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地上生起大巨的营火,点点火星窜向夜空。人们围着营火,手中拿着各种乐器,奏出动人的音乐。随着乐声的响起,一个个娇美的姑娘⾝着五彩的服装环绕着营火跳起炫丽的舞蹈。她们脸上带着羞赧的笑容,窈窕的⾝段随音乐摇摆着。
忽然,由旁边加⼊了一位以轻纱蒙面的姑娘。
她⾝着全红的服饰,几近透明的纱裙随着舞姿飘起,隐约露出⽩皙修长的腿美、⽔蛇般的肢,黑发飞散在夜空中。她一出现,便昅引住众人的眼光,包括赫连鹰的。
乐声一时全停了,只留余音缭绕。
赫连鹰僵在富场,看着她舞到跟前,手中持着一柄泛着红光的匕首。她舞姿绝妙,举手投⾜皆引人⼊,像是敦煌的天女舞至人间,媚而不俗、而不妖,堪是舞不醉人、人自醉…
震惊一过,赫连鹰一闪⾝将披风罩至她全⾝,将她扛在肩上,怒火冲天的将她带出火祭现场。
看到他的表情,没有人敢阻止他,只能互相看看,然后当没事一样,继续火祭的重头戏--向看上的姑娘家求婚!
老坐在上位,笑逐颜开。看样子她的孙子可有望了。
不过,到底是谁让她那媳妇误会这场舞蹈的真意的?难道她那活泼的媳妇不晓得只有未婚姑娘才能在火祭上献舞吗?不管怎样,她是満⾼兴这结果的啦!今晚光看见她冰山儿子那満脸妒火的模样就够本了。
另一头,疾速掠过田园树林往紫宛而去的赫连鹰可是气坏了。她是存心给他难堪吗?她已进了赫连家的门,竟然还在求偶的火祭上穿得如此暴露地跳舞!瞧她露胳臂、现腿大的,更别提她前那暴露出的肌肤,还有那⽩嫰嫰的小蛮,这些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这会儿全给一海票的男女老少看光了。
赫连鹰火大的踹房开门,将在披风里挣扎的杜念秋丢到上。
奋力挣出被风的杜念秋发见自个儿披头散发的,面纱也掉了,⾐服头饰全成一团;看看这耝鲁的男人做的好事,她费心的打扮全完蛋了!
“你在搞什么鬼?我舞才跳到一半哪!”她火冒三丈的坐在上将披风砸回他⾝上。“谁让你去跳舞的?”他伸手轻易地打掉厚重的披风,脸上的模样活像地狱来的恶鬼。
“我自己要跳的!”想她还和宮里的名舞伶费心学过,这会儿听见火祭可以跳舞,便想让他瞧瞧她可不是啥事都不会做的。谁知道他不称赞她也就罢了,还半途将她绑出来,丢到上凶她。
杜念秋两手扠一瞪回去。要比大声她也会,谁怕谁啊!哼!
见她毫无悔意,赫连鹰看了就火大;再看到她⾝上那本遮不了多少的布料,他就气得想把她痛揍一顿。
瞧他就只是怒瞪着她,半天不说一句话,杜念秋不知死活的又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这女人实在欠教训!赫连鹰伸手抓住她的⽟臂,语气凶狠“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但你已经嫁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是我的地方,你是我的女人,就算你想在火祭上另寻夫婿,也不会有人敢要你!你要再敢试一次,我就把你关到地窖里!”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些天,生米都煮成饭了,她应该已经改变了心意,怎知她竟然在火祭上公然侮辱他!妒火一下子充塞在他的心,她是看上了哪个男人,才让她有胆在火祭上献舞?她那炫目的舞蹈是跳给谁看的?她在面纱下多情的笑靥是为谁而笑?她是不是曾和那男人谈情说爱,在他为她神魂颠倒、四处找她的时候?
在火祭上另寻夫婿?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杜念秋一愣,蹙眉试图挣开被他抓痛的手,嘴里还道:“放手啦,很痛耶!我知道我已经嫁给你了,一个相公就很⿇烦了,我⼲啥在火祭上再找一个?我只是跳个舞而已,你凶什么嘛!那么多姑娘家都在跳,你怎么不去凶她们!”
“她们又不是我娘子!”赫连鹰气得大吼一声,吼完才慢半拍的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只是跳个舞而已?敢情他的小子庒不了解在火祭上献舞的另一项含意?
“小声一点啦!我又不是聋子。”双手被他抓住,又不能捂住耳朵,害她双耳还残留阵阵回音。她要是真被他吼聋了,非要他好看不可!
“你知不知道火祭献舞的意思?”他忽然冷静下来。
“当然知道,就是感谢众神庆丰收嘛!”他这不是废话吗?杜念秋狐疑的看着这忽冷忽热的人,他该不会是真有⽑病吧?
她真的不知道!赫连鹰又惊又喜的看着她。这也就是说,她没看上其它男人、没有和谁谈情说爱!赫连鹰瞬间松了口气,火气指数马上从沸点下降。
讨厌,他究竟还要抓着她多久啊?她的手都快⿇掉了!这家伙武功⾼強,她完全拿他没办法;谁教她小时候不爱炼功,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被他抓住就跑不掉。
她只有暗器可能比他行,但这时她两手都被抓住,要怎么使?再说他还不知道她会武呢,若给他发现了,师⽗和他爹爹这么,他一定会猜出她是谁的,所以还是不用的好。
杜念秋还在想要怎么脫⾝呢,就见一阵夜风吹来掀起了轻薄的纱裙,⽩皙匀称的腿美便展现在赫连鹰眼前。他瞧见了,眼瞳转深,杜念秋忙把腿缩起来。
她以为缩起来他就见不到了吗?她全⾝上下他哪处没看过、碰过?想起那双腿美在他上的感觉,他下半⾝不觉硬了起来。
娶最重要的,就是要她替他生下儿子。看来他得努力些让她孕怀,她便不会老是跑得不见人影了。
赫连鹰火旺盛的吻住无路可退的杜念秋,决定从今晚开始要让她累得下不了,直到她孕怀为止。
喂,他怎么又这样!杜念秋嘟着嘴暗暗生气,她就知道上了准没好事!这回她连骂他都懒,反正每天晚上都让他得逞,⼲脆随便他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你这匕首从哪里来的?”赫连鹰把玩着那柄从她⾝上摸来通体火红的匕首。
柄上雕了只同她⽟簪上相同形式的凤凰,看来是一对的,教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困倦的杜念秋缩在他怀里,喃喃道:“师⽗给的…”“谁是师⽗?”打她吃了活⾎用的火龙丸却无正常人该有的不适时,他就知道她会武,所以对她的回答并不讶异,这会儿只是想套她话而已。
“师⽗就是师⽗嘛!你别吵我,我要觉睡啦!”杜念秋嘟着嘴抱怨,还把凉被拉到头顶上。
还有力气嫌他,看来他小子的运动量还不大够。赫连鹰嘴角一弯,钻进被中,打算再和她运动运动。
翌⽇清晨,杜念秋累得无法下,赫连鹰也乐得和她待在上。反正田里的事也忙完了,这几天他都无事。往常这时候他都会到附近的部落去走走,但今年他却光是看着他小子不雅的睡姿都觉得心満意⾜。
见她翻来覆去,睡得一⾝是汗,他将从小币在⾝上的家传黑⽟石解下,替她戴上。这黑⽟石通体冰凉,能消暑防毒。他从小生长在沙漠中,早习惯了炙热的气候,原本这黑⽟石早想给她,每每都有事耽搁了,再不就是她一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这才拖到现在。
月牙儿来到门边,自半掩的门內,看见爷一脸温柔的瞧着睡的夫人。她缩回敲门的小手,静静的替他们将门掩上,笑嘻嘻的去向老回话。原本老是奇怪爷怎地这会儿还没见到人,才叫她过来看看,没想到竟见着爷将贴⾝的黑⽟石送给夫人,想来爷必是爱上夫人了。这真是太好了,老听了一定很⾼兴。
杜念秋傻愣愣的瞧着在天空飞舞的黑鹰,怎地一晃眼,她就在这地方住了三个月?若不是这几天老想吐,让她难受得去找大夫,她也不会晓得自个儿竟怀了两个月的⾝孕,更不会恍然想起她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到底是从何时起,她便未再想过要回中原的事?对了,似乎是从他将黑⽟石给她之后。从那天起,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就有些不大一样,他到哪去都将她带着,害她无法再四处走,但几天后,她竟也习惯了。
其实他人真的満不错的,除了有些怪癖,例如不准她穿得太凉快啦、不准她四处跑啦、不准她随便对男人笑啦等等,除此之外,他倒是对她不错的。像每⽇清晨,他总会亲自替她梳发,知道她喜吃些什么样的食物,他都会不着痕迹的弄来。某天早上,她还见到桌上多了一盆花,他说这样那些花就不会死掉,听得她一脸愕然,却感到窝心。
当他和她一起走在烈⽇下时,他总会走在光所在的方向,替她制造影;她生平只见过三个如此细心的男人,他是第四个--其它三个是师⽗和大师兄及二师兄。至于三师兄,若不是他瞎了,她相信他也会如此做的。
想到师⽗和师兄,杜念秋这才发现她该写封信通知他们一下。她已经失踪快半年了,大师兄孟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场战上,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安好?他若知道她不见了,一定担心的。至于二师兄冷如风,她怀疑天天待在花街柳巷的他还会记得她这可爱的小师妹。但三师兄宋青云一向疼她,这会儿一定急坏了。
还有师⽗,他要是知道她⼲了什么好事,一定会气坏的。
啊--她突然好想念他们呀!不过,她又舍不得离开他。最近他心情似乎不错,有时还会笑呢,瞧得一群姑娘家傻了眼,害她想遮住他的笑容。他是她的相公嘛,怎么可以让别人随便看。再说她现在又孕怀了,也不适合做长途旅行,何况是横越⼲热的沙漠。
对了,她要去告诉他这消息。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一定会很⾼兴吧!杜念秋漾开了笑容,开心的穿过树林回紫宛去。
杜念秋満心快的进了门,没察觉到空气中那丝⾎腥,直直的闯⼊了大厅。
门內一片杯盘藉狼,老口揷着一把匕首,鲜⾎直流。
“娘!”杜念秋急忙冲上前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心慌意的掏出师⽗给的救命葯丸让娘呑下,边子套匕首帮她点⽳止⾎。
就在此时,一群人从门外冲了进来。
“就是她!鹰哥哥,我就是看到她和姨娘在吵架,我一见着她掏出匕首,便跑去找你,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一名相貌可爱的女子挽着赫连鹰,指着杜念秋大呼小叫“你这没良心的女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她是谁?她在胡说些什么?杜念秋瞪着那名从未见过的女子,満脸茫然的道:“不是…不是我…”
“你手上还拿着凶器,竟然还敢说谎!”
杜念秋低头瞧着手中的匕首,手不由得一松,匕首掉到地上。她忙抬头要向赫连鹰解释,却见到他哀痛绝的抱着満⾝是⾎的娘亲。
“鹰,不是我做的,我来时娘已经倒在地上了,我没有杀她!”她动的说。
赫连鹰双眼充⾎的盯着那掉在地上的凶器,他原本也相信她,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直到看见她双手沾満了⾎,握着这把凤凰匕首…
他轻轻放下娘亲,缓缓抬起双眼,直盯着看似一脸无辜的她。是他的错,若不是他相信她,若不是他爱上了她,就不会将她和娘亲留在紫宛里,去接远房表妹。
要不是因为他为了讨她心而转去葡萄园,就不会只让表妹先回来,而无法阻止她行凶。“我没有做!”杜念秋双眼澄清的看向他。
失去理智的赫连鹰庒听不进去,他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为什么这样对我?”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我…没…有…”她奋力想扳开他的手,拚命挤出这三个字。
他的手指渐渐陷进她的喉咙,杜念秋脸⾊渐渐发青,痛得流出了眼泪。他不相信她,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义弟,你疯了!”萧靖听到消息赶到时就见到这情景,他忙出手阻止赫连鹰。
被他攻得措手不及,赫连鹰松了手,却连连进招置她于死地。
萧靖抓着杜念秋左闪右躲,没几下⾝上就多了几道伤口。看样子义弟真的是疯了,招招不留情,再这样下去,他非送命不可。萧靖猛地大喝一声,将杜念秋护在⾝后,原地站住不动。此刻,他只能赌赫连鹰还有点理智。赫连鹰一掌打过来,完全没有收住之势,杜念秋见状,一闪⾝从萧靖⾝后窜到⾝前,他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她⾝上。
杜念秋跌到萧靖⾝上,立时吐出两口鲜⾎。
一群人全呆了,赫连鹰也停止了攻势,他⽩着脸发现自己竟然还会为她感到心痛。
“你怎么这么傻?”萧靖忙扶住她。
杜念秋没有回答,只是抖着手用⾐袖擦去嘴角的⾎迹,不敢相信的看向赫连鹰。“你…信她不信我?”她爱他呀!她才刚发现自己爱上了他,愿意一辈子留下来,他却这样对她!
话才问完,一股⾎气又冲出喉咙。她再咳出两口鲜⾎,心痛的看着他一脸漠然,突然间,她好气自己的愚蠢,蠢到爱上他。
她直了⾝子握紧拳头,⽩着脸吼道:“赫连鹰,我恨你!你听到没?我恨你!”
赫连鹰平板的表情剎那间有些破裂,全⾝肌⾁在瞬间僵硬。萧靖一看就知道要糟,再这样下去,这铁定是误会的误会肯定是解不开了。他一旋⾝忙拦抓住杜念秋,直冲出大门。
赫连鹰忙追上去,却见萧靖带着她上了马,直往出口而去。
一股从来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口,他不会让她走的,就算是死,他也要让她死在这里!他不会让她走的!
杜念秋在马上看见赫连鹰暴怒的⾝影,手一扬,一式満天星便向他去。她没有带着暗器,手中只有方才回紫宛时路过鸟居好玩拾捡的羽⽑,但这也够了,够挡他一下子,让萧靖策马带她远去。因为勉力动武,她一晕,整个人昏了过去。
赫连鹰见到她的最后一眼,就是她⾝子一软,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掉落,脸⾊⽩得像死人一样,嘴角还淌着⾎。萧靖在千钓一发之际,将她拉回马上。守出口的壮丁不知道发生的事,远远见到,便替萧靖开了石门。他火速追了出去,却见到沙暴突起;等沙暴过去,所有曾存在的⾜迹皆消失无踪。
从那天起,他再没见过那两个人,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他不相信他们死了,他不相信她死了!
也是从那天起,他变了情。他开始寻找她,攻击她可能存在的部落,斩杀所有阻挡他的人。然后,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人们当他是可怕的強盗、沙漠中的恶魔,四年后,他沙漠之王赫连鹰的名号开始不陉而走。
在这之后的十年,他遇到了更多的人,却从没有人见过萧靖和杜念秋。他开始淡忘--至少他以为他开始淡忘了,直至遇见因和亲之事而来的孟真,直到他在孟真刀柄上见到永远无法忘怀的特殊凤凰记号--心口的伤再度被撕裂,鲜⾎直流。
他一直以为她是回族人,所以他未曾想过她可能是汉人,未曾想过要去中原寻找她,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