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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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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萌动,初初开启的花瓣,布山头。

  晓雾离中,清扬的东风拂过绿的柳梢头,朝阳冉冉升起,照着新叶上缓缓滚动的珠,晶莹如泪。

  梵瑟在花丛间悠然咏唱的歌声在杳无人迹的山头回着,盖聂嗅着青青的绿草和花香,舒适地开上眼,掬取这一份多年来求之而不可得的梦想,曾经被放于荒凉的心灵,再次在这片山头寻回。

  从解毒以来,盖聂便与梵瑟在凤山上的小屋栖息,度过了最后一个月的冬季,好不容易等到大地冰霜融解,梵瑟就像挣笼而出的鸟儿,快地往外跑,采着漫山遍野的野花,时时回头对如影随形的盖聂灿烂地笑。

  梵瑟的面容一比一红润,盖聂的心头便一比一安定舒坦;梵瑟的康复不只是身体方面的,她心灵上的解是她身体痊愈得快的主因。但梵天变的身影时常浮掠过他的脑海,再再提醒他,一步也不能离开梵瑟。

  如焚瑟所说的,这是一场棋局,下棋的两方,是两个深爱她的男人,只是双方目前都按兵不动。他派去的人早已告知梵天变梵瑟没死的消息,而梵天变竟然能忍这么久不前来找回梵瑟,这一点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然而梵天变不来,他也不急着去取梵天变的性命,怕在等,等看是梵天变的耐强,还是他的定力够,他要等到梵天变受不住相思的煎熬前来,他要梵天变也尝一厂去所受时令人发狂的滋味。

  一把刚采下的花朵扑在盖聂的面前,他睁开眼,以指挪开花束,看到一张芙蓉似的面容。

  扒聂静看着梵瑟,以往她浪漫天真的笑靥已被取代,换上了凝人心神的绝丽。当她朝他漾出一笑时,似摄去他的灵魂。

  他伸手至她的颈后,无法抗拒她的魅力,吻着她沾着花朵香气的;梵瑟泛红了脸蛋半推半就地推着他的肩,张大了水眸四下看着。

  “水儿呢?”她出来了一早上,都没看见平老爱跟上跟下的水儿。

  “我给她一笔银两让她回故乡,今早她就起程了。”盖聂以指尖抚去她额间些微的汗珠,两眼紧揪着她。

  梵瑟被他炯炯不移的眼眸看得面颊生出两朵红晕,于是低头轻吻了他一下,两手抚上他的眼眉。

  “看什么?”他还看不够吗?白天镇盯着她,夜有时也不睡,让她挨着他的身子,静静凝望她的睡容。

  扒聂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颈间“你的伤。”每回望见她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他总想不通,为什么她能把在梵府发生过的事忘得那么快。这阵子,他不曾听她提及梵府的半件事。

  “伤口的疤痕己淡去大半。”梵瑟偎进他的怀,随他在草地上坐下。

  “全部都好了吗?”他别有含意的问。她该不会是怕引起他的内疚,所以故意让他看她快乐的一面,只字不提过往吧?

  梵瑟敛去了笑容,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也许是她藏得不够好,所以才会被心细的他瞧出来。他时而会出自责的眼神,而这让她不忍;如果她的笑容能让他快乐的话,掩藏又有什么不好呢?

  “有一些伤,要靠时间来冲淡。”她靠在他的颈间承认,小手轻拍着他的膛。

  他的温柔让她心惊,他的患得患失,是否因为她曾两次差点从他手间溜走?就连在第之间,他也是小心翼翼倍加呵护,彷佛是在弭补她的第一次似的。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解开心结,不要再提心吊胆,心只想弭补、善待她?

  扒聂按住前的皓腕“除了时间外,我知道有别的方法可以冲淡。”

  “什么方法?”

  “远离这块会触景伤情的伤心地。”这什么都没有了,徒留的只是生不愉快的记忆。她和他都需要另寻一片天地,让两个人都重生。

  她环紧他“带我离开这,天涯海角,都好。”凤山的美挥不去这片山头另一层的阴暗,她无法在这个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快了,再等一阵子我们就去京城。”他应允着。现在就只等梵天变的到来,只要解决了梵天变,他就可以回去差。

  梵瑟轻点着头,在他怀享受暖暖的阳光。盖聂习惯性地埋在她的发际,她的发芬芳馥郁,拥抱着她,似拥抱着一池软香,令人恋恋不忍离去,舒散了他体内闭已久的情窒。

  扒聂寻着了她的,细细地啄吻着,而梵瑟则是热情地拉下他的肩头,以吻告诉他该是解放自己的时候了。盖聂似明白了她,双手更圈紧她的肢,放纵狂恣地与她着。而她在回应着他的同时,也听见她潜藏已久的翅膀拦动着,感觉自己正破茧而出;她以心聆听着他膛回响的铿锵诺言,在他的吻间感受他热烈的实践。

  扒聂边吻着她边不着痕迹地拾起一块小石,扬手一,将石子进远处的树林,穿透了一棵树身。

  梵天变从树后走出,脸上带着一条被石子划过的血痕,面狰狞地瞪现正承接着盖聂的吻的梵瑟。

  梵瑟真的如人所言地还活着,而且她还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对那个男人呢哝着情话,开怀地笑着、吻着…这一些,都是他求了一辈子也求不来的,而那个男人却轻易地就得到这一切。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怕?

  “青天白下,亏你做得出来。”梵天变妒忌的话语寒似霜雪,让梵瑟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泛过一阵颤抖。

  扒聂随即将她揽进怀安抚,向他等待已久的梵天变。

  “你这口口声声礼教的梵大小姐,与我这有心禽兽有何不同?你的心不是死了吗?

  你怎么又能再爱了?”梵天变看着他们俩亲昵的模样,她能在外头与盖聂恣情相亲相爱,为什么就不曾对他笑过?

  “我与你不同。我是他的,爱他,天经地义。”梵瑟不疾不徐地抬头告诉他,一句句的坚定不移,刺得梵天变几乎失去理智。

  梵天变咬牙迸出“他不配得你所爱!”

  “恐怕你得失望了,我和瑟儿已是夫,名正,言也顺。”盖聂俊冷的面庞上写着得意,勾起梵瑟的脸,再度在梵天变的面前吻她。

  梵天变正上前,盖聂已抬起一掌,强劲的掌风扫至梵天变的面前,梵天变偏身惊闪而过,忙止住脚步。

  “她还活着你很意外吗?”盖聂将梵瑟纳在双臂中,没让她看到他远比梵天变更寒凉的神情。

  “你怎会有我五毒门的解藥?”这也是他想知道的,他不相信除了他以外,世上还有人能解五毒门的毒。

  “蔺析给的。”盖聂冷笑着,随手摘下一片新生的芦苇。

  梵天变一怔“无常君蔺析?”可是耶个人,不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吗?

  扒聂将内劲灌在柔软的叶片上,叶片受了内劲后即利如锐剑。

  “而这,是我无音者给的。”他话尾方落,一道绿色的光影便疾飞向梵天变的面门。

  梵天变运气阻挡,将直而来的芦苇使劲挥向一旁的大树,让芦苇直中树身。

  他讥声嘲讽“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既能杀五毒门一门,自是有我的本领,区区这种小宝夫就想打发我?”

  扒聂的嘴角勾起一抹凉笑,令梵天变骤感不对,忙看向身后的那棵大树。

  中了芦苇的大树突发出轰然巨响,硬生生地被内军成两半。在飘飞的木屑,一片软绿色的芦苇完整无缺地随风飘扬。

  “这个,只是先向你打声招呼,并恭贺你终于无法再忍,自动送上门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梵天变再怎么能忍,总还是受不住煎熬,主动找上山来。

  梵天变面色更厉“你刻意的?”盖聂是故意让他体会这种撕裂人心的痛,所以迟迟不去杀他,反而要他漫无止境地等着?

  “我能忍五年,而你,只能忍一个多月。这些日子来,失去的滋味好受吗?”当年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梵天变只体会到一点点而已,而这个,就是他送梵天变的一个小点心。

  “瑟儿,你还可以回来我身边。”占不到上风的梵天变不再与盖聂作口舌相争,伸长了手对梵瑟开口。

  梵瑟不考虑地摇首“我不回去,我要的是他。”

  梵瑟的话令梵天变扯去了所有的自持与冷静,濒临崩溃。

  他愤然嘶吼“我待你不好吗?我待你不宽厚吗?你要星、你要月,我都可为你摘来:只要你不走不离开,我可以永不碰你,只要让我远远的看着你,只要让我知道,你在我的手不会消失,这样我便心满意足…我要的只有这么多,为何你从不给我?哪怕是一些也好,我只要你的一笑!”

  梵瑟抬起惶苦伤痛的眼眸,望着梵天变狂妒爱的狼狈面容。

  “如果你的爱有那么多沉重和痛楚!可不可以不爱?世上还有很多好女人。”这样爱一个人太痛苦了,何况他们是兄妹,本就不能有手足以外的情感,他何苦这般死自己?

  “世上只有一个梵瑟!”梵天变喊出了心底最深的痛。千金易得、权势易取,可是就算能得到天下,他却始终得不到让他锺爱的女人。

  扒聂冷冷地声明“世上唯一的梵瑟是我的,我能给她的,你给不起。”哪一个爱梵瑟的男人不是像梵天变这般?可是爱她的人曾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有谁能体恤她的心、曾为她想过?

  “我有什么给不起?”只要她肯给他机会、给他温柔,她要什么他都给得起。

  “你给不起她要的爱,她要的爱只在我身上。”盖聂昂然扬首答道。他既然能从众人中得到她的芳心,他的爱当然地出众人来得深刻,若不如此,她怎会只爱他?

  “为什么你选择他而不是我?”他不懂;他是哪一点比不上盖聂?为什么她可以以死来爱盖聂,就是不愿垂顾于他?

  “因为你是我的兄长,在你的手,我只会渐枯萎死去。而他是我的情人,在他的怀,我才能绽放苏醒。”

  梵瑟幽幽说出她三位兄长始终不能明白的道理。在她心中,亲情永远不会是爱情,变相的爱永不是她所要的,他们困着她,只是让她求生不得;让她自由,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梵天变战栗地森笑“世上只有他才能打动你?”

  “五年前你就该明白这点。”五年前盖聂落崖时她已说得很清楚了,怎么五年后他还是不明白?

  “你可知你爱的盖聂在江湖上杀人不眨眼?”她以为她爱的盖聂还像以前那么清白正直吗?江湖上的人都知他是无字辈的杀手,死在盖聂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我知道。”梵瑟安然地点头,表情无丝毫芥蒂。

  扒聂轻吻她的额,而后将她放下,自己站直起身面对梵天变。

  他甩甩手“梵天变,你可以拆散我们五年,但这不表示你不必奉还你该付的代价。我从没有让人欠帐的习惯。”

  梵天变的眼光降至盖聂际,已夺去他两个弟弟性命的落霞剑上,防备地踏稳脚步。

  “这五年来,你是否夜担心我会回来找你算帐?”盖聂直走向他,按在剑柄上的手,衣袖被风吹得翻飞。

  梵天变额间过一丝冷汗,但他很快地拭去。

  “为什么你怕我?”盖聂看着他拭汗的动作笑问,内劲如风般吹向梵天变。

  “我才不怕你,也不怕你的落霞剑!”不肯被看轻的梵天变暴嚷着,出一柄和落霞制造形极相似的长剑。

  扒聂的眉峰动了动,不以为然。

  梵天变得意万分“眼吗?这是的另一柄剑。当年你下只取第一名剑,却不屑地留下了这把剑;现在我就用这柄剑取你的命,再来拿落霞剑!”盖聂能下,他也能!他也能拿出世上仅有的绝世好剑。

  扒聂冷眼看梵天变得张狂;他当年不拿那柄剑,就是因为它是次级品,现今这家伙还想拿那柄剑来扬威?

  “天下第一名剑只有一柄,瑟儿也只有一个,这两者,都是属于我的。”他徐缓地出落霞剑,字字有力地告诉梵天变这辈子永不能改变的事实。

  “我两样都要拿回!”梵天变嘶喊着,举剑劈向他。

  “你说错了。”盖聂一手扬剑格住他的力道,摇头向他纠正“剑,不曾是你的;人,也不曾是你的。”

  “我要将你踩在脚底下:所有的第一,都合该是我梵天变的!”梵天变说完,回身一跃,一剑劈在地上,让剑气直冲向盖聂。

  “这一个愿望,你这辈子都别想达成。”盖聂将落霞剑的剑尖轻在面前,袭来的剑气一遇上落霞剑即被弹得四散。

  “是吗?”梵天变怪声怪调地笑着,伸手朝身后弹指。

  早在清晨就已下山回乡的水儿,被人拿刀架住,在林子的另一端出现。

  “小姐…”水儿两腿不停打颤,惶恐地向梵瑟求救。

  梵瑟大惊而起,忙不迭地对盖聂大叫:“盖聂,快救她!”

  扒聂先送了两剑给梵天变,趁梵天变的身子晃晃后退时,他两脚一瞪边飞向水儿,边用落霞剑扫去围住水儿的人。

  梵天变一站稳,马上往另一个方向飞去。梵瑟看他往自己而来,赶紧拨腿而跑;眼看梵天变就快赶上,她忙转了一个方向,来到凤山上最险峻的地方,也就是盖聂曾经落崖之处。

  梵瑟在崖前及时止下脚步,一回首,脸残笑的梵天变已在她身后。

  一放走水儿,盖聂连气都没换,便追着梵天变的踪影而来。在林子的远处,他看见地上梵天变经过造成的痕迹时,手上的落霞剑已先一步朝梵天变经过的方向去。

  “梵天变!”他追着落霞剑边对梵天变大喊,而妖十足的落霞剑比他更快,在他还犹不及抵达时,落霞剑已找到它的目标。

  梵天变才想对进退无路的梵瑟伸出手,身子猛地摇晃了数下,觉得背后和口如被火燃烧着;他瞪大眼往下看,他一直盼望能得到的落霞剑,此刻已如他所愿地在他身上。

  “我…我的沆下第一名剑…”他颤着手去抚摩口的剑,脚跟踩落了一块松软的岩石,使他猛然往下滑落,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捉住一老藤。

  梵瑟掩着不停摇首,息着走至崖边。

  “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方式得到?”她跪在崖边低首问一手拉着老藤、一手握着剑的梵天变。

  梵天变放开剑,朝她伸出手“陪我死。”

  “我要陪的人不是你。”她坚定地说着,眼眶却溢出泪水,首次在他的面前落泪。

  “你是我的永远。”梵天变望着她带泪的容颜,心中轰然狂喜,伸手接住她犹未冷的泪水,极力地想将她一块儿带入黄泉。

  “我已经走出你的棋局,你该放开我了。即使你再爱我,你永远都是我的兄长…今生,我真的无法给你任何回报。”梵瑟弯下身,双手落在落霞剑上。

  “把剑还给盖聂吧,把这些爱恨都忘掉;你已折磨自己太久了,不要再让你自己痛苦了好不好?”

  “我的永远…”梵天变两眼睁得大大的,他要创造一个永远,而他的永远,就是眼前这名为他落泪的女子。

  梵瑟的泪落至他的脸上“哥哥,这场令所有人都痛苦棋局落幕了,来生,你一定能遇上让你锺爱的好女子,你不会再爱得那么心痛那么心碎…你今生所付出的,来生一定会有人完整地回报给你,你的情、你的爱,她都会放在心底,你所想要的一切,你都会在她身上得到…”梵天变冷硬的心,有一角在她的泪水和话语渐渐崩裂、柔软。

  “我的来生,会有梵瑟吗?”他动容地按着她的双手,自己出落霞剑至她的手上,不舍地伸手拭着她的泪。

  “你会遇见的…”梵瑟的脸庞上漾出他一直渴望,只为他而展的笑颜,成全了他今生最大的心愿。

  梵天变眼眶出今生的第一滴泪,勾留在她脸庞上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终于捕捉住了他今生唯一想要的笑颜…他握藤的手失去力气地缓缓松开,瞠大着眼,带着无限的惆恋与希望,无声地落下山崖。

  “瑟儿!”盖聂飞奔而至时,被梵瑟跪在山崖边的身影吓得肝胆俱催。

  梵瑟泪眼蒙地回头,他马上紧紧地环住她的,把她拉离山崖远远地,将她带进怀安抚他差点吓停的心。

  梵瑟一言不发地将为他拿回来的落霞剑放回剑鞘,难忍伤心地靠在他的身上。

  “瑟儿?”盖聂轻摇着她,看见她颊上未乾的泪水时,难忍地为她吻净。

  梵瑟转过脸吻上他的,在他的尝到泪水的味道,也尝到他深爱她的味道。她伸长了两手环紧他,紧密地,把他和她的吻和爱联系在一起。

  扒聂抚着她的脸庞“累了吗?”

  “累,我好累,带我走。”像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她累极地倚在他的怀,再也不想动。

  扒聂一把抱起她“走吧,我们一块儿离开这。我们还有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不会再让你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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