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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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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杨老伯,你输了…愿赌服输,快快受罚吧!”

  脑神经科的病房里,笑声从早上开始就没间断过。

  原来是住院中的苏雪凉闲来无事,像以前那样到各病房四处闲晃,发现这些住院的病患,全部精神萎靡、郁郁寡,让整个病房看起来像座死城,死气沉沉,一点活力都没有。

  于是她灵机一动,拿了副扑克牌,开始到各病房,陪那些没有家属陪伴的病患玩牌,并且订下有趣的处罚规则,让大家玩得心惊胆跳,又舍不得放手。

  “那你要罚我做什么?”年近八旬的老人,竟也玩得像个孩子。

  “就罚你…”苏雪凉故意说得慢呑呑的,吊老人胃口。

  “到底罚我什么?”老人苦著脸问。

  几趟玩下来,他学过猫叫、狗叫、猪叫,接下来她不知道还要怎么整他?

  “罚你学猴子跳舞!”苏雪凉‮奋兴‬地拍手大喊。

  “什么!”

  老人哇哇大叫,他都一把老骨头了…

  旁观的病患、护士听了,也全‮奋兴‬地拍掌齐喊:“学猴子跳舞!学猴子跳舞!学猴子跳舞…”

  老人耍赖了半天,敌不过大家的呼喊,难为情地搔搔头,才不情不愿地装出猴子的模样,胡摆弄了几个僵硬的扭摆‮势姿‬,逗得大伙儿齐声爆笑,差点掀翻病房的屋顶。

  冯卫龄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看着这—幕,也不由得闷声低笑。

  这顽⽪的小妮子!

  李丹莹见苏雪凉受大家,心里已相当不是滋味,又见冯卫龄宠溺的笑容,內心更是嫉妒。

  苏雪凉不过是个姿⾊平庸、气质普通、甚至连学问都不如她的小丫头,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关爱?

  “冯医师,苏‮姐小‬这样不好吧?这里是病房,又不是游乐场,瞧瞧她把病房弄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这些人也跟著起哄,真是太不像话了!”李丹莹忿忿地控诉。

  “我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心情愉快,有助于病人早⽇恢复健康,这点你在医学院应该也有学过吧?”冯卫龄看似柔和,实则锐利的⽇光,向李丹莹。

  他在提醒她,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冷⾎医生。

  “呃…当然。”李丹莹呐呐地回答,心里却更加愤慨。

  瞧瞧苏雪凉做了什么?她把她最崇拜的冯医师,变得完全不像过去那个睥睨一切的医界权威!她把他变得像普通人一样,会为了一点小事感动、微笑。

  她太失望了!

  李丹莹咬了咬,决定扭转这种局面。

  她要以前那个冯神医回来!

  …

  当晚,李丹莹藉故留在医院没有回去,等深夜病房的人声逐渐沉寂之俊,她才前往苏雪凉的病房。

  “苏雪凉。”她推开门,冷声喊道。

  “咦?李医师,你来看我呀?真是不好意思!”

  苏雪凉放下看到一半的漫画,没心眼地朝她绽开笑容。

  “你不必感动,因为我不是来看你的。”李丹莹昂起下巴,傲然望着她。

  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苏雪凉的独特之处,她真的不明⽩,大家到底被她用什么妖术惑了?

  “喔?那…李医师来找我是为了…”

  “我同情你!”

  “啊?”苏雪凉听得一头雾⽔。她同情她什么?

  “我同情你只能利用自己的病,来昅引冯医师的关心。”李丹莹漂亮的瓣,吐出伤人的话语。

  “我没有呀!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苏雪凉受伤地望着她,她从未这么想过。

  “哼!难道不是吗?不必否认,你确实成功了!现在冯医师对你,可是百依百顺、娇疼得很,不过你别⾼兴,若不是你的病确实棘手,他对你本不屑—顾!”

  李丹莹紧抿苦,神情怨恨地瞪著她。“你应该知道,我和冯医师是旧识,那你知道,我们是在哪里相识的吗?”

  “我知道…你是他的病人。”苏雪凉回答。

  “那你知道,我生的是什么病吗?”

  “我…不知道。”

  李丹莹望苦她,缓缓宣布答案。“脑瘤。”

  “啊!”苏雪凉惊讶地大叫:“你也是…”

  “是的!我也曾是脑瘤的患者,并在济生医院成功地动手术摘除,康复出院。虽然那时我的主治医生,并不是冯卫龄医师,而是他的叔叔…冯青云医师,伹在那段时间,冯卫龄医师给了我很多鼓励,让我平安度过手术的难关,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报考医学院,想成为一位医生,追随在冯医师的左右。”

  “原来如此。”苏雪凉一直好奇,李丹莹与冯卫龄是怎么相识的,原来竟是如此!

  “我一直很仰慕冯医师,梦想有朝一⽇能跟在他⾝旁,与他一同工作。”若能夫唱妇随,那当然更好!

  “那…很好呀!”苏雪凉呐呐地回答,心里好酸、好苦、好难受。

  优秀、美丽的她,确实与冯卫龄很相配!

  李丹莹捏紧手心,愤恨地说:“所以你该有自知之明,冯医师对你,不过是同情,再加上你脑中的肿瘤,具有挑战,所以他才会对你诸多关怀,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他爱上你了!”

  “我…”苏雪凉面⾊苍⽩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确实,有好几次,她在冯卫龄眼中,看见异样的光芒,温柔、深情,而她以为那是爱。

  打从一开始,她就非常欣赏他,虽然后来曾因争执分开一阵子,但是在她心底深处,从未对他忘情。如今再回到济生医院,回到他⾝旁,她更加明⽩,自己确实已深爱上他…而且一天比一天更爱他。

  不过仔细一想,他怎么可能爱上她呢?

  他是那么杰出、优秀,她知道除了李丹莹之外,还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喜他,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优点,可以胜过她们,让他只独钟她一人?

  或许李丹莹说得没错,他对她好,只是方便进行治疗,或是同情她,她会错了意,以为他也喜她…

  她看着李丹莹⾼傲得意的脸孔,心中充満同情。她想:如果冯卫龄真的和她在一起,那么他的后半生,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空虚、更孤寂。他们都太冰冷厂,即使结为夫妇,也燃不起温暖的火花。

  一抹作弄似的微笑,在苏雪凉畔浮现。或许…她该给李丹莹一点小小的教训,要她以后别狗眼看人低!

  “你说得对,我该好好利用我长了脑瘤的优势,尽量争宠、装可怜才对。”她用力点头,一脸认真的模样。

  “你说什么?”李丹莹美丽的脸庞变了⾊。

  “没错呀!这不是你今天特地来看我的目的吗?”苏雪凉佯装无辜地咧嘴笑着说:“我明⽩你的意思,我会听从你的建议,彻底纠冯医师到底!如何,我这么受教,你有没有很感动呢?”

  她们没发现,有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轻笑,在门外响起。

  这小妮子!

  “你…”李丹莹食指指苦她,气得不住颤抖。“苏雪凉,你不要得意!就算你接受手术,也没人敢保证成功率有几成,到那时…哼!我不想说难听的话,不过冯医师不是笨蛋,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等著瞧吧,他很快就会离开你!”

  “那么至少在动手术之前,我可以完全拥有他呀!你放心,我一定会霸著他,直到我死去那一刻为止。”苏雪凉甜美微笑着。

  “好!你竟然这么顽固,那么等你痛哭的时候,就不要后悔!”

  李丹莹推开门,气嘟嘟地离去。那时,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

  李丹莹走后,苏雪凉原本起的肩立即垮下,刚才坚強的伪装,全像怈了气的气球,完全消失无踪。

  其实刚才她是故意气李丹莹的,她从没打算对冯卫龄死烂打,她不是那种恬不知聇的女人。

  不过,李丹莹的话,也给了她一些省思。

  她或许只剩下极短暂的生命,而她这一生,最值得纪念的回忆,究竟是什么?

  可悲的是,她想不出来!

  她甚至不曾谈过恋爱!她从未尝过恋爱的甜藌滋味,却可能即将死去,她多么不甘!好希望能住最后的这段⽇子里,抓住些什么…

  就算只是同情的关爱也好。

  她咬了咬,暗自下了个决定。

  她想要…体验爱情!

  不管自己的生命剩下多少时⽇,手术前这段⽇子,她要开开心心地与他共同度过,留下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

  “下个礼拜就要动手术了,你会紧张吗?”

  这天,冯卫龄照例在下班前,到病房探视苏雪凉。

  他已经和医疗团队做好整体的评估,并且决定下个礼拜为她动手术,取出脑中的肿瘤。

  “不会。”苏雪凉缓慢‮头摇‬。

  若说她完全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不过她相信他,她相信不轻易服输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如果连他也救不了她,那么她确信这必然是天意,她没有怨尤。

  只是…当她治愈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离去的时刻。

  一阵尖锐的剠痛,陡地刺⼊她的心头。她的病既然好了,那他也没必要留在她⾝边了,对不对?

  “不紧张就好,相信我,我会医好你的。”他望着她的眼睛,坚定地保证。

  她必须信任他,唯有她对自己产生信心,与他同心协力,才有可能击败病魔。

  “嗯。”浅笑挂在畔,苏雪凉眼中泪光闪烁。

  如果—此刻他眼中的执著,不是因为她的病,而是为了她,那该有多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再来看你。”

  冯卫龄不舍地松开她的手,转过⾝,正准备开门离去,⾝俊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问句。“在动手术之前,我可以暂时住在你家吗?”

  冯卫龄震惊而迅速的回头,瞪苦她澄亮的眼,试著从她眼中,印证自己所想的答案。

  “你说…你要住我家?”

  “嗯。吗?”她粲然微笑。

  “这…”他有几分犹豫。医生与病患…这样不合常伦,恐会遭人议论…

  “不行呀?”她的笑容逐渐消失,忧伤染上脸庞。

  冯卫龄喜看她微笑,舍不得她面带忧愁,因此她才眉头一皱,刚才他的顾虑…什么不合常伦、会遭人议论等等…全被他抛诸脑后。

  —个钟头后,苏雪凉已经坐在他的车上,行驶在前往他住处的道路上。

  “你休息一会,我倒杯⽔给你。”

  —进家门,冯卫龄放下她的行李,随即到厨房倒⽔给她,苏雪凉立即跟了过去。

  “你的厨房也好乾净喔!你都没开伙呀?”她拿起一把德国双人牌的菜刀,好奇地观看。

  上回她车祸受伤时,只借住在客房,除了客厅和客房,其他地方她都没仔细参观过。

  “别玩刀,小心割伤。”他取走她手中的刀,放进橱柜里。

  “噢!”她耸耸肩,晃出厨房,继续她的探险之旅。

  “这是书房?那隔壁是你的房间罗?”她台上书房的木门,转而开启主卧室的门。

  她走进他的卧房,躺在那张大大的双人上,闭眸冥想他躺在这张上时的模样。

  她抱著柔软的丝被,嗅闻他残留在被上的气味…一如他⾝上的气息,乾净、清慡,令她感到很悉。

  她觉得好温暖,仿佛正躺在他怀中,被他保护得好好的。

  “雪凉?”冯卫龄走过来,看见她躺在他上,随即笑着问:“你困了?你的房间还是在原来的客房,需不需要我扶你过去…”

  “不要!”苏雪凉斩钉截铁的回答,令他错愕。

  “你说什么…”

  她翻⾝下,不发一语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雪凉你—”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就被她用软而红润的,堵住他的嘴。

  “雪…唔!”

  他今晚特别吵耶!她无奈地一笑,伸出粉⾆‮逗挑‬地他的瓣。

  冯卫龄的震撼持续了好几秒,才慢慢转回意识,他主动加深这个吻,然后开始接掌主控权,热烈而绵地吻她。

  热吻在情失控前停止,他推开面⾊如绯、虚软无力的她,正⾊问:“雪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样吻一个成的大男人,不是一个好女孩应有的行为!”

  在烈得几乎呑下她的热吻之后说出这番话,连他都觉得自己的指责,毫无说服力,简直像个好⾊又假道学的老冬烘!

  苏雪凉突然安静下来,乌黑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眼中有著令他鼻酸的悲伤。

  “谁都不能保证,我的手术一定会成功对不对?”她轻轻开口。“我不想浪费仅有的宝贵时光,我想在最后这段时间里,保留一点属于你我的回忆。”

  一旦她踏进手术室,就是他们分离的时刻。若手术成功,那么他会离开她,若是手术失败,那么她会死。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是以分离收场,他们不可能相守一辈子的!

  所以她想利用手术前这段时间,好好储存更多与他共同制造的回忆,那么无论最后是谁离开谁,她都不会有怨尤。

  “雪凉…”冯卫龄的声音嘶哑了。

  他一直以为她很坚強,没想到她对这次手术,竟有著这么強烈的恐惧与不安。

  他以为她惧怕的是手术的危险,却不知在她心中,有件事比失去生命更令她恐惧,那就是…失去他!

  “你不会死的,绝不会!”他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吼著立下誓言。“我一定会医好你,我不会允许死神将你自我⾝旁带走…我绝不允许!”

  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他就心痛得几发狂。

  他将她拦抱起,来到卧房‮央中‬的大上,用一整晚的时间,向她证明他的决心。

  “我会医好你的!一定会…”

  “我爱你!”苏雪凉轻声呢喃,在微笑与泪⽔的织下,将自己给了他,享受她生命中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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