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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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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一点了吗?”

  端咖啡给坐在沙发上,眼睛哭得‮肿红‬的年轻男孩后,安麒也坐到他的对面说:“现在,慢慢地把从他失踪前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告诉我。”

  “那天他说要去打工…悠在一间快递公司上班,因为我们未成年又不方便告诉对方家长的电话,所以几乎找不到什么好的打工机会,悠去的那家公司好像不是个正派经营的地方,上班时间不稳定不说,常常三更半夜还要人开车送东西到台北来。”

  “开车?喂,你们应该没有驾照吧!”

  “…悠的公司好像有弄给他一张驾照的样子。”

  “那不是伪造的吗?天啊!真是间危险的公司。”

  “他失踪的那天也是一样,是下午临时被叫去的,说要赶送一份很急的东西上台北来。悠说他回来时八成是半夜了,要我别等他,先睡再说。可是隔天早上还是没见他回来,我那时就开始担心了…到了下午,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去问他们公司的人,谁知道…对方说悠把东西送到了台北没错,可是却没有回来公司差,他们也正急著找他。”

  说到这里,桑狄鸿再次哽咽地拾起头来。“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悠他还是没消没息,我、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动。”安麒拍拍他的手,安抚他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去找朋友或是…”

  “那也应该会跟我联络啊!”狄鸿崩溃地大叫,将脸埋在手心里,摇著头说。“万一他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该怎么办才好?”

  “的确,照这情况看来,是有些不妙。”迪渥提出第三者的观点说。“他应该是处于无法和你取得联络的状况,而且是三天都无法取得联络…或许这么说有点残酷,发生严重车祸的可能也要列⼊考虑了。”

  “如果是车祸的话,应该会和家人联络吧!可是我问过南宮家了,他们没有接到类似的联络电话。”狄鸿沮丧地说。

  “你告诉他家人有关他失踪的事,他们怎么说?”这孩子还真有勇气,安麒心想:毫无疑问的,南宮家的人同样不会给他任何好脸⾊看才是,狄鸿毕竟是和他家儿子“私奔”的人。

  “…他们本不认为这叫失踪,他们说悠是想通了同恋这条路不能走下去,一定是想摆脫我,故意从我面前消失了。他们也拒绝‮警报‬,说过一阵子悠就会回家去,还要我死心,别再著他们家儿子了。”

  这还真是…安麒与迪渥换一抹同情的目光…相当冷酷无情的说法,在对方家人的眼中,悠的失踪还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消息吗?

  “这种可能也不能说是零。”迪渥摸摸下巴,冒著会被其他两个人打死的危险说。“在南宮悠失踪前,他对待你的态度有没有改变呢?”

  狄鸿深受打击,脸⾊一⽩,默默低下头去。

  朝弟弟挥舞著拳头,安麒以口形无声大骂著:(迪渥,你这笨蛋,讲话前也先考虑清楚啊!你这样不等于在可怜的小鸿伤口上撒盐巴吗?)

  (抱歉,但总得有人扮黑脸吧?)抱歉地一笑,迪渥双手一摊地回应。

  “悠他不是这样的人。”低著头的狄鸿,以庒抑的口吻说。“我了解他,我们当初就约好了,假使哪天谁对谁厌倦了,就直接说出来要求分手。我们走的不是常人的路,这点双方都很清楚,要是两人当中有一人受不了阻力或庒力,给对方息的空间是很重要的,一开始我们都有这份觉悟,才会…对爸妈摊牌。”

  “约定并不意味著有何约束力,随时都可能被打破的。”迪渥尽量口气温和地说。

  狄鸿坚定地抬起头说:“悠是很单纯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就表现什么,和我不一样。如果今天是我打破约定,突然消失了,或许还有可能。可是他…不会的,他不会把痛苦留给人家,自己就一走了之。”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问题就更大了。”迪渥使个眼⾊给安麒。

  安麒登时明⽩了弟弟的意思,困惑地说:“有可能是绑架吗?可是两个穷‮生学‬,哪来什么赎金?本没有绑架的价值。”

  “绑架这种事,不光全是为了钱。何况之前狄鸿也提过,那家公司不是非常正派,万一他们要狄鸿快递的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迪渥提醒道。

  “对喔。”一击掌心,安麒马上转头看着狄鸿说:“你上台北来,去找过那家收件的公司吧?”

  “我想对方是最后和悠接触的人,要问也只能问他们,因此跟快递公司要了地址。不过没有用,那里并不是什么可疑的地方,而是一间教会。”

  “教会!”

  “嗯,他们委托狄鸿送上来的东西,也是教会举办祭典急需要用的东西。”狄鸿微微蹙起两道眉说。“不过那间教会所拜的神祗和我看过的有点不太一样,我记得一般的天主教会是放十字架,而基督教会是放基督像,那里所看见的十字架怎么看都不太一样,基督圣像也是…”

  “这两种东西都放在一起吗?”

  “嗯,在祭坛的‮央中‬。”

  “还有什么令你觉得不太正常的地方吗?”

  “没有了。”狄鸿咬著下说。“离开教缓筢,我就真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才好,最后能想到的就是安麒姊,所以来找你商量看看。但…我就算想委托安麒姊,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我想,只要安麒姊给我建议,有个方向,我会自己去想办法找悠。”

  “儍瓜!”安麒怒斥一声。“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钱算什么?我没把你当成顾客,而是拿你当朋友。朋友有难来找我商量,我傅安麒岂是会乘机诈财的人,你要是再拘泥于这种小事上,我可是会对你生气喔!”

  “但…”

  “先不谈这个了,接下来的⽇子你要回南部去等消息,或是想留在台北呢?”安麒转移话题说道。

  “这…我没想那么多。”

  “想留下来的话,就住我这儿吧!反正你也不可能回桑家去,还是说你在台北有其他朋友的地方可以住?”

  狄鸿摇著头,嗫嚅地说:“但是这样太⿇烦安麒姊了,我不能…”

  “只要说你想留下,还是要回去就行了。”一旁伸出援手的迪渥笑着。“我老姊一旦说出口的事就代表定案,趁著你还有发言权时快点说出来,这叫先抢先赢,这可是我多年来所吃的苦头换来的宝贵教训喔。”

  “真的…没关系吗?”狄鸿看看左右两人的脸⾊。

  “安心吧!你的食宿费,我会叫你帮忙做家事来抵,一点都不必客气。”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安麒⾼兴地说:“这下我好像又多了个弟弟,真好。”

  都怪⺟亲一番调侃的话,竟令他难得地犹豫起来。

  这回切实地将车子停放在没有⻩线、非回转区的街道上,离万事通事务所有一小段路的地方,他却在车子熄火之后,坐在方向盘后面,迟迟没有动作。

  不喜?那就别一脸对人家神魂颠倒、垂涎三尺的模样…

  自从听了这句话后,狄鹏差点倒地,再起不能,內心一方面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一方面又对动摇不已的自己感到困惑。

  真有这么蠢的事?他会爱上那个傅安麒?该不是将“爱”与“碍”搞混了,明明是她处处“碍”著他,却当成了“爱”著她?中文里有许多音同义不同的字,一不小心弄错的话,意思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自己吐自己的槽,能⼲么?)

  还有,说到那个女人…离开他家前还夸什么海口,要将委托的事办到好,否则绝对不会松手,结果呢?这半个月来连通电话都没有(算她有良知,支票也还没有轧进来),本想等她联络时,再请她转达的事,到现在也没能转达。

  果然,将错误的期待放在傅安麒⾝上,只是浪费时间。

  “进去请她转告狄鸿,有关⺟亲代的话。就算她不在,告诉她弟弟也一样。反正花不了五分钟,马上就出来,这样子就不会中那女人的毒。这回我绝不让她那七八糟的理论与异想天开的行为牵著鼻子走,要让傅安麒知道,不是每件事都能顺她的心、如她的意,爱多管别人闲事可以,就是别管我桑家的。”

  很好。做了百分之百的心理建设,狄鹏往目标迈进。第三度造访这间事务所,他已经克服了对这栋破旧危楼外观上的恐惧,可以毫不在乎地走上摇摇坠的楼梯,按下门铃…

  “喀啦”一声,门缓缓推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您好,光…哥!”

  “阿鸿?”

  兄弟俩意外的重逢。

  惊讶还不⾜以形容狄鹏此刻的心境,他劈头就怒吼:“你回台北,为什么不回家去?你知不知道自己让家里的人多担心、难过?走,现在就跟我回去,向爸爸道歉认错去。”

  “哥!”挥开狄鹏抓住自己的手,狄鸿退回屋子里说:“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你不是都回来台北了,这就代表你和那家伙已经分手了对吧?不要说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不要,鹏哥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说,谁知道个庇?你要够任了没有,还要弄得全家更⽝不宁吗?只要你乖乖认错道歉,我会帮你在爸爸面前说情的。”

  “说什么情?说了之后,我一样是我,还是一样那个喜男人,而不是女人的我、只会让爸妈和哥伤心的我!还是你们要送我去做什么心理矫正、治疗,将我当成‮态变‬神经病般,強迫住院?”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狄鹏下了最后通牒,冷声说道。

  沈默了一会儿,固执地绷起下巴,狄鸿也乾脆地说:“不要。”

  “那我就去‮察警‬局报案,说傅安麒拐未成年少年,将你留在这地方。”眯起眼,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威胁的话自然地说出口。

  “哥,你太过分了,不要把安麒姊扯进来,我不是罪犯,她也不是在窝蔵犯人,不要搬出你检察官的架子,我不吃这一套!”

  “你说什么!”

  扬起的手,在要落下之前,被傅安麒出声打断了。“喂、喂,嘴巴吵吵也就算了,真的要打起来,我这间破烂小事务所可是会被你们两兄弟打坏的。两个人都成一点,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

  “你住口,这儿没你的事。”狄鹏不想横生枝节。

  “不要吼安麒姊,她什么话都没说错。”住在这里几天,狄鸿已经将安麒当成亲姊姊般,主动地庇护她。

  轻啧一声,狄鹏拾起下颚。“我们到外面去,阿鸿,不要在外人的地盘上说话。”

  “不要。我绝对、绝对不跟你回去!”扮个鬼脸,狄鸿转⾝就跑进事务所另一头的小房间去,砰地关上门。

  “…”狄鹏望着那道紧闭的门扉半晌,回过头以肃杀的眼神看着傅安麒。

  举⾼双手,安麒无辜地说:“在你判刑之前,请容民女说一声:冤枉啊!大人。我既没给他灌汤,也绝对没给他催眠喔!”

  “这一点都不好笑。”狄鹏扒了一下头发,怒火半退,剩下的是许多问号有待解决。“为什么狄鸿会在你这儿?你最好把事情代清楚。”

  “遵命,大人。”

  三步并作两步地,安麒走到小厨房说:“我们边喝边谈吧?咖啡、红茶?”

  “随便。”

  “那就牛吧!缺乏钙质会令人暴躁不安。你很需要来一杯钙质満分的鲜。”她咧嘴一笑,举起牛罐说。

  被迫习惯她的无厘头,狄鹏真替自己感到难过。

  简述过狄鸿留在事务所的来龙去脉后,安麒口气说:“这几天我们努力追查,好不容易找到南宮悠开到台北来的那辆车。它被停放在三号⽔门外,那里离他送货的地点…教会有一段距离,所以我们也不懂何以悠会把车子放在那儿。总之,他离开教缓筢的行踪依然成谜。”

  “这种事不该由你们来做,应该把它给‮察警‬去处理。”严厉地一暍,狄鹏怒不可遏地说。“这可不是扮家家酒的‮探侦‬游戏。平常你们找找猫啊狈的,帮人代替写信、记帐就够了,别外行人充內行,万一…”

  安麒将脸撇到一边,小声地跟空气抱怨著。“自己可以上门拜托我们去寻人,别人就不行喔。”

  “…你听见没有?这已经超出你们可管的范围了。不管是那间可疑的快递公司,或是南宮悠的失踪,这背后要是牵扯到什么黑道势力,你们的‮全安‬将会亮起红灯,不许再追查下去。”

  好像小学老师喔。而自己就是被严格命令不准再胡闹的小‮生学‬吗?安麒在心中想像著那画面,接著摇晃著脑袋将它抹去…天底下的小学老师要都这么可怕,那小‮生学‬八成都要罹患“拒绝上学症”了。

  “至于阿鸿,我等会儿再和他谈谈。明明人都回到台北了却不回家,住在外头像什么话。”

  安麒大大地叹了口气。“还以为你经过这半个月会有点进步,想不到是我期望过⾼了。”

  这句话,想当然尔刺到了狄鹏的傲慢自尊,他不悦地紧蹙著两道浓眉。

  “你不曾想过人生偶尔的脫序也是必要的吗?”两手撑著下巴,安麒睁著好奇的大眼睛说。“不是为了寻求刺那种无聊的理由,而是这样可以更有助于了解自己与他人。”

  “你想说什么?”

  头一歪,安麒扯起一边角说:“聪明的检察宮大人,我觉得你当检察官一定是不合格的那种。”

  又来了,再度想用她的歪理混淆他的思绪。“多谢你对我的工作所作的评断,但没看过我工作情况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它?不要浪费你我的时间,我还有许多事要忙著处理。”

  见他起⾝,安麒也跟著站起来,双手抱说:“不必看我也敢这么肯定地说。因为观察了这么久,我终于得到一个结论…你对『人』的情感有著极大的错误见解。你把它当成是可以用理论控制、可以精密算计的东西。因此你无法想像『失控』是什么样的情况,特别是因为情感失去控制而犯罪的人。”

  狄鹏冷冷地斜眸看她。

  “我说错了吗?应该没有吧。”安麒没被他恫吓住,笑笑地说。“一个抱持著这种看法的检察官,无论如何我都不认为他会是个好检察官。”

  “拿感情失控当藉口而行犯罪事实的人,难道就有豁免权?”

  “不。犯了罪就该接受相对的处罚没错,种种的犯罪,受利益所驱、受望所驱、受金钱所驱的犯罪,背后都源自于失控的情感没错。但去分析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判断出罪的重量,不也是你们检察官的工作吗?然而你将情感的因素彻底排除,无视于它的存在,很单纯地认定那就是金钱犯罪、那就是望犯罪,完全不管犯罪者的心态…那还需要人来当检察官做什么呢?”

  安麒瞟了他一眼,继续说:“如果是这样,只要把罪证搜齐,输⼊电脑,给电脑去写起诉书就好了。因为同样是人,能了解人的情感,才会给人来仲裁吧?不是吗?”

  狄鹏脸一沈。

  不了解人的情感…我吗?

  所以那又怎样呢?检察官不过是犯罪的起诉者,需要仲裁的是法官,一个个去追查那些人犯罪背后的理由有何意义?难道要他凭藉著一己的力量,去拯救每一个犯罪者的人生吗?他可不是传道士,没有那种带领大家上天堂的伟大情啊!

  可是…

  一瞬间晃过他脑海的,是许多张曾经坐在他面前,坦承自己所犯下罪行的嫌犯们的脸孔…有些是冲动过后难以置信的懊恼,有些是无法接受自己犯罪事实的恐惧,有些是犯罪过后仍处于亢奋的阶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彻底空⽩的表情。

  我是否在不知不觉问⿇痹了自己的双眼,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不代表任何意义,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

  “对不起!检察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听到耳朵都快烂的道歉。

  “他是罪有应得的,我什么错都没有!”…虚张声势的咆哮。

  “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犯了。这次就别起诉我吧!”…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求饶。

  曾几何时,这些句子在我耳中成了毫无意义的字句,在我和嫌犯之间筑起一道⾼墙,我不再去聆听这些言语…

  这一点,竟要透过她来告诉我我才发觉?

  安麒吐了吐⾆头。“讨厌,被你这样闷不吭声地看着,我会头⽪发⿇耶!果然检察官的眼神还是很吓人的。好啦,讲回重点,现在的阿鸿可以说是处于失控边缘喔!”

  狄鹏蹙蹙眉。“他不会去犯罪的。”

  “哈哈,你会错意了啦。我只是想说,他不会听你的,就算你使出強硬的手段带他回家,他也一定会想办法逃出来。结果可想而知,他一个人在外头像个无头苍蝇般四处打探南宮悠的消息,难道会比留在这儿好?”

  她耸肩说:“起码在这边还有我和迪渥会照应他,不会让他涉及危险的事。你自己也说了,南宮悠的失踪不是外行人可管的,起码我和迪渥比起狄鸿要有点经验,不是百分之百的外行人吧?”

  “你有把握能找到南宮悠?”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嗯…说把握嘛…还真的不多。要是能查一下车子上的指纹就好了,不过我们这儿可没先进到有那么多设备。”安麒说著说著,眼睛溜到他⾝上。

  狄鹏用没得商量的口气说:“那就给警方。”

  “别这么说嘛!你一定有人可以帮忙一下吧?我们也很想去报案啊,可是南宮悠的家人不肯。他们还是坚持那种论调,认为儿子是很单纯地在躲狄鸿。难道你忍心让阿鸿继续煎熬下去?”她双手合十,哀求地望着他。

  “免谈,公器不可私用。”

  “呐…”她再拉拉他的⾐袖。

  “我说不行就不行。”

  “好嘛…”她再三地挤眉弄眼,不死心地纠他,摆明了要和他耗到底。

  从头说到尾,长篇大论讲得头头是道,结果目的就是这个?狄鹏再一次地体会到“误上贼船”是哪种滋味。

  “桑检察官,这是你要的比对资料,还有检查的结果。”化验室里的男人将东西给他后,笑着说:“我真吓了一跳,桑检察官亲自要我帮个忙,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要查指纹啊!像这种小事不是常常在做吗?⼲么特地说『帮忙』两字呢?”

  “不,那是…”将私事带⼊工作,是过去的自己绝对不会做的,狄鹏也不知该如何启齿说出实情。

  “你就是太客气了,桑检察宮。”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回到化验室去。

  狄鹏拿著已经化验出的结果,走出这栋专门处理‮国全‬各地送来的检体、采样,最富盛名的检验中心大门。

  而等在大门外,靠在爱车上的安麒马上跳起来说:“结果出来了吗?给我!”

  在她抢走自己手上的东西之前,狄鹏将它⾼举过头,強调地说:“只此一次,我再声明一次,以后绝对不许再要我帮你做这种事。”

  “我知道啦!你不要像个罗唆的老爷爷嘛,真是的。”

  一把夺过资料夹,安麒不管狄鹏一脸气炸的表情,急忙地掀开,当他们兄弟俩不存在似的,认真地研究检验所得的结果。

  “呵呵呵。”

  坐在车內的狄鸿,失笑地望着他们两人。

  “有什么好笑的?”没好气地瞪弟弟一眼,狄鹏并非同意弟弟的行为,只是判断在目前的情况下,他的让步比较不会引起⿇烦。

  “没有,我只是没看过哥也有这种表情。”打开车门,狄鸿走到车外说。“我们去那边谈谈好吗?哥。”

  难得弟弟会想找自己谈,狄鹏心想:天会下红雨吧?

  走到大门的另一端,主动说要谈谈的狄鸿,却沈默地踢著脚下的石子,而狄鹏也不去催,给他时间考虑该怎么开口。这是上次失败所换取的经验与教训,他晓得完全不给弟弟说话的机会,也只是将他得越远而已。

  “安麒姊她…后来有告诉我,妈所说的话…”艰困地开口,狄鸿声音里有丝哽咽。

  “是吗?”

  “我…我知道自己不孝…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敢说出这个秘密,要不是遇见他…也许在哥哥和爸的眼中,我一辈子都不说还比较好…可是我不想对亲爱的家人撒谎,我也再撒不了谎了…”

  狄鸿转过头去,以手背擦著眼角。

  狄鹏装作没看到,他知道弟弟不想让他看到眼泪,不想让自己看见他软弱的一面,所以狄鹏选择沈默不语。

  “可是妈的那番话,我听了真的好⾼兴。”抬起一双泛著红丝的眼,狄鸿強颜笑地说。“我…还是妈的儿子。”

  “笨蛋。”狄鹏伸出手去,毫不迟疑地戳了戳弟弟的头说。“这种事有什么好怀疑的?”

  狄鸿睁大眼,他显然很吃惊。“哥,你…”“我这辈子也一样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弟弟会走上那条歧路,也一辈子不会接受…可是谁也没资格说你不是爸妈的儿子,不是我的弟弟。⾎缘就是⾎缘,切也切不断的。所以你不许有那种自己是孤单的想法,知道吗?”一戳弟弟的额头,狄鹏说得乾脆。

  狄鸿愣了半晌,最后慢半拍地摸摸自己额头说:“会痛耶,哥。”

  “谁教你净说蠢话。”

  “呵呵…哥,我可以说爱你吗?”

  “你想害我⽪疙瘩掉満地啊?”狄鹏不慡地一瞪。

  “好吧。那我不说,不过…”扑过去,抱住了狄鹏,狄鸿以开心的口吻说:“果然,天底下没有人比得上哥,哥哥最了!”

  顿时,狄鹏了解到,长年来夺走了狄鸿纯真笑容的凶手,原来竟是自己…而能够重拾这样的笑容,都该归功于那个失踪的家伙。这么一想,还真有些不是滋味,简直就像嫁女儿出去的⽗亲一样。

  “好了,别再抱著我不放。你和傅安麒不是还要去找人吗?”开始感到不好意思,狄鹏推开了弟弟说。

  “啊,对喔!”狄鸿松开了双手,往车子跑去,但跑没两步又回过头说:“还有,哥,你和安麒姊很匹配哟!”

  没头没尾的一句,狠狠地将狄鹏K.O.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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