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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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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因为你做了杀人放火的事?”

  “不是。”

  “你也没有欠人钱不还?”

  “没有。”

  “就为了一张手谕?”

  “就是为了一张手谕。”

  “而且那张手谕还不是真的?”

  “对。”

  “…”车厢中,有一阵好长的静默,但在静默过后,某个发难的女人一骨碌地跳起来兴师。

  “就为了这个小小的、微不⾜道的理由,所以我们就得这样连命也不要的逃?”沁悠两手授着,一脸不満地瞪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此刻,津沪的车辇早已远离京兆,正在南下前往淮南的路途上,为了‮全安‬起见,宮垂雪还特意安排了两队人马重重戒护在车辇两旁,以防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前往淮南的路程遥远漫长,长时间被关在密闭式的车辇里,律滔是半点怨言也没有,但被他拉来同行的沁悠,她则是既没耐心也没法忍受继续这样被关下去,所以在她向津滔要来逃命的原由后,囤积在她体內的火藥就‮炸爆‬了。

  “这个理由就已经很充分了。”律滔倚坐在窗边,挥挥手要她坐下来。“坐下,不然你又要量车了。”上车三天,晕两天、吐一天的人,还敢站得那幺⾼?

  沁悠动地冲至他的面前揪紧他的⾐领,带着火气一字字地吐在他的鼻尖前。

  “我、要、回、京。”受晕车之苦的她脸⾊比死人还要难看。“我不要跟你去准南!”他跟他的兄弟结怨关她什幺事?她又何必待在这里受晕车的‮腾折‬?

  律滔淡淡地问:“你想回去等死吗?”她要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敢打赌,不消一刻钟她就会被人五花大绑的掳去,或是在供不成后被减口。

  她本就不相信事情有那幺严重“再怎幺说我娘也是东宮娘娘的亲妹子,我想那些人还不至于敢把主意动到我头上来。”在他⾝边才能受到保护?别开玩笑了,虽然他爹是当皇帝的,但她的家底也不小。

  “那是你没儿识过他们的厉害才会这幺想。”他拉开她逞凶的小手,一手将她勾至怀里安顿好,再拿来绫巾擦拭她看来气⾊不是很好的小睑。

  全⾝四肢酸痛又不舒服,还头晕目眩的,因此她也没有多抵抗,⼲脆就大方的接受他的服侍。

  她将下巴杵在他的手臂上“他们、他们,你口中说的他们到底是谁?”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树立了多少政敌,不过以他这种惹人厌的个来看,想必为数定是不少。

  “南內的人、想自己称帝的朝臣,还有咱们东內的人。”他以指拨开她的发,并打开窗扇让外头的凉风吹进来。

  “为什幺东內的人也要来凑一脚?你们不是同一的吗?”自己人想杀自己人?东內的內部是出了什幺问题?

  他扬扬英的眉“因为他们也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巴在暗地里被他逮着小辫子的可不少,想藉此除掉他的人可是一大箩筐。

  原来这就是他坐上东內龙头的方式。

  沁悠不得不独他刮目相待了,任谁也没想到,这个人人赞赏不已的东內新希望,其实骨子里也是大奷大恶的。

  嘿,看人还真不能光看表面,天知道他掐着人家的把柄利用过多少人?

  她转转眼眸“你手中握有多少人的把柄?”既然同在逃命的一条船上,她应该有权利知道有多少人想追杀他们。

  “多得⾜以让天牢人満为患。”他只给了个模糊的数字。

  沁悠咋咋⾆。这幺多,他老兄平常都是在做什幺呀?到处布探子监视人吗?

  “这幺不会做人,难怪他们要杀你。”她是那些人的话,也会把握这个大好机会除掉他。

  “现在你可以理解我为什幺要拉着你一块逃了吧?”怀抱着软⽟温香,他的心思有点不能集中,恋恋地以指尖绕着她的发,再看沁香的发丝自他的指尖旋绕开。

  她沉默了好一会,接着在他怀里转过⾝,一双小手搭上他的肩,整个人爬上他的前,并与他眼眸齐对。

  因她的动作,和她在他⾝上‮擦摩‬的玲珑人曲线,使得津滔的喉间忽地变得很⼲渴,如同一把闷火在燎烧。

  “你喔…”她拉长了⾜以让人酥软至骨子里的娇嫰音调,伸出洁⽩的指尖轻弹着他的鼻梢。

  “我怎幺样?”他着地凝视她的娇态,以两掌稳稳地扶住她的纤,以免在车辇的晃动中她会跌下去。

  沁悠漾出一抹勾人心神的笑靥,神秘兮兮地朝他勾勾手指。

  他无法拒绝这等惑,如她所愿地趋附向前,瞄准了红准备一亲芳泽。

  在他的瓣就要靠上她的之前,她很杀风景的在他边轻吐。

  “笨!”真没看过哪个男人比他还要笨的。

  “我笨?”他死死地瞪着那张浇熄他所有火的小嘴。

  沁悠大剌刺地推开他的脸庞,并以非常不屑的眼眸凝瞄着他。

  “呆瓜,你为什幺不⼲脆向他们解释那张手谕是假的?”这男人真笨,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如此一来大家就不用逃命了嘛。

  “朵湛到处放话说我手上的手谕是真的了,你以为有谁会相信我?”他那个弟弟要害一个人是很可怕的,现在全朝的人都以为真品就在他的手上。

  “你大可拿给他们亲眼看看呀。”

  “这点我早就想过了,而朵湛事先也已经想到了。”他边说边伸手至一旁的行李中摸索,然后拿来那只木匣摊开里头的卷轴“来,你自己看看。”

  看着卷轴里的字迹,以及卷轴本⾝独一无二的九龙纹绣纸,沁悠的黛眉不噤⾼⾼地扬起。

  她很怀疑地指着它“这…这真的是假的吗?”要不是他事前说这张手谕是假的,她还真会以为这是圣上亲颁的手谕。

  他赏了她一记大⽩眼“伪造得几可真是不是?”还敢嫌他笨?

  “⾼竿…”她还有心情歌颂害他们落到这个地步的敌人。

  律滔没好气地她的发“朵湛还叫我⽗星命令我去巡视今年的秋收,那小子摆明了就是不肯让我好过。”

  “喂,我们这般离开京兆,不会很危险吗?”沁悠以一指轻点着他的口问,愈想他们的境况就愈觉得不对。

  他沉昑着“运气好的话,我们大概可以活着回去。”上回朵湛可是出动了大批人马才保住了一条命,而这次他还奉命出远门,没办法带着那幺多人,顶多只有宮垂雪的一支亲卫队而已,生还的机率恐怕很小。

  “我要毁婚。”沁悠毫不犹豫地马上向他摊牌。

  他笑咪咪地提醒她抗旨的下场“在你毁婚之前我会先带你到午门去参观一下。”都是同在一条船上的人,她想弃船?门都没有。

  她奋力地将他推开一臂之遥,气鼓鼓地着小脸。

  “为什幺我得陪着你一块亡命天涯?”在遇上他之前,她的⽇子过得无忧无虑,本就没有命长短的烦恼,可是遇上他之后,她就楣事不断运气差透了。

  “请不要忘了你的⾝分,谢谢。”他凉凉地道。

  “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未婚这个⾝分,那是你硬強迫我的。”那天还是他硬扛着她去把她给套牢的。

  危险的星芒在他的眼底闪烁“我強迫你?”

  “喂、喂…”在他整个人如一大片影朝她罩过来时,她心慌意地一手抵着他的前“你想做什幺?”

  “強迫你。”他缓缓咧出一笑。

  “什幺強…”问句还卡在她的间,旋即一阵量眩就袭上她的脑际。

  贴合在地板上的背部沁凉凉的,庒扣向她的矫健⾝躯却使得她的前热烫烫的,一双粉藕似的纤臂被他紧扣在头部上方,他以一掌握住她的下颔,侧首吻上她的,⾆尖滑过她米粒般的贝齿,在她受到惊吓张开嘴时,不客气地登堂⼊室。

  呆了呆了,万物似乎都在打转,之前晕车的晕眩感本就抵不过他強劲的热吻。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宛如⾝在云端上的感觉。

  她昏沉沉地移动他不知何时松开的柔荑,素⽩的十指滑进他的乌黑发丝里,感觉他像是受到鼓动般,更加深⼊他的吻与她

  “啊!”她忽地睁开⽔气氤氲的感明眸。

  沉醉在她香馥气息里的律滔没理会她的反应,将她更拉近贴紧自己,要求她响应他的热切。

  “停,停一下…”她偏遇螓首,两手拍打着他的背部喊暂停。

  正将她香颈吻出一朵朵嫣红吻花的律滔,心猿意马得没听见她的叫喊。

  “马上收口住手!”沁悠两手拉直他的耳朵,大声的在他耳边喝令。

  他抬起头来,两瞳深黑如墨!“你对我采取的‮势姿‬不満意?”

  “我说,你还更是个蠢男人。”葛大姑娘郑重地向他表示。

  冷⽔兜头浇下来,律滔僵着四肢,不可思议地盯着⾝下前一刻还让他意,但下一刻就让他怒火満腹烧的人儿。

  “我蠢?”嫌他笨之后,又嫌他蠢?全朝的人哪个不是称赞他英明盖世的,为什幺她却把他当成只有三岁小孩智力的人?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给看在眼里?

  沁悠还一个劲地唾弃他“真受不了,竟然蠢到这种地步,而我也真笨,没想清楚就笨笨的陪你亡命天涯。”愚蠢果然是会传染的,跟在这幺笨的男人⾝边,害得她也跟着变得不智了。

  “把话说清楚。”他两手捧正她的小睑—并把⾝子全部的重量庒向她以供。

  她不过气来的问:“朵湛把假手谕塞给你,害你得到处逃命是不是?”

  “是啊。”

  她又扔出一个大问号“那你在逃命之前,⼲嘛不照这个手法把手谕塞给下一个替死鬼?”

  “下一个替死鬼?”他当场愣住。

  沁悠以看⽩痴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有样学样,也把它塞给舒河啊。”

  律滔呆愣愣地盯着她明澈的瞳眸,好半天没有言语。

  对呀,在逃命之前他怎幺没想到这一点?他本就没有必要慌慌张张的落跑嘛,只要把手谕塞给舒河,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坐在太极宮內纳凉跷脚,看舒河四处被人追杀就好了,他没事⼲嘛跑得那幺勤快?

  他几乎可以听见待在府里凉凉看戏的舒河,他那再痛快不过的窃笑声。

  “我真蠢…”他不得不承认。

  “终于知道了吧?”她翻翻⽩眼,也想顺便自他的⾝下翻出来。

  一只健臂堵住她的去路。

  她不安地回过眼,直盯着他眼底异样‮奋兴‬的神采。

  “你、你…你又想⼲嘛?”不要啦,她的脑袋就剩一块⾖腐了,再被他吻下去,说不定她会智力退化成只剩⾖渣。

  “你有没有‮趣兴‬管理东內?”律滔兴致地盯审着她娇俏的红颜。

  “管理东內?”她的黛眉打结成他不満意的弧度。

  “我突然发现,你绝对会是个得力助手。”果真跟啸月夫人说的一样,在她⾝上,的确是有着智能。

  她嘟着红问:“你要我下去跟你们这些皇子一块穷搅和?”要她去做那些无聊到不能再无聊的事?

  “嗯。”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在对话上头,两眼直不隆咚地瞧着她那看起来甚是可口,尝起来更是美味的芳

  “恕不奉陪。”她很不给面子地偏遇蛲首。

  他也有对策“那我只好继续強迫你了。”

  “这种事…这种事哪有用強迫的?”沁悠红着脸推抵着他又凑上来的脸庞,颈间烫热的感觉让她全⾝泛过一阵颤抖“好庠,别…不要我啦…”

  ⾝下的车辇忽地传来一阵剧动,令他们俩止住所有的动作,一同转头看向已在目的地停好车,并打开车厢门的宮垂雪。

  都在逃命了,亏他们还有这等兴致…宮垂雪淡淡地打量着他们两人躺在地板上蓬头散发、仪容不整的模样,终于明⽩为什幺在一路上,后方的车厢老是传来怪音的原因。

  “你们…就不能克制点吗?”宮垂雪尴尬地清清嗓子,顺便指指那一票在他⾝后的观众。

  他们两个这才发现在宮垂雪⾝后,还有更多想要一探究竟的亲卫,此刻全都瞪大了眼往里头看。

  “问他。”沁悠不慌不忙地一手指着律滔的鼻尖“他是加害人,我只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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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滔觉得气氛很不对。

  不,应该说是他隔壁的这个女人,让今晚的气氛变得很不对。

  他很不习惯在沁悠那张花似的小脸上看到这景象,此时此刻的她,看来骇人极了,芳容似是结上了十层寒霜。出⾝于贵族的她原本在不言不语时看来就很有威严的气势了,而现在她更表现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两眼扫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被她给冻得凉飕飕的,吓得没半个人敢正眼看她。

  在结束由长渊侯所设的洗尘夜宴后,领着沁悠赴客房休息的律滔,在一把沁悠带至房里并且关上房门后,就站在她面前两手环着间。

  “说吧,你到底是哪里不痛快?”一整晚晴晴的,是谁让这女人吃了炸藥?

  “没有啊。”沁悠一副天下无大事地在房里到处参观。

  “你有。”他跟在她的⾝后,扳过她的香肩严肃地道。

  “你在乎吗?”她淡淡轻哼。

  他一时语塞“我…”

  他在乎吗?她若不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盯着她的小脸整整盯了一晚。

  他很在乎的,她失去甜美笑意的模样,他很在乎,而她在宴上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并不是他所乐见到的,在他的印象中,她不是这样的,她是个情开朗直慡的女儿家,在她的⾝边,他不需要摆着假笑去敷衍、去伪装,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她面前展现他最‮实真‬的一面。

  已经好多年了,那幺久以来,他都忘了,真正的笑,是什幺样子。

  “沁悠。”他叹口气。

  听见他软化的轻唤声,她也不好继续与他摆谱,如他所愿地仰首望着他。

  “到底怎幺了?”他温柔的声调里带着投降的语气。

  她的冷眸马上投至他的⾝上“为什幺我们一定要住在这里?”

  在她的眼神下,律滔忽然觉得气温彷佛正急速下降中。

  “住这不好吗?”接待他们的长渊侯可是亦州一带最⾼有名望的望族,同时也是亦州最长的行政长官,由长渊侯来接待圣上的特使,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我觉得很嗯心。”沁悠本就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你病了?”他担心地低下头来,一手抚着她凉凉的额际。

  “就算没病,这种虚伪的地方也会让我得內伤。”她挥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看着四周。

  律滔先是顿愕了半晌,然后眼眸狐疑地四下流转,看遍了房內的结构和风⽔后,还是找不出它是哪里不合她葛大姑娘的意。

  “请问你有没有比较具体一点的说法?”一幢房子也可以虚伪?他愈来愈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是在想些什幺了。

  “雕梁画楝,华服美食。”⽟笋般的指尖在房內四处游移着“全都是银子堆出来的东西。”

  “长渊侯原本就是个富官。”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对了。

  “错!”沁悠用力地摇首更正他的错误“为官的哪会富有?真正当官的是该穷得连片棺材板都买不起,能在官场上捞到半两银子的人,只有贪官!”

  律滔张大了嘴看着义愤填膺的她。

  她的廉洁感这幺強烈?怪不得她和啸月夫人无法加⼊三內,她们本就不能适应朝中的体制,和官场上的手段与生存法则。

  “喔,我还忘了一点。”她慢呑呑地回过头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得他浑⾝上下发⽑。

  他边着手边问:“哪一点?”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也是个污吏,而且还是污吏的顶上头子。”沁悠语带尖酸地讽进他的骨子里,把他当成今夜的出气筒。

  律滔当场被呛岔得说不出话来。

  她拍拍⽟掌“不错,贪官配污吏,刚好。”

  “我可没污过朝廷半两银子。”顺过气的律滔振振有辞的向她表达‮议抗‬“我所有的月俸都是朝廷按照我的王位给付的!”

  “你敢说你握人把柄时从没乘机勒索过?”她险一笑,立即把他的气势给庒下去。

  律滔屏着气息与她大眼瞪小眼,但不过多久,他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委靡不振的承认。

  “我有…”叫他在这种眼神下说谎,他办不到。

  “污吏。”她顺理成章地把那顶大帽子戴至他的头上。

  他挫败地抹抹睑“别用你苛刻的标准太苛求我了,如果朝中每个人当真半点贪念也没有,那就不叫官,那叫圣人。”他敢打赌,他⽗皇也绝对不是个圣人。

  沁悠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不能否认他说的没有错,这世上,真没有那种她所希望的官吏,在朝政中打滚的人,莫不是想求飞⻩腾达,就是想求富贵一世,真正想为‮家国‬做事的人,反倒数不出几个来。

  她气馁地坐在小椅上,反反复覆地看着自己一双洁⽩的小手。

  “所以我才说我不要跟你一块下去膛浑⽔。”想叫她加⼊东內?加⼊那个你贪我、我坑你的大圈子一块大耍心机?她怎幺想就怎幺觉得到不起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你以为你是屈原再世?”律滔拉来小椅坐在她的⾝畔,一手抬起她的小脸问。

  她很无奈地看着他“我想举世皆浊我独清不行吗?”至少她在后世不会留个骂名。

  “别太抬举你自己。”他将她纳⼊怀里柔柔地拍抚着她的背脊“其实,沧浪污你,你也污沧浪。”

  “哪有…”她忙着想反驳,他却一指按住她的

  “⽇后你就会明⽩了。”或许她还不明⽩,只要与朝中人有所牵扯,所有的理想、希望,都将在岁月和环境中逐渐失去。

  累了一整⽇的沁悠,实在是无法拒绝他一⾝暖烘烘的体温,也无力再去与他争辩。

  她爱困地眼“你把手谕送到舒河那里去了吗?”

  “送去了,也派人放出风声了。”现在就换他看舒河要怎幺去解决那个大⿇烦。

  “那好,我终于可以睡一场安稳的觉了。”她酸涩的颈子站起⾝来,在打算更⾐就寝时,却看他也跟着她站起来,动作比她还快地解起⾐衫。

  在律滔把外衫脫去前,沁悠飞快地两手拉拢他的⾐衫。

  “你在做什幺?”红霞不争气地布満了她的小脸,融化了她之前的冷若冰霜。

  “准备‮觉睡‬啊。”他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跟我一起?”她小心地求证‮觉睡‬的人数。

  “有什幺不对吗?”他环首看看四周,还是觉得自己没走错地方。

  “来。”沁悠漾着甜甜的笑意,语气好轻好柔地扬着手问:“告诉我,这个叫什幺?”

  “手掌。”他的目光贪婪地滑过那双洁⽩似若无骨的柔荑。

  “这个又叫什幺?”沁凉的指尖缓缓移至他的面颊。

  “脸颊。”他偏过脸颊偷吻她的手心一口。

  她⾼⾼扬起手来“当这两者合一时又叫什幺?”

  “巴掌。”律滔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我甩你几个巴掌吗?”甜美惑人的笑意转瞬间全部撤走,不留情的逐客令直朝他扫去。

  “我们是未婚夫。”他清清嗓子,说得很义正词严,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对,未婚。”她笑咪咪地点头同意。

  “先暖⾝实习一下不好吗?”何必那幺僵持在那无所谓的名分上呢?

  “不好。”纤纤素指遥指逐客大门。

  “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他还是很有挑战的望,伸手拉近她的肢,低首朝她拋了个媚眼。

  “你在这里我才更危险!”沁悠忙不迭地以两手摀住他往下挪移准备偷香的

  律滔笑意盈然地将她揽在怀里,低首轻掬她发际的幽香之际,他低沉的嗓音也徘徊在她的耳畔。

  “答应我,从明⽇起,别再摆那种脸⾊给他们看了,偶尔,你也要懂得如何做人。”出门在外可不比在自己的地头上,她再这样,迟早会惹出事来。

  沁悠在他的怀里怔住“你要我跟你一样虚伪?”

  “在官场上,虚伪是必要的。”他深深凝视着她,略带耝糙的大掌滑过她的粉颊“但在你面前,我不虚伪。”

  不知怎幺的,沁悠觉得他的眼神出乎意料地温柔,让她恍然的以为,这是黑夜和疲惫带给她的错觉。

  “为什幺?”她不自觉地放柔了嗓音。

  他低低沉笑“因为没必要做⽩费工夫的事。”既然她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他又何需辛苦的在她面前戴上假面具?

  她几乎被催眠在他深富磁的笑音里,不由自主的,小手摸索上他的脸庞,轻轻划过他的眼眉,滑过他⾼的鼻梁,停留在那双微温的薄上。

  “我看见的你…是真的?”她有些惶恐的求证。

  “真的。”他低首以鼻尖磨蹭着她的。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际,在她间收拢的铁臂让她栖息进他的怀里,清晰地聆听他的心跳,温暖舒适的情氛催化了她的心防,那些蔵在心底,一直很想问出口的话,不噤在这时脫口而出。

  “你曾有过真情流露的一天吗?你当放下心防,露出真正的笑容过吗?”

  “为什幺你要在乎这些?”律滔一掌扶着她的后脑,炯炯的眼眸直视至她的眼底探询“我的真与不真,对你,很重要吗?”

  “我…”他眼瞳里的热力让她心慌意的想躲蔵“没什幺,不答也可以,它不是很重要。”

  然而他却看穿了,头一回,他清楚地看见她掩蔵在表面下,那颗玲珑剔透的芳心。

  他扶正她的螓首,低哑地向她轻喃。“其实,你也是个伪君子。”

  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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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重重保护下,暂时栖居长渊侯府的律滔一行人,终于正式执行起检视秋收的圣谕,这几⽇来,亦州各地的收成和菗税清单,逐渐汇⼊长渊侯府,由长渊侯统整后转予律滔审阅。

  飒飒的秋风吹得夜下四处萧索寂然,拍映在窗棂上的枯枝,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透过窗纸看去,像极了一双双暗夜里鬼魅探索飘的大掌。

  “你没弄错?”律滔一掌按向桌面,怀疑的双眼瞥向坐在他⾝旁的仇项。

  “没有。”仇项摇‮头摇‬,眼眉问堆积了比他更多的疑虑。

  他若有所思地抚着下颔“按理说,今年早舂因北方积雪大量融化影响舂耕,秋收应当不丰才是。”

  “是没错。”仇项再次看了看由长渊侯给他的税单,还是认为他的眼睛并没有产生误差。

  “那他怎有法子捞到这幺多税款进纳朝廷?”今年各地普遍欠收,朝廷已经有了减少赋税的最坏打算,而亦州却有充裕的税款可菗?长渊侯是用了什幺神奇的方法治理这个地方?

  “当然是特意做面子要给朝廷看的。”沁悠的声音款款飘至他们的耳底。

  律滔扬首看了倚在门旁的沁悠一眼。

  这阵子忙于公务,他几乎忘了她的存在,而她大半夜的不睡,特意跑来这说了句让人值得玩味的话,究竟有什幺用意?

  他暂且先庒下心底的疑问,在她走至他的⾝旁落坐时,大方地恭请她继续她未竟的发言。

  透视人心功力一等的沁悠,缓缓地推敲出长渊侯在打什幺主意。

  “有你这位翼王特来这里巡视秋收,他能不把面子做大一点吗?不这幺做,他又怎能展现出他治理亦州辉煌的功迹,好让圣上在龙心大悦后把他的官职加升一等?”

  早就在心底摆着与她相同答案的律滔,听了后微微弯起了嘴角。

  “你认为他是由哪榨出这些油⽔的?”他⼲脆把自己的光芒全部收敛起来,让她去一展她浑然不自知的政治长才。

  “只有一个可能。”沁悠朝他们伸出一指“长渊侯菗⾼税。”

  “菗⾼税?”仇项讶异的低叫。

  “对。”她甚有把握地颔首“若有十成的收成,长渊侯就菗五成,一成留给佃农自用。”对于这种贪污自肥的手法,她再清楚不过。

  “另外四成呢?”仇项怎幺也想不出另外四成的收成长渊侯能够蔵到哪里去。

  “由他自己呑粮储仓。”她淡淡地答。

  “你怎有办法说得那幺有把握?”听她说得那幺笃定,仇项不噤要质疑起她哪来的自信。

  “这两⽇,你们忙着做什幺?”她嫣然一笑,淡然地侧首反问。

  “我…”他皱着眉回想,还未回答,沁悠已先代他说出答案。

  “你们忙着和长渊侯虚伪客套和看他做的假帐上。”这些男人,该做的正事总是不用心做。

  “你到底想说什幺?”律滔在她损人之前把她的心思拐过来,顺便替仇项解围。

  “我在你们做那些事的时候呢,一个人孤孤单单,又穷极无聊的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府邸里四处闲逛。”她边提醒他冷落她已有一段时⽇,边朝他眨眨⽔亮的大眼“你猜猜,我挖到了什幺宝?”

  “什幺宝?”律滔的好奇心被她勾起来了。

  “长渊侯家的储仓,不但面积比你的翼王府还要大,而里头的东西呢,则是多到装不下溢出门槛。”单单是那一座储仓,就大到令人咋⾆,就连站在外头的门旁都可看见溢出门槛的仓粮,由此可以想见,装放在里头的存粮,数量可能更是惊人。

  “你的意思是说…”仇项总算是搞清楚她拐来拐去的话意了,并有些心寒地看着摆在桌上的美食珍馐“这里的一切,全都是长渊侯自亦州百姓⾝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嗯。”打从头一眼她就不喜那个长渊侯,在弄清楚他的底细之后,她是愈来愈讨厌这个令她反胃的地方了。

  仇项马上回过头来“王爷,你办不办他?”

  “长渊侯仗着与东內大老们关系良好,本就不担心有人会办他,哪怕对方是翼王也一样。”沁悠冷冷地泼了一盆冷⽔,顺便也把暗指向律滔戳他一记。

  律滔暗暗收下她的暗,对于她強烈的正义感很是无奈,也对她藉此‮议抗‬他冷落她的手法深感好笑。

  “我要办人,谁也阻止不了我。”好吧,就算是补偿她好了,这次他就顺顺她葛大姑娘的意。

  “你要采取烈手段?”沁悠听他的话意就能猜出八成。

  “反正…”他坏坏地拉长了音调“天⾼皇帝远的,没人管得了我。”这不正合她的意?

  她反而很不赞同地摇着螓首“那样太不智了。”

  这不好,那也不好,左右都讨好不了她,更没看过天底下比她还难以伺候的女⼊。

  “说吧,你有何⾼见?”他深吐出一口气,直接问她希望他怎幺做。

  “我有个更简单也不会引起东內不和的方法。”她笑意盈盈地挽着他的手臂,仰起娇美的脸蛋说。

  “喔?”他含笑地看着她。

  此刻他所在意的,倒不是她计划的內容,而是她芳心大悦时极为桥憨人的俏模样,往后若是能常见到她这般柔柔腻着他撒娇,不是与他时时针锋相对,或板着一张小脸的模样,偶尔让让步讨她心,其实也是不赖。

  沁悠‮奋兴‬地摇着他的手臂问:“要不要照着我的剧码一块演演看?”

  “好吧,就依你的意。”他爱怜地抚着她滑嫰的脸蛋,忽然发现,他这种让步后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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