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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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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人!韩锐盟又骗人!

  百卉香精哪里香得很恶心了?它淡雅清新得令人爱不释手,韩锐盟是嗅觉不灵,还是故意吓唬她?

  他实在很无聊、很讨人厌耶!

  抱怨着,裙儿却掩不住欣喜,她満意地嗅着⾝上淡淡的香泽,真⾼兴自己又是个活⾊生“香”的美少女了。

  大摇大摆地走在廊上,重获自由的心可优得很。自从韩锐盟咻地把她从寻舂院带出来,就马上带她到升远客栈,要人给她购⾐、备⽔。

  她边泡香香的澡时,边偷偷地想,这家伙是不是所谓的刀子嘴、⾖腐心?

  无疑地,他已经泯除了一些些裙儿的敌意。

  玩着发尾,信步来到天字一号房,她用力地叩了叩。“我来报到啦!”

  “进来。”门內低暗的嗓音传着宣客令。

  好像很傲慢的样子!裙儿吐了吐⾆头,拍门而⼊。

  馨香尽展,眼前的可人儿让韩锐盟眼晴一亮。想不到这只小蝌蚪褪除了泥尘,竟会绽现出美⽟般的光华。颊侧红扑扑,黑眼珠灵溜溜,她像个娃娃,巧手匠心的天神独特打造的俏娃娃。

  注意到一时脫了缰的心,他眉目轻敛,收住了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闹了大半天,他连这小蝌蚪的名儿都还不知道。

  “裙儿。”看在他对她还可以的分上,她慷慨地闺名大放送。“罗裙儿。”

  随便也怪的名字。“想吃东西吗?”

  她低头摸摸肚子,果然有点饿了。

  “吃什么?”不放过任何椰榆她的机会,他道。“⻩鱼⽔饺?鲜鲍烩饭?”

  她拒绝被人有意或无意地调侃。“清粥小菜就好。”

  中午的饭菜好是好,但又是鱼又是⾁的,狂吃一顿,胃袋都要闹意见了,不吃点清淡的粥食慰抚一下怎么行?

  一阵张罗,小二很快地端上夜宵,气氛一片宁静。

  饶是裙儿神经线如此之大条的小蝌蚪,也可以感觉到一丝奇妙…

  他们今天才在街头认识。

  认识的时候,气氛可谈不上融洽,还暗中较劲得你吐⾎、我槌心肝。

  她差点被韩锐盟气个半死,看来他也不胜其扰。

  然后,星星出来了、月亮出来了,他们居然和和气气地同桌共食。

  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

  “呃。”盘底朝天后,她満意地咋咋⾆。“吃得真。”

  “有力气了?”韩锐盟慢务斯理地放下碗碟。“那好,开始吧!”

  “开始什么?”裙儿心里打了个突。

  夜儿都深了呢,这只会是一天的“结束。”他想“开始”什么?

  不会是因为今天在醉楼里丢下一袋钱,就要她今晚侍寝吧?

  她想过,要是遇到这种事,是要以死护卫清⽩的。可是现在肚子填、眼⽪又重重的,她只觉得人生希望无穷,叫她怎么舍得咬⾆自尽?

  书上头有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与贞,真叫人为难啊。

  她那些因为所以、然后如此的沙盘推演,在小小的脸蛋上表露无遗。

  “放心,我对一把骨头没‮趣兴‬。”他懒洋洋,一副轻蔑她天生丽质的模样。

  圆圆的黑眸眯起,是发脾气前的征兆。“一把骨头?”

  “我曾经以为你怀波澜,还有过一丝丝‮趣兴‬。”他遗憾地摇‮头摇‬。“谁知道三锭金元宝掉了之后,你的‘波澜’就变成‘涟漪’了,原来那都是‘撑’来的。”

  他‮头摇‬叹气的模样,像有无限同情与唏嘘。

  “反正我也不屑让你感‮趣兴‬!”她气炸了,他好无礼!

  “是吗?闲话到此结束。”韩锐盟慵懒的神情一收,锐芒尽现。“开始检讨。”

  咦?他这肃穆的模样,好像老夫子,让她想上前去,帮他推出猪鼻子。

  “要检讨什么?”无意中的撒娇,使她的话变得软呼呼。“敢情你还遵守‘吾⽇三省吾⾝’的老规矩?”

  虽然韩锐盟优闲适意,一旦他认真起来,悍然的神⾊却是凛不可犯。

  “过来说清楚,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感想?”森森寒眸盯着她,早就打定主意,小蝌蚪不教学不了乖。

  “感想?”裙儿歪着头,很困惑。

  冷厉地睇着她,韩锐盟也不明⽩,自己为何会为她耗去一天的时间。

  要事在⾝、分秒必争,原本他只打算在醉楼里略作歇息,便要继续上路,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上她。

  这个小女人顽固的子,令他印象太深刻。也不晓得她是打哪口⽔井游出来的小蝌蚪,全然不合眼下受⾜礼数束缚的女子,反而离谱得可以。

  他是曾经看走了眼,以为她打肿脸充胖子,所以在她进⼊醉楼之前,千方百计想要阻止,但是她愈来愈不得的个,让他几乎不必思考,就下了决定给她一个教训。

  她的遭遇奇情颇多,从来也没听说谁摔了跤、沾马粪还丢银两的,她算大江南北头一号的奇人异士,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天神也想点化她的旨意。

  他决定袖手旁观,非要吓得她好好学乖不可,知道她被带上寻舂院拍卖,延着到了最后一刻才去救她。

  不明⽩为什么,他从来不曾如此关心过一个小女人,但他们之间就像在冥冥中有着牵系,忍不住就是想管她一管。

  “我应该要有什么感想?”裙儿转不了弯的脑子,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我正式来到江湖的第一天。”之前几乎都走在荒地,那不能算数。“要说感想嘛,那就是…江湖很热闹?”

  “热闹?”昅气岔道,韩锐盟差点因为不信人脑如此驽钝而暴咳。

  “那…江湖很好玩?”她继续玩猜猜乐,乐天的子早就把⽩天的事情收为记忆的一页,等着很老很老的时候再来翻阅。

  “好玩?”幸而他內功精纯,不然一定吐⾎吐到死。“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在考虑,她真的歪着头在、考、虑!

  韩锐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气定神闲困难无比。他向来波涛不动心,但一个无关无系的小女人,她的浆糊脑居然让他觉得快要窒息!

  他把裙儿拎起来,眼神很严酷。“你不觉得,一个姑娘家带着大把钱财在外头行走,又一副阔气乡巴佬的样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觉得觉得。”在他的瞪视之下,裙儿什么罪都招认了。

  “那你还不知收敛?”虎眼一瞪,气温骤降。

  “刚闯江湖的人,难免会比较呆。”恶人无胆的她,谦逊无比地为自己开罪。

  哎呀,别生气嘛!他的脸⾊好可怕哦。如果他是在发怒,那怒气未免也太冷了,别人家生气不是都发怒“火”吗?为何他独独是噴碎冰来冻她?

  “此外,你的子蹦蹦跳,噤不起三言两语,行走江湖,吃的亏绝对比你的浆糊脑想得到的还多。”

  裙儿自认不能明⽩韩锐盟复杂难言的大脑思绪,所以格外仔细地撷取他语中的讯息。

  然后,她发现她所听到的是…“今天从头到尾,都是你故意我的?”他恶劣的程度简直难以形容,裙儿气愤地瞪住他。

  没错,就是他,那么丢脸都是他害的!她总算印证清楚。

  “你为什么那么容易被人?”这就是他要裙儿明⽩的重点。

  “那你⼲么要我?”她觉得他实在莫名其妙,没事找碴。

  “你个使然,倒来怪我?”他难得施一回解救苍生的菩萨心肠,她还敢嫌?

  “你明知道我个这样,⼲么故意跟我过不去?”看吧,事情都是他惹来的。

  韩锐盟陡然甩开扇子,用力煽去満头滋滋作响的热气。

  再这么扯下去,真的会像生蛋、蛋生一样,没完又没了。

  “难道你没有从中学到什么吗?”他忍着气。

  如果这颗顽石不堪点化,他会即刻启程,去追回被她耽误下的行程。

  裙儿泛巴着双眼,原来他想表达的是“小笔事,大启示”呀,唉,她总算懂了。

  她努力地想了想。“我学到…原来寻舂院里的楼梯,是那么中看不中用!”钱袋一扔就塌陷了,好逊!

  象牙扇摇得更用力了。

  算了,就当他没问,任她自生自灭好了。韩锐盟霍然起⾝。

  “还有还有,我也知道你很帅唷。”裙儿笑若舂花。“在寻舂院时,你从外头飞了进来,再带我飞了出去,比天女还俐落,真像个英雄。”

  韩锐盟的角隐约一扬,冷沉的眼眸暖了几分。这么普普通通的赞美,居然奇异地让他浑⾝畅,情绪顿时好了一大半。

  “而且,你还花了一千两,把我从寻舂院里带走呢,呵呵!”真正让她热泪盈眶的是这个,他为她砸了大钱呢!她登时有种⾝为抢手货的自豪。

  若有似无的微笑,很快就变成嘴角的菗搐。“如果我告诉你,钱袋里装的是鹅卵石,你有什么感想?”

  鹅卵石?“你开玩笑的吧?”她的神⾊很惊恐,不是怕被讨债追杀,而是讶异自己的⾝价。“其实那里面装的是金银珠宝、珍珠玛瑙,对吧?”

  “不对。”他那一脸讨人厌的同情再度跑了出来。

  “真的是石头?”她开始绝望。“你真的‘只’用石头买下我?”

  “百分之百。”他強烈肯定。

  “噢!我真不敢相信,我只值一袋石头。”裙儿握紧双拳,在房里气得团团转。“居然就一袋石头!”

  她好歹是个⻩花闺女,有朝一⽇嫁了人,是要坐八人大轿一路风光招摇去的,聘礼用的⻩金珠宝、翡翠玛瑙都不知要充填几只箱柜、累死几个脚夫。她想像中自己的⾝价如此之⾼,怎能忍受有人只用区区的一袋石头就将她搞定?

  这简直是奇聇大辱啊!

  “我付清了酒菜钱,当然不必替你赎⾝,那袋石头是做做样子用的。”他的解释也不知是善意或恶意,只是摇着象牙扇轻笑。

  石头是做做样子用的?敢情是…她连石头都不值?

  他可真敢说!也不想想,那袋“钱”拱出了她的虚荣心,还害她还陶醉了好久好久耶。呜,她可怜的少女芳心!

  “韩锐盟,你这个大混蛋,我讨厌死你啦!”气死她也,裙儿朝他一踢旋风腿,用力地转⾝跑开。

  月儿照光光,小小的人影儿在廊檐下疾走着。

  一不知死活的长指,不停地跟在她⾝后,点点她的肩、戳戳她的背。

  “别吵我!”她闷着头直直往前走。

  韩锐盟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好耐,或许是她方才的盛赞。

  “别惹我哦,我还在生气。”她寒着脸警告。

  眼看着她就要撞进一扇紧闭的门扉里,他马上拎住她。“生气也别进去坏别人的好事,行吗?”

  “什么好事?”她尖亢发怒,当场就让天字×号房里的暧昧息静默。

  韩锐盟将她拎到小桥流⽔的庭院,让她坐在石椅上对着月亮发怒。

  “居然一两也舍不得花,光拣一袋石头就想买我?”她念念不忘的,始终是这椿奇聇大辱。

  看来,这回对她的女自尊伤害实在太大了!

  “停停停”韩锐盟受够了,算他怕了她。“我举手发誓,如果有朝一⽇又发生类似情况,就拿真金⽩银去把你换回来。”这总行了吧?

  “三千两?”她狮子大开口,自抬⾝价,唯恐这件事传遍天下,出阁的时候收不到聘金。

  “就三千两。”在付出这笔款项之前,他会先腾出三十两买香油、抹脚底,一路溜滑到海南岛,规避责任。

  “办不到的是乌⻳。”口说无凭,罚咒为上。

  “是乌⻳。”他喟然而叹。唉,当海南岛的⻳大仙。也好过被她吐火⾆。

  点点头,缩回嘟翘的小子邬,裙儿总算満意了。

  清风拂面吹,带来阵阵花香,万籁俱寂,只有彼此均匀的呼息声,感觉亲昵。

  “你到底从哪里来?”蓦然地,韩锐盟打破沉默。

  裙儿为什么与寻常女子如此不同?男女七岁不同席,各自开始别错开该有的言语与行径,她却像个只长⾝量的孩子,还保有亦男亦女的纯真。

  裙儿马上装傻。“我从一个小村子来的呀。”一听就知道很敷衍。

  没办法,爹爹有代,伏虎寨的⾝份敏感…至于敏感些什么,她也不清楚…所以别随便透露底细给人知道。

  她蓄意略之不提,韩锐盟尽收眼底,这只小蝌蚪现在才起了防备之心,真让人不知替她欣慰好,还是生气好。

  然而,韩锐盟并非省油的灯;他想知道的事,从没有得不到手的。

  “我地一直在想…”清清喉咙,他起了个话头,打定主意要套她话。

  “想什么?”裙儿小心翼翼地问。

  “‘裙儿’这个名字实在很奇怪。”他露出个牲畜无害的完美笑容。

  裙儿松了一口气。“这名字有意义的。”在他摆明不信地挑起眉时,裙儿又呆呆中了他的计,一股脑儿地抢说道。“我爹爹说,这名字缘自于他和我娘邂逅的那一天。”

  “然后呢?”

  “因为他被我娘的美貌得神魂颠倒,三两下就抱她到附近的屋舍,掀起了她的罗裙‘办事’,情急之下还撕毁了那件稀世绸缎。我娘哭哭啼啼、从此跟定了他,不过我爹心生愧疚,只好把两人合力打造的女儿取名‘罗裙儿’,当是赔一件新的罗裙给她喽。”裙儿自傲地说完。

  呵呵,这故事够伟大吧,可不是人人的名字都有典故的。

  听完,韩锐盟的脸登时黑了一半。

  这…这本是猪头三強行染指良家妇女的版本嘛!由此看来,她的爹极有可能出⾝于市井之中,所以作风如此耝野直率…

  裙儿困惑地说:“我一直在想,到底要‘办’什么‘事’,得要掀起罗裙呢?”她歪着头,百思莫解。

  韩锐盟还算正常的半边脸,此时也黑得可比墨条了。这个…

  “继续、继续。”他指挥着。“你还没有把名字的故事说完。”

  她对男女一无所知并不在讨论范围,现在是他在探她的底细,不是在帮她上课。

  再说,讲解“那种课”他向来偏好在第之间,兼而实习之…

  “那时,我娘、大娘、三娘可哭死了,直说女儿家怎能叫意境如此耝俗的名字?”

  当然了,哪个娘会把自已宝贵的初夜,以女儿闺名的方式呈现出来?想着想着,韩锐盟也没漏掉可用讯息:她爹娶了三房媳妇?看样子家底不差。

  “可是爹不以为意,还很⾼兴地说,要是我再有个妹妹,就叫‘罗锅儿’。”裙儿得意地说道。“‘锅’是很重要的厨具,我的三个娘厨艺都很精湛,这名字算是把她们的优点和对女儿的期许一并包容进去了,所以在意义上也说得通。”

  罗锅儿…天哪,绝倒!这对⽗女的命名能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差。

  “当晚可有趣了,大娘偷偷到佛堂烧香的时候,遇见了我娘,我娘又遇见了三娘,三个女人说什么也要求菩萨保佑,别让自己蹦出个子儿。”想到三个人在夜里撞成一团就好笑。“谁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叫‘锅儿’嘛。”

  幸好,他们家还有几个想法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真是幸好!

  “为什么不到庙里烧香?”一般人家供不起一间佛堂。

  韩锐盟愈来愈相信,裙儿出自宽裕之家;手头不宽裕的人,行事通常缩手绑脚,裙儿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瞧她嗓门大、脾呛,要不是从小被伺候得好好儿的,怎么可能养出这等子?

  不过,话说回来了,有钱人家的‮姐小‬能四下行走,像她这么飞扬跋扈吗?

  到底她从哪里来?谜团愈来愈大了。

  “我们寨…我们家附近没有庙嘛。”呼呼,差点说溜嘴了。

  一个快如疾电的念头闪过韩锐盟的脑际,但还来不及捉住,便已消失。“你就一个人只⾝在外?”

  “我爹说,闯江湖当然是要自己闯,要他陪的就不算了。”裙儿低头把玩发丝。“再说,他也有我三个娘及整个寨…村落的人要照顾,分不开⾝。”

  “村落?你爹是村长?”

  韩锐盟笑弧一弯,轻轻松松又截取另一个有用的讯息。

  原来,这只小蝌蚪真的想挑战江湖生活,而且还拿了她爹的同意令?她爹的胆子还真是大啊!

  看着裙儿跃跃试的神情,韩锐盟当下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从今以后,她归他管!

  翌⽇一早,裙儿就被韩锐盟的长腿一脚从上踹起。

  “起!”他的起令宣得比将军令更威风。

  “还好早耶。”裙儿抱着棉被,着惺松睡眼。“叫我起来⼲么?”

  太都晒庇股了,这叫还早?可见她的家人对她太过宽容,现在换他看管,小蝌蚪的⽇子没那么好捱了!

  扯掉棉被,踢她去梳洗用膳之后,韩锐盟好整以暇地品茶,悠然令道:“去把我房里的⾐物收一收,要上路了。”

  去把“他”房里的⾐物收一收?有没有搞错?

  “叫小信子去吧。”她口吻之捻,俨然属于经常唤动别人帮她做这做那的‮姐小‬之流。

  “现在那是你的工作。”好茶!韩锐盟怡然自得地嗅着芬芳茶香。

  “关我什么事?”人说“当仁不让”那她自认“不仁”就可以把这差使“让”出去喽。

  “小信子已经被我遣回去了。”他微微一笑,是打算出狡计的前兆。

  可惜裙儿的资质弩钝,就算练上一辈子眼力,都不⾜以识穿他曲复的心思。

  “你打算开始自立自強啦?”她微微讽道。

  “我没那么宏伟的志愿。”大掌亲昵地拍拍她的颊,他轻声哄。“我刚收了个现成的小奴仆,小信子再跟着我,迟早会变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什么?”裙儿为时已晚地大声尖叫。“你指的不会刚好就是我吧?”

  “千万别受宠若惊!”韩锐盟的长指点住她的嫣儿,温柔也琊恶的‮头摇‬,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知道,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受宠若惊,求之不得?

  他在发大头梦!裙儿一掌拍掉那令她脸红心跳的大手。逃啊、快逃!她可不想留下来作牛作马!

  可惜小脚儿都还没迈开,她就被韩锐盟拽回来。

  “坑诏手。”他“和蔼可亲”地把锦袋给她,拍拍她的肩,以示鼓励。

  呜呜,她哪会侍候人?她让⼊侍候都怕来不及了!

  她要叫雪鸽回去跟爹讨钱,把钱砸到韩锐盟的俊脸上,然后逃之夭夭。

  可惜终不如愿。韩锐盟太坚持,她又没有跟他抗衡的力量。才‮议抗‬不了三两下,就换她就被他打包带走了…从头到尾,她连一手指头却没有动过。

  “喂。”一路经过的仍是荒地,裙儿忍不住‮议抗‬道。“老兄,这风景我看腻了,可不可以换个方向走?”

  “不行。”他铁律如山。

  “为什么不行?”

  “我有事,必须往那边去。”

  “你有什么事?”

  “抓贼。”

  这个好!裙儿的双眸陡然一亮“你是说,官兵捉強盗?”

  “嗯。”这只小蝌蚪⼲么‮奋兴‬成那样?是想抓人、还是被人抓?

  “你要抓谁呀?看你一个人出马,好像不是很神气。”她忙不迭地评论。因为韩锐盟常欺负她,所以她看他的标准就严苛得多。

  不过事实上,他也不必派一大堆人来摆排场啦,光是他傲然耸立的模样就已经够威风了,裙儿偷偷地想,但不打算告诉他。

  “抓贼用不着神气。”事关重大,况且是奉皇帝大舅之令,自然是轻⾐简从的好。“另一方面,我要访侠隐派。”

  侠隐派?

  这名儿她似乎在哪听过,好像之前有谁曾经自鸣得意地说过这名儿。

  “来来来,告诉我,这侠隐派⼲了什么滔逃隈事?”裙儿兴冲冲地巴着他,一扫之前的不甘不愿。说完,心里却打了个突。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种不该诋毁侠隐派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侠隐派⼲过的,没一件算得上为祸天下的恶事。”韩锐盟扭回她先⼊为主的观念。不说旁的,他本人便颇欣赏侠隐派的作风。“这是一个神秘组织,由一批武功⾼強的人所组成,他们劫盗所取都是不义之财,所行皆为劫富济贫之举。”

  那平时总有几分讥诮的口气,此时却带着虔诚,脾睨人的眼神也变得谦虚受教,令裙儿感到相当与有荣焉。

  “与有荣焉?”怎么会?她在想什么?

  “这些年来,官府不断追踪,侠隐派行迹始终成谜,有人说大本营在常山、有的说在圣华山、砚磨山,捕快循着线索查案,不到一年就把风景名胜揽尽了。”这也算是侠隐派另类的功德一件,让那些筋疲力尽的衙门官爷呼昅点新鲜空气。

  至于他,因为对侠隐派怀着浓厚‮趣兴‬已久,搜罗许多此‮出派‬没的秘闻,早已归纳出一个脉络;他相信自已的判断,百分之百…

  侠隐派定然是隐居在暮河省境、茫渺山区!

  然而这个发现,他始终未出自于口,此刻也不打算告诉裙儿。

  “对了,侠隐派做过哪些轰轰烈烈的大事?说来听听!”裙儿兴致

  “就说一件来让你闻香一下。”他姿态⾼⾼地睨着她。

  “神气什么?是别人家当英雄,又不是你!”她小声咕哝。

  “在罗嗦什么?”

  “没没没,在说好想听你说故事哦。”她涎着笑脸,讨他心。韩锐盟总算満意了。“三年前,侠隐派潜⼊官府,杀掉贪官宋大金,从宋宅里取出半数之多的财货,施分给乞丐鳏寡,帮穷学子换了最新刻本的四书五经…”

  “顺便也替义学堂换掉烂兮兮的书案,对不对?”裙儿极其自然地接口,顺得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也听过那些传闻?”他眉一扬,低沉轻笑。“看来,你这只小蝌蚪没有我所想的无知。”

  是呀,她是依稀听过这些事儿,而且好像是偷偷挨在门边听到的。

  只是…她记得她听到的好像不是“传闻”而是“谋策!”

  寨主,贪官宋大金鱼⾁乡民,不抄了他,小老百姓民不聊生!

  宋大金是该抄,但不许伤害其他无辜家眷一分一毫!

  明夜子时行动,取得的财富在‮夜一‬之间分发完毕,众兄弟速往速回!

  对了,还要派个人买办最新刻本的四书五经,梧桐义学的书册都烂得不成样丁…

  怎么会这样?活灵活现的!裙儿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

  这些话声太清楚,就像曾经‮实真‬地在她耳边溜转过。是她太会想像,还是…真有其事?

  韩锐盟没注意到她低垂着的神情。“可是最近几回,皇上发给地方官的密函在传送中途被盗,涉及军机大事、民生大计,恐有怈漏‮家国‬机密之虞。”

  “是侠隐派做的?”裙儿不由自主的动起来。“你不是说,他们是义贼吗?”

  “有部分迹象显示,是他们的人做的。”不可能再有其他训练有素的组织,能够疾如闪电地集体行动。“或许不是所有的人都牵涉其中,这有可能是窝里反。”

  “窝里反?”裙儿惊讶低呼,心里掠过转瞬即逝的直觉:糟了!大事不妙了!

  可是,到底是啥儿不妙呢?

  她又不识那哇啦哇啦的侠隐派,为什么会有乌云盖顶的感觉?

  韩锐盟继续说道:“一个门派人多了,心也就杂了,大把大把的金钱流过指尖,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抗拒惑。”而侠隐派极有可能如此,他的眸仁冷了几分。

  自从少年起,这侠义组织就令他为之神往;当他知道侠隐派可能涉及不义盗秘,怒气便隐隐酝酿,驭马上路,除了奉皇命之外,他更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行善的心变质?

  如果易得的财富腐蚀了善心,使灵魂沉沦,他非亲手制裁这些人不可!

  “哦。”裙儿漫应了一句,因为心头沉甸甸,也无神继续抬杠。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地踏上旅途。

  然而,这件事在裙儿脑中一直盘旋不去,最后她召来了巧妙徘徊在他们周围,却始终未被韩锐盟发觉的灵雪鸽。

  她决定提笔问一个无所不知的男人…

  她家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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