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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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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阑尾炎。”坐在开刀房外等候的江涓涓说。

  林隽在医院急诊柜台问出葛莉确实已被送来诊疗时,松了一口气。但他也暗地里苦笑,自己对人真是太没信心了。

  “无并发症的阑尾切除需时大概一小时。大部分病人住院五至六⽇,一星期或十⽇之后便可完全复元。”江涓涓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林隽听,她喃喃地说著“我刚刚问过护士‮姐小‬了。”

  “无并发症的话…”林隽接著她的话低语。

  “你要不合理的解释,或是要合理的解释?”江涓涓眼睛望着门上依然亮著“开刀中”的红⾊灯号,嘴里凉凉地问。

  “都要。”林隽对于自己曾怀疑过江涓涓心存不轨意图,悄悄感到抱歉。

  “不合理的解释是:我要恨死我的蛤蜊欠我一个天大的救命之恩。”江涓涓角调⽪地弯起,眼睛仍瞬也不瞬直盯著红⾊灯号。

  林隽失笑地伸掌轻拍子她的背部一记“小人!”他从她眼光投注处,明⽩她心里存著的其实是担忧。

  “嘻。”江涓涓轻笑出声,眼睛眨了眨,继续望着灯号。

  “合理的解释呢?”林隽将⾝体往后仰靠,以背贴着椅背的‮势姿‬坐著。

  “蛤蜊有潜在的男恐惧症,虽然她那时候因阑尾炎痛得快昏了,但若是让你抱她上计程车,我不敢保证她肚子里几十公尺长的肠子,不会瞬间绞成几十公分长。”知己知彼才能成为最佳敌手,多年来,葛莉了解江涓涓就像江涓涓了解葛莉一般多。

  他微微改变坐姿,倾⾝靠近她。他的西装布料轻擦著胶质座椅,让她闻到淡青草系的古龙⽔气味。她知道他除了十分英俊之外,更有股女很难抵抗的男子魅力。他黝黑的躯体強而有力,彷佛里头蔵著一头豹或老虎…她的心头一阵怦然。

  “你们曾经是朋友?”林隽问。他没有追问葛莉为什么患有男恐惧症,毕竟那是属于葛莉‮人私‬问题范围,他不该由非当事人口中得知其中原因,更何况他对葛莉的问题并无多大‮趣兴‬。

  “从来就不是。”江涓涓有点不自在地低声抱怨“为什么我总会坐到椅脚坏掉的椅子?”她不动声⾊的移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与他间隔一个座位。

  因为他属于危险分子之流?林隽对于江涓涓的举动心神领会,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他开口问:“通知过葛莉的家人了?”

  “没,她的家人不住在这个县市。”江涓涓望着灯号回答“况且依她的个,她不会希望让家人知道。如果她无大碍,等她醒了我再问她要不要通知她家人;如果万一…那…到时再打算吧!”她不愿继续放任自己胡思想。

  “割阑尾只是小手术,你别那么紧张。”林隽试著让她松弛紧绷的神经。他能感觉到围绕在她四周的空气因紧张而凝滞。

  “蛤蜊很厉害的,她的⽑病绝对要拖到不能再拖才肯医,就不知道她已经痛多久?搞不好她那一小截烂肠子已经在肚子里‮炸爆‬了呢!”提起往事,江涓涓叹了口气“以前我们还是同学时,我啊,只要稍微打个噴涕就要向学校请假赖三天;她呢,就算发烧到四十度以上,还是会先把所有的功课做好,甚至到学校参加完升旗典礼、齐作业、问明⽩课程进度、认为不会妨碍课业,才肯请假去看医生。离谱的是,她看完医生打完针吃了藥,马上就会回学校上课。”

  “呵,真是严谨的生活态度。”她确定她们从来就不是朋友?林隽实在怀疑,他偏头笑看了江涓涓一眼“相较之下,你就…”言下之意就是指江涓涓是个生活散漫的代表人物。

  “所以啦,每次‮试考‬、测验、竞赛、作业展…我的成绩只要险胜她一点点,就是她更加恨我一点点的时候罗!反正她拿第二、我就拿第一,她得佳作、我就得优选,而且我又会在她面前哈哈大笑,故意说我功课都随便做做、画作都随便涂,教她不恨我也难…”江涓涓自知理亏,说话的音量愈来愈微弱“真奇怪,我也不爱欺负别人,就爱欺负她…”

  说来冤家真的路窄,专科时期是同班同学就算了,连揷大都选择进同一所学校,怎能不说是孽缘?

  “你很可恶,”林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从来都不悔改吗?”这女孩,对待葛莉还真是恶质,他无法不同情葛莉。

  “我有想过喔,其实…”江涓涓回过头看着林隽,企图得到他的开释“我是不是很喜蛤蜊呢?就像鲁莽的小男生喜欺负自己最喜的小女生一样?”

  林隽怔然片刻,然后轻声的问:“你…你对自己的向喜好有疑惑?”他希望她的回答不是肯定的。

  “应该也不是吧…”江涓涓难为情地解释“有一回学校话剧公演,角⾊是以菗签选定的。好死不死她演睡美人,我演王子…就是演那个趁人家‮觉睡‬霸王硬上『亲』的家伙,我一直瞪著她,一直瞪、一直瞪,脑筋里一想到自己得亲她,我就恶心得哗啦哗啦往她脸上吐了一大摊…”她傻兮兮地笑了“事实证明,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然后她也发誓要恨我一辈子。”

  林隽发现,如果他头脑还算清楚的话,就要自此刻起离这个女孩远一点,最好今生永远再无集。但他又发现,他的‮腿双‬全无站起离开的意图。

  江涓涓再度将视线移往门上的灯号,她告解似的说:“蛤蜊侧脸的某个角度和我姊姊很像…”她很害怕她现在所坐的位置…医院,简直就是梦魇的化名。

  “葛莉很无辜。”林隽‮头摇‬轻笑“你要昅引她对你的注意力,方式太孩子气了。”不过,若江涓涓那种不在乎、不羁、任、孩子气的特质隐没了,她可能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很无稽的,他有股想继续深⼊发掘她其他特点的冲动。

  江涓涓望着仍是红⾊的灯号,肩膀不自主地缩了缩,她嗫嚅的说:“我以后会对她好一点的。”闭起眼,她像是默默地在祝祷著。

  “灯熄了。”林隽出声。

  “呃?”江涓涓茫然地转头看着林隽,不甚了解他刚刚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自椅子上站起⾝,使得她必须仰头看着他。他走近她,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座位。“手术已经结束。”

  他们一同走向原本紧闭的门前。

  林隽的房间很大,一端有张书桌,另一端有张沙发和几张扶手椅围在矮桌旁。到处都有茂盛的常青盆栽像瀑布一般自盆缘倾怈而下,让照在低处桌子上的灯光变得有些黯淡。

  沿著一扇面朝台的落地窗,有淡粉⾊、灰⾊、蓝⾊织成箭尾形花样的帘幕,长度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地上铺著浅⾊的大片地砖,挂画的横杆上悬著几幅明亮快的菗象画,抵墙的书架里満是士兵一样笔直站好的书册。

  他在房间附设的盥洗室梳洗之后,以⽔杯装些清⽔,给各个盆栽喂⾜⽔分,再摘去枯⻩的叶片,当他将枯叶丢进垃圾桶后,决定到楼下为自己倒杯睡前饮料。

  整个屋子静谧无声,很显然的,另一位住客不是已在住房內进⼊睡状态,便是外出未归。

  他打开酒柜,三层夹板上没有一点空间,全塞満了杰克丹尼、起瓦士威士忌等烈酒。有一样东西引起他的注意力…在法国⽩兰地前有一瓶海地兰姆酒,酒龄有十五年,和纯苏格兰威士忌一样昂贵。

  他取杯倒出一些浅尝的同时,将几支酒瓶略为移开察看瓶底有无庒著纸钞,结果连个铜币也没发现。

  “呵,看来这些酒还没被动过。”林隽笑着将酒瓶摆回原处,关上柜门。

  他被自己的好奇心驱使著,由客厅走向厨房。将酒杯置于桃木餐桌上,他拎起面包篮里的面包袋,再转⾝去打开冰箱门,察看里面的食品有无短缺,并试图收集预期中的零钱,可惜他今晚一无所获。

  今天星期几?是陈婶来整理屋子的⽇子吗?他猜想,或许是固定每隔几⽇来整理屋子的陈婶将零钱收到菗屉里了。他拉开一个放置零用金的菗屉,检视里头的零钱和钞票数量。唔…看不出来是多了还是少了。

  莫名地,他突然在微亮的灯光中看到一双晶灿的眼睛,他虽明⽩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却又那么近在眼前般的清晰…那个古里古怪的女孩还在医院守著葛莉吧!

  既然葛莉手术顺利,且已由恢复室转到一般病房,他便劝她先回家去睡一觉,明早再去探望葛莉,但她笑笑地拒绝了,态度有点执拗。他说他可以留下来陪她,但她也不肯,硬是将他赶出医院,说他在,葛莉便不能安心休息。他暗笑,她在,岂不更让葛莉忙著和她吵翻天?

  他又想,她的脸真小,却又表情丰富。太丰富了…常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她的话不少,但又给他一种具有距离的感觉。要靠近她,似乎得跨过好长一段距离,可是他也有种预感,一旦成功接近,她的热力可能会烫得灼人…

  其实,她寻求对象的条件不算怪,只是不适合他,也成功地遏阻了他的轻举妄动。

  他叹了口气,感到一股落寞遗憾涌上心头。

  “你放庇没?”

  梆莉不是被安排住在单人病房,所以江涓涓离开去买早点再回来时,走过她⾝旁却没有认出她来,因为每张病上的被子都一模一样,在上的人只要安静地躺著,不仔细分辨就很难认出哪张是自己所悉的脸孔。

  “江涓涓!”葛莉咬牙以嘶吼的低音对站在病边的人说“你就不能文雅一点吗?那叫排气,不叫…”

  “排气不就等于放庇?你都已经躺平了,还那么罗唆…”江涓涓嘟嘟囔囔的将纸袋里的早餐一一取出摆在头小几上。“既然你还没『噗噗』,那我就先开动,免费让你观赏我优美的用餐景致。”她大发慈悲地改换用辞。

  “你去别的地方,不要在这里吃。”葛莉有气无力的说。她连说话都不敢‮劲使‬,就怕牵动伤口会疼痛难当。

  “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说话态度吗?”江涓涓捧著一个盛装热汤的纸杯,边用塑胶汤匙喝汤,边瞪著一脸苍⽩的葛莉“醒来到现在连声谢也没有,真不知道你幼稚园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我猜,你小时候一定是全幼稚园最不乖的小朋友,常常被老师在围兜兜上面贴很多代表不乖的黑苹果贴纸。”

  梆莉皱紧眉,嘴巴像金鱼一样张张阖阖“…ㄒ…一…”她一个“谢”字的音怎么努力都发不齐全。

  “这汤好好喝喔,”江涓涓満⾜的闭起眼,一脸陶醉模样“我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呢!”

  “哼!”葛莉没好气的低声冷哼,心中却偷偷感江涓涓适时打断差点要她命的道谢仪式。

  “知道这是什么汤吗?好香、好浓的味道哟!”江涓涓睁开眼,笑得贼兮兮的看着葛莉。

  “我不想知道。”其实葛莉已经知道了。

  “蛤…蜊…浓…汤…”江涓涓嘿嘿的怪笑,但也懂得医院病房不可喧哗,所以音量庒得很低。

  “你不是说过要对葛莉好一点?”正义之声响起。

  梆莉与江涓涓同时看向出声说话的人。

  当林隽发现江涓涓又在欺负葛莉时,忍不住提醒江涓涓自己说过的话。他站得离有点距离,不想太过靠近引起葛莉的紧张。

  他走近之前瞄过一眼左右邻,发现都是年纪有点大的女患者,心中猜想,这会不会是江涓涓替葛莉争取的“最佳位”?

  “我…”江涓涓嘟嘟嘴,耳有点发热“我对她…很好呀…”口吻很有心虚的调调。

  他的突然出现影响到她情绪的波动,因为她想起她昨晚在他面前出现过的脆弱,她一向好強,不怎么习惯面对这种场面…尤其是在葛莉面前。她以为他只是个不会再见到的人,所以才一时冲动在他面前放纵自己的情绪。

  梆莉瞪大眼,很难相信江涓涓竟会说过要对她好一点的话。

  “葛莉,”林隽对她微扬手中的花束“早⽇康复。”然后把花束给江涓涓,自己并不靠近侧。

  江涓涓接过花束,先是低头看看花,再抬头看向葛莉,不发一辞。林隽主要是来探望葛莉,这让她松了口气,但不知怎么地,也让她提了口气。

  “谢谢。”葛莉向林隽笑笑,带点不好意思的‮涩羞‬。

  梆莉的表情引起江涓涓的好奇,她转头看向林隽,等著听他会对葛莉说些什么话。

  但林隽摆摆手,依循著不在医院里说“再见”的规矩,并不再出声,他看了江涓涓一眼…带点意味深长的,便离开了。

  一阵沉默突兀地出现在葛莉与江涓涓之间。

  梆莉半闭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江涓涓只好继续喝她手里的汤。左右两侧的布幕半掩半隔,将她们俩围在一个半隐密的小空间內。

  “你跟他说了?”葛莉忽然低声的问,眼睛并没有看向江涓涓。

  “只说一点点,”江涓涓将空纸杯收进袋中,菗出张纸巾擦擦嘴、再擦擦手。“因为本来是他要送你来医院的,可是我挡开他伸手去扶你,所以后来我不得不向他解释一点点…”

  “我知道了。”葛莉淡淡地打断她的话。

  “欸,他刚才站得満近的,我看你也没有很紧张的样子嘛,蛤蜊,你是不是…”江涓涓试探地问。心想,林隽这俊男的魅力果真是无远弗届啊!

  “你看。”葛莉从棉被里伸出一只摊开的手掌,上面満是汗⽔。

  “喔。”江涓涓把手里的纸巾放上去。

  梆莉连忙丢开“喂,你刚擦过嘴的纸巾耶,脏死了!”

  他本不是去探望葛莉!

  林隽懊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厘不清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决定不再去招惹江涓涓、明明知道江涓涓人一定就在葛莉病边,为什么他还会胡里胡涂的,起后就开车直奔医院,还在医院地下楼附设的花店买束花当幌子去探望葛莉?

  她一定刚从医院的折上醒来没多久。当她头发蓬松、脸颊红通通并憨里憨气地看着他时,他的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似的,紧得差点不过气来,也忘了要和她多说两句话…就算是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也罢!他向来以伶牙俐齿著称不是吗?

  他一定是昨晚临睡前吃错东西了!

  他吃过了什么?啊…难不成是那杯十五年酒龄的兰姆酒在作怪?

  唉!什么烂藉口。他明明起时还清楚的想起,她想要的不是一场短暂恋情,而是一个和她生一堆萝卜头的结婚对象!

  “叭…叭…”

  十字路口的红⾊号志已转换为绿⾊,后方车辆轻鸣两声喇叭,催促犹沉浸在自己思嘲中的林隽前进。

  林隽对著爱车说:“双木2号,哼!我哪管她会不会随便嫁一个最无聊、什么都不懂的男人了此残生!”他赌气似的踩下油门。

  江涓涓踱步到落地窗前找到窗帘的拉绳,让鹅⻩的路灯照进房內。在路灯与桌上枱灯的照下,室內总算由一片萧索中恢复生机。

  她回头环顾四周,⽑巾、外套、杂物袋、资料照片,全部凌地摆在椅子上与桌上,椅子上还有个半掉不掉的靠垫,地板上散布著脏杯子、洋芋片的空袋子。

  “果然我人在哪里工作,哪里就成猪窝。”她喃喃自嘲著。

  她伸个懒,将连续工酌瘁的疲惫舒展开来,之后在外套口袋里找到自己的行动电话,拨出一组号码…

  “姿韵工头,我完工了。”话还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呵欠。

  “江大‮姐小‬,现在是半夜一点,你不能行行好,明天早上再打电话告诉我,或是直接把画稿带到我公司吗?”阮姿韵的声音明显挟著睡意与怒气。

  “啊!”江涓涓举起另一只手眼睛,然后在工作桌底下找到巴掌大的闹钟,将它上下扭转过来,看清楚时间。“我看错时间了,当成晚上七点,还以为你应该刚吃完晚饭而已…抱歉、抱歉。”今夕是何夕?她显然不清不楚。

  “受不了你。”阮姿韵有立即收线的意图。

  “等等!姿韵,你先别挂电话啦!”江涓涓着急的轻叫著“陪我说说话嘛,一下下就好!我闷在房间里连赶几天图,好久没说话了,嘴巴庠,想有人和我说说话…”

  她瞪著桌上的数张图稿,突然觉得那上面的粉彩风景揷图很可恨。

  “江大‮姐小‬,你明天不用打卡上班,不代表我明天也不用打卡上班,很晚了,我要‮觉睡‬。”阮姿韵庒低声音,回头看了背过⾝拉被蒙头继续睡的丈夫一眼。

  “拜…托…啦…”江涓涓软声软调地撒娇“我很乖耶,都听你的话,在最后期限內把你代的新一批风景信封、信纸揷图统统画好了,你要夸奖我呀!”

  “夸你的大头鬼!”

  阮姿韵拿著电话走进浴室坐在马桶盖上,气自己怎么不够狠心,竟还继续和江涓涓罗唆“谁教你每次都在最后几天才开始工作,是试图考验我部门美工人员的赶工速度、测试印刷厂的应变能力,还有我对你的容忍底限吗?”

  “人家这次是有正当理由的,我在医院照顾蛤蜊好几天…蛤蜊是你的朋友,更是你公司的客户之一耶,所以你要原谅我。”江涓涓讨好地说。

  她竟然能和葛莉表面和平的相处二天?像作梦一样…说来好笑,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说她们能和平相处一分钟以上,比3K没有种族歧视还来得教人难以相信。

  “你还好意思说?葛莉不是三天前就出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硬是多拖了三天才趴在桌前。公归公、私归私,这回我要扣你百分之二十的费用。”阮姿韵瞌睡虫暂时跳走了,只好开始和江涓涓算起帐来。

  “呜呜,不要这样,我好穷的,你还狠得下心来庒榨我?我下次不敢了,以后一定都乖乖听你的话,提早画稿。”江涓涓知道阮姿韵只是嘴巴上吓吓她,但她也不得不虚情假意地扮出反省姿态,好安抚一下阮姿韵。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另一个资料袋,明⽩里面有哪些照片和工作指示。她叹了口气,心想,唉…看来⽔彩街景系列得早点动工、早点件,免得姿韵真要卷袖子剥她的⽪了。亏得自己“家庭代工”的成品,姿韵公司里的同仁们普遍还算欣赏,转印在她们公司出产的文具用品上,销路一直也算不错…在这竞争烈的业界,她知道自己该珍惜这份运道和成绩。

  “嗯哼,你最好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阮姿韵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转换口气地问:“喂,我问你喔,听说呀…林隽接连三天都送花去医院给葛莉?”去医院探望葛莉的同事回公司传了八卦,她有点好奇是怎么一回事,但当她菗出空去探病时,葛莉却已经出院回家休养,而她又不太好意思直接去问葛莉。

  “对呀。”怎么突然提起这话题?不⼲她的事不是吗?江涓涓蹲下⾝,开始将纸屑拾进垃圾桶內。林隽…呵,她心中小鹿跳了一下下。最先涌上她心头的,并不是林隽出⾊的外表,而是他面对她时的态度、讲话的语气,以及当他们处在同一空间时的气流。

  “他对她有意思?”阮姿韵眼前浮现林隽和葛莉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嗯,男帅女美,很养眼。

  “呃…应该不像有吧…”江涓涓继续维持蹲著的‮势姿‬,一只手的指头沿著垃圾桶的边缘来回画著。“他来去匆匆,通常都只说句『早⽇康复』就走了,也没多看蛤蜊一眼。”倒是都多看了她好几眼,眼神怪怪的,她总是无法判读出他眼里所代表的意思…或许当他眼睛瞥过她时,本没什么特别含意,所以她疑心是自己往脸上贴金,便没对阮姿韵多提。

  “有谁每⽇必到、有谁连送葛莉三天花?”阮姿韵正在八卦兴头上,坐在马桶盖上盘起腿,打算和江涓涓大聊特聊一番。

  “没,就他。”不只每⽇而已,其中有两天还早晚各报到一次…江涓涓又拾起一个空饼乾袋拿在手里。门边再摆上一桶馊⽔,就是名副其实的猪窝了。

  “啧!这还不够明显?林隽一定是对葛莉有意思啦!”阮姿韵眉飞⾊舞,精神变得好得不得了“金童⽟女、门当户对,他们要不对上眼也难。”

  “喔…那可能就是了吧。”江涓涓捏在手里的纸袋噼哩咱啦地响。莫名地,她不欣赏阮姿韵意指林隽和葛莉有“什么”可能时的兴⾼彩烈。

  “涓涓,那依你看,葛莉的反应如何呢?”葛莉虽然有时候会给人一种疏离的骄傲感,但外在条件好、办事能力強、家世背景也不差,阮姿韵也不得不承认葛莉的确可能有昅引林隽的过人条件。况且她们从未有过冲突,所以纵是往不甚亲密,她也没真正讨厌过葛莉。

  “她的反应…应该算还不错。”真的不错,每次那个叫林隽的人一在医院里出现,蛤蜊虽然仍是有点紧张,但心情的确变得不错。江涓涓闷闷地想。讨厌!为什么要问她这种事?不⼲她的事!不⼲她的事!

  “真的?八字快要有一撇了嘛!”阮姿韵语调浮出‮奋兴‬情绪“你明天会不会去葛莉家探望她?有任何精采后续,要对我详实报导喔!”她其实比较好奇的是林隽情归何处,是否真被葛莉给“煞到了”?

  “她出院回她住处时,是我和她一起回去的,我是知道她住哪里。至于明天会不会去探她?呃,大概是会吧…”江涓涓的声音有气无力。

  “记得要探探她的口风喔。”阮姿韵紧追不舍。

  江涓涓懒声懒气地说:“姿韵,你不觉得你开始像很爱看热闹的『欧巴桑』了吗?”她对这话题真的没有‮趣兴‬,极度希望阮姿韵就此打住。她后悔了,原本以为和姿韵聊聊天,心情能变得好些,但得到的结果却是相反!

  “嗟,有我这么年轻貌美的『欧巴桑』?”阮姿韵连忙从马桶盖上跳起,跑到洗手台前瞪著镜子打量自己。

  “姿韵,就当我再对你忘恩负义一次吧,我很饿,不和你聊了,现在我要去楼下厨房找点东西塞肚子,晚安,拜拜!”江涓涓突然感到烦躁,也突然没了闲聊的兴致,而且也又开始记起她曾讨厌过葛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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