开门让婢女进房后,那笑意还挂在边,历久不散。

  彬坐木箱前,就着窗外微微透进的月光,看着置于膝上的袍子,商秋袭的思绪回到了六年前。

  新婚之夜虽是什么也没发生,但那甜藌心的气氛,却是一辈子也无法淡忘的。她原先打算将这一切都收蔵在心底深处,再也不许自己忆起的,都怪他,突然地出现,让她倾怈了心房的珍蔵,悸动的感觉怎么也难以平复。

  商秋袭无声地喟叹,将膝上的袍子紧拥怀中。袍子有三件,全是他留了给她的,回忆起来,只要一见面,他总免不了将袍子罩上她⾝上的举动,袍子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定情之物。

  畔淡淡弯起一抹浅笑,轻柔地抚过⾐袍,而后将弄的袍子重新折叠。

  主人染指俏奴婢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脑海中浮现他的话,商秋袭停下了动作。

  那句话…是他现下对所有奴婢的看法,抑或针对她的?他的一些举动都似是有心却有若无意,没半刻正经,总让人忐忑。

  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商秋袭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到底是作何想法呢?

  这是什么?

  这一⽇,秋⾼气慡的好天气,可木场里的气氛,却是山雨来风満楼的气势,桌上排着用来辨识的木片,数量已增至十五片,当然,难度也跟着⾼上许多。

  杏木。觉得财伯已被避至崩溃边缘,武承旸很体贴地答出正确答案。

  很好,那这个那?财伯脸⾊稍稍放霁,又拿起另外一片木片,

  恩…武承旸作状苦思,应该是…前两天认过的…柳木吧…偶尔也该表现出连中双元的好运嘛!

  这样就对了!财伯⾼兴地点头,乘胜追击地又拿起一片,这个呢?

  武承旸敲了敲额角。无礼不成三的机运会不会太说不过去了…唉?有观众来了,看来,答错的结局是注定了。恩…桦木?而且来人还不只一个。

  错,是桧木。财伯摇‮头摇‬。算了,能连中两个他已经很欣慰了,大少爷您得再努力一点,要是明天又加了五种木料下去,您可能连一个都答不对。

  这又不能怪我,我失忆了嘛!武承旸皱眉,委屈嘟囔。

  就算失忆还是得学啊!失忆又不是免罪符。财伯重重叹了口气。

  财总管,你别太为难旸儿了。王氏的声音在⾝后响起。

  二娘,武承旸回头笑道,啊,晔弟、桃红,你们都来看我了?我好⾼兴!

  老夫人、二少爷。财伯依次喊了,独独对徐桃红视若无睹。他没指着她鼻头大喊冒牌货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旸儿学得怎么样啊?今儿个该可以回房了吧?王氏拿起桌上的木片瞧瞧,随即又放了回去。财伯总管,不是我这主⺟爱端架子出来,不过学认木料这事儿可以慢慢来,旸儿才刚回堡,不急于这一时的。

  是啊、是啊!武承旸在一旁附和。心里却是大声呐喊着,可爱的财伯,坚持点,可千万别被说动啊!

  财伯狠狠一瞪,让他顿时噤声。老夫人,大少爷自小就是由我拉扯长大的,他该怎么学都是我在盘算,连老爷在世时都没管过,我想,现在应该也是如此。他硬板板地说道,不容转圜。

  懊死的老狗!王氏恨恨低咒,脸上却堆満了笑:但不让他回去休息,这说不过去。

  是啊,财伯,相公在外头吃了五年的苦,别再这样‮磨折‬他了。徐桃红款款地走到财伯⾝旁,娇声柔道。

  他这么做,多少也是不想让大少爷和她‮房同‬的!财伯低哼一声,甩也不甩她,径自转头对王氏说道:我不希望炽焰堡少主是个认不清自家木料的废物!请老夫人别再多说的,除非大少爷把所有的木料全都了然于心,否则他就必须一直住在木场小屋里。

  这番指桑骂槐的话,顿时让王氏和武承晔气青了脸;而徐桃红也被那蔑视的举动气得脸一阵红一阵⽩。

  你这老家伙拿什么乔啊…武承晔最先按捺不住,手指着财伯,怒气冲冲地就要扑上去。

  晔儿,不得无礼!王氏大喝,制止了他的行为。现下武承旸那小子的心思还没抓准,还不能轻举妄动。财总管自有他的考量,不需要我们在这儿七嘴八⾆。你不是有东西要问你大哥吗?还不快拿出来!

  是。武承晔只得忍了气,拿出一本帐簿走到武承旸面前,大哥,这里有笔帐,你过目一下。

  武承旸看也不看帐簿,只是径自哭丧着脸,埋怨喃道:我还以为二娘来可以救我脫离苦海的,怎么这样嘛!我还得在这儿待多久啊?

  大少爷,我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财伯闻言气红了眼,放声大吼。武承旸却是瘪了鳖,没有答话。财伯老丈,对不起了。他在心头低道。

  财总管,我们自家人有些私事要说,你不介意避一下吧?王氏笑道,说得虽是问句,,但横开的双臂已说明一切。

  财伯看了武承旸一眼,那満是排拒的眼神让他寒了心,沉痛地摇了‮头摇‬,转⾝走到木场的另一端去。

  财伯老丈,别怪我啊!武承旸又在心底默默补上这句,财伯那颓唐的背影让他见了于心不忍。

  旸儿,你得好好学啊,瞧桃红为了等你,两个晚上都没睡好了。王氏状似责备,实则在一探虚实。光听晔儿说,她还是心存怀疑,非得亲眼一辨真假才作得数。

  是啊,相公,这两天奴家多担心你。徐桃红说着,眼眶跟着红了。

  我很努力地记了,可谁知道那些木料怎么都长得那么象?我也想回房好好陪桃红的,我让她等了五年了耶,又怎么忍心再让她继续等下去?要不是那个老头,我本就不用吃这种苦的!说到后来,武承旸音量转他,还愤慨地跺脚,二娘,您帮我跟他说说吧,再这样下去,我倒宁愿我没被找回炽焰堡了!

  唉呀,财伯也是为了你好…王氏假意劝道。

  哪里好?武承旸双目一瞪,不悦道:就连半夜还绑着我,就怕我偷跑,还把不把我当人看嘛!可恶至极的死老头!

  太好了,不需要她来费心挑拨离间,他们俩就自个儿反目成仇了!王氏开心得几乎掩不了笑,连忙咳了声,将注意力带开来:二娘会再跟财伯说说的,晔儿,你把帐簿拿给你大哥看看吧!

  是,大哥,这笔帐你看一下。武承晔把帐簿摊开递到他面前。

  迅速掠过一眼,已全然明了于心。这笔帐没有丝毫疑点,纯是他们拿来试验他的。眼中泛过一丝诡谲,武承旸拧起眉头,将帐簿推了回去:晔弟你看就好了,我现下心烦,不想花哪个心思。

  和王氏对望一眼,⺟子俩几乎要喜形于⾊。武承晔也咳了声,怕忍不住会咧了嘴笑:可是,你是少主啊!这帐目我没权做主的。

  晔弟,你不肯帮我吗?武承旸状似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除了你们以外,我信不过其他人了,你帮我吧,以后炽焰堡的大事全给你和二娘决定了,我真的不成了。若是谁敢说话,我第一个先撕烂了他的嘴,就这样了吧!

  晔儿,你就帮了他吧!王氏帮腔着。不行,她快撑不住了,连咳了几声,背过⾝去,笑意全涌上脸。太好了,现下炽焰堡已有半个⼊袋了!

  二娘,您和晔弟怎么老咳嗽?保重⾝体啊!武承旸拧眉关怀问道。唉,连笑都掩不住也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若不是还要反利用他们,这种烂戏他可没‮趣兴‬看。

  没事,,喉咙有点发庠而已。王氏随口搪塞,连忙收敛了笑意,不敢再露破绽,晔儿,你到底帮不帮你大哥?

  好吧!既然大哥都开口了,我又怎能不答应呢?武承晔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太好了!武承旸拊掌笑道。

  看着他们三人相谈甚,徐桃红沉着脸,神情难看到了极点。开什么玩笑?他们就这样夺走大权,那她这个少夫人还当个庇?不行!她不能让他就这样被他们控制,她一定得想个法子,就算他要被控制,那人也该是她!

  二娘,我想找个奴婢来这儿伺候我可不可以?财伯那老头只会对我凶,本就不管我。武承旸撇了撇嘴。

  我来吧,相公,让奴家来服侍你。逮着机会,徐桃红马上自告奋勇。

  不行!武承旸连忙‮头摇‬。若真让她来了,他装苯躲到木场小屋可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何况他想找的人可是已有了人选呢!我才舍不得让你来这儿受苦的,那种低下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是啊!这次王氏也颇觉不妥,你要是来了,说不定反而让财总管更不⾼兴,到时若更拖长财总管‮磨折‬旸儿的时间,那就不好了,我等会儿派名婢女过来就成的。她也不想桃红和武承旸太接近,既然已取得他的信任,这个功夫就可以省了。以后晔儿还要娶了她呢!

  不行。武承旸依然‮头摇‬,我还得先问过财伯的。要是让他觉得我擅作决定,故意刁难我怎么办?

  好吧!王氏想了想,点头答应,如果财总管答应了,就由他指派一个吧!好了,我们也该走了,晔儿,去叫财总管过来吧!她挥挥手,往木场走去。

  看着王氏意气风发的样子,武承旸挑眉笑笑,摇了‮头摇‬。真是,人呐,宠不得的,只要一掌控了大局就完全失去了戒心,事情走向完全遵照他所想的,不费吹灰之力,亏他还想了五六种的应对方式呢,结果全是抬举了他们。

  相公,奴家走了。徐桃红留恋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跟随离去。

  可以重新开始了吧?财伯被唤回来,走到他⾝旁冷冷地问。虽然对大少爷感到失望,可他还是放不下啊!对这个从小看大的少爷,他依然存着希冀的。

  财伯老丈,我想找名奴婢来这儿服侍我,成吗?武承旸轻快笑道,一反刚才众人在场时的委屈样。

  你是来这儿接受特训,不是来这儿享受的!才刚平息的怒气,一下子就被挑⾼,我不准!

  训练也是要有人服侍的嘛,伺候茶⽔什么的,我怕财伯老丈您会口渴呢!不以为意地耸肩一笑,武承旸又道。

  你要是能快点学会,我又何必老是被气得火冒三丈?又怎么会口渴?财伯重重地噴了口气。

  那…我若是能把这十五种木料全说对,您就准我?武承旸挑眉,眼中透着狡猾的笑意。

  好!你要是全说对,就算要回主屋睡都成!料定了他办不成,财伯夸下豪语。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要奴婢就成!武承旸连忙摇手。不用买一送一吧?要是答对的代价是准他回主屋睡,那接下来这几天就别妄想他会再答对一次。

  随便怎么都成!这个是什么?财伯指了一个。

  桃木。不等财伯又指,武承旸直接上前依序指着,桂木、乔木、桦木、桧木…还有柳木。他快速地一一点名,转瞬间已将十五种木料全数认清。财伯老丈,不可以反悔哟!他吹了声口哨,笑得开心不已。

  财伯傻眼,顿了好半晌才将他说的和桌上摆的木片做了连结,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居、居然…全都对了?

  财伯老丈,我要奴婢啊,您答应的!武承旸扯着他的袖子摇晃道。

  好…好…我去找一个…刺太大,财伯还傻楞楞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要随便找来的,我要指名!他抬⾼下巴,得意道。

  好…好…你说…怔楞之余,财伯只能任他‮布摆‬。

  武承旸莫测⾼深地扬了抹笑,顿了下,才缓道:秋袭,商秋袭,我只要她。

  啊!这下子,财伯的嘴更合不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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