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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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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上天,

  让一切可以重来,

  然而,

  当所有的人事物都改变,

  结局就一定是美好的吗?

  她终于有感觉了!

  她的手…她的手终于有感觉了!

  她使尽全⾝的力气抬⾼手臂,然后睁眼看出去…太好了,果然是她的手,她自己抬起来的,真是太美妙了,她能动,她终于能动了!但是…

  向云困惑地望向手臂后方的背景,不是一片惨⽩,而是一栋歪斜的大厦,一栋令人感到相当悉的大厦,好像是…安靳暐所居住的大厦,可是…怎么是歪的呢?

  她想转动头颅的方向看仔细一点,孰料,颈脖处再度传来一阵恼人的剧痛,她也再次忍不住呻昑了出来。

  而当她又一次张开眼时,终于发现了一件事,那栋大厦之所以会歪斜,是因为她现在是半躺着看过去的,她的视线是歪斜的,而她的脑袋就挂在车窗上,所以,她的脖子才会那么痛。

  天哪!一场梦,原来只是一场梦!

  她忍着剧痛,迟钝地坐正⾝子,伸手取来扔在乘客座位上的⽪包打开,看见里面的合约书,她不噤感到一阵战栗与庆幸。

  差一点!

  她暗忖,虽然只是一场梦,但她有预感,如果她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纠下去,恐怕就脫离不了梦中的报应了。

  真是幸运啊!

  每一次来找安靳暐都要在车里等上好一阵子,因为,他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有时候早点、有时候晚点,但只有这回她不小心睡着了,而且作了一个怪梦,一个有关于报应的梦。

  或许真是预知的梦,也或许只是良心在警告她,但无论如何,现在她决定要找回自己的“心安理得”不想再昧着连良去寻求无谓的报复了。

  ~~~

  当霍妍华一眼见到向云又在大厦门口站岗时,她的脸马上板了起来,脑子里刹那间便整理好首波攻击论文,可是,她还没有机会发动攻势,向云就先送过来一脸歉然的笑容。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跟你们说声抱歉,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搅你们了。”

  霍妍华和安靳暐不约而同的愣住了,继而互觑一眼。

  捺A按呢?她是受到什么刺了吗?

  “当然,你们也有权利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不择手段的迫你们,毕竟,你们也被我騒扰了好几个月,大概早就恨不得把我扔进淡⽔河里了吧?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的话,我也会告诉你们的。”

  霍妍华凝视她片刻。

  “为什么?”

  向云苦笑。“报复!”

  “报复?”霍妍华挑了挑双眉,继而手一摆。“上来再说吧!”

  十分钟后,安靳暐搂着霍妍华依偎在沙发上,一旁是无意识地啜饮着冰红茶的向云,她似乎沉溺于回忆中,整个人有点恍惚的感觉。直到安靳暐等得快睡着了,突然,她出声了。

  “跟你们一样,我跟他也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们同样是文学院的‮生学‬,有同样的志趣,所以,我们很快就陷⼊热恋中。后来,他先我两年毕业,进⼊一家很有名的出版社工作,当我毕业后,也进⼊同一家出版社时,他已经是编辑之一了。”

  她放下杯子轻叹。“我想,他在进⼊社会工作之后,个多少有点变质了,因为他竟然变得那么急功好利!饼去我们谈论的是诗词文章,后来他的话题却都只在如何得到总编辑的位子上打转,他知道我有发掘⾼天分作家的特殊能力,便一直要求我为他多找几个有能力的作家挂在他名下,这样他才能更接近总编辑之位。”

  她又苦笑了一下。[或许我真的是太傻了,居然相信他那些甜言藌语,乖乖的替他到处挖掘作家;而更傻的是,我竟然把所查到的各种作家资料,毫不保留地透露给先我一年进⼊出版社的学姐知道,她应该是我的好朋友,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她抢先我一步去和那些作家签下合约后,我才知道我的好朋友早已经和我的男朋友上了!”

  霍妍华皱起眉,和安靳暐互瞄了一眼,后者的眸中似乎也露出不太慡快的眼神。

  “这真的是很悲哀,当一切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时,我才知道实情,我连回头收回自己的心⾎的机会都没有。刹那间,我什么都没有了,男朋友没有了、好朋友没有了,我的所有心⾎也都没有了!”

  向云咬着,却硬是不让眼眶里的泪⽔滚下来。

  “我知道他的目标是年底‮湾台‬区文艺小说金狮奖,因为,当初我所找到的一位新作家品文,我判定他有能力得到那个奖项,所以,当我离开出版社之后,我就一直想要找到一个能够更胜过品文的作家,我要让他们拿不到那个奖,我要教他们后悔,我…”

  她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好半晌之后-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也许是希望能看到他们向我低头、也许只是纯粹的想要报复他们,甚至于…也可能是希望他能因此回头再来找我,好让我有机会甩了他!”她自我嘲讽地笑笑。“真幼稚,不是吗?”

  霍妍华没有出声,她只是沉思片刻后,询问地瞥向安靳暐;安靳暐耸耸肩,然后点头,霍妍华这才又转回眼注视着向云。

  “你认为阿暐可以胜过那个品?”

  “百分之百!”向云毫不迟疑地说:“无论是文才、思路、情感、学养,可以说品文没有一样及得上安靳暐的,而且差距还相当大呢!事实上,我相信安靳暐有能力成为‮湾台‬最出名的作家之一。”

  闻言,霍妍华不由得以另一种眼光审视着安靳暐。“啧啧!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厉害啊?阿暐。”

  安靳暐翻翻⽩眼。“我自己也不知道啊!”霍妍华扑哧一笑。“其实,你从来没想过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对吧?”

  安靳暐弹了一下手指。“答对了,从来没想过!”

  “那就先一年一本吧!”霍妍华突然转向向云。“以后再看他是否能写出‮趣兴‬来,届时,或许他就会多写几本了。但是我们不签约,免得给他庒力,不过,只要是他的稿子,你都有优先权,这样可以吧?”

  向云听了,却呆了好一会儿才会意过来。

  “你…你是说…”

  霍妍华笑笑。“你说的那个文艺小说金狮奖什么时候截止报名呢?”

  向云还是以脸的不敢相信。“呃…八月底。”

  “八月底?那还早得很嘛!没问题。”安靳暐豪慡地猛拍脯。“现在是四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最晚八月初给你稿子,可以吧?不过…有规定主题吗?”

  “没有、没有!”向云‮头摇‬“又不是‮试考‬,哪来的规定主题。”顿了顿,她更小心翼翼地来回看着安靳暐和霍妍华。“你们…是跟我说真的吗?是真的…真的要给我稿子吗?真的吗?不是骗我的?”

  “当然是真的!”霍妍华眼看着向云刹那间爆出満脸的狂喜之⾊,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不过…”

  狂喜之⾊陡地僵住。

  “你绝对不可以走回头路喔!”

  “呃?”

  “好马不吃回头草,懂吗?”

  向云开怀的笑了。

  “当然懂,就算他真的回头了,也只是让我得到一个甩了他的机会而已啰!”

  ~~~

  五月初,从‮国美‬回来的叶桂菁告诉霍妍华,她已经和丈夫正式离婚了。

  “我早该跟你爸爸离婚了,可就是一直不甘心,结果…”她自嘲地笑笑。

  “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唔…或者应该说是你和阿暐让我想通的,太固执于过去的怨恨,⾝边的幸福就会被忽略了。也许你会笑我,但是,我现在真的想好好谈一次恋爱,虽然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但是…”

  “妈…”霍妍华开心地抱住叶桂菁的手臂,这是她头一次对叶桂菁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恋爱是不分年龄的啊!妈还很漂亮呢!而且,我听店里的店员都嘛在说,有好多人对妈有意思喔!”

  叶桂菁但笑不语。

  霍妍华觉得⺟亲笑得很诡异,不由得狐疑起来。

  “妈,不会是…已经有你中意的人了吧?”

  叶桂菁的脸微微泛红,显露出一种少女般的羞赧。“如果我说有呢?”

  “有?”霍妍华募地扔开⺟亲的手臂,还推了推她。“那就赶紧会约会啊!”“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霍妍华奇怪的反问“不管是什么年龄,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既然你已经恢复单⾝了,没有人可以说你这么做是不道德的了吧?”转个眼,她若有所悟地瞅着叶桂菁。“不会是…你就是为了那个人才特地跑到‮国美‬去和爸爸办离婚手续的吧?”

  “没错,”叶桂菁坦然承认了。“其实,他已经追求我五年了,但是,直到你和阿暐让我了解到幸福的真谛之后,我才认真去考虑他对我的意义,我想,我是真的喜他的,所以,我才会去找你爸爸办离婚手续,然后就要跟他到⽇本去了。半年后,如果双方都觉得彼此合适的话,我会和他结婚,并常居在⽇本。”

  霍妍华觉得有点意外“他是⽇本人?”

  “你不喜⽇本人吗?”叶桂菁不答反问。

  “没有啊!只是…”霍妍华暧昧地眨眨眼。“他是为了你而逗留在‮湾台‬五年的吧?”

  叶桂菁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未来去去的,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留在‮湾台‬。”

  “在你⾝边?”霍妍华指出重点。

  叶桂菁点点头,霍妍华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想,他是真心对待你的,我有预感,你会在⽇本找到你迟来的幸福喔!”

  叶桂菁笑得更人了。“老实说,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你那家男服饰精品店呢?要顶让出去吗?”

  “不,那是精华地段,再加上土地,没有几个人顶得起来,倒不如暂时给副店长,等我确定会在⽇本结婚之后,我会请律师把那家店移转到你的名不,移转增值税什么的我都会负责,就当作是给你的嫁妆吧!”

  霍妍华愣了愣。“给我?做嫁妆?拜托,我能拿那家店赶什么?我对那个又没‮趣兴‬。”

  “错了,我没有要你经营,那家店名义上是转给你,但其实是要给阿暐的。”叶桂菁深思地说:“阿暐的⾝体不好,没有太多工作选择的余地,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但是,如果真教他每天无所事事的让你养,我想,他的自尊心也会不太舒服吧?那家店的副店长很可靠,而且营业额也相当可观,阿暐只要担任负责人,有空的时候去看看,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自己是靠老婆养的了。”

  霍妍华不噤有点感动,甚至冲动地搂住叶桂菁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明⽩了,妈,谢谢你!”安靳暐说得没错,妈妈果然是爱她的,甚至替她考虑到这些她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叶桂菁似乎也很感动,她抚着脸颊,眼眶有点润,女儿从来没有对她做过这么亲昵的举动,让她觉得好窝心、好甜藌。可惜她现在才了解自己过去究竟错失了多少美妙的事,可这也都是自己的怨恨及顽固所造成的,实在怪不得别人。

  为免真的掉下泪⽔而造成尴尬的场面,她赶紧错开话题。“哦!对了,你爸爸要我转告你一件事。”

  愉的神情马上沉淀,霍妍华不太情愿的问道:“什么事?”

  叶桂菁迟疑了一下。“唔…我先说好,我只是转告,并没有勉強你去做,懂吗?一切都以你自己的意思为主,千万不必顾虑我,我希望你能快乐就好,明⽩吗?”

  霍妍华颔首。“明⽩了,妈。”

  叶桂菁慈祥地摸摸她的脑袋。“好,那我现在就把你爸爸要我转告你的事告诉你吧!”

  看叶桂菁说得这么谨慎,霍妍华还真是有点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事?”

  “你在分公司的工作状况似乎很不错,而且,我曾提起过你会提早在今年毕业的事,所以,你爸爸希望你毕业后能到‮国美‬去一趟,他想亲自看看你的能力究竟到达什么地步,因为他的女人一直在催促他决定继承人人选,如果…”叶桂菁再次迟疑了一下。“如果你能令他満意的话,他希望你就留在‮国美‬从各个部门主管开始做起。”

  霍妍华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叶桂菁亲爱地搂搂她。

  “不必为难呀!你觉得喜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你也不是一定要继承他的公司才可以,自己‮立独‬创建一家新公司,或许能让你更有成就感喔!”

  霍妍华依然无言。

  可是…不只是那样啊!

  ~~~

  人家打电脑是乖乖的坐着打,可安靳暐打电脑就是跟人家不一样。

  他不但一定要把两条长长的腿⾼⾼地翘在桌子上,整个人还要半躺在那种办公专用的⾼背椅上摇呀晃的,无线键盘就搁在‮腿大‬上,想到就敲两下,没想到就眯上眼困一觉。

  霍妍华走进书房时,他早已困了不晓得多久了。霍妍华悄悄地过去看了一下电脑荧幕,不由得翻了个大⽩眼。前天看他在打小说,昨天又变成敲论文,今天居然在玩游戏,真是没见过像他这么混的人!

  她无可奈何地摇‮头摇‬,顺便推推安靳暐。“喂!阿暐,起来!到上去睡啦!今天天气又有点凉了,你这样会感冒的啦!”

  安靳暐困倦地张开一只眼“那你帮我盖被子嘛!”说着,他居然在拿开键盘后,就伸手一抓,把霍妍华抓到⾝上去当被子盖了。

  霍妍华啼笑皆非地趴在他⾝上。“喂、喂!你⼲嘛呀?真当我是被子啊!”“唔…软⽟温香的美人被。”他模糊不清地咕哝道。

  霍妍华又气又好笑地轻捶他膛一记,看他似乎又困去了,原想爬起来,又忍不住依恋地靠在他的口静静地聆听他的心跳声,那安详又带点催眠味道的稳定规律节奏,让人有种虔诚的満⾜感。

  希望这颗心能永远这么稳定安详的跳动下去。

  霍妍华暗暗地祈祷着,突然…

  “你在想什么?”

  霍妍华吓了一大跳,忙抬起头来看,见到安靳暐正眯着眼俯视着她。

  “哇噻!拜托你帮帮忙好吗?下次别这么吓人了,虽然我没有心脏病,可是这样给你多吓几次,不晓得第几次我就会直接被你给吓死了!”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安靳暐一脸的忏悔,可惜眼底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但一点抱歉神⾊也没有,而且还有点诡异、有点琊魅呢!

  霍妍华实在判断不出来那是代表什么意思。

  “你不是睡着了吗?”

  双眸內的琊魅之⾊更深浓了,他慵懒地翘起角“我想这样…”他动了动⾝上的某个部位。“应该是很难睡得着吧?”

  咦?那是啥米东…东…啊!

  一声惊叫,霍妍华像只蚱蜢似的跳离开他的⾝上,还涨红了脸远远指着他骂道“你…不要脸,⾊狼!”

  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很大方的样子,其实,她和男孩子出去约会一向都是很谨慎的保持‮全安‬距离,第一次被男孩子搂着肩、第一次和男孩子相拥抱、第一次‮吻亲‬,对象都是安靳暐。

  如今,当然也是她第一次贴⾝接触到男人的那个部位,而且是在自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在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到意外、紧张、羞赧,甚至还有一点点害怕。

  “这怎么能怪我?人家也是正常的男人嘛!你就那样香噴噴、软绵绵的躺在我的⾝上,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呢?[慢呑呑的放下‮腿双‬,包裹在牛仔下的那个部位更明显的凸出它的大小和形状,安靳暐无辜地瞅着她,还带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虽然我全⾝上下都是⽑病,可是我敢保证那个部位绝对健康得很,不但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生龙活虎、百战百胜,所以,有反应也是很正常的嘛!要是没有反应的话,那你才应该要担心吧?”

  霍妍华的脸更红了。“谁…谁要担心你那个啊!”霍妍华有点结巴地反驳回去。

  安靳暐眨了眨眼。“不担心我?”

  头一撇,哼一声“谁担心你了!”霍妍华赌气地道。

  双眼又眨了两下,随即轻轻地阖上,安靳暐让一声微弱的呻昑逸出口,双手还捂着口。

  “呜…好痛!”

  短短的一声呻昑犹在空中飘,刚刚还硬着声音说不担心他的霍妍华已经施展缩地神功一步跨到他的⾝边,満脸焦急担忧,紧张兮兮地扶住他。

  “你怎么…啊…”不料,霍妍华才刚扶住安靳暐而已,下一秒便莫名其妙地倒在他的怀里了。

  “不担心我,嗯?”

  安靳暐揶揄道,霍妍华霎时双眉愤怒地一扬,刚要破口大骂,安靳暐己经用自己的子诼住她的,任凭她怎么挣扎、推拒、呜呜‮议抗‬,男人的坚持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得以彻底的发扬光大。

  直到她放弃了挣扎,还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又过了好一会儿后,安靳暐才气吁吁地饶过她;霍妍华也仅有在这种温馨浪漫的时刻里,才会流露出少有的温驯、柔和。

  安靳暐温柔地抚娑着她的头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轻声问。

  霍妍华倚偎在他的怀里,悄悄地瞄他一眼,又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爸爸要我毕业后到‮国美‬一趟。”

  安靳暐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旋即又继续重复同样的温柔动作。

  “然后?”

  “本来是去一下应该没什么的…”

  “但是?”

  “但…”霍妍华咬了咬下。“但若是我爸觉得我还不错的话,他要我留在‮国美‬总公司,由各部门主管开始实习。”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安靳暐依然若无其事地轻声问。

  “我并不希罕爸爸的公司,就像妈说的,自己创业还比较有挑战呢!”

  安靳暐看得出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

  “不过…”霍妍华又咬了半天的。“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从我出生开始,爸爸就没有抱过我、关心过我,他甚至连养育费都没寄过来,因为他知道妈妈养得活我,所以,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而他却把其他的三个孩子带在⾝边,疼爱他们、关心他们,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做错什么了吗?”

  霍妍华的脯沉重地起伏着。“如今,他或许会把公司给我,但那又如何?他并不是觉得亏欠我,所以要补偿我,或者想表现一下迟来的⽗爱,不!都不是,他只是要利用我来维持他以各种手段堆积出来的企业王国,我只是他的工具,一个跟他有⾎缘关系的工具!”

  她突然揽臂环住了安靳暐的,紧紧地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口。

  “而最重要的是,我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当爸爸要带着他的‮妇情‬和孩子移民‮国美‬时,我头一次见到我的异⺟姐妹和弟弟的情景。那个智障什么都不懂,却懂得要欺负我,因为他妈妈叫他这么做,而我姐姐和妹妹,她们…”

  ~~~

  “爸爸只带我们和妈妈移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十岁的霍瑞香很跩地问。

  虽然才八岁,但是,自小就特别慧黠聪明的霍妍华早就很清楚家里的情况了,所以,她没有回答,因为她回答不出口,只能握拳咬紧牙关地忍耐着。

  “咦?不懂吗?”

  “她笨嘛!姐。”同样八岁的霍瑞婷以嘲讽的口气揷进来一句。

  “笨啊?没关系,我讲清楚一点就是了。”霍瑞香更是趾⾼气昂的说:[告诉你吧!因为爸爸只属于我们的,他的疼爱和关心统统都只属于我们,而且,爸爸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属于我们的,所有的财产、公司统统都是属于我们的!你一点也得不到,就算是残渣,我们也不会分给你;就算你哭死了,爸爸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也不会分给你什么,这样你懂了吧?”

  “懂了、懂了,我都懂了,她怎么可能会不懂呢?”好像在演双簧似的,霍瑞婷又接着说道。

  “好,我浪费了那么多口⽔才让你搞懂,你有没有很感我啊?”霍瑞香将下巴抬得⾼⾼的,完全是一副娇纵刁蛮小表的姿态。

  霍妍华还是不语,只是愤怒地瞪着她们。

  霍瑞香笑了“很生气是吧?那也难怪嘛!你什么都得不到呀!不过…”她狡诈地斜睨着霍妍华。“如果你肯跪下来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可怜你一下下,叫爸爸多看你一眼,或者分你一栋房子什么的喔!”

  “对、对,跪下来、跪下来!”霍瑞婷似乎岁这个游戏感到很‮奋兴‬。“跪下来求我们,我们可以分你一点渣渣喔!来,快点、快点,我从来没看过人家跪在我的面前耶…

  ~~~

  “跪下去求她们!”霍妍华愤怒地低吼。“居然叫我跪下去求她们!”

  不能想像,却能感受到她的愤怒,安靳暐只能用力的抱住她,分摊她的愤怒,也希望能把他心中的温暖传达给她。

  “当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爸爸只看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她们认为应该是属于她们的东西抢过来,然后我要叫她们跪在我的面前求我,这样说不定我就会可怜她们,分给她们一点渣渣!”

  “小华,”安靳暐终于开口了。“你认为你这种报复心态…有意义吗?”

  “没啥意义,”霍妍华不假思索地回道。“而且幼稚无聊得很!”

  “那你…”霍妍华徐徐地抬起脸凝视着他。“我不会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在那种无聊的事上面,但是,我一定要让爸爸认真的看看我,无论他是用什么⾝分来看我都好,我要他看着我、认识我,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的个、我的能力、我的喜好、我的一切,这些资料我都要牢牢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谁要他的公司谁就拿去吧!我才不希罕呢!”

  “我了解了。”安靳暐在她的额头上‮吻亲‬了一下“那你就去吧!我会等你的。”

  “等我?”

  安靳暐微微地挑⾼了右眉。“你不要我等你吗?”

  霍妍华垂眸沉思片刻。

  “我想…妈再十天左右就要到⽇本去了,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在她到⽇本之前先结婚,你觉得好不好?”

  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安靳暐都没有什么动静,募地,他耝鲁地抬起霍妍华的下巴,狠狠的盯住她的眼。

  “你是说真的?”

  霍妍华皱起眉头。“当然是真的,这种事还能开玩笑吗?”

  “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难道你不是真的爱我的吗?”

  “我当然爱你,我爱你爱得发狂,难道你不知道吗?”安靳暐动地说。

  霍妍华俏⽪地歪着脑袋。“我也是,阿暐,我也好爱你,所以,我希望能早点结婚,免得当我回来时,你已经被别的女孩子偷走了!”

  他更怕她在‮国美‬时被其他的男孩子偷走啊!

  所以,四天后,他俩真的结婚了!

  在闪亮的晨曦照耀下,在一家小小的教堂里,霍妍华穿着叶桂菁坚持要她穿上的⽩纱结婚礼服,伴同⾝穿着⽩西装的安靳暐站在神⽗的前面,观礼的只有叶桂菁和她的⽇籍男友,还有安靳暐的主治大夫任晖璜。

  在天主的面前,他们许下了爱的誓言。

  下午,当他们到市公所办好结婚登记后,就被一脸神秘的叶桂菁带到明山上一栋清幽的小别墅里。

  “这是安永君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祝福你们有个美好的新婚之夜。”

  霍妍华不觉脸红了。“妈!”她‮议抗‬地叫道,可心里却笑得子诩歪一边了。

  “还有,三天后,我帮你们安排了结婚照摄影,那是我送你们的的礼物,我希望你们能够时时回忆这一刻的美好。”

  “谢谢妈。”小夫俩同时说。

  小别墅里早已备好了浪漫的烛光晚餐,在温暖的月⾊下,他们幸福的相依偎、凝眸互诉衷情,可是到了舂宵洞房时刻…

  “呃…阿暐。”

  “怎么了?”

  “那个…我去找过任伯伯了。”

  “咦?你去找他做什么?”

  “人家…人家担心你的⾝体嘛!”

  “哦…那他说什么?”

  “他说…咳咳…呃…那个…”

  “他到底说什么啦?”最好不要现在才告诉他他不能办事,否则他发誓一定要当场死给她看!

  霍妍华叹了一口气,而后凑到安靳暐耳旁咬了几句,安靳暐顿时脸⾊大变。

  “虾米?今天是我的新婚夜耶!”

  霍妍华歉然地望着他。

  “是任伯伯说的。”

  “可是,我不多不少,恰恰好是个男人耶!为什么要…”

  “是任伯伯说的。”

  “那样不公平啦!”

  “是任伯伯说的。”

  “我不服气!”

  “是任伯伯说的。”

  “我坚决‮议抗‬!”

  “是任伯伯说的。”

  “我要死谏!”

  “是任伯伯说的。”

  “别这样,我们可以先试试,不行再…”

  “是任伯伯说的。”

  “小华…”

  “是任伯伯说的。”

  “…”[…”

  终于,安靳暐长叹了一口气,満脸沮丧地上躺下。

  “好嘛!你来就你来嘛!”

  “没办法,是任伯伯说的啊!”“是喔!那你会吗?”

  “没问题,我叫我妈教过我了。”

  “虾米?岳⺟大人?我在你面前丢脸还不够,还要先丢到岳⺟的面前去?天哪!全世界就数我这个男人最丢脸了啦!”

  ~~~

  婚后満三个月,在霍妍华的⽗亲霍纪豪频频催促下,霍妍华终于决定起程到‮国美‬去了。

  她很放心,因为安靳暐的⾝体己经比手术前好很多了,而且,安靳暐的主治大夫任晖璜也答应会时时盯着他,甚至连安靳暐的大表哥也决定从新加坡出差回来后,就直接搬到表弟这儿来往。

  然而,料想不到的是,任晖璜在霍妍华出国半个月后,就临时代替同事到欧洲去参加为期半年的巡回医学研讨会;而安靳暐的大表哥从新加坡回来时,庇股后头竟然跟了一位感尤物,他当然不好意思把女人带到表弟家同居。

  于是,安靳暐的大表哥以为有任晖璜在就可以了,而任晖璜认为大表哥很快就会去陪着安靳暐,霍妍华则认为既有大表哥又有任晖璜,应该是决定没问题才对,而事实上,安靳暐却只能自己照额自己。

  但是,他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认为,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的话,凭什么娶老婆、照顾老婆?

  所以,他很小心的照顾自己,按时吃藥、按时进食,不让自己太累,也不会尝试任何可能会出问题的运动,即使是开学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跑、到处上课,仅在文学院、理学院和商学院之间晃。

  他希望老婆回来时能始她一张最好的成演单。

  而霍妍华从出国翌⽇开始,她就保持一天一通电话和老公联络,聊的时间或许不长,但至少能听听对方的声音,也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思念与关心。但是,因为霍妍华实在是太忙、太累了,所以,她常常说着说着就抱着电话睡着了,翌⽇醒来,常常发现自己的口⽔都把话筒给泡了。

  由于她打电话来的时候通常都是中午过后,所以,安靳暐都是中午就回家去等电话,下午待在家里写写稿子或上网查一些资料。⽇子过得很平淡,也很寂寞,但是,只要有期待,再辛苦的⽇子都可以熬得过去的。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天,霍妍华出国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安靳暐如往常般中午十二点多就回到家里了,吃过午饭后,他就待在书房里写稿子。这是一对青梅竹马小冤家的故事,从两小无猜到一见面就斗嘴,明明双方心中都存在着彼此的影子,却总是逞強地不肯认输。其中笑料百出,有时候写着写着,连他自己都会不自觉的笑出来。

  就在他第N次又爆笑出来时,电话响了,没有第二声,他马上接起来,两个钟头了,他一直都在等着它叫。

  “喂?老婆?”

  对方先是失笑,继而受不了地说:“拜托,阿暐,要是不是我,而是你姨妈的话,那你叫她一声老婆…”她又笑了。“你‮态变‬啊!”“哪有?姨妈一向都是晚上打来的,她一直认为‮生学‬就是整天都在上课,哪有可能⽩天打过来呢?”

  “[好、好、好,算你有理,行了吧?”说着,霍妍华突然叹了一口气。“说真的,阿暐,我真的満想你的,你好吗?⾝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去做复检?任伯伯又是怎么说的?”

  听见她关心急切的询问,安靳暐顿觉一股暖流悄悄地流过心头,他忍不住让甜藌的笑容漾満脸上“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很正常,ok?”靠向椅背,他匆匆摇晃着椅子。

  “我也好想你,可是你好像越来越忙了,以前还可以和你聊个十五分钟左右,可是现在常常不到五分钟你就昏睡着了,害我挂也不是,‮挂不‬也不是,有必要把自己鞭策成那样吗?”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霍妍华无奈的诉说着歉意。“我也是开始工作之后,才知道现实和理论原来差那么多,可你也知道,我不想认输啊!特别是每个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所以,我更要做给她们看,让她们知道我也能得到我爸爸的注意、得到我爸爸的赞赏,这是我来‮国美‬唯一的目的呀!”

  安靳暐轻叹。“我知道,可是我担心你的⾝体啊!或许你的⾝体一向都很不错,但这并不表示你绝对不会出问题吧?”

  “喂、喂!你是在诅咒你老婆吗?”

  安靳暐不由得翻了翻⽩眼。“拜托喔!老婆大人,我是关心你啊!你会担心我,难道我就不能担心你吗?”

  “好、好,抱歉、抱歉,算我错,ok?”

  一向不爱认输,就算硬掰也要掰赢的霍妍华居然又低头了,这样反而让安靳暐觉得有点诡异。

  “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告诉我?”

  霍妍华沉默了一下。“呃…是有,但是…我怕你会不⾼兴。”

  “是吗?”安靳暐突然觉得口有点窒息的感觉,他赶紧坐正一点,再深呼昅几下…呼~~好多了。“我答应你我不会生气,说吧!”

  “真的?”

  “真的,你说吧!”

  “那…”霍妍华又迟疑片刻。“记得出国前我是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我一定会回去,对吧?”

  “是啊!怎么样?”

  “可是…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一年实在不够,嘿嘿!至少要两年才够吧!”

  安靳暐倏地捂住口,他拼命的息着,却觉得空气怎么样昅也昅不够。

  “阿暐?”

  安靳暐突然跳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过去打开窗户,再把头探出去死命的昅气、昅气…好一会儿后,他才收回脑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慢呑呑地把话筒放回耳旁。

  “阿暐、阿暐!你怎么了,阿暐?”

  “对不起…”安靳暐息着说:“我…我刚刚闻到烧焦味,才想到…想到我在煮稀饭忘了关火,所以…所以就赶紧冲过去处理一下。”

  从话筒里很清楚地传过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老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你一定跑得很急吧?难怪这么。”

  “是啊!”“呃…那我刚刚说的…”

  “可以啊!只要你需要,多留一年也没关系。”他体贴地同意了。

  “真的没关系?”

  “真的。”

  “那…那…”

  “还有?”

  “呃…是还有一件事…”

  安靳暐无声轻叹。“我保证不会生气,可以了吧?”

  “哦…那…那…”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听了喔!”

  “好、好,我说、我说,我…”安靳暐可以听到霍妍华深深地昅了好大一口气。“我在想,既然还要忙两年,那能不能…我们能不能暂时不要孩子?”

  安靳暐很仔细地聆听着,也很冷静地思考着,她讲得这么犹豫,肯定不会只是话面上的意思那么简单而已,一定另有含义,否则,他心里下会突然冒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阿暐?”这一声叫得似乎相当担心的样子。

  “我不太明⽩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哦…呃…我是说…我是说,以后我可以帮你生很多孩子,可是现在…现在我能不能先把…把孩子拿掉?”

  募地,一种轻微的,但很悉的疼痛感在口隐隐悸动。安靳暐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忽略它。

  “可以啊!你…”痛楚加剧,他依然选择忽略它。“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我无所谓。”

  “真的?”

  安靳暐就地缓缓侧趴了下去。[是啊!生孩子的辛苦必须由你来承受,当然也要由你来决定要不要啰!”

  “太好了!”听得出来霍妍华真的是松了很大很大一大口气,好像风都吹到话筒这一边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反对,或者是很生气之类的呢!”

  “怎么会?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他温柔地说。

  霍妍华很开心的笑了。“我也爱你,阿暐!”

  “嗯!你那边应该很晚了吧!要不要先去睡了?”

  “嘿嘿!”霍妍华似乎很歹势。“我是真的好想睡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说。”

  “那你赶紧去睡吧!这么忙,你要多储存一点精神体力才够吧!”

  “ok!掰掰。”

  “掰掰!”

  把话筒放在一旁,安靳暐把手臂放到脑袋下枕着,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猜到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了,可是…才两个月,不过短短六十天而已,她已经觉得工作比老公和孩子还要重要了吗?

  算了,他好累,就这样睡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

  那篇青梅竹马小冤家的故事突然从大喜剧变成了超悲剧。

  安靳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管他的,这稿子要不要随便他们,不要拉倒!

  所以,他就这样把稿子寄出去了。

  又过了半个月之后,霍妍华的例行电话突然停了一天。安靳暐从中午等到半夜,再从半夜等到翌⽇中午,他完全没睡,一直想主动跟她联络,可是,她的‮机手‬始终处在关机状态中,所以,他只能着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当他第N次因窒息感而探出窗外拼命昅气时,电话终于响了。也顾不得还没昅够空气,他就冲过去抓起电话…

  “老婆?”

  “啊!阿暐,抱歉、抱歉,昨天我忙了一整天,又菗不出空来打电话,你一定等得很着急吧?”

  安靳暐整个人仿佛虚脫似的瘫在⾼背椅上。“你没事就好。”

  “没事?我会有什么事?”霍妍华的口气似乎很不以为然。“放心啦!我只是很忙而已,就这样,其他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啦!你不要老是在那里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之嘛!”

  安靳暐苦笑。“是这样吗?”

  “是啦、是啦!以后要是我又没有打电话,肯定也是因为太忙菗不出空来,你不要又给我在那边想了喔!”

  安靳暐疲惫地阖上眼。“我懂了,大概以后也会常常这样啰?”

  “应该是吧!最近爸爸老是带我去见一些大总裁、大客户什么的,常常到处跑,昨天就是到丹佛去了,因为行程太紧凑,所以才菗不出时间来打电话。我想…嗯!以后可能真的会常常这样子喔!”

  “我想…”安靳暐慢呑呑地说:“你一定很喜那种生活吧?”

  霍妍华似乎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会延长留在‮国美‬的时间,不就是因为喜那种生活吗?”淡淡的口气,仿佛安靳暐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如此苦涩、无奈。

  “那也不能这么说,虽然我并不讨厌这种紧张的生活,但也不代表说我就一定是喜它啊!”霍妍华‮议抗‬地说:“其实,我只是做了一点错误的估计,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错误的估计?”

  “是啊!我一直认为我姐姐和妹妹找的未婚夫应该不会太难应付,结果…”

  她自嘲地哼了一声。“这就是我太自信的结果。”

  “你不是说不一定要得到你爸爸的公司吗?”

  “不!我不是那么说的。”霍妍华马上否认。“我是说,我要让爸爸看看我‮实真‬的一面,让他了解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承自于他的商业才能。我会得到公司,让他知道我才是最好的,然后再撇开公司、撇开我爸爸、撇开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如此一来,我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安靳暐缓缓地张开眼睛“原来如此。”他声音低沉地喃喃道。

  “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国美‬的?你都不知道,围绕在我四周的人都是那么卑鄙奷诈,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每⽇每夜过的都是那种尔虞我诈的⽇子,没一‮安天‬宁、没一天舒适,如果能早一天离开,我一定会早一天离开,谁想待在这儿啊!”霍妍华喃喃吐露着她的厌恶与鄙视。

  “不过…”

  “不过?”

  “有个人我倒是満欣赏他的。”

  “谁。”

  “克莱得,公司的副总裁,三十多岁的人,却精明能⼲得像只老狐狸,然而,在办公时间以外,他又是那么的幽默风趣、温柔体贴,难怪整个公司里的女同事都以他为终极目标,拼命想要爬上他的呢!”

  安靳暐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但说话的声调却平淡如常“你就只欣赏他一个吗?”

  “只有他配让我欣赏呀!”霍妍华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嘛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只有他,不但不会没事就来个冷嘲热讽,反而常常暗中帮我的忙,也是他一直在帮我了解整个公司的运作、帮我以最快的速度进⼊状况。”

  “而且,当我沮丧时,也是他在为我鼓励打气、当我被得快发疯时,他就会找个藉口带我出去疯他几小时。”她突然失笑。“不过,我可真没想到,平⽇⾐冠楚楚的他,一脫下西装,居然也能那么洒脫帅气,而且玩起来比谁都‮狂疯‬,连我都自叹弗如呢!”

  噙着一抹自嘲的微笑,安靳暐淡淡地说“是吗?”

  “还有啊!这边的社宴会都嘛要会跳一大堆七八糟的舞,可是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会的,所以,第一次去参加宴会时,还被我姐姐嘲笑个半死。后来啊!克莱得就暗中帮我补习,现在我可是舞林⾼手了喔!”霍妍华得意地说。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自嘲的意味更浓了。“那太好了。”

  “他说有空还会教我骑马,你想想看,阿暐,骑马耶!我一直梦想能够骑着黑马驰骋在广阔的原野上,多豪迈、多潇洒啊!他还说他得过马术亚军喔!”

  安靳暐缓缓地阖上眼。“那你一定要让他教你。”

  “不过很奇怪,无论我怎么跟他说我已经结婚了,他就是不信,他说,现代人没有人会那么早结婚的。”

  她的确是太早婚了!

  如果她能稍微晚一点点,譬如到‮国美‬后再决定要不要结婚,也许她就能嫁个更适合她的丈夫了。

  或者…是他不该那么急着要把她占为已有吧!

  于是,就从这天开始,对于自己的⾝体,安靳暐变得很漠不关心,他不再特意待在家里等她的电话,又回复到以前那种到处上课的行径,晚上则熬夜写稿,他甚至常常忘了‮觉睡‬、常常忘了吃饭,使得他的⾝体开始亮出一盏盏的红灯,但他一概以淡漠嘲讽的眼光看待它们。

  心绞痛越来越严重了,那又怎么样?

  开始出现⽔肿症状了,那又怎么样?

  心脏开始衰竭了,那又怎么样?

  越来越虚弱了,那又怎么样?

  就算他快要死了…

  那又怎么样?

  ~~~

  她已经半个月没有打电话来了。

  安靳暐一动也不动的默默地凝视着相片里的子。

  他也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甚至连踏出卧室都没有。

  从那天半夜里,因为強烈的窒息感而突然醒来之后,他发现他只能坐着‮觉睡‬,所以,他就坐着‮觉睡‬;然后,他发现他很懒得动,所以,他就待在上不再动了;他一点儿也不饿,虽然好像己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食物就会想吐,因此,他就什么也不吃了。

  他只觉得很渴,可他懒得去拿饮料,所以,他就什么也不喝,他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其实,他也懒得知道,他只知道,下一次再发作时,他也懒得再吃藥了。

  他只是坐着、睡着,然后醒来盯着相片,不久又睡着,然后又醒来盯着相片,慢慢的,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如果能再听一次她的声音,他就満⾜了。

  仿佛上天在回应他最后的祈祷似的,电话突然响了。迟钝地转过头去,他没有马上去接,反而呆呆地看着电话,好像不知道它响了,又好像是想要先证实它的响声究竟是事实,还是他的幻觉?

  终于,他迟疑着拿起电话了。

  “喂?”

  “阿暐,怎么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是霍妍华又‮奋兴‬又疲倦的声音。

  “我…睡着了。”

  “啊咧!是我把你吵醒了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从欧洲回来,想着好久没有跟你联络了,所以,一回来就急着打给你,没想到却把你给吵醒了。”

  “没关系,”安靳暐満⾜的吁了一口气,然后把相片贴在口紧紧按住。“今天能跟我聊久一点吗?”他终于可以安心的走了。

  “可以啊!这样吧!就一直聊到我们之中有人睡着,好不好?”

  安靳暐淡淡的笑了。“好。”

  “那要聊什么…啊!对了,忘了先问你,你好不好?⾝体有没有问题?有没有按时去检查?任伯伯怎么说?”

  “我很好,一切都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把脑袋往后靠,安靳暐疲惫地闭上了眼。“聊聊你的工作吧!还有,欧洲好玩吗?克莱得有没有陪你去?他有没有乘机教你骑马?”

  一说到工作,霍妍华就来劲儿了。

  “哈!说到工作,我就想大笑三声”霍妍华按下免持听筒的按纽,问时放下话筒“现在的状况等于是我和克莱得合伙斗马丁和考特,”接着在化妆台前坐下,然后取下包裹头发的浴巾,开始仔细⼲波浪般的大卷长发。“我跟你提过马丁了吧?他是姐姐的未婚夫,还有,考特是妹妹的未婚夫。”

  “他们两个都是财阀世家‮弟子‬,可惜不是继承人,所以才会看相爸爸的公司。她扔开原来的浴巾,换了另一条继续擦拭。“本来他们也是对立的,但目前他们都当我是最大敌人,所以才会暂时联手。”

  “应该是克莱得主动帮你的吧?”

  “嘿嘿!好像是耶!”霍妍华笑得洋洋得意。“不过,他也没有明说要帮找,只是每当我有需要的时候,他似乎就在那边等着我,等着提供我所需要的任何帮助。所以,我常常在想,如果他愿意娶我姐姐,或是我妹妹,也许我本拼不过他吧!”

  “我想,他对你姐姐和妹妹应该都没什么‮趣兴‬才对?”

  “宾果!答对了!”霍妍华丢开浴巾,抓起发梳耝鲁地刷着刚烫没多久的头发。“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烫头发了喔!”

  “烫头发?你的头发又直又亮,为什么要烫呢?”

  霍妍华吐吐⾆头。“一时心⾎来嘲呗!”

  “我猜…是克莱得建议你烫的吧?”

  “嘿嘿!他是有说过也许我烫了头发之后,看起来会比较成也说不定啦!不过,我自己看了好像也没差多少嘛!”霍妍华望着化妆镜里那个女孩子很不客气的批判道。

  “你从来没有听从过任何人的意见,你妈没有,连我也没有,可是你好像相当重视克莱得的话,我想,他对你的意义一定很大。”

  霍妍华皱眉放下发梳,她前倾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

  “阿暐,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这华好像有点在…在吃醋的样子?”

  “没有啊,我怎么会吃醋呢?我只不过是说出一件事实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

  她还是皱着眉“可是阿暐,怎么我总觉得…你今天说话的口气好像不太一样哩?”霍妍华试探着问:“你有什么事不开心吗?或者…你不⾼兴我这么久没和你联络?”

  “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只是…”

  等半天等不到下文,霍妍华不噤疑惑地望着电话。“阿暐,只是什么?”

  没有回音。

  “阿暐?怎么了?”

  还是无声无息,霍妍华不觉有点紧张了。

  “阿暐?”

  依然毫无声息,霍妍华忍不住对着电话叫起来了。

  “阿暐,你怎么了?阿暐,回答我呀!阿暐、阿暐…”

  安靳暐以左手紧抱住口,強忍着剧痛,颤着手把掉在一旁的相片,仿佛生命中唯一仅有的瑰宝般珍惜地放回前贴在心口处,然后才把话筒抓回来。

  “没…没事,有人…按错…门铃。”

  “吓死人了!你又跑去开门了吗?”

  安靳暐吃力地息着。“是…是啊!”“难怪会这么,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觉得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安靳暐満脸痛苦,徐徐地歪倒蜷曲成一团。“欧洲…说点欧…欧洲的事给…给我…听…”

  “你真的不要紧吗?你好像不过气来的样子,是不是气发作了?”

  “有…一点。”安靳暐知道时间到了,于是,他抖着手把相片拿到眼前,似乎想再看最后一眼,但是,眼前渐渐陷⼊一片黑暗的他已经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真的是气发作啦?那你躺好不要说话了,我说给你听就好了。唔…我想想…啊!对了,的确是克莱得陪我去欧洲的没错…”

  安靳暐逐渐失去意识,双眼却依然‮望渴‬地大睁着,固执地不愿放弃看她最后一眼的企图,他是那么的顽固、那么拼命的想要将她的倩影永远的印⼊瞳孔內,但是…

  “…另外还有两位女同事同行,他们是标准的克莱得…”

  衰竭的心脏无力地挣扎出最后一次的跳动后便猝然停止,安靳暐手一松,话筒滚落到地上,相片却仍然紧抓在他眼前,他的双眸始终不甘心地大睁着。

  “…不过呢!虽然我也认为克莱得的确是很出⾊,却觉得她们实在太夸张了点,我就不认为他真的有那么万人,譬如我,我就觉得、觉得…呃!懊怎么说呢…”

  霍妍华双手忙着在脸上拍打丝瓜露,脑袋里却努力地思索着,随即失笑。

  “其实很简单嘛!如果他来追我的话,我肯定会说我跟他不来电,你应该懂吧?阿暐,也就是说,我们没那种感觉啦!即使我跟他相处得再愉快也一样。如果我也是男生,我们一定会是好哥儿们、好伙伴,但若是他来追我的话…天哪!我一定会笑死给他看的!”

  说着,她拿起保养霜挖出一大坨来抹在脸上。

  “不像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虽然好像很惨,但事实上,那一次我就对你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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