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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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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御恒?”

  方湄震惊得无法动弹,严御恒则面⾊鹎地推开门,大步走进房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方湄万分惊讶,她离开才不过四天而已。严御恒冷冷扫她一眼,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我好像问了蠢问题。”方湄自我解嘲。

  以他的财力,请人追查她的行踪绝不困难,再说她并没有刻意躲着他,所以他找上门来,一点都不奇怪。

  “你…为什么来找我?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回去!”方湄咬着,先说明自己的心声。

  “为什么离开?”

  严御桓终于开口,语调和冰块一样冷,方湄霎时觉得屋內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我已经在信上写得很明⽩了。”她低声回答。

  “你离开,就只为了保住你肚子里那玩意儿?”

  会称呼自己的孩子“那玩意儿”的,全世界大概就只有他一人吧!

  “是的。”方湄叹息着回答。

  “你该知道,孩子若在这重要的时刻出生,会让我多年的努力,与付出的心⾎付诸流⽔。”

  “我就是明⽩这一点,才会选择带着孩子离开。”

  “所以对你来说,孩子的存在比我重要?”严御恒的脸⾊更加难看。

  “我并没有这么想!对我来说,你和孩子同等重要。”方湄柔声回答。

  “既然如此,为何选择放弃我,而不是放弃孩子?”他听了这答案,依然不⾼兴。

  “其实对我来说,做出这样的抉择并不容易,我也挣扎了很久。”

  “但你终究还是舍弃了我,选择孩子!”表示在她心中,他的地位还是输给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做出这个决定,我心里也很痛苦。”方湄红了眼眶。“我当然也希望留在你⾝边,可是我不想拿掉孩子!现在孩子虽然只是一个小胚胎,但他已是一条生命,你我都没有资格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严御恒抿着,沉默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方湄虽然畏惧他严峻冷厉的眼神,但她依然勇敢仰头与他对视。

  她是一个⺟亲,为了她的孩子,她不能胆怯!

  在她坚定勇敢的目光下,严御恒首次愿意妥协让步。“好吧!只要你答应跟我配合,不让孩子在媒体前曝光,我可以同意你生下他。”

  然而出乎他意米的,方湄居然‮头摇‬。

  她凄然一笑道:“对不起!御恒,我还是不能同意你的要求。”

  “为什么?你还想要什么?”严御恒眉眼几乎拧成一条线,显示他的耐已到达极限。

  “我不想让孩子做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希望他能生长在单纯的环境里,和别人一样,可以坦然面对人群,不必躲躲蔵蔵、担心自己的⾝分曝光。我也不希望他长大之后,发现自己的⺟亲,竟然只是⽗亲的地下夫人。”

  可以想见,当孩子知道实情时,会有多么震惊难过。

  严御恒的脸⾊霎时变了,他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鄙夷神情瞪视她。“我一直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同!我以为你是个恬静知⾜的女人,没想到,你的野心比谁都大,只是一直蔵在温顺的外表之下!”

  “我真的别无所求。”她平静回答。

  “别再撒谎了,方湄!你口口声声说,离开我是为了孩子,但是依我看你真正的企图是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利用他威胁我离婚,好娶你进严家大门,对吧?我奉劝你最好别太贪心,让你生下孩子已是我最大的让步,你若再得寸进尺,把我惹恼了,小心你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他冷冷地警告。

  “不…”他怎能这么误会她?方湄心痛地嚷道:“我真的没有要胁你娶我的意思!我很清楚以自己这样的⾝世,怎么也不可能跨进严家尊贵的门槛,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強求这种得不到的姻缘。”她再次声明。

  “既然如此,那就留在我⾝边,你照样可以保住孩子。”他低声惑。

  方湄低下头,默默不语,严御恒等得不耐烦,再度扬声追问;“你的答案?”

  “对不起!”方湄沉痛地闭上眼。

  她宁愿靠自己的力量、自食其力扶养孩子,也不愿让孩子像她一样。

  严御恒听了她最后的答覆,两眼瞪得极大、额际青筋浮现,神情恐怖得像要将她撕碎呑下。

  “这就是你的答案?上他以与脸上表情完全相反的语调,轻柔地问。

  “嗯…”方湄有些恐惧地点头。

  不翻的他,反而比大吼大叫更可怕。

  “很好!”严御恒缓慢点头。“到头来,你依然选择舍弃我。”

  她的决定对向来好胜、自尊心強的他来说,比当众羞辱他更令他难受!他给了她从未对其他女人付出过的宠爱,他甚至还史无前例的庒低姿态,劝她回心转意,但她却依然拒绝了他。

  严御恒从小到大,未曾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他愤怒地紧咬牙,力道重得几乎使之断裂。

  “这就是你的决定,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方湄咬着,坚定地点头。“是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绝不后悔。”

  “好,那么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你坚持离开,我自有我的方法让你回头。”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迳自转⾝离去。

  大门被用力甩上,室內再度恢复平静,方湄顿觉松了一口气,但又怅然若失。

  他真的走了!

  这一走,他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吧?

  他刚才说自有方法让她改变心意,到底是什么方法?

  他应该不至于把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吧?

  她缓缓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忐忑不安地揣测: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当晚九点,方湄整理好最后一样东西,起⾝舒展紧绷的筋骨,満怀成就感地环视自己苦心布置的小窝,感到相当満⾜。

  不过疲累使她没心思多欣赏自己辛劳的成果,只想赶紧洗个澡后上‮觉睡‬。

  她从⾐橱里拿出贴⾝⾐物与宽松的睡⾐,正要走进浴室,敲门声又响起了。

  她立即浑⾝绷紧,警戒地望着那扇陈旧的木门。

  这次会是谁?难道又是严御恒?

  她放下⾐物走到门后,紧张地问:“是谁?”

  “方‮姐小‬,我是房东太太。”

  原来是房东太大!

  方湄这才放松紧绷的情绪,拉开门,朝门外胖胖的妇人打招呼。“房东太太,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房东太太手望着地板,像有什么话想说,却难以启齿似的。

  “房东太太如果有话想告诉我,尽管说没关系。”方湄体贴地说。

  “嗯…”房东太大感地看她一眼,又迅速别开视线。

  “是这样的…因为我…这个房间突然有急用,能不能请你…搬出去?”

  “搬出去?”方湄傻眼了,她才刚搬进来呀!

  “房东太太,为什么要突然请我搬出去?”她震惊且不解。她不相信不过一天的时间,这房间突然有了非得要回去不可的神奇用处。

  方湄望着房东太太愧疚不安的神⾊,想起今天严御恒离开时,脸上笃定冷的神情,她蓦然明⽩了。

  “是不是有人要你别把房子租给我?”

  房东太太依然别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真正的原因请你别问,你所付的押金和房租,我会全数退还给你,总之…请你搬走吧!”

  方湄沉默了好一会儿,知道无法改变房东太太的心意,只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等东西打包好,我马上就搬走。”

  “真的很对不起!”房东太大再次向她道歉后,便仓促离开。

  到了楼下,严御恒早己在那里等着她。

  “她肯搬了?”他拿下衔在嘴里的香烟,转头子房东太太。

  “是的!我看得出她很为难,但还是同意搬走。”

  “很好。”严御恒从上⾐口袋拿出支票本,开了一张五万元的支票给她。“这是补贴你所损失的房租,其余剩下的,就当做是你替我办事的费用。”

  “不用了!”房东太太急忙道:“这些钱我不想拿,我只希望我儿子在严氏企业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就好了。”

  “当然!他若是表现够好,我还会大力提拔他。”

  “那我就先谢过您了!”房东太太感地朝他行礼。

  原来她儿子刚在严氏企业找到一份工作,严御恒得知这件事,便利用她儿子的前途稍加要胁,即使房东太太本来不想方湄搬家,也不得不乖乖听从他的命令。

  房东太太走后,严御恒抬头望着一楼的窗口,透过薄纱飘动的窗帘,隐约能看见方湄纤细苗条、忙着四处收拾的⾝影。

  不能怪他卑鄙,这是她他的!

  是她坚持不肯回到他⾝边,得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让她回心转意。

  他举起微颤的右手,深昅一口烟,然后眯着眼,缓缓吐出⽩⾊的烟雾。

  他拒绝去深思,心中的恐慌代表什么含意,他只知道,她是属于他的,他绝不允许她从他⾝旁逃离!

  既然没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边,那么他只能用不光明的手段,将她⼊绝境,让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主动回到他的怀抱。

  香烟燃到尽头,他将烟蒂扔在地上,转动鞋尖将火捻熄。

  “我不会放开你的!”他望着纱帘內的纤丽⾝影,喃喃自语地聊。“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放你走!”

  接下来的⽇子对方湄来说,像是一场永远也摆脫不了的恶梦。

  她简直像被恶灵附⾝,连一天平静的⽇子也无法过,无论她搬到哪里,总在她刚搬进门后没多久,房东就来敲门。

  有的语带歉意,有的态度恶劣,他们找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她搬出去。

  无数次的奔波劳累,已让她脆弱的⾝心到达所能负荷的极限,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任何一次变动了。

  她放下最后一箱物品,环视这间位于郊区脏的小绑楼,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居然沦落到,必须住在这间像仓库一样的阁楼里!

  她还记得一开始,她満怀希望的找房子、买⽇用品,认真地布置她与孩子未来的家,而今呢?半个月过去,她被永无止尽的搬家过程,‮磨折‬得⾝心俱疲,她再也看不到,自己与孩子的未来在哪里。

  难道她真的只能像条走投无路的流浪⽝,毫无尊严的回到严御恒⾝边,接受他所谓“为她好”的安排吗?

  不,她不想认命!她格中倔強的因子,不允许她认输。

  既然已下定决心离开他,那么她不会再走回头路!

  她还未获得充分的休息,敲门声又响起了。

  不她在心中哀嚎,⼲涩的双眼痛苦地闭上,不想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事实。

  “方‮姐小‬,你在吗?”房东太太尖锐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在外头响起。

  她长叹一声,扶着墙壁支撑已体力透支的⾝躯,缓缓走向不断砰砰作响的门。

  “方‮姐小‬!”一打开门,⾝材⼲瘦宛如枯材的房东太太见到她,立即毫不留情的开口。“能不能请你马上”

  “搬走是吧?”方湄疲惫地替她把话说完。

  房东太太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不过还是立即接口道:“没错!这间屋子我想挪做仓库用,所以能否请你搬出去,你所付的费用,扣掉今天的租金和你用的⽔电费,其余的我会退还给你。”

  “今天的租金?”方湄真的觉得好笑。“王太太,我刚走进这个房间还不到一个小时,本用不了几块钱⽔电!再说,我们明明签过租约,你答应租我一年的房子,如今才一天你就反悔叫我搬出去,请问我还得付你房租吗?”

  方湄本来不想计较一天的房租,但是因为房东太太实在欺人大甚,方湄才会气不过与她争论起来。

  向来喜占便宜的房东太太自知理亏,这才不情不愿的改口道:“好啦好啦,今天的房租就算是我的损失,你赶紧搬出去就是了!”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搬走?”方湄问。

  “当然是现在,请你马上就搬。”

  “现在?”方湄再次感到震惊.“已经这么晚了,现在要我去哪里找房子?”

  “我不管那么多,总之你赶紧给我搬出去就对了。”

  望着房东太太刻薄的嘴脸,方湄无力再争辩,只能疲惫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马上搬走就是了。”

  她只庆幸有几次的前车之鉴,所以她没把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连箱子都还原封未动,至少省去一点⿇烦。

  “那就⿇烦你了!”房东太太満意地点点头,转⾝下楼去,准备领赏。

  “这是答应给你的五万块。”

  严御恒将早已开好的支票,给房东太大,她一看到支票,眼睛马上睁得比碗还要大。

  “谢谢!谢谢哟!”

  贪心的房东太太拿着支票,天喜地的走了,严御恒鄙夷地冷笑了声,转头仰望阁楼那扇小小的窗。

  现在她应该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搬离吧?

  她比他所想的还要固执,她离开他已经过了半个月,历经多次的搬迁奔波,她依然没有半点软化的意思,看来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要与他斗到底!

  他郁不悦地沉下脸,眸中出现強硬冷酷的神⾊。

  他绝对不会心软!只要她一天不回头,他就不让她有安宁的一天,他要得她连片遮风避雨的屋檐都找不到,如此她才会心甘情愿回到他⾝旁。

  他看见方湄的⾝影出现在楼梯口,立即闪到电线杆后头,不想与她正面接触。

  他暗中观察她,看她吃力地搬着一个看来相当沉重的大箱子,缓慢步下楼梯,她将箱子放在门前的台阶上,然后弯息片刻,又转⾝准备上楼,打算去搬第二趟。

  她好像瘦了!既苍⽩又憔悴。不过这也难怪,这半个月来,他几乎让她连睡一晚好觉的机会都没有,难怪她怀着⾝孕还不胖反瘦。

  他捏紧拳头,刻意忽视內心深处的心疼与谴责。

  不是他的错!是她不好,她不该离开他,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只要她回到他⾝边,这些事就不会再发生,她可以在他的怀中,享受别的女人所无法享受到的专宠与尊荣。

  从小为所为惯了的严御恒,本无法体谅别人的感受,他和其他的富家‮弟子‬一样,认为别人的意见从来不是意见,只有他自己的想法,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啊!”他正沉思时,忽然听到楼梯间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他急忙冲过去一看,只见方湄跪倒在阶梯上,捧着肚子疼痛地呻昑。

  “方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此时的焦急与担忧,让严御恒忘了他们正在冷战,他扶起她,连声追问。

  “好痛…我的肚子…”

  连番的搬家劳顿,让她的体力再也无法负荷,刚才爬楼梯时,她的‮部腹‬突然菗痛起来,来得又快又急的剧烈痛楚,让她很快就支撑不住,跪倒在台阶上。

  方湄疼得几乎张不开眼,勉強撑开眼⽪,从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他忧心的脸庞,她蓦然觉得安心了。

  他在这里!现在陪着她的,是那个疼她、爱她,会照顾她的严御恒,而不是过去半个月,对她赶尽杀绝的绝情恶魔。

  “你的肚子怎么了?”严御恒将手仲到她的臋不想抱起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下一片濡,他举起一看,发现那竟是鲜红的⾎时,马上惊慌嚷道:“方湄,你忍一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严御恒慌忙抱起方湄,火速冲下楼,跳上车,直奔医院。

  经过医生检查,证实方湄是因为疲累过度,所以造成流产现象,幸好及时送医救治,胎儿才没有真的流掉。

  医生替她打了安胎针,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下来,目前已被送⼊普通病房休养。

  严御恒从医生那里了解方湄的病情之后,面⾊凝重地走向方湄的病房。

  他轻轻推开门,惊讶地发现,方湄的眼睛竟是睁开的。

  “方湄,你醒了?”他见她苏醒了,担忧的情绪松懈许多,俊逸格的脸上也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睡不着。”

  方湄怎么敢安心⼊睡?她怕自己沉睡之后,強势的他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她腹中的孩子!

  “你现在⾝体正虚弱,应该多休息!你好好睡一觉,养好自己的⾝体,等你的⾝体状况好转之后,我马上带你回去。”他坐在边,温柔地捉住她的手。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回去过那种生活。”她⾝心俱疲地重申决定。“我心意已定,绝对不会改变!”

  严御恒脸上温柔的笑容僵住了,他的眼神再次转冷,握着她的力道也变重了。

  “你忘了自己是怎么⼊院的?”他微眯起眼,语气冷硬严无情。“难道你想让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下次我可不敢保证,孩子一定保得住!”

  方湄听了,原本苍⽩的脸⾊,顿时变得更加雪⽩,她咬着颤抖的,两眼‮勾直‬勾地盯着他,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幽冷目光。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算孩子没了,我也不会回到你⾝边!”她哽咽着,克制不了奔流而出的眼泪。“我是说真的…御恒,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所以请你不要我恨你!你这么我,只会把我推得更远,你知不知道?”

  严御恒听了她这段话,脸⾊倏然转⽩,像是受到莫大的

  她的话,再次狠狠刺痛严御恒的自尊,他竟然让一个女人如此哀求他求他放了她!

  他严御恒几时变得如此不值了?。

  —股怒气霎时涌上心头。他咬牙瞪着她,许久后,才赌气抛下一句。“随你!我严御恒并非找不到女人,少了你一个方湄,还多的是女人等着投怀送抱,我本不在乎,你开口闭口都是孩子,那你就守着孩子过一生吧!告诉你,你自由了!”

  他愤怒地吐出这一大串话,然后僵硬地转⾝,走向病房大门。

  他拉开门,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只用力甩门离去。

  当大门关上的那—刻,方湄忍不住哭了出来,因为她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失去他了!

  以他的傲气,断然不可能再拉—卜脸来找她。

  她真的自由了,可是她的心,却比得到自由之前更痛、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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