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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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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轩窗,下弦月,无风。

  这不是个动手的好⽇子,也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但他别无选择。

  刀,是好刀。

  刀缘在月光下泛着一抹寒光。

  他需要一把好刀,一把见⾎封喉的好刀。他敛眉凝神,专注的轻抚手上的刀;这把刀够好!

  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就是趁那一男一女酣睡之际动手。

  拿起桌上的面具,他缓缓戴上它,系紧绳线,让它紧紧附着他的颜面。

  月光移进室內,他抬首,握刀。

  戴上了这张面具,他便已无路可退。

  一张狰狞的鬼面赫然显现!才一眨眼,室內已无人迹,他潜⼊黑暗之中,往客房而去。屋內无**,屋外却被月光照得満地微银。

  他无声无息的挑开门闩,闪⾝而进。上人未动分毫,显然未普惊觉有人闯⼊。月光、鬼首、寒焰刀!

  刀出,砍的是颈项,刀落处却非上佳人,而是右方来刀。

  两刀相,迸出银亮火光和刺耳的声响。

  他早该猜到这人不会坐以待毙,但他没时间了,所以靠的是那百分之十的运气;显然地,他今晚运气不好,进屋便察觉到从右方撞来的‮烈猛‬杀气。

  杀手请求的是一击必杀,一击不中其势已弱,该退!但他退不得,因为对方和他势均力敌,他若于此时一退,死的必定是他。

  两人再出一刀,出更大声响,几乎是同时的又推出一掌打向对方膛。

  只听乒乓一声,两人双双撞破窗格,跌出屋外。

  赫连傲站定,望着自己手上已缺了两个口子的刀,双眼瞇了下,由衷的赞了句:“好刀!”

  说完!他将手上的刀向下一揷,整把刀直没⼊地,只余刀柄在外。

  表首握着寒焰刀,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只要他一背对对方转⾝窜逃,必然会露出空门,给对方斩杀他的机会。所以他等着,等着对方出招,因为只有在对方出招,招势已尽之时,方是撤退的好时机。只要他能闪过一招,便能争取到一剎那的时间,而那一剎那便⾜以让他活命。

  “鬼面具…你是鬼首?”赫连傲看见对方脸上狰狞的面具,记起一位近几年在中原窜起,名声极为显赫的杀手。

  他无言,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赫连傲的右手,搁在侧按住鞭柄的右手。

  赫连傲意态优闲的一扯嘴角,双眼却冒着森冷的寒光,⽪笑⾁不笑的道:“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买命的人,我就饶你一命。”

  话声方落,鬼首已迅疾出手,一刀当头砍下!赫连傲侧⾝闪过,挥手出鞭,如黑⾊电光船划破夜空,直卷方落地的黑⾊⾝影。

  他翻⾝闪避,随即⾝欺上,又是一刀横劈过去。

  两人一来一往,刀光鞭影満天错,双方势均力敌,几度险象环生。久战不利,鬼首几次想脫⾝,都碍于对方鞭长被迫了回来,只好继续和他斗。

  打斗声招来离客房最近的⽔蓝,她一人庭院便看出赫连傲⾜以应付,再者两人气劲相当厉害,以她的能力并无法阻止,所以并未揷手,也无法越过去,只能和从房內出来的兰儿一样,站在一旁观战。

  几招下来,赫连傲脸上被刀割破一条⾎痕,鬼首背上也吃了一鞭。

  久久擒他不下,赫连傲不想浪费时间,故意露了一个空门,鬼首息于脫⾝,只求能伤人脫逃,末及多想便一刀砍了过去。

  一旁的兰儿本已是心惊胆战,看到此景更是惊慌,以为石头就要中力,她想也没想,早已握在手中的黑⾊小杯马上搭起、拉弦!就在同时,赫连傲的鞭尾扫过鬼首的面具,啪咱一声,那面具从中断裂成两半掉落地上,皎洁的月光清楚的映在他‮实真‬的面容上…

  是他!

  ⽔蓝一见脸⾊刷⽩,她看见兰儿箭已在弦上,几乎是反的,她飞⾝冲了上去。

  黑⾊小箭离弓,出…

  “不”⽔蓝失声大叫,在最后一瞬,替他挡住了那要命的追魂小箭。

  利箭穿透了她的肩骨,穿⾝而出,唯地一声钉在树上,箭尾沾着鲜⾎,还微微颤动着。

  ⽔蓝痛昏了过去,如断线戏偶般坠落。

  她一出声,他就认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想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她已然飞⾝挡箭。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似的,直到他回⾝接住了她,并以⾝体护住她全⾝,硬挨了赫连傲收回不及的一鞭。

  这一鞭伤及他五脏六腑,他猛地噴出一口鲜⾎,却仍紧紧环抱住她不肯放手。

  这是怎么回事!

  兰儿如坠五里雾中,不懂⽔蓝为何要冲出来为这杀手挡箭,她只知道自己误伤了人,忙內疚的赶上前,双手颤抖着想要帮⽔蓝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赫连傲猛地拉住她;开什么玩笑,这跪在地上的可是想杀她的杀手,怎么可以让她自授罗网!

  岂料那人想都没想到兰儿,只是紧抱着⽔蓝,很快的替她点了止⾎的大道。

  他嘴角淌着⾎,戒慎的看着他们“这件事和这位姑娘完全不相⼲,别伤她。”

  赫连傲忍不住扬眉,看来这事好玩了,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他怀中的人是⽔家五‮姐小‬,竟然这般护着她?

  “什…”兰儿惊诧狐疑的想开口,却被赫连傲带到怀中,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不伤她可以,我甚至还能救她。不过…有个条件。”他狡诈的说,一边希望那冰山美人可别现在清醒过来。

  表首望着怀中脸⾊死⽩、肩上染⾎的人儿,双手一紧,绷紧了下颚问:“什么条件?”

  “谁派你来的?”

  他全⾝震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直视着赫连傲。

  说了,就是背叛主子,不说,她大概撑不过今晚。

  冷汗从额角流下,而他并未考虑太久。他为主子做的够多了,甚至弄脏了他的灵魂,欠再多都早还清了。而怀中的这名女子,却是连救了他两次…

  “柯世忠。”他说出了主子的名字,突然有种莫名的解脫感。

  这是哪个‮八王‬蛋?赫连傲皱起眉,发现他连听都没听过“我和他有什么仇?”

  “不是你,是兰公主。”他爆出惊人內幕,很快的将前因后果简洁的说了一遍。

  兰儿听完一阵茫然;这时石头已松开捂住她小嘴的手,她讷闷的道:“可是我当天晚上就被小楼带出了宮,本不知道张贵妃死了啊!”“你不知道?”赫连傲诧异的望着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谬。

  “你没说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我从小没出过后宮,宮里男人皆是太监,我当时以为那人也是太监…”兰儿红着脸道。

  太监?赫连傲想到若是小楼没当晚就強带兰儿出来,只怕她早已被那位“太监”给宰了,他的脸⾊不由得变得很难看。

  “知不知道都一样。对主子来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你那晚撞见了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只要你还活着,他就非杀你不可。”鬼首拭去嘴角的鲜⾎,盯着赫连傲“现在,你可以救她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赫连傲露出一抹微笑,回头对早围在几尺外的下人们挥手,示意他们过来,轻松写意的道:“带这个男人和你们家五‮姐小‬,到君山找五‮姐小‬的师⽗去。”

  五‮姐小‬!

  表首愕然的暖着他,然后回视怀中女子,突然觉得双手莫名的沉重起来…八年了,从她上次离开长安,已过了八年。

  时光飞逝,长安景物依然,却早已人事全非。

  她与石头进城时已是⻩昏,斜⽇余晖洒在远处那巍峨的宮殿飞檐上,照得整座宮殿是金碧辉煌、绚烂万分,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直至⽇头落得更低,那雄伟的建筑才由金⻩转为暗紫深红。

  多么庞大的建筑,而那却是她住了十六年的牢笼。

  兰儿站在悦来客栈长安分店的二楼窗边,望着那在夕余晖中逐渐变得沉暗的建筑,噤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吗?”发觉她在打颤,他来到她⾝边。

  “不,我只是…”她有些惶恐地望着前方的皇宮,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感觉。风月‮陆大‬

  虽然他不确定她是怎么了,至少他知道她脸上的表情不是近乡情法。

  他搭住了她的肩头,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已“不过是栋建筑而已。”

  “我在里面住了十六年。”她低声道,眼中有着淡淡的哀愁与苦涩。“以前,我还以为世界就只有那么大。”

  “现在你知道不是了。”他以指腹轻抚她的脸,轻声陈述。

  “对,所以我害怕,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场梦而已。”她双臂抱,満心惶惑地望着他“也许…下一刻,当我一睁开眼,你就会不见了,然后我会发现我变回了原来那位害怕和番却不敢反抗的兰公主,依然待在那⾼墙环绕的后宮,等着被送到另一座金⾊牢笼,郁郁而终…”

  他一阵讶然,望着她満脸惶惑不安,不由得心疼起她。他将她带⼊怀中,:低声咕哝道:“傻瓜:我可不想只当一个你梦中虚幻的人物。”

  兰儿依偎在他怀中,闭上眼感受他膛传来的稳定心跳,以减低她心头隐隐的不安。

  “可不可以算了,别去理那人?”她纤细的手臂紧紧环抱他的,不安的低喃。

  “不去找他,他也会找来的。”他顺着她柔滑的秀发,轻轻吻了下她的额际,低声保证“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会说出这种话,当然是经过仔细的了解后所下的定论。对当今満朝文武来说,柯世忠或许算得上是个人物,但此人虽然功绩彪炳,却几乎是踩着别人的背往上爬升。

  自从在洞庭由鬼首口中得知当年那一段原由,他马上送了一封飞鸽传书给人在杭州的二师兄冷如风,没多久就收到二师兄传来的讯息,将现为将军的柯世忠的⾝家背景载明得一清二楚。

  二师兄虽离开长安已有七、八年之久,但对时局仍是关心,在当朝文武百官中仍有人脉。说实话,要摆乎柯世忠这种角⾊很简单,因为此人多年来就索行不良,⾝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只是被他用各种方法给庒了下来;他们只要将那些一案子随便翻几件出来,便能让这家伙吃不完兜着走。

  比较⿇烦的是,这位柯大将军武功修为颇深,若是仅靠城里那几位捕头来远,怕会被他跑掉,是以在和二师兄以书信商量过后,他决定亲自上京帮一下那几位捕头的忙,免得让这些人打草惊蛇,若让那家伙溜了,只怕会后患无穷。

  至于为何带着兰儿同行,他一方面是不放心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打算在此事完结之后,让她能够‮开解‬另一个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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