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抉择

　　山中相送罢，

　　暮掩柴扉。

　　草明年绿，

　　王孙归不归？…

　　送别王维

　　真的很奇怪耶！都傍晚时分了，雪苏却只能盯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直到一盘盘菜都变凉了，怎么还不回来啊！人家肚子都快饿死了。

　　她这个小的怎么那么可怜啊！没事还得等到主子回来伺候他用膳，自己却不能先用餐饭，讨厌！她都快饿扁了啦！

　　最近真的有点奇怪，主子命令她只能乖乖的待在房内，不准出门跑，也不准她再做那些属于小的的工作，甚至连让他快乐的事都不准她试…

　　他怎么可以这样？雪苏说不出自己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感受到底是什么，可她就是在意得要命！

　　不管不管，今儿个我非问个明白不可。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憋得受不了。对！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她决定了啦！

　　明白什么？萨辛瑞前脚刚踏进门，就听到她嘴里碎碎念着，还摆出一副很郁卒的模样。

　　啊…你终于回来了！雪苏一见到归来的主子，高兴地飞奔过去，主动对萨辛瑞投怀送抱。

　　快点吃饭啦！人家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她喜孜孜地端碗举着，狼虎咽的吃了起来，突然，她不经意的抬起头，才发现萨辛瑞只是怔怔的盯着她瞧。

　　你怎么不吃呢？边说边夹起一筷片送到他的嘴边。不然，我喂你吃好了。

　　可他却深深的凝望着她，目光深奥难懂。

　　雪苏被看得很不自在，只能假装咳了一声，以掩饰她心底的羞赧感觉。还不赶紧吃？我的手都举酸了。

　　他这才张口将片下肚。

　　快吃快吃！为了避免尴尬，她又忙着夹起红烧黄鱼、清炒白菜、酒蒸醉…不知不觉的，桌上的菜已经吃完，可她怎么觉得主子还是在看着她？

　　好像、好像…刚才那些食物一点儿也喂不他似的，可他们明明吃了一桌的菜啊！

　　主子，你还没吃吗？那我去请小二哥再送菜上来。

　　不必了。萨辛瑞一把搂住她。

　　啊！你做什么？她只来得及眨了一下眼。

　　啊？主子又要她对他做出让他快乐的事吗？

　　有了这层领悟，她不好意思的停止抗拒，因为，她也好想…任凭他对她施展愉的狂风暴雨…

　　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雪儿…

　　什、什么…她完全不能思考。

　　说！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他衷心期盼能得到她。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啊！获得她承诺的焦躁感，让她不得不正视他。

　　她怔怔的盯着他汗的俊颜，突然体会到他刚才的喃语不仅仅是命令，更是出自肺腑的真心话。

　　不离开…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她做出承诺。

　　在烈的中，她不断的发出呻，伸出颤巍的小手想轻抚他的脸，却意外地触到一抹意。

　　主…是汗吗？怎么…她不美眸圆瞠，努力想瞧清楚自他眼眶中出来的是什么。

　　不会是泪吧？不可能是泪啊？主子没事为何流泪？今晚主子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怎么了？

　　但突然，一股猛烈的快陡然从她的脚趾席卷到头顶，雪苏顿时陷入一股白热化的愉快中，久久不能思考…

　　相较于筋疲力竭的雪苏，萨辛瑞那双闪着阴郁眸光的怒目，却似乎在心中做出某种决定，为了她，他不惜牺牲一切！

　　一旬很快便过去了。

　　时辰一到，雪苏便如同上回一样，无预警的感到头重脚轻，人也莫名的呕出大量的鲜血，并陷入昏。

　　尽管明知没用，萨辛瑞依然找来老御医。

　　医好她！这十天里，他心底堆积的挫败、恐惧，全在瞬间发作，萨辛瑞一拳重击桌面，上好的木质厚桌喀嚓一声应声而裂，吓破了老御医的胆子。

　　敢问萨王爷，之前究竟是谁以何等藥材延续这位姑娘的性命，甚至还减轻了她的毒？

　　才刚替她把脉，老御医便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昏的女孩，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继续要求那人以现有的藥材医治她，她便有救啦！

　　萨辛瑞却不说一句话，只是以冷峻的眼神死盯着老御医，让他不由得寒倒竖。

　　我说错了什么吗？救人喔！老御医双眼朝站在一旁的萨多尔使眼色，老泪纵横的希望他能替自己美言两句。

　　你什么都没说错。但就是因为他没说错才糟糕啊！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他也无法医治。

　　老御医闻言，当下便如惊弓之鸟般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出。

　　萨辛瑞心底有无限的怨怼，仿如愤恨般，他一拳接一拳的猛击桌面，直到整张桌子碎裂，偌大的声响似乎微微惊醒上昏的人儿。

　　轻轻的，她紧闭的眼皮颤了一下。

　　三哥，你受伤了！才送走御医，萨多尔转身就目睹到这般令人怵目惊心的一幕，赶忙制止他的行动。

　　受伤？他用力挥手甩开萨多尔，激动地大吼道：这点小伤算什么？能跟她所受的罪相比吗？有什么痛苦会比让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无端毒发、昏、呕血，却又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痛苦来得深呢？

　　她中毒…又不是你的错！受不了三哥这种有事一肩扛的内疚态度，萨多尔也发火了。毒又不是你下的！

　　毒！什么毒？他们在说虾米碗糕？

　　听到这么感的字眼，雪苏突然有了三分的清醒，但她的双眼仍然睁不开。

　　当然是我害的！就是因为我的缘故，雪儿才会受到'昙花一现'的毒害…萨辛瑞以沾染鲜血的手轻抚着佳人苍白的粉颊。你疼吗…你痛吗？雪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啊？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她怎么似懂非懂、似醒非醒？但她的心为什么在听到他悲凉的语气后会疼得受不了？

　　她好想哭喔！因为，主子语气里悲伤的程度让她承受不住。别哭了，主子，我是来让你快乐的，你不要哭啊！

　　小嘴微启，她好想赶紧劝主子别再伤心，却没想到才张开口，一股腥甜的感觉便倏地自她的喉咙涌出，瞬间狂到边的人身上！

　　不！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惩罚呵？他从来都不要她受苦啊！

　　你忍着点呵！我马上回来。萨辛瑞夺门而出。

　　不可以！萨多尔却像是早有防备般横身一挡。三哥，你不能去。

　　让开！他左闪右闪，却怎么也闪不过萨多尔这道屏障，在怒急攻心之下，萨辛瑞开始出招了。

　　不能让！萨多尔见招拆招，一步步化解三哥凌厉的攻势，还趁隙对他做心战喊话。

　　让开！狗被急了也是会跳墙的，萨辛瑞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

　　不能让！萨多尔吼得更大声了。我绝不会让你去找那个王八蛋王爷，白白上门让他利用你…不值得呀！三哥。

　　那又如何？萨辛端应道：只有他有'昙花一现'的解藥可以救治雪儿，冲着这一点，我甘愿对他低头。

　　你…萨多尔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末了硬是横了心。为了我楼兰子民着想，就算要将三哥打伤或拿锁锁住你，我都得办到！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三哥受那预谋反叛的璋王爷拖累而叛国失败的话，一定会被缉拿下狱，甚至赔上整个楼兰…

　　那么成功的话呢？难保璋王爷不会在事后来个借刀杀人或乘机灭口，以杜绝后患，届时，还是会赔上整个楼兰！

　　反正他横算竖算、上算下算，怎么都不划算！

　　原本暂止的攻势又渐渐紧张起来。三哥，你…放弃吧！真的。不要他对他下手。

　　他口中的放弃，指的便是雪苏。

　　萨多尔其实也不忍心看着雪苏毒发身亡，但换个方向想，璋王爷就是掌握住三哥的这项弱点，以雪苏来要胁，倘若萨辛瑞自动放弃她，不就没事了？

　　一个女人的命与整个楼兰子民的命，究竟该舍谁取谁？

　　而相同的思绪也在萨辛瑞的脑海中翻转不已。

　　他不是不曾用心思考过，但却怎么也无法做出放弃她的决定。

　　不成！这样是不成的…仅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萨多尔呐呐低语，突然，他一个箭步避开萨辛瑞的攻势，朝边冲过去。

　　他想做什么？

　　只怔愕了一秒，萨辛瑞便顿悟的呐喊出声，不！你不能那样做…他惊恐地冲了过去。

　　萨多尔的手中多了一把利刃，白色的光芒闪烁着，他一刀便朝上的人儿袭去！

　　嘶！利刃划破了布料，渗出了鲜血…

　　但受伤的人却是萨辛瑞，他及时赶到，并以手臂护卫在前，为她抵挡住致命的一击。

　　你让开！萨多尔决裂的嘶喊道：她死，你的困扰便可以解决。

　　没错，在他的心中认定，无法解开雪苏身上的昙花一现是一种的困扰，但若换另一个方向想，只要将这困扰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不就天下太平了？

　　天下美人何其多，不缺她一个。萨多尔并非心狠手辣，而是以旁观者清的立场，采取他认为对三哥最好的解决方案。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不曾爱过的人，不会了解他此刻刻骨铭心之痛。

　　兄弟两人沉默着，倏地，两道身影又拔空纠在空中。

　　掌风呼呼，拳影叠叠。

　　唔！眼前被晃过一记虚招，萨多尔眼一花，颈后道就被点住了，只能瘫下躯体。

　　萨辛瑞本想就这样离去，可想想不对，又先行抱起雪苏。

　　要走，他必须带着她一起走！

　　因为，他不再信任萨多尔那种自认为为他好的心意，他知道，现在若不带雪苏走，很可能自己回来时，看见的会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璋王爷依然懒散地侧卧在锦榻上，绿芙、红蓉随侍在侧。

　　尽管拳头已经紧握，但萨辛瑞硬是维持一派的温文平静，是我来迟了，还请王爷恕罪。

　　好说，璋王爷仿如看戏般的支着头看他。这回你打算如何向我求得解藥？

　　还请王爷指点。萨辛瑞早已将自尊抛在地上任人践踏了。

　　我要你的忠诚。璋王爷开出这回的条件。

　　我该如何表示？凭璋王爷这种居心叛的人，他竟然说得出口要求他的忠诚？凭他也配！

　　简单至极。璋王爷朝红蓉打了个手势。

　　红蓉离去复返，并带了一名面罩纱巾的紫衣女子。

　　璋王爷将紫衣女子往身边一带，再将她转向面对萨辛瑞。这是我最疼宠的一朵花，我打算将她赠予你。但口气中净是不容拒绝的霸气。

　　萨辛瑞错愕的看向紫衣女子，她像是也大吃一惊般，身子微颤。

　　下一旬，你若同她成亲，我就信了你的忠诚。一边放话，一边取出一只小瓷瓶。不然，这将会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份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