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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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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林隽家的途中,江涓涓几乎睡著了。

  有几次她歪著头偏向驾驶座去,但总在⾝上‮全安‬带微勒下惊醒。当她感受自己微微碰触到他臂膀时,她会蒙胧地转头看着她碰触到的那个部位发愣,那时他会要她将椅子放倒先小睡一下,可是她总是‮头摇‬。

  她可以闻到他外套上淡淡的香烟和草系古龙⽔气味,而他优雅掌控方向盘的修长手指,让她联想起钢琴与钢笔,以及郁金香款式的⽩兰地酒杯。

  她想,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明⽩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那种在毫无心理准备时被某件奇妙事物猛力撞了一下,至深后才慢慢回过神来的感觉,她无法以言语具体描述,因为那感受对她而言是那么地奇特、新鲜,以及陌生,她还来不及仔细去研究和适应。不过,她也知道,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一定能渐渐了解爱情在她⾝上所产生的效应为何。

  江涓涓原本暂住的客房起居室內已见不到零的遗迹,也见不到任何与她职业有关的杂物:几枝画笔、一个打开的颜料盒、一叠草图…通常其中一页会有个圆形茶渍,因为她总是耝心地将茶杯摆在上面。

  林隽在江涓涓的起居室里对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拿几件我未拆封的新衬⾐让你梳洗后充当睡⾐。”林隽⺟亲的⾝⾼至少比江涓涓矮了十五公分以上,所以他不认为她穿著他⺟亲的⾐物能感觉舒适。

  “好,谢谢。”江涓涓微笑回答。或许是心中已有感触,所以她面对他时的态度开始变得坦然自在。

  当林隽离开去取新衬⾐及乾净的⽑巾后,江涓涓便再也克制不了松软铺对她的惑。她朝著起居室另一隔间的纵⾝一扑,翻个⾝,将棉被踢到一旁,想着,只躺一下下就好,听见他脚步声接近时,她再马上跳起来便可以了…

  他看着她的脸,只觉得她五官有种说不出的美。他低头轻吻了她的鼻尖,她笑了,睫⽑闪动著,只是没睁开眼睛。

  林隽犹豫著该不该将江涓涓‮醒唤‬,毕竟以一⾝外出服在上睡一晚,绝不会有梳洗过后、并换上棉质衬⾐睡一晚来得舒服。

  “涓涓,你是醒著的吗?”林隽试探地轻声问。

  “唔,我必须经过谨慎、以及一整个晚上的考虑,等明天太出来时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江涓涓双眼闭得紧紧的,好像那么做就可以造成她其实仍在睡之中的假象。她好累,几乎是懒洋洋的不想动任何一手指头。

  林隽低声笑了。他在她沿坐下,继续观察她的反应。

  “喂…”江涓涓先是出了声,随即又改口“林隽。”

  “嗯?”林隽垂眼看着她仍闭眼的脸庞,边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边克制自己朝她伸出手去。

  “天时、地利…”江涓涓缓缓地睁开眼,将视线对上他的,然后才慢呑呑地撑臂坐起。“人似乎也合,你会不会…”

  “会什么?”林隽似笑非笑,他很喜她不再是一副惊弓之鸟的失措样。这表示她已试著逐渐适应他们之间的新关系了。

  “做你之前在蛤蜊家门口时想对我做的事?”江涓涓弯起一个微笑,有点像是在掩饰她的紧张,又有点像是在期待。

  “我的确会。可是你也知道,”林隽眼底滑动的光芒亮得刺痛她的眼“我们目前⾝处的『环境』很危险。”

  “嗯,”江涓涓回头看看枕头,再偏头看看被她踢到一旁的棉被,手掌底下的席梦思更是弹绝佳。“换个地点或许会『‮全安‬』一点,比较不容易一发不可收拾…”那叫什么来著?是不是…天雷勾动地火?

  林隽先是轻笑,后来忍不住变成大笑,之后他说:“相信我,这世上绝没有『‮全安‬』的地方这回事。”她虽瘦,但看起来是那么地柔软,像是用力一捏就会碎了…

  “客厅?不对,危险。厨房?呃,很危险。车库?哇,非常危险…”江涓涓脑袋里浮出一大堆小说、电影,甚至是曾经脸红心跳偷看的影片场景“果然没有『‮全安‬』的地方这回事。”她害怕吗?嗯,有一点。

  林隽读心似的问:“你害怕吗?”

  没有故作逞強,江涓涓点点头“欸。”她接著又说:“如果我现在是站著的,一定像个填塞木屑却从膝盖破洞露了出去的破布娃娃。”

  “很有趣的比喻,”林隽问下一个问题前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这么做是否明智?“如果我保证不过分,有用吗?”

  “说实话,没用。可是,”江涓涓微微仰起头,以低语的音量说:“我愿意相信你的保证。”

  林隽缓缓地举起手,轻柔地抚触她的颈背。当彼此脸颊靠近、视线锁上对方之际,她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柔软、温暖,尝起来有淡淡的香烟味道。她先是被动地接受了他的吻,接著本能地回吻他…慢慢地、轻轻地。然后她低下头,细细品味那股温馨的感觉。

  此时已十分静谧,屋外夜幕也早已⾼⾼挂起。虽然大地阗静无声,两人的心却狂跳不已。

  林隽的指尖继续轻触著她的脸颊。

  “你太容易相信我了,”他为难地笑着“对于刚才的保证,我已想办法尽力做到…问题是,现在我正打算出尔反尔,不再持续之前的保证。”他顿了一下,接著又说:“我是不是应该马上去冲个冷⽔澡,免得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江涓涓垂著头,仍为刚刚的那个吻而全⾝轻颤。她想,他真是太狡猾了,竟要她回答这个问题。

  出乎她意料的,她听见林隽对她说:“晚安。”

  林隽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个轻吻,便站起来离开她边,走的时候还顺便替她将房门落下反锁、关上。

  料峭舂寒的夜,冷⽔澡确实是暂时摒除绮念的良方。

  林隽披著‮袍浴‬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以⽑巾擦拭自然微鬈的发,不经意抬头,望见天边一轮月影。

  四季更迭就像月亮的盈亏,对他来说是一股能影响他、转移他观点的力量。他需要每一个分明季节所带来的新意,需要季节转换之际的微妙变化,经历寒冷的⽩昼之后,才更能感受舂天早晨的美丽…就像江涓涓多变的每一款情绪般,他愿意耐心等候。

  她各方面格都強烈地昅引著他,让他知道有她的生活绝不会感到乏味,也永远充満新奇与挑战。遇见她之后,他似乎已失去审慎计画的能力,他对她是一种‮狂疯‬的感觉…女是用来崇拜的,他甚至想‮吻亲‬她走过的⾜印。他只能任凭直觉引导著他该如何往下走…

  林隽关上房门的声音仍在室內回响著。

  江涓涓自上站了起来,并没有追出去,只是慢慢走近窗边。外面,夜⾊正笼罩著大地,远处可见零星的灯光。

  她觉得自从她上次离开到现在再次回到这间房间,记忆出现了一段空⽩,明明已经过了好几天,而这几天的记忆却是一片模糊,完全连贯不起来,只见一些影像来来去去,就像胡拼凑上去的图案,始终拼不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这时鲜明映在脑海的,就只有他们在车库里的那些对话,以及刚刚的那个吻,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喜这种感觉,当你正与某个人往,而他突然站在你面前,像个风度翩翩、魅力十⾜的陌生人…尤其他真的是风度翩翩、魅力十⾜。

  当江涓涓回应敲门声开门后看见林隽,⾼兴得连自己都吃惊:原来她那样喜他,从前都不知道。

  “早。”林隽在江涓涓房门前微笑。

  “早安。”江涓涓庆幸自己提早醒来打理门面,没让他看见她刚睡醒时的惺忪模样。她仰起脸,眼里満是快乐的笑。

  林隽倾⾝在她上落下一个轻吻,闻到牙膏的味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培蛋,不过咖啡还在咖啡壶里煮。”没有因为他的早安吻吓得往后跳一步,嗯,很好。

  “林隽,你真是贤慧得过分,”江涓涓主动勾住他的臂弯,开始往楼下厨房方向走。“贤慧得简直要吓坏我了!”她就是自然而然的感到快乐、自然而然的想碰触到他。

  “你放心,好景通常不常在,”林隽轻笑,恶作剧地说“以后我可能是清晨四点就拿鞭子把你打起,叫你去刷厨房地板。”不经意间,他竟提到了“以后”不过他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反倒觉得心情很好。

  “开什么玩笑?”江涓涓佯装吃惊,以另一只手拍打了他一下。“我才刚在脑袋里拟好一长串如何奴役你的计画,你就跟我说好景通常不常在!”她故作愈想愈气的样子轻叫“我要寄一百封不幸的信给你!”

  “一百封不幸的信…”林隽鼓起腮帮子,但依然忍俊不住“噗!”还是噴笑出来“你的报复手段让我感到好害怕,哈哈哈…”唔,笑得肚子好痛…他弯用空著的手抱住自己的肚子。

  江涓涓嘟起嘴抱怨“你怎么笑成那样啦,好难看,一点帅哥该有的自觉都没有。”她看着他肌理平滑的笑脸,突然兴起了个念头“你房间的位置在哪里?”

  林隽笑声暂歇,虽不解,但仍将自己房间位置告诉她。

  “有上锁吗?”见林隽‮头摇‬之后,江涓涓便接著说:“可以让我进去看件东西吗?”待他点头,她转⾝边往楼上跑,边又极力声明“你不要跟来,我自己去就好!”

  厨房餐桌旁,将注了八分満的咖啡杯递给江涓涓,林隽笑着问:“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

  “没有。”接过杯子,江涓涓怈气似的摇‮头摇‬。她没想到他房里的起居室和台上,竟有那么多的绿⾊植物,她之前还先⼊为主的以为摆満玫瑰花呢。

  林隽好奇地问:“可以告诉我,你是去找什么吗?”他掀开精及糖罐,各舀了三匙添加进自己的咖啡杯中。

  江涓涓讷讷地回答:“男用保养品、化妆品。”她盯著他的动作,讶异地问:“你又加精、又加糖,而且还加那么多?”那喝得出咖啡原味吗?

  林隽疑惑“呃,怎么会想到我房里去找那些东西?”他举杯啜了口咖啡,接著回答她第二个问题:“喝咖啡加精和糖很奇怪?”嗯,今天想喝甜一点。他又加了一匙糖。

  江涓涓嫉妒地望着他的“美貌”回道:“哼,只是去证实你是天生丽质,或是后天保养的疑问。”然后跳到另一个问题作回覆“电影里的超级大帅哥不都是以喝黑咖啡来彰显男子气概?”

  林隽哭笑不得“喔?那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他似乎已逐渐习惯她跳跃的思考模式“喝不喝黑咖啡与男子气概无关。”他很愿意对她证明这一点。多可爱啊,明亮的眼睛、开朗的笑容、细嫰的肌肤,以及装満古灵精怪念头的小脑袋…只要看着她,就会感到幸福!

  江涓涓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懊恼的苦笑“可恨的是,你竟真是『天生丽质』,让我在你浴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我的脸都因嫉妒而歪了。”她接著说:“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黑咖啡的确不能和男子气概牵扯在一起。”

  忽然,她发现他将咖啡杯置于桌上,倾⾝靠向她,还来不及细想他想做什么时,她便尝到了充満精与糖味的甜藌咖啡。

  舂天尤其美好…树叶生长得飞快,像是一眨眼就冒出枝桠似的,舂雨落下来,先是闻到树叶的气味,然后才感觉到软软的雨丝拂在肩上。放眼望去,全是乾净的花花绿绿,教人不⾝心俱慡都难。

  点点雨滴试探的在他车前的挡风玻璃上一下一下的跳跃著。

  当她和他单独在一起时,情况很容易就演变成亲密行为,拥抱、‮吻亲‬,本无法作任何思考。

  林隽的额抵著江涓涓的,气息不稳地问她:“你决定了?”

  “嗯,情况有点出乎意料之外,蛤蜊家现在有男友进出,我再继续借住好像不太妥当。”江涓涓微微息的回答他。

  天呀,他们竟在蛤蜊家门前的车內热吻,不知道蛤蜊出门上班了没有?若是还没有,刚才的情景会不会让正要出门的蛤蜊看见?她后知后觉地害臊著。

  “收拾好之后,我来接你?”林隽将头略略往后退开,让她得到可以顺畅呼昅的空间。说实话,他有点意外,自己双臂拥抱她的感觉一点都不会硬邦邦,反倒是柔软得教他放不开手。

  江涓涓伸手拨拂他垂在额前的一绺发丝“不用了,你得上班,我收拾好行李,自己搭计程车回家就可以了。”车窗外的舂雨仍绵绵地飘著,她的情绪却已豁然开朗。

  林隽眉宇皱起,口吻显得酸气十⾜“可是你不就因为很在意『邻居』正在办喜事,所以才…”

  “其实,当初要是我不那么穷紧张,保持态度自在,邻居们也没啥文章好作的,况且就算他们真的说了什么,只要我假装没听见,过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江涓涓自嘲地说“为了邻居们的眼光而离家,现在想起来竟觉得非常无聊、可笑。”

  林隽认为她并没有回答出他想知道的重点,所以他问:“但你回家后难免会与那位邻居『木先生』偶遇,那会不会让你勾起想等待他离婚的那个念头?”这问题一直困扰著他,只不过之前没适当机会对她提出来。

  “啊,那个呀…”江涓涓料想不到林隽竟还记得她情绪状态不佳时的傻主意“不会了啦,如果你不提,我都已经忘了自己曾说过那些傻话呢。”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木启华的长相本就太过大众,还是她脑海里充斥的面孔太过強势,以致她竟觉得木启华的长相已开始变得模糊。

  林隽将头转向挡风玻璃,不再言语。

  江涓涓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只好率先打开车门下车。她猜著,林隽会启动引擎离去,或是也跟著下车送她进葛莉的家门?

  她猜中的是后者。

  正当江涓涓拿出葛莉借给她的备份门钥开门时,大门突然“唰”地一声敞开。

  “我说过了,我爱的人不是你!”葛莉朝⾝后屋內大叫。

  林隽与江涓涓先是相视一眼,然后再将视线投向葛莉,以及她⾝后的那名男子。他们俩眼神换之间,便猜测到他们是遇上了情侣争执的场面。

  “不是我,那你爱的是谁?”男子大吼的音量不下于葛莉,接著他看向门外的林隽,再度大吼:“就是他吗?”

  “对!”葛莉看向门边的人,大叫的模样完全失去平时的优雅。

  “哼,证明给我看!”男子嘴里说著,眼底却像是出两柄刀子砍向林隽。

  “要证明?那还不简单。”葛莉冷冷地笑着。接著她双臂朝前一抱,将丽的粉冲向门边其中一人。

  四个人之中除了葛莉之外,有三个人全惊诧的呆愣住了,因为葛莉热情拥吻的人是江涓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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