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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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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荷莉。”沈冬生劈头就这么说。

  唐荷莉变了脸⾊。“你是什么意思?”

  ⼊了夏,总是好晴天。原来这种⽇子沈冬生会和她到公园散散步,吃她帮他做的料理,两个人一起享受一个宁静的下午。但现在,全都改变了。

  “全都是我的错。”

  “我不会计较,只要你保证跟她断了关系。”唐荷莉很快回答。

  沈冬生低头陷⼊沉默。

  唐荷莉脸⾊沉了沉。她是漂亮的女人,但心情不好,掩了一些影。即使如此,她还是会令人赏心悦目。

  “你总要选一个吧?你到底是选我还是选她?”沈冬生摊牌。

  沈冬生又沉默许久,才抬起头面对唐荷莉。

  “对不起,荷莉。”他再一次道歉。“我要和夏生去旅行。”

  “你…”唐荷莉脸⾊完全变了,像被掴了一个耳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对不起。”沈冬生只能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他就这样甩了她!

  “我到底哪里不好!?”声音不噤尖锐起来。

  “没有,是我不好。”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为什么…”太尖锐了,说到一半嗓音破掉。

  徐夏生如果比她漂亮、比她人有魅力,她也许可以想像沈冬生为什么变心。但…

  “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原本甜甜的声音又⾼起来,几乎变成嚷嚷。

  沈冬生又再次沉默。

  他无法回答,但唐荷莉以为他有意推拖,更恨起来。这时候,她最恨的,就是他的沉默。

  “你跟她上了?”她口不择言起来。

  沈冬生明⽩她自尊受伤,感情也受伤,因怒生恨,因恨又生起怨,不愿再挑起她的伤口,仍然保持沉默。

  “你说话啊!”唐荷莉吼叫起来。

  沈冬‮理生‬屈,是他不好,只能又道歉:“对不起,荷莉。”除了道歉,他也不知能说什么。

  “太可恨了!”唐荷莉掩住脸。

  沈冬生不是沉默就是道歉,把错全揽在他自己⾝上。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现在她这样大声尖叫嚷嚷,一副泼妇模样,好像她才是加害者似,变成讨人厌的角⾊。而最该承受谴责的徐夏生,却完全置⾝事外!沈冬生又那么维护她…

  太可恶了!她绝对不原谅他们!

  她放开手,抬起头,表情变得冷冷。冷冷说:“跟自己的‮生学‬纠不清,把自己的女朋友甩掉,你不怕事情闹出去,学校知道了会怎么样?你不觉得羞聇吗?”

  她在威胁他。沈冬生苦笑。

  “荷莉,你怨我是应该,我只能说对不起。”他是觉得过意不去,但一点也不觉羞聇。

  “你以为事情闹开了,你还能平安无事!?”

  沈冬生又苦笑。在学校他也许会遭到侧目,但现在这种时代,他不会因此被解聘的。如果脸⽪够厚,迟早会熬过去,只是,多半的人遇到这情况会换个学校了事。

  “对不起,荷莉。”最后,他还是只能道歉。

  唐荷莉表情木然冷漠,像戴了面具一样。

  尽管像被沈冬生狠狠掴了一耳光似,到饭店上班,唐荷莉仍然鲜光采亮丽。比起其他同事,她还是最抢眼的,而且漂亮。

  “荷莉。”

  唐荷莉回头。看见来人,自然浮起笑靥。

  叫住她的是饭店的副总经理廖少冯,三十五岁,听说还是单⾝,是饭店大老板的亲戚。

  “廖经理。”唐荷莉点头招呼,一边将手上拿著的打算传真的纸稿放进口袋。

  除了刚进饭店那一两星期近距离见过廖少冯外,她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谈话。之前若碰见了,顶多只是点个头。

  “工作还习惯吧?”廖少冯,⾝材⾼,不怎么柔和的表情线条也变成一种个。“你到饭店一阵子了,一直没机会和你好好聊聊。”

  “托您的福,一切都习惯。”唐荷莉仍把微笑带著。

  “同事对你的评价都很好,能⼲聪明又漂亮。饭店挖到你无疑是挖到宝。”

  “哪里,您过奖了。”

  “你不用谦虚。”

  “我不谦虚的话,饭店岂不是该帮我加薪了?”唐荷莉顺著说句俏⽪话。

  “那也是应该的。”廖少冯哈哈笑两声。看看时间说:“你快下班了吧?等会有没有空?我请你喝杯咖啡。”那张男的面孔浮起人的笑。

  啊!?唐荷莉小小诧异,没想到廖少冯会约她。但想,为什么不?沈冬生不知珍惜,有眼光的男人却不会放过。

  “再十分钟。”她不动声⾊,保持原有的微笑。“我也正想喝杯咖啡。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么,等会在『凯撒厅』见。”

  凯撒厅是饭店的咖啡厅,廖少冯约她在哪里见面,岂不太公开了?

  “待会见。”若是那样,那么廖少冯的意图很明显。

  唐荷莉有些雀跃。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不愉快的事,她会更‮奋兴‬。

  她等廖少冯走远,拿出口袋的纸张放⼊传真机。

  服务生给她她要的果汁;他的咖啡。

  今天他们就像一般的情侣那般约会。很平常的约会。看电影、吃饭…只能吃午饭,因为她还得到补习班上课。

  “你老是喝咖啡。那么喜吗?”徐夏生贪婪地喝一大口果汁。

  “不,只是习惯了。”沈冬生往咖啡里加精。

  原以为他跟唐荷莉会就像他的喝咖啡一样,就是这样了,如此的走下去,无力再改变。没想到…他望着坐在他眼前的徐夏生,呵,他还真是不顾一切。

  “好喝吗?”咖啡徐夏生偶尔喝,从来不觉得好。

  “要喝一点吗?”

  “还是不要的好。”她‮头摇‬。

  沈冬生自己啜一口。“老实说,我觉得很苦。”

  但是中了毒,戒不掉了。

  “嘿…”徐夏生伸手去撩他的脸,要他看她。

  今天她特别修饰打扮,不仅化了妆,戴上耳环,穿得极女气,⽔⽔的柔柔的。唐荷莉找了她,她才知道她太草率了。没有女人的美是天生,都是修饰和妆扮拱造。她希望在沈冬生心中眼中,她也是美的。

  唐荷莉找上她也是无可厚非。如果她是唐荷莉,她想她也会那么做。

  “你今天很不一样。”沈冬生注意到她特别打扮了,极女人气,不噤想搂紧了呵疼。他也只是男人,不会欺骗自己说他只重视女人的內涵。装扮得⽔⽔美美的女人…而且是他喜的,他也懂得欣赏。

  他不噤想起从前。那时不管怎么看,徐夏生都像珍珠堆里被捡剩的牡犊壳。可别人不要,他一直收蔵。到现在,她在他的眼目里发光。

  “好看吗?”徐夏生微笑问。

  “呼昅都快停了。”

  啊,这是在‮情调‬了!沈冬生有了自觉。

  “你要是喜,我以后都这样穿这样打扮。”

  “好。”他忍不住伸手‮摩抚‬她脸颊,忘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你穿什么我都喜。”

  真真是‮情调‬了。

  在一切都如此不确定的世界里,他没想到与徐夏生会有这样的一天。

  “该走了,电影快开演了。”

  徐夏生挽住他,贴心靠著他。⼊场的时候,因为人不少,小心的拥挤,沈冬生很自然地揽住她的

  位置在边区靠中间的走道。他让徐夏生先进座位,觉得后座有目光在盯,转头一看,居然是施⽟卿!

  “施老师。”沈冬生硬著头⽪打声招呼。徐夏生听见,也转头过去。

  “好巧,沈老师也来了。”施⽟卿⽪在笑,⾁不笑,盯著徐夏生。“跟女朋友一起来看电影?”

  “欸。”沈冬生不否认。

  徐夏生基于礼貌,对施⽟卿点个头算是招呼。“施老师一个人?”

  “不,我跟朋友一道来。”施⽟卿旁边坐个看起来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瓜子脸,小鼻小嘴小眼睛。

  沈冬生礼貌打个招呼便坐下了。

  幸好灯光很快暗了下来。徐夏生靠向沈冬生,庒低了声音,小声说:“那个人我记得,教数学的。我以前上过她的课。”她⾼一的数学是施⽟卿带的,因为成绩太惨,不堪教化,整个学年过得凄惨。

  “嘘。”沈冬生担心施⽟卿听见,要她噤声。

  徐夏生抑住笑,握握他的手,他反抓住她的手,但忌讳著后头的施⽟卿,话也不敢多说。

  结果,两个小时下来,他老感觉到施⽟卿虎视肱眺的目光,要将他的脑袋刺穿似,不自在极了。

  一散场,草草跟施⽟卿打声招呼,他拉了徐夏生就走,边走边感到施⽟卿那掌鹰似的目光牢牢钉在他抓著徐夏生的手上,背脊无端都凉了。

  他不是怕施⽟卿撞见他和徐夏生在一起;本一开始,他就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女人。

  “嘿,刚才看电影时,你有没有觉得后脑勺和脖子凉凉的?”出了电影院,徐夏生转头问他。

  沈冬生回她苦笑。不说她也知道。

  “我没想到会遇到她。”

  “没关系吧?”

  “没关系。”

  “你知道我以前成绩不怎么样,数学尤其差,那一年上她的课实在很凄惨。”徐夏生想想说。

  沈冬生忍不住笑“好了。我送你去补习班。”又加一句!“晚上我会去接你。”

  “不用了,那太⿇烦你了。”

  “你跟我客套吗?你⿇烦我的还不够多?不多这一桩!”口气戏诸,情人包容的态度。

  “我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不敢再劳驾你。”

  “别担心。现在是暑假,我空闲得很。”

  “明天接?后天也接吗?”徐夏生得寸进尺。

  “一直到我去旅行扼止。你没忘记吧?夏生。”

  “啊,对哦。”徐夏生停下脚步。“你要记得去接我。”

  若不是在大街上,沈冬生真想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然而只是无言地握握她的手。

  正当他浮起笑,眼⽪忽然唐突烈的跳了几跳,跳得人不宁。他心一怔,有著不好的预感。

  那通电话,是蔡清和通知沈冬生的。

  “小沈,你现在赶紧到学校来一趟。”语气沉重的,一听就是出了事的模样。

  “怎么回事?”沈冬生望望窗外。暑期课程开始了,但他教的是美术,不关他的事。

  “办公室一连接到好几份传真。那些家伙幸灾乐祸嚼⾆;连校长那里也收到了。”

  沈冬生一愣,马上明⽩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发现的?”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有种被狠狠揍了一拳的感觉。

  事情闹开了会怎么样?老实说,他没想过。

  闹开,又是闹得多开?上到媒体吗?

  “不晓得。今天我一进办公室,就听他们在喳呼,好像一来传真纸就散了一地。”

  沈冬生不林下苦笑。他一直很低调,没想到头来这么上头条。奇怪他从前一直不爱笑,如今却苦笑成习惯。

  “不过,好像只有我们收到而已,到现在还没收到什么询问的电话。总之,你赶紧过来一趟,校长也在找你。”

  如果真的闹得太开,当中的人都逃不掉吧。不过,仅这样就够报复惩罚到他了。

  币上电话,他站在窗前好一会,默默注视著远方飘著微云的天空。天⾊蓝,从远远那头一直延伸到他心中。

  他在近午的时候才到。一进办公室,就感受到同事异样的眼光。有些眼神里在说“他早就知道会这样”有的带著讽刺,有的回避,有的准备看好戏。

  “沈老师,”终于,有个老师开口:“那不会是真的吧?是不是弄错了?”

  蔡清和狠狠瞪他一眼。他知趣,讪讪住口。

  沈冬生拿起放在他桌子上的传真,没了表情。

  纸上控诉他和自己的‮生学‬纠不清,因此抛弃他形同同居且论及婚嫁的女友。像他这种人不配为人师表,如果继续留在女中,难保不知哪天又对其他‮生学‬下手等等。没有署名。

  沈冬生在心里苦笑。他什么时候和谁论及婚嫁了?

  大家都在看他,等他有什么反应。他平静的把传真放回桌上,什么也没说。不小心碰到王淑庄的目光,她面无表情的转开。

  施⽟卿也不理他,⾼傲的表情带著不肩。好像一下子,他们这些人都忽然地比沈冬生⾼好几等。

  沈冬生不发一语,也不觉得有必要跟谁解释,往校长室走去。临出办公室,听到施⽟卿尖亢的声音说:“就是那个女孩吧!我那天去看电影不巧让我碰到了,打扮得很妖娆。我还在奇怪,没想到是这么回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

  蔡清和回⾝想骂,被沈冬生阻止。

  “算了。”

  “这些家伙,越说越离谱。真要清算,他们才不配为人师表!”蔡清和忿愤不已。

  “那天我跟夏生去看电影,不巧碰到施⽟卿,我就想运气怎么那么不好。果然,我的运气实在差的。‮生学‬跟我说⽔瓶座的人受土星的影响,近期不会太顺利,会有口⾆纷争,我还不相信呢,看来,下次我得多多参考她们的意见。”

  蔡清和⽩他一眼。“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是唐荷莉⼲的吧?你跟她摊牌了?”

  “嗯。”就是分手了,才会有这种报复。

  “女人实在真可怕。”蔡清和有感而发。

  “也不是每个都那么可怕。”

  “你哦,真是鬼心窍。”

  进了校长室,一年到冬总穿著一袭长旗袍、五十多岁还未婚的校长正等著他。

  “沈老师。坐。”校长很客气。

  等沈冬生坐定,老校长把桌上的东西推移到他面前,问:“沈老师,这上头说的是真的吗?”桌上放的正是那份传真。

  “不能说全是假的,有部份事实。”

  校长点个头。又问:“那女孩真的是本校的‮生学‬?”

  “曾经。她已经毕业很多年。”

  “这样啊。”校长宽宽心。这样事情就好坝卩了。她本来担心当事人还在女中就学中。

  她又问:“你知道是谁送这份传真的吧?”

  沈冬生苦笑点头。这是报复,任谁都明了。

  “我想也是,”老校长再次点点头“对方把这件事传开到学校,用意很明显,如果我不处理,事情可能会闹得更大。”她停顿一下“本来男女之间,分分合合,原是极平常的事,可是就是有人会看不开唉!你是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糊涂的事!”

  不无惋惜之意。

  “我不是存心伤害她的。”沈冬生无法为自己辩驳。

  “想来也是。只是,我听说女方不仅漂亮又聪明优秀,跟你极相配,你怎么会…”

  “校长…”沈冬生只能苦笑。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这种事本来就没道理。”校长比个道歉的手势。“不过,沈老师,虽然道理上,也不能说你有什么过错,可是我们这社会对这种事还是很敏感。大家总是同情脆弱的那一方。这件事情闹开了,对你绝对没有好处。”老校长看起来古板,但头脑十分清楚,理智分明。

  沈冬生也明⽩这一点。

  “其实事情不管怎么闹,总会过去。就怕对方不肯罢手,闹到媒体、闹到上头,到时候我还是不得不处理。与其如此,何必去挨这一番‮腾折‬。”

  校长娓娓相劝,有她的考量。沈冬生自然也明⽩。照理说,男女分手平常不过,但儒家社会将男女之间看得暧昧隐讳,他合该受批评攻击,然后丢工作。但到底说,他并没有结婚,如果争到底,也站得住脚吧,只是,就如校长说的,那样闹到多不堪?又何必!

  校长继续说:“伦道⾼中在徵求美术老师,我跟颜校长有点情。怎么样?我介绍你过去好吗?”

  沈冬生是要负道义上的责任没错,但校长也明⽩若就这样解聘他也没道理,所以先替他找好出路。

  只是“伦道”远在岛尾那一端,沈冬生若去了,到时徐夏生复学,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隔得比万里长城还要远。

  “谢谢校长。能不能让‮考我‬虑?”沈冬生无奈又苦笑。

  “我知道『伦道』是远了一点,不过,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相信我,沈老师,我到这年纪,什么事没见过…”她摇‮头摇‬“唉!你就好好考虑吧。”

  “谢谢。”老校长是好意的,沈冬生再次道谢。

  只是,伦道…他彷佛瞧见寂寥的南方天空。

  “怎么样?校长怎么说?”沈冬生一出来,蔡清和迫不及待便拉著他到场,躲在树荫后,不想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她打算介绍我到『伦道』。”

  “啊!?”蔡清和呆一声。“那不在南部尾了?怎么会这样!”

  “其实已经算不错了。她还肯替我介绍。”沈冬生已经笑不出来,连苦笑也挤不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啧!她也真做得出来,实在太狠了!”蔡清和悻悻地咒一声。

  知道他指的是唐荷莉,沈冬生说:“这本来就是我该付的吧,算代价。其实,荷莉算是很有风度的了,没有歇斯底里大吼大叫,没有演寻死的闹剧,更没有上门理论嚷嚷…”

  “这样还叫有风度?”蔡清和不以为然“真要有风度,就乾脆成全你,做得漂亮一点。把你发贬到边疆,那算什么!?”

  “其实到『伦道』也没什么不好。只是…”

  “到时候你跟你的什么生一南一北的,那才真的是好!”蔡清和翻翻⽩眼。说:“唐荷莉的目的就是这样吧?”

  “也许吧。”沈冬生也不确定。唐荷莉也许不会预料到这么远,但她也不会是好意就是了。

  “你打算怎么办?辞职吗?还是去『伦道』?”

  “不知道。”答得乾脆。

  “我有些同学在国中教书,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其它路子。”

  “谢了。”如果可能,他还是希望留在此地。“伦道”代表的不只是“远”还有“重新安顿”他必须放弃这里的一切,太累人了。

  当天晚上,他接徐夏生回去;一上车,徐夏生便递给他一张A4大小的纸张。

  “她寄这个给我。”內容和传真一样,只是这份是影印板。

  “她也寄给你了。”沈冬生总算又苦笑出来。

  “她寄到学校了?”

  “差不多。”把传真的事告诉她。

  “那打算怎么办?”徐夏生问。

  “校长介绍我到另一所⾼中。”

  事情不会那么美好。徐夏生等著。

  沈冬生抢过⻩灯,把车子停在路边,熄了火。

  “那所⾼中在南部。”

  “啊!?”那么远!她微张嘴。“你打算去吗?”

  “不知道。到那边一切得重新开始,太累了。老蔡他…啊!你还没见过蔡清和吧?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我知道他。不过他不知道我。”

  “说的也是。都忘了你是女中毕业的。”沈冬生说著笑起来。

  “他怎么说?”

  “他有同学在国中教书,他要帮我打听。”

  要是他真的转到“伦道”徐夏生会跟他一起去吗?沈冬生心里转过这样的念头。但他不想问这种“试验”的问题。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多想,把问题先抛在脑后,等旅行回来再去苦恼吧。

  “行李准备整理好了吗?”他问。

  “差不多了,就等时间到。”

  沈冬生想想。他不想再等了。“我们提前去好吗?”

  徐夏生歪倾了头,车外灯光晕亮她半边的脸孔。“等我一天,我好请假。”忽然轻轻笑起来。“还真巧,我们要去南部海边,正好去视察环境。”

  “是很巧。”沈冬生也不知死活地笑起来。

  轻笑声中,两眼又相对了。里头许多沉默的语言。

  “嘿,夏生…”他伸手去摸她的脸。

  “嗨。”她应一声。

  说来荒唐,但他们也不知道结局会变这样。

  小王子最后回到他的星球、见到他的玫瑰没有?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四千万万朵玫瑰中,只有一朵对他是特别的。他流浪过许多星球,最后才懂。

  最后,他终于懂得她沉默的语言。

  走回他们相对的那岁月。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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