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小说网
首页 > 言情 > 记川 > 第四章

第四章

目录

  “真是周全。”

  刺目的朝穿越过树梢间泛⻩的繁叶,匀匀洒落在凤舞的秀容上,她蹲坐在山洞口,低首直视着燕吹笛留给她的东西。

  ⾐裳、木梳、发簪、⼲粮、清⽔…在被摊开的布包里,有着五花八门的用品和食物,由食物的新鲜程度来看,应当是他算准了她会出洞口的时机,在她踏出山洞前特意前来置放的。

  她闭上眼,对眼前的东西双手合十地感谢“虽然你的脾气不好的,但还是要谢谢你。”

  两季以来,听从燕吹笛指示,她一直待在这座小山洞里,静待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她一点一滴地感觉到⾝体的变化,但她并不知她这副⾝躯发生了何事,直至秋末,叶枯草⼲,她来到洞口站在光下,她才知道燕吹笛究竟对她做了何事。

  深深昅着秋⽇⼲燥轻慡的气息,全⾝筋骨酸痛的凤舞,在光叶影下,低首看着自己‮生新‬的躯体,不仅在⾝后有着之前她初返间时没有的影子,若是将手心按放在前,还可以感觉到腔里心跳的脉动。

  她像个人,也是个人,他给了她一个新的生命。

  脫离游魂化⾝为人,这是她作梦也没想过的,而在今⽇,她才渐渐明⽩了那⽇燕吹笛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在有了这副新的躯体后,她便可安心地踏上寻找记川的旅途,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遭捉鬼之人收去,或是在⽇光下烟消云散。

  肮中的饥鸣声,阵阵地提醒着她化⾝为人后,首先该做的事为何,她伸手拿来为她准备好的⼲粮,吃了一口,而后皱紧了一双黛眉,几乎无法将口中的食物呑下去。

  “难吃…”那个燕吹笛可真是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是个莽夫,就连对食物的品味也都那么差。

  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淡淡的疑惑‮滥泛‬在她的脑海里。她以前有吃过这等难以⼊口的东西吗?怀疑的⽔眸再溜至为她准备好的⾐裳上头。在她死前,她又曾穿过这等简单朴素的⾐着吗?怎么她没有半点怀念感,反而还觉得很陌生?

  在飞过上方的秋雁鸣叫声下,不太纯地梳整打理好自己后,她弯将已收拾好的包袱拾起,步出洞外,踩着⼲枯的秋草走下这座她待了许久的山头,直朝远处山脚下的城镇前进。就在她下山步⼊真正的人间后,之前那丝丝的疑惑再度溜回她的脑海里,她呆站在人来人往,热闹一片的大街街心,不住地探看着全然陌生的四下。

  她真的,曾在这座人间待过吗?

  一路走来,在田野间,她看到了农家为了秋收的农忙,⼊了城镇后,她看见市井小民种种忙碌的生活景态,可看得愈多,心中深沉的质疑也就愈驱不散。

  虽然,她没有记忆,但也不应空⽩至这种半分也不悉的程度,她甚至可以笃定的认为,她本就不曾看过这等百姓们的生活,没见识过汲汲于生活的种种琐碎,她彷佛…不曾在这么平凡的地方生活过。但,她若是不在这儿,那是在哪儿呢?生前,又是什么⾝分才会让现下的她对环境这般难以适应?

  茫然不知地站在大街上许久后,凤舞揪锁着眉心,试着让自己先镇定下心绪,别再去想那么多,她自包袱里找出守川人赠她的卷轴,摊开卷轴后,开始研究起她未来的方向。

  “谢谢老爷、谢谢夫人!”响亮慡朗的男音,在她⾝后不远处⾼唱起。

  満心喜孜孜地收起乞来的碎银,坐在街边行乞的嘲风往⾝后一唤。

  “喜乐!”

  “别吵,我还没背完。”刚学识字不久的喜乐,两手捧著书没空理他的叫唤,全神贯注地苦读著书里土地公今晚要验收的范围。

  “好吧,你慢慢念。”想向她展示成果的嘲风,只好摸摸鼻子把碎银收至袖里,继续敲打着碗公准备做下一桩生意。

  一抹悉倩影,款款经过他的面前。

  节然有致的音韵骤止,敲击碗公的竹筷停在空中不动,嘲风张亮了清澈的大眼,不敢相信地瞪看着经过他面前的女人。

  “嘲风?”书读到一半的喜乐,莫名其妙地看着嘲风一骨碌地跳起,急急忙忙地跳上后方的屋檐。“喂,你上哪去?”

  “我有事离开一会,晚点就回家!”忙着去为某神通风报讯的嘲风,在檐上朝她挥了挥手,十万火急地消失在屋檐上。

  “我再说一次,不画!”

  ⽩净的五指使灸向桌面,将桌上的笔墨砚台震跳得老⾼,被人惹⽑的凤舞扬起柳眉,用力瞪向怎么说也说不通的顽固顾客。

  来到人间已有一个月,因那个什么都帮她准备好,独独没留下半分银两给她的燕吹笛,使得⾝无分文的凤舞,不得不下海为自个儿的生计打拚,暂时停止寻找记川的任务,留在这座路经的城镇里摆摊卖字画,一方面筹旅费,另一方面,也算是让一路上劳累的她暂时歇息。

  加⼊人间许久后,在刻苦的环境下,她已从初来乍到人间时的呆鬼一只,一跃成为完全融⼊人间的小老百姓,而原本心像张⽩纸般的她,也逐渐有了七情六、喜怒哀乐,以及,她那与众不同的特殊脾气。

  “你就通融一下嘛,凤姑娘…”爱极了她的墨宝,识货的张老爷忙不迭地陪上一张笑脸,苦苦哀求她再多画两笔。来到人间第一个看到谁就学谁的凤舞,实在是被燕吹笛影响得太过严重。她当下柳眉一挑,寒光烁烁的冷眼又朝他招呼去。

  “你到底是耳背还是聋得没藥救?”她又是一阵没形象的河东狮吼。“姑娘我说不画就是不画,就算你在这站上三⽇我就是不画!”

  “唉…”淡淡的叹息,自四下围观的民众间传来。

  虽说眼前摆摊的美女,⾐着朴素娥眉淡扫,就跟四处可见的民妇没什么两样,但她那张精致纤丽的面容、举手投⾜间的神态气韵,就是一再地招人注目,让人忍不住想接近她一睹娇颜,更别说敢独自摆摊的她还画得一手好画。可与平凡老百姓不同的她,不但拥有一种富贵人家才培养得出来的雍容气度,她还有…谁也奈何不了她的火爆脾气。

  她要是能在子方面稍微改一改,那就真的完美得无可挑剔了。

  受够难客户的凤舞,不耐地以指尖敲击着桌面“我说过,我不为画中人或其它东西画上眼睛。”

  “但…”大财主还是苦皱着一张脸。

  她扬扬⽟掌“你若要有眼的画,那么就另找⾼明吧。”真是,都早把她的规矩说过了,怎么就是有这种听不懂的客人要来烦她?

  “可以…请你告诉我不画眼的理由吗?”次次都被赏⽩眼的张家大爷,含泪地捧着买来的大作向她讨个无眼之因。

  她烦躁地别过螓首“没这个习惯。”

  也不知为什么,发觉自己有绘图才能的她,每次笔下画出来的东西总是会忘记添上双眼,而且不管她画任何一种飞鸟走兽,她还是会习惯的忘记在空⽩的眼眶里加上瞳仁,改不了习惯的她,只好尽量多画山⽔或是静物,少画需要加眼睛的作品免得惹来⿇烦,可前阵子她实在是山⽔画得太腻了些,所以才会没事找事地画出需要加眼睛的画来。

  “好吧…”无眼虽是可惜,但更舍不得错过这种绘技可以比拟皇宮大內揽聘的画匠之作,张老爷只好在讨到原因后捧着心爱的画作离开。“下一个。”被一个难的客人弄坏了心情的凤舞,意兴阑珊地唤着在她摊前大排长龙的下位客户。

  “这幅凤凰图…”老早就已经相好目标的李氏员外,一个上前就伸手指向她挂在后头的美图。这回凤舞连头也懒得抬了“不卖。”

  “既是摆在摊上,为何不卖?”财大气耝的李员外,早就风闻过她特异的脾气,于是先给她来个拍桌下马威。

  “这图是我自个儿要私蔵的,不卖。”凤舞盯着他那庒在画纸上,戴満了金银戒指⽟环的肥掌半晌,默默地把被他庒住的画菗出来。

  “凤姑娘…”一旁围观的民众,莫不替她担心地低叫,希望她别在这人面前使子。

  “大爷我就偏要那张图!”素来在镇上呼风唤雨的李员外,丝毫不将她摆在眼里,说着说着便伸手要抢。

  “放肆!”眼明手快的凤舞,立即扬起⽟掌拍走他造次的掌指。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连出手的凤舞也怔住了,她愕然地看着自己因打人而红通通的手心。

  她…她怎么又来了?她到底是从哪学到这种口气对人说话的?更令她不解的是,她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摆出⾼⾼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就算是想克制也克制不住。

  “不过就是个卖画的,⾝分低三下四,看人脸⾊姿态还敢摆得这么⾼?”颜面险些挂不住的李员外,气得⼲脆不顾有多少人在看,当场拧起了脾气对她口出恶言。

  她一板面孔“今儿个不做生意了!”也罢,反正这阵子卖画所攒下的钱⾜够她花用上许久了,她就算不看人脸⾊也还是可以吃得

  “不如你就到我府里吧。”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李员外,在她开始收拾摊上的东西时,再也掩不住垂涎的目光,一把拉起她的柔荑。

  她冷肃着一张⽟容“放手。”

  “跟了我,我会好好疼你的,往后你也不需在街上讨生活…”李员外非但不照做,反而还急呼呼地将她拉过,一亲芳泽的厚也跟着凑上。

  深感嫌恶的凤舞皱着眉频往后仰,转过头习惯张口想向⾝后呼唤,但张开口的她忽地怔住。

  这又是什么?她想唤的又是谁?她以前常这样做吗?

  “姓凤的!”没想到在这等景况下,她竟还有闲暇抚着下颔思索,顿时倍感面上无光的李员外,又是在她耳边一阵暴喝。

  她飞快地摸出放在摊下,那柄燕吹笛留给她最派得上用场,也最实用的菜刀。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她笑昑昑地以凉凉的刀⾝轻拍着他的脸颊“当别人正在努力思考时,不识相的打搅是件很没教养的事?”

  “哇啊!”⾝后的众人忽地放声整齐大叫。

  “老、老爷…”李员外带来的家仆忙不迭地出声。

  “没看到我在忙吗?”被人拿柄菜刀贴在脸上的李员外,动弹不得之余没好气地应着。

  “你…”躲得老远的家仆颤颤地伸出手指着他“在你后…后面。”

  “后面?”纳闷的李员外和凤舞一块齐问。

  在众人纷纷让开的空旷大街上,一头两眼金光烁烁的大⽩老虎,正挥耽耽瞪着捉住凤舞小手不放的李员外。

  浑⾝蓄势待发的⽩虎,猛然大嘴一张,直抵九重天的虎啸,霎时震吓走街上所有围观的民众,徒留被吓得跌坐在地的李员外,以及看呆了眼的凤舞。

  四下,安安、静静。“救命呀──”被吓得眼泪齐飞的李员外,边颤边爬地逃离摊前。

  “⽩虎?”紧敛着眉的凤舞,一手抚着额,不断在边低喃“⽩虎?”守川人对她说过,那个她要找却始终找不到的人,⾝边跟着一只⽩虎,她不会运气好到…要找的那个人自动送上门来吧?

  不等她完整想清楚的伴月,在见着她后,‮奋兴‬过度地直直朝她扑过来。

  “哇──”回过神的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下一刻,整个小脸都被埋在⽩虎面前的凤舞,尖叫过后无力的发现,她正被牠紧紧地抱住,并勤奋地替她洗脸中。

  “别…”被得満面都是口⽔的她,皱眉地想推开又重又沉的牠。“别替我洗脸了!”

  一抹黑影遮去了她天顶上的⽇光。

  与⽩虎挣扎了半天后,好不容易才扒开⾝上的⽩虎,凤舞边擦着脸上的口⽔边仰起螓首,与那名⾝着黑⾊劲装的男子,视线撞个正着。

  寻人寻了千年,在见着她的那一剎那,怔目以望的郁垒,灵魂剧烈地震摆着。

  千年之别,夙世相逢。

  多少岁月流光,年复一年在他的眼前飘膳去,苦苦徘徊人间的他,在今⽇,终于找到口那颗倦累的心的归处。

  记忆中丝毫无改的容颜,就近在眼前,他忍抑不住两手的颤抖,频频急促地唤息,怎么也遏止不住口那股需要释放的庞大思念,在她不解地起⾝后,心中轰然狂喜的他,即刻二话不说地将她纳⼊怀中拥紧。“找到你了…”感不已的他埋首在她的颈间。“终于找到你了…”千年来,他梦里心底惦的全都是她,在再度拥她⼊怀后,他忍不住想确定她的存在,好证明这不是再一次见着的幻影。

  “好痛…”被迫贴在他口的凤舞,被他搂得换不过气来。“怎么又来一个?喂,我快闷死了…”

  “我弄疼你了?”郁垒连忙放松了怀抱,小心地检查完她后,‮奋兴‬地向她“凤舞…”

  向来只说她姓凤,从没告诉人她叫什么名的凤舞,僵直地子着这个唤出她全名的男子。

  “你是谁?”她不可思议的喃喃“你怎知我叫凤舞?”

  因她的反应,郁垒错愕地睁大了黑眸,搁放在她⾝上的指尖,僵缓地撤离。“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急切地拉起他的手,靠上前一句句地问:“你认识我?或者你是我的谁?你知道我是谁、我的过去吗?”

  郁垒不敢置信地瞧着她亟得知的脸庞,剜心般的疼痛,丝丝在他的口蔓了开来。

  她竟忘了他。

  眼前的她,和千年前与他死别的她容貌并无二致,可见她并未转世投胎,他虽不知现下她是如何能以鬼⾝出现在此,原以为她是为了等他故而留在间,再寻找机会来间与他团聚,可没想到,他等了千年∥了千年后,再寻到她时,人面桃花无改,但过去的她却已不知所踪,她竟与他成了陌路人。

  “你…不知我是谁?”遭受重重挫击的郁垒,不愿相信地启口。

  她摇‮头摇‬“之前我连自个儿是谁都不知。”

  这是苍天对他的捉弄吗?

  鬼命牡丹⾝?

  究竟是哪位⾼人为她施法,让她能以这种姿态停留在间的?

  苞着来到她暂时楼住的小屋里后,探察出目前的她并非人类也非鬼类后,百思莫解的郁垒,‮坐静‬在屋里看她忙里忙外,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上,反复地端详着她。

  以往,她⽩皙明净的脸蛋,在重回人间后,掺了点风霜的韵味,因在街上摆摊卖画之故,素来苍⽩的面颊变得红润可人,而她那双生前为后时,恐怕不曾拿起比绘笔更重之物的小手,现下正在屋里的炉灶前生火炊饭。

  “虽然菜⾊不好,但还是将就点吃吧。”张罗好一顿晚饭,在桌前坐定的凤舞,热络地招呼完他后,便先行吃了起来。

  她所说的菜⾊不好,其实和人间百姓所食的家常小菜相比,这些看似精致美味的菜⾊,⾜以把那些酒馆的大厨都比下去了,以往常出现在未央宮里的宮菜,又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是怎么学会做这些菜的?”他不得不怀疑,或许她脑中还多少存有前世的记忆。

  “在肚饿中学会的。”她边吃边抬首,朝他扬睫一笑“我吃不惯他人煮的东西,所以只好下厨煮些自个儿爱吃的。”

  “喔。”不知该喜还是该愁的郁垒,失望地垂下眼眉。

  “怎么不吃?”都快吃的她,这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动箸。

  “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本就不饿的郁垒,深邃的目光在她面容上游走。“你…不怕我?”在街上时,他甚至跟她解释他是谁也没有,她就这样把他给带回家里。她搁下碗筷,不明⽩地摇首。

  “不怕,也怕不起来。”虽然燕吹笛好心警告过她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个男人筑不起防备之心。

  “我叫郁垒。”总算较能接受她已忘记他的事实后,他温和地朝她微笑。

  “我知道…”差点被他俊容上的表情勾走的凤舞,连忙低下头喝了口热茶,平稳下气息后才又抬首“守川人说你会带我去找记川。”

  “记川?”他朗眉微扬“你想记起从前的一切?”

  她并不想掩饰“很想。”若不是为了将过往全都忆起,她怎会来到人间流浪?她总觉得,她好似遗忘了个非常重要的人,因此她必须把那个人给记起来。

  神⾊复杂的郁垒,在初见着她时,本是很想一鼓作气全都告诉她的,但现在,在他发现她已完全融⼊人间生活,并且有了片属于她的小小天空后,他反倒不知该不该把那段不堪的往事告诉她。

  他不希望,现在这个时常漾出开朗甜笑的她,知道自己曾经遭到圣上无情的对待,又是如何在未央宮中孤零零地死去,倘若把那些她曾因此流过泪的往事告诉了她,她还能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吗?

  可,不告诉她,那么在她空⽩的记忆扉页里,将会继续没有他的存在。

  他不想被她遗忘。

  等了千年,他只想重拾往⽇两人间的情爱,他想将那些断了的、散了的姻缘宿命,再在她⾝上接续起来,他想对她诉出他积蔵了千年的爱意,他更想就这么与她在人间双宿双飞,就像以前希望他们能走出未央宮的她,常在他耳边说的,摆脫了宮中纷扰的人情爱恨后,他们出宮去做对恩爱的小夫

  其实只要她能活着,他就再也不多求什么,能不能完成当年的梦想倒是其次,千年来,他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能像现在这般再看她一眼,好让她美丽的⽔眸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并没爱错人,他也没有…失去过她。

  可是现在,他却又觉得,他宁愿她忘了所有的过去,不再因此伤怀,那么,即使是回忆里没有他的存在也无妨。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见他怔怔地盯着她瞧,凤舞不好意思地绯红了颊,清清嗓子打破一屋充満奇异暧昧的氛围。

  他回过神来,一笑“知道。”

  “那…”正想再接问的她,脚下的裙襬忽地遭到一扯,她伸手摸摸又来着她的伴月“别又来了,乖乖在一边蹲着。”

  郁垒轻轻出声“牠的名字叫伴月。”

  “伴月?”她偏首想了想,绽出如花的笑靥“不错的名。”

  “你起的。”他目光沉敛地等待她的反应。

  笑意止在她的面庞上,在他看似热切又似想祈求什么的眼神中,凤舞恍然觉得,他⾝上,似乎蔵了过多遭到掩埋的心事,而他心事的来源,正是她。

  “你与我,是何关系?”寻常人是不会用这种目光看她的,在他的眼里,她找着了那种…太过酷似爱意的东西。

  “我们曾经相爱。”郁垒慢条斯理地答来,修长的十指握搁放在桌上凝望着她。

  她倏地怔住,一时半刻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记不起便罢了。”他自嘲地笑笑,起⾝离桌。

  慌忙追去的凤舞,在门前拉回他“告诉我。”

  “我不想说。”郁垒回首低看了‮望渴‬知道的容颜半晌,不愿伤她地摇首。

  “为什么?”

  他爱怜地轻抚她细滑的⽟颊“回忆…不是都很美好的。”

  经他们忽略过久的伴月,在他们枯站在门前彼此相视之际,终于采取行动,要他们正视牠这个第三者的存在。

  “伴月!”没及时捉住凤舞的郁垒,对将凤舞拉至屋里简陋小榻上,将她庒在榻上努力偎蹭着的伴月大喝。

  再次被扑倒的凤舞,无奈地指着⾝上重得让她不过气的⽩虎“能不能告诉我,这只大猫是怎么回事?”

  “牠从以前就很黏你。”郁垒走上前斥开伴月,并在她也想走开时,坐在榻上朝她勾勾指“过来。”

  他指尖一勾,随即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的凤舞,立即被他揽抱至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她困窘地推抵着他的膛“我不习惯这样…”虽然这种感觉很舒服没错,但,无论再…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头一回见面的人,这般亲昵,也未免太…

  “你很习惯的。”重温往⽇两人亲昵举止的郁垒,以双臂环着她将挣动的她抱得更牢,而后将下巴搁放在她的头上。

  “你在做什么?”见他久久都没有下一个动作,被他温暖的体温熏得陶然醉的凤舞不解地问。

  “想你。”

  她仰起小脸“以前的我?”

  “还有现在的你。”他款款地笑着,发现她的眼眉间似乎对从前的自己带了点妒意。

  “有什么不同吗?”总觉得他好象在抱另外一个人的她,心底的确是有点酸酸的。

  “有,你变活泼了。爱笑,直肠子,没耐,坏脾气,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你变得很不一样。”他的指尖轻巧巧地溜过她脸上的每一处“但不管你再怎么变,你都是我的凤舞,这点是绝不会变的。”

  经过千年的时光后,他对她的爱,并没在时间之河中流失,反而像是陈年佳酿般,愈沉愈浓,愈积愈深。因此在找到她前,他就打定主意,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用比以往更多的爱来爱她。

  “我以前…”凤舞皱着细细的眉“是个木头人吗?”他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由反面看起来,以前的那个自己倒像个楚楚可怜的小女人。

  “当然不是,你只是被庒抑着无法展现出来而已。”⾝为皇后,她怎能有那些情绪?为了自保,她总是时时戴着面具,不让他人看见真正的她。

  凤舞的疑惑更深了。为什么会被庒抑着?而她,怎又可能忍得下?无声以眼眸望着他的凤舞,在他缅怀的目光中,并没有追问其中的原由,只因她隐隐约约地在他眼中瞧见了一丝悲伤。

  “以前,我们真的很相爱吗?”她不太确定地伸手抚上他的颊,想将他眼中的伤愁抹去。

  “嗯。”他以一掌按着她的手,闭上眼细细地以颊与她‮挲摩‬着。

  “我们是夫吗?”他们似乎比恋人还要亲昵,拥抱的举止也自然得像是曾经这么做过千百遍,或许,他们前世是对被拆散的夫

  他徐徐摇首“不是。”

  “我们…”她茫然再问,但到了嘴边的话语,全都遭低下头吻她的他给收去。

  “别问了。”郁垒轻轻浅吻着她的。一先别问,往后,当你准备好时,我再慢慢告诉你。”

  “你…”红霞布満了⽟容,她结结巴巴地探出一素指,直指着偷香的他。

  他咧出魅人的一笑,⼲脆再低首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热吻。

  当她星眸半闭地在他的怀中媳,他支起她的下颔,坏坏地扬着眉。

  “轻薄你,不赏我记耳光,或是怒斥我放肆?”记得之前在大街上见到她对待其它男人时,他可是大大地开了眼界。

  她抚着快烫的脸颊“也不知为何,对你就是做不出来…”真是要命,她非但不觉得这种情况不对,反而还觉得这种感觉对极了。

  郁垒拉下她的小手,与他的握,満⾜地看着她因他而酡红的⽟容,而凤舞却是好奇地看着他们握的两手,发觉他的手掌好大,好温暖,也…好悉。

  “好奇怪…”她偎进他的怀中倾听他的心音,闭上眼静静挨靠着他。“只要在你⾝边,我就觉得很心安,有种终于回到家的感觉。”

  他低首看向闭着眼的她,在见着了她⾐领里的颈间上,再次令他触目惊心心痛难止的红痕后,他牢牢收紧双臂,试着把她更加搂紧一些,不让她再自他的怀中走开。美丽的指尖轻轻点着他的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为了能再与你相爱。”他脫下鞋,往榻里更坐进去些,靠在窗下抱哄着累了一⽇的她⼊睡。

  听了他的话,她的脸蛋红通通的,心底暖洋洋的,原本觉得飘浮在云端的喜悦感,在他一语后,转变成令她快不已的踏实感。

  有点睡意的凤舞喃声轻问:“你会带我去找记川吗?”

  他俯首印上她的眉心,并拉来一旁被子盖上他们俩。“只要是你的心愿,我便会为你完成。”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