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孟清川的坚持下,两人乘着马车,连赶了几天几夜,终于在今⽇⼊夜前赶到了广东羊城如意楼。
这一路上,孟清川殷勤不改,非但餐餐让她吃藥材炖煮的鱼翅、燕窝,还不断端来人参茶,要让她进补,消除连⽇奔波的疲累。
只是,虽然孟清川对她这么好,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快乐。
奔波的这几天来,茵茵始终愁容満面,还不时会转过头,眼睛搜寻着来时路,像是在寻找某个⾼大的⾝影。
不!她当然不是在想石敢当,更不是在期待他会大老远的追来,再度把她逮回去…
“茵茵!”
温柔的声音叫唤着,她茫然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孟清川站在她⾝旁,已经唤了她好几声。
“嗯,怎么了吗?”她挤出笑容。
“我是问,这房间还合你意吗?”他大手一挥,介绍屋里的摆设。
她这才发现,自个儿已经被他带进如意楼后院的一间院落客房。这客房虽不似龙门客栈那般典雅,却也相当不错。
“这里很好。孟公子,这一路上真是谢谢您了。”她福了二吨,露出职业笑容道谢。
“甭客气,这是小意思。”孟清川冲着她微微一笑。“现在既已到了我的地头,你就放心休息,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搅你的。”
这话才说完,倏地就有人推门而进,跟着就听来人大声嚷嚷。
“小妹、小妹,好久不见哪!”
乍见到那一⾝⽩胖胖、幼咪咪、圆滚滚的大男人时,她呆了一下。当对方脚步未停,热情洋溢的朝她扑来时,她连忙往一旁闪开。
“对不起,请问你哪位?”
“我哪位?”男人停下脚步,胖脸直抖。“是我啊!你哥啊!”她杏眼圆睁,小脑袋用力摇晃。“呃,您一定认错人了,我哥哥是诸葛长空…”
“就是我啊!”他从袖子里菗出一把扇子,摆出⽟树临风的标准势姿。“啧,小妹,咱们不过两个月没见,你怎么会就认不出我了呢?”
不会吧!
茵茵倒菗一口气,乌溜溜的眼儿瞪得更大。“哥,真的是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长空还没回话,就见一名丫鬟进门,手里捧着丰盛的茶点和参汤,恭敬的往桌上搁。
“老板,掌柜的说,您要的珍奇藥材已经齐备,请您过去查验。”丫鬟福⾝说道。
孟清川双眸一亮。
“知道了。”他转过⾝,对兄妹二人拱手。“两位请先歇息,我去准备晚餐,先行告辞了。”他温柔的朝二人浅笑,这才离去。
直到屋里没了外人,茵茵才回过⾝,瞪着整个人变圆了的大哥。
“才短短两个月,你怎么会圆成这个样子啊?还有,你怎么会和孟清川碰在一起,又大老远跑到广东来?”
长空⼲笑两声,拉了张凳子坐下。
“那天,我探监之后就碰着孟清川。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还跟我拟定计划,要找人去劫大牢。哪里晓得,我们还没行动,就听说你被押着嫁给了石敢当。”他了几口气,喝了口参茶。“问题是,龙门客栈琊门得紧,而我这张俊脸,老早让客栈里的人全瞧过了,当然无法再出面,只得听孟清川的安排,让我先回如意楼来等着,由他随机应变,找机会救你出来。”
茵茵脸⾊一沉。
“我在京城里受苦受难,你却吃得圆滚滚的!”她气呼呼的伸手,捏住他肥肥的脸,往两旁硬拉。“以后,谁会相信你体弱多病啊?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呜呜,我不过是多吃了几口…”
“几口?”她哼了一声。“我看是几桶吧!”
“呃,没办法,这儿的师傅手艺好,食材又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吃可惜啊!”她又是一哼。
长空却拉着凳子挪到她⾝旁,笑嘻嘻的看着她。
“话说回来,那个姓孟的,对你实在用心良苦,不如你就嫁给他,安心的做如意楼的老板娘,包你从此生活定安…”
话还没说完,茵茵就翻脸了。
“我要生活定安,跟着石敢当就好了,还大老远跑来这里找你做什么?”她一拍桌子,气得不想看他,起⾝就往外走。
长空连忙追出来,跟在她⾝后碎碎念。
“可是,孟清川的条件,实在胜过那个又穷又笨的石敢当太多…”
“谁说他笨?!”她怒由心起,伸手猛戳他软软的膛。“我家相公是大智若愚,比孟清川那文弱书生要好多了!”
“相公?”长空难以置信的重复。“你家相公?”
茵茵握紧了拳头。
“没错啊,我已经嫁了他啊!”“你又不是只嫁他一个。”长空挑眉,満脸不以为然。
“可是只有嫁给他是嫁了…”她红着脸辩解。“两次啊!”那酡红的娇⾊,让长空倒菗一口气,肥肥的下巴直抖。“你你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怎样?”她双手揷,凶恶的瞪着他。
完蛋了,这本是恼羞成怒的标准反应!
“你被他吃了?”他追问。
“什么吃不吃的,我才…我才…”她羞得双颊火烫烫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长空活像是被雷打到,忍不住敝叫起来。“唉,怎么也不找个条件好点的来吃,反倒便宜了那个又笨又穷的石敢当…”
“他才不笨!”她愤怒的喊着,用力推了哥哥一把。“再敢说他笨,我就拿刀砍了你!”
长空呆了一呆,跟着霍然省悟。他眯起眼,朝她近一步。“小妹,我说,你该不会是爱上那家伙了吧?”
“我…”她红了脸,樱桃小嘴吐出一个字,然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长空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啊!”他咳声叹气的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她。“不对啊,既然你爱他,也被他吃⼲抹净了,那你现在还在这里⼲么?”
这句话才刚问完,只见茵茵脸儿一⽩,乌黑的大眼霎时间成了流泉,泪⽔像断线的珍珠,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从小到大,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只有弄哭别人的分,从没有被惹哭的纪录。见她一下子泪如泉涌,哭得这么伤心,长空也慌了手脚。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乖,一切有哥哥在。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笨男人…呃,我是说…呃…石敢当,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她却啜泣得更厉害了。
“可是…可是他不爱我啊…”“啥?你说什么?那个笨男人竟敢不爱你?”他拍拍她的背,哇啦哇啦的猛安慰。“你放心,哥哥替你想办法!嗯,先将他骗个精光,再把他拐去塞外卖掉,这样好不好?”
她哽咽的猛头摇。
“不要啦,我不要他被卖掉啦…”
“不然你想怎…哇,好香,什么味道这么香?”奇异的香味,引得他饥肠嬷辘,忍不住拉着小妹,转⾝朝那香味走去。
人的香味,原来是从如意楼的大厨房里传出来的,长空的胖脑袋凑到厨房墙上的窗格边,好奇的张望,想偷瞧晚餐有啥好料。
“哥!”茵茵止了泪,气恼得直跺脚,不敢相信,自个儿的婚姻大事,竟然比不上晚餐重要。
“乖,先让哥看看…哇,好大的锅呀!”
厨房里头,搁着一口大巨的铁锅,无数的珍奇藥材在其中翻滚,浓烈的香气从铁锅中窜出,飘散在四周。
孟清川就站在锅旁,盯着満锅褐⾊的汤汁,俊秀的脸庞上,透露着异乎寻常的渴饥。
“这藥引子熬得如何了?”
“爷,再半个时辰就成了。”掌勺的厨子答道。
孟清川双眼发亮,満脸的笑。
“那么,你先舀出两碗,送去给客房那两位。”他微微一顿,笑得更温柔。“记得,多搁些料。”
“是。”
长空连连点头,馋得直擦口⽔。“哈哈,果真是要请咱们俩的,小妹,这厨师手艺好极了,你今晚有口福啦!”
她哼了一声,半点兴致也没有。
她的⾆,老早被石敢当养刁了,不是他煮的菜,她本无法⼊口;她的眼,也被石敢当养刁了,不是那张黝黑泛红、羞窘得脸红脖子耝的大脸,她本看不顺眼;她的心,更是…
想着想着,泪⽔又涌了上来,她又想哭了。
站在她⾝旁,原本一脸陶醉、盯着铁锅瞧的长空,突然全⾝僵硬起来。他拉住小妹,警觉的蹲低⾝子。
只见厨子在孟清川的子下,从怀里掏出一包藥粉,一股脑儿的倒进那两碗热汤里,还仔细的搅拌均匀。
兄妹久历江湖,马上察觉出情况有异,只听得孟清川的声音,连同那阵香味又飘了出来。
“那对贼兄妹,骗走了我苦心得来的千年人参,一人一半给吃下肚,连累我又多费了一年的功夫,才把他们拐来。”他的声音,温柔得有些森。“今晚,我非得将他们给熬成⾁汤,呑吃⼊腹不可。”
哇!
兄妹二人双双倒菗了口气,差点没喊出声来,幸好各自反应快,紧急伸手,捣住对方大张的嘴。
原来,孟清川本不是对她一往情深,而是对他们兄妹二人别有用心,想把他们丢下锅去煮成汤呢!
难怪他拿着上等食材和藥材,餐餐替他们进补,原来…原来…原来…原来他是想煮了他们,给自个儿进补啊!
眼看那锅汤的火候就要⾜了,兄妹换了个眼⾊,转⾝就跑。
无奈长空虽有上乘轻功,但这两个月来实在进补过头,⾝材暴圆一倍,他才一转⾝,肥肥的臋部就碰着了墙边的木柴。
轰!整堆木柴全倒了下来,不但庒住了长空,就连茵茵也被庒在下头。
包糟糕的是,噪音引来厨房內的人,厨子们纷纷奔了出来,正好就瞧见兄妹二人被庒在木柴下,狼狈的挣扎着。
孟清川走上前来,在她的小脸前蹲下,她那惊恐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吗?正好,那就不需要葯了。”他一弹指,要厨子们把木柴搬开。“来人啊,把这两位贵客送进厨房。”
众人⾼声答应,抓起兄妹二人,押着就往厨房里走去。
…
大厨房里,铁铸大锅中的⽔正沸腾着,藥材在里头随着⽔流翻滚。
茵茵瞪着那锅汤,吓得脸⾊惨⽩,⾝旁的长空,更是吓得一⾝肥⾁抖。
“我说…我说孟公子啊,你要人参,我们兄妹再去设法弄来赔给你就行了,犯不着非要吃了我们吧?”他⼲笑着,努力想换得一线生机。
“赔?不用了,我只要现在吃了你们俩就成了。”孟清川微笑,挥手示意。“把他们剥光洗净,给我扔下锅去。”
茵茵全⾝颤抖,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的架起来。她连连头摇,吓得眼泪又淌了出来。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放手!救命啊…”她拚了命的挣扎,拉尖了嗓子喊叫。“放开我!救命啊!我不要被吃掉!石敢当’敢当…”
“石敢当?他人在大老远的京城里,你就算喊破嗓子,他也听不到啊!”孟清川得意的大笑,已经卷起袖子,坐在桌边,就等着要大快朵颐。
那几句嘲弄的话,重重的刺进茵茵的心口,她哭得更急,在心里不断咒骂自个儿的愚蠢。
呜呜,她不应该被嫉妒冲昏头,不应该离开他的!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她就觉得好难过,她好想念他的眼、好想念他的手、好想念他的菜,她…她…她…呜呜呜,她不要被煮成⾁汤啦!
两个大汉嘿嘿直笑,不管她哭得有多伤心,伸手就要去剥她的⾐裳。
“呜呜,石敢当…”茵茵像在道别似的哭着低唤,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全⾝发软的任由布摆。
呜呜,那锅汤看起来好烫好烫!她好怕烫呢!要是被扔下去,一定会好痛的吧?!
两名大汉的手,刚碰着她的领口,一把利斧却陡然劈了进来,強大的力道把厨房的大门劈得支离破碎。
利斧酒未停,直袭汤锅,居然把那鼎大巨的铁锅撞得翻倒,滚烫的汤汁倾泻得到处都是,连藥材也漫流一地。
一条黑影直了进来。
只见来人长腿一踢,既凶又狠的踹飞一名大汉。持勺的右手再一挥,另一名大汉也跟着哀嚎倒地。有力的右手再一伸一带,吓得泪眼汪汪的她,转眼就进了闯⼊者怀中。
事情全发生在一转眼间,她连眼儿都还来不及眨,整个人就已经重回那悉的怀抱中。
“石敢当?”她晕头转向的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几乎要怀疑,眼前的石敢当,只是她太过恐惧,才瞧见的幻象。
他没有低头,只是一手揽着她的,持勺的手左一挥、右一扫,气势这人,如⼊无人之境的挥打着。
没两三下的功夫,那些厨子们,全被那柄重勺打得东倒西歪、倒地不起。就连架住长空的那两个壮汉,也被他一手一个,拎着飞去撞墙。
转眼之间,偌大的厨房里,只剩下脸⾊发青的孟清川还能勉強站着。
“来人啊、来人啊!”孟清川大惊失⾊,连连后退,谁知喊了半天,外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石敢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开口。
“已经没有你的人了。”
语音未落,外头就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孟清川扭着,露出狰狞的笑,却没想到,冲进门来的竟全是衙门里的官爷,他的狞笑顿时僵住,那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石敢当看也没再看他一眼,只是朝带头的捕快一拱手。
“捕头,这儿就给你了。”
“石爷您放心,这回是人赃俱获,我铁定会盯牢他,把他送进大牢里治罪的。”捕快对他抱拳躬⾝,也是一脸的敬意。
石敢当微一颔首,脸上面无表情,大手拉着大难不死的茵茵,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
…
玄武大道上,车如流⽔马如龙。
京城里繁华依然,龙门客栈热闹依然,只是今儿个客栈外头大街上,却聚集了愈来愈多看戏的人。
一些刚到城里的商旅搞不清状况,一问之下,才晓得是见前些⽇子龙门客栈新请来的头厨,押着逃回来了!
这消息一传出,没过一会儿,龙门客栈前就已挤得⽔怈不通了。
“喂喂,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头厨押着逃回来了吗?怎么现在只见这泼妇,不见那头厨呢?”
“是啊是啊,她杵那儿做啥?⼲啥不进去?石爷人呢?”
“唉,你们不知,石爷刚一到了门口,就要她在这儿等着,说完人就进去了。我看,八成是要休了呐。”
“休?会吗?不是听说那石敢当疼老婆的。”
“这位爷您不晓得,这石家嫂子这回可是太过分了,平常和人骗骗钱也就算了,这次可是跟了其他男人跑了呢!”
“真的?那我看,这回石爷铁定非休了她不可了…”
围在一旁看戏的人们,你一言、我一句的窃窃私语着,茵茵却顾不得众人的围观和指指点点,只是咬着粉,紧张地绞着小手,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方才一下了马,石敢当只丢下一句“你等着”之后人就进去了。
那天,在广东如意楼里看见他,她又惊又喜,以为他真是爱她的,所以才会大老远追去广东,还将她从孟清川那食人魔手里给救了出来。
谁知道,一出了如意楼,他就放开了她。从广东回京城的这一路上,他非但一句话也没和她说,非到必要,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生气时,他不再哄她。
她撒娇时,他不再理她。
就连她找了机会,脫光光的爬到他上,想要se他,他也面无表情的和⾐下。
直到这时,茵茵才晓得,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想到这儿,她惶惶不安的抬头,看着客栈大门,心头一阵忐忑。
如果石敢当不爱她,为什么会特地跑去广东救她,还大费周章的把她带回京城里来?
可是,如果他爱她,那他这会儿,晾着她在这儿罚站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心神不宁、猜疑不定的时候,一个男人慢呑呑的从客栈里晃了出来。
“唉啊啊,石家嫂子,你怎么在这儿呀?”満头银发的⽩无常,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啊,不好意思,我叫错了,石师傅马上就要休了,我该改口,称呼你诸葛姑娘才是。”
“你少胡说,那只是误会!”她猛头摇。“他喜我!不然他才不会大老远跑来救我。现在,他只是在气头上,等会儿只要我和他说清楚,一切就没事了。”
⽩无常幸灾乐祸,对着那张苍⽩的小脸呵呵直笑。
“是无双姑娘说了孟清川的底细,他才跑去救你的啊!当时你可还是他老婆,总不能让人真的把你给吃了吧?”
“你你…”她气得直跺脚,正要开骂,却见石敢当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穿越过客栈里那些看戏的人,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怒气全飞走了,她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当下提起裙子,咚咚咚的跑上前去,直想奔进他的怀抱。
石敢当却仍是面无表情,把包袱递给她。
“拿去。”他说。
她脸⾊一⽩,一阵心慌意,不敢伸手去接。
“这是什么?”
“你的菜谱。”他看着她,眼冷语淡的说道。“我和龙姑娘又签了十年,这些以后就是你的了,从此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再管了。”
“我…我…”她瞪大了眼,俏脸死⽩的瞪着那个包袱,怎么也不肯伸手去接。
泪⽔积蓄在眼里,她全⾝颤抖,发⽩的儿挣扎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询问。
“你不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石敢当冷淡的回答,见她不接,便将包袱扔给旁边的长空,然后转⾝就走。
眼看着他的背影愈走愈远,最后消失在客栈里,茵茵粉微张,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来。下一瞬间,她腿双一软,当街坐倒在地,儿像离⽔金鱼似的开开合合了几次,接着…
哇!
响亮的哭嚎声,传遍玄武大道。
“小妹、小妹!你别哭啊,在大街上哭多难看。”长空抱着包袱,也跟着蹲了下来。“别哭了啦,只不过是个男人,再找就有啦!”
“呜呜呜…我不要别人啦,我只要他啦…”她放声大哭,眼眶里的泪⽔直飙。
“好好好,只要他、只要他…”
安慰无效,茵茵愈哭愈大声。
“呜呜呜…他不要我了…我就知道他爱的是龙无双啦…”
长空好说歹说,仍是劝不停妹妹的哭泣,半个时辰过去,她依然照哭不误,他拿她没辙,只好将包袱递给她。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看着这个,哥替你想办法去。”
说完,他起⾝就往客栈里走,然后在半途停了下来,递了锭碎银给其中一位小二哥,和对方代了几句,才移动庞大的⾝躯,匆匆赶到了大厨房。
一进到里头,只见热气蒸腾的厨房里人声喧闹,石敢当在炉灶前,手拿炒锅和勺子,大火快炒着一道接一道的各式菜肴。
长空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她还在哭耶!”
石敢当没反应,仍是运勺如飞,黑眸里波澜不兴。
“你真的不要她啊?”长空问。
还是没反应。
“她这次是真哭,不是假哭耶!”
持勺的大手,稍微紧了一紧,黝黑的手臂上青筋浮现。这细微的反应,没逃过长空的眼,他暗笑两声,再接再厉。
“她跟我说,她爱你呢!”
持勺的手忽地一停。
长空胖手,摆出一副担心的模样。“你真的不要她喽?她都被你吃⼲抹净了,人给了你,心也给了你,这会儿就算是要她改嫁,那也没人肯要了啊!”听到“改嫁”二字,石敢当握紧大勺,徐徐转头,黑眸里进出凶光。
那凶狠的眼神,吓得长空连退数步。他拿着手绢,在胖脸上猛擦,为了妹妹的终⾝幸福,才能忍着不转⾝逃命。
“对啊,我、我、我也没说错啊,反正你不要她,那么就只能够放她去嫁给别的…”
就在那支勺子,即将重击到长空的胖脸上时,刚刚拿了长空银两的小二,装模作样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石家嫂子哭昏啦!”
“唉啊,小…”那个妹字还没说出口,长空只觉得眼前一黑,石敢当已经闪⾝出了厨房。
他疾步直奔,一眨眼就窜至门前。只见茵茵本没有昏倒,只是抱着包袱,跪坐在大街上,哭得小脸花花,眼儿肿得像核桃,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石敢当手持大勺,僵站在客栈门前,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她昅昅鼻子,哭得全⾝发软,只剩下菗泣的分,那可怜的模样,简直像是落⽔的小狈,平时的美娇蛮,早已是丝毫不剩。
两人相对无语,四周看戏的人也停住呼昅,就等着看石敢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玄武大道上,难得的没了声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这两人看。
半晌之后,只见石敢当伸出手,面无表情的开了口。
“来。”
她如获大赦,低泣一声,马上丢下包袱,三步并作两步的扑上前去,抱住石敢当。
“你不要丢下我啦、不要休了我啦!”她啜泣着,哭得好伤心,小手用尽全力抱紧他,就怕他会跑了。“我、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人了!”
石敢当低头,看着那颗缩在自个儿怀里的小脑袋。
“真的?”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子着那双黑眸,诚实的回答。“那、那、那我尽量嘛…”她菗噎着,眼泪又涌了上来。“你爱龙无双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你不要赶我走…”
“谁说我爱她?”他沉声说道,大手终于回到她的小脸上,替她抹去泪痕。她却仍是哭得厉害,眼泪直掉,反倒染了他的手。
“但是…但是…你都只听她的话啊!她一喊,你就扔下我走了…”
“那是因为她是老板,我签了十年约,当然要听她的话。”
“你…你刚刚不是说,又多签十年了?”
薄软化,终于染上一抹笑意。
“对,现在是二十年。”他捧着那张小脸,认真的告诉她。“以后你要是再骗人,年数只怕还会再往上增加。”
“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再骗人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挣脫他的怀抱,去捡那个包袱,咚咚咚的又奔回他的怀里。“我们把这些菜谱拿去还她,这样就可以抵掉十年了!”
他勾一笑。
“你舍得?”
“我只要有你就好了。”她扑上去,用力抱住他的。
石敢当捧着她的脸儿,直视她的眼儿。“你会乖乖的?”
“会。”
“不会再跟别人跑了?”
“不会。”
“不会再骗婚?”
“绝对不会。”她用力头摇。
那张黝黑的大脸,如朝破云般,再度露出笑意。
“好吧,那我们回家!”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转⾝走进龙门客栈。
站在门边看戏的⽩无常,见状差点连下巴都要掉了。“这样也成啊?你这就原谅她啦?不成不成,我说石师傅啊,你实在太宠老婆了,这往后…”
“往后也不⼲你的事啦!”茵茵将包袱往那讨人厌的家伙⾝上一扔,还顺便踹了一脚,这才双手抱住石敢当的手臂,红上噙着幸福的甜笑,跟着他走进龙门客栈,一起回家。
从今以后,她会跟着他,⽩头到老永远不分开。她暗暗纺,会乖乖做他的子,替他养儿育女,永远的爱着这个男人。
她知道,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