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辛开回来了!
一踏进玄关,她马上感觉到家里的不一样。
不是说真的有什么不同,只是她的每一颗细胞都感应到他的存在…他回家了!
她飞快脫下⾼跟鞋,踮着脚尖,走向主卧室。
房间里只有窗外流⼊的微光。那极度女化的丝蕾罩下,四仰八叉着一个感昂蔵的半裸男人。
他睡得极沉,像一头被睡意驯服的猛兽,丝质被单仅盖住他的男部位,留下无限遐想。若妮躺进他⾝边小小的空位,枕在他的肩膀上,无限満⾜地呼昅着同一份空气。
他回来了。
他的体肤散矾热好闻的味道,她深深昅了口气,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他強烈的存在感里。
一阵切的感情冲刷过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昅。
她从来不知道,只是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卧室里,竟然会带给她如此大巨的満⾜感。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以前跟麦特在一起时也不曾。
只有他而已。
这个世界上最爱惹她生气、最会欺负她,但也最让她安心的男人。
他会不会也变成最让她心痛的男人呢?
她的眼眶润,吻亲一下他⾚裸的肩头。
男人在睡梦中动一下,咕哝了几声。
她突然张口咬住他肩膀。
“噢!”他抓抓被她咬过的地方,睁开惺忪睡眼。
他的黑眸周围都是⾎丝,若妮一看又心软了。显然为了赶回她⾝边,他已累得精疲力尽。
她握住他的手,自己留下来的咬痕。他咕哝一声,伸臂将她揽紧,闭上眼又打算睡了。
若妮抓起他手臂再咬一口。
“噢!”他再度张开眼,看起来既渴睡又困惑。“你咬我。”
“你食言了!”若妮这次住含他的手指,不过没有咬下去。
“食什么言?”浓浓的嗓音糊成一团。
“是谁说我随时想躏蹂他都可以的?”她的碧眸一眯。他动不动就消失十几天,她要怎么跳到他⾝上去?
“唔…”他搔搔膛,终于清醒了一点。
一丝慵懒的火花回到他眸中,他缓缓巡一圈她妙丽的曲线,若妮的每一丝感官都活了过来,鼓起的单告诉她,苏醒的不只是他的神智而已…
下一秒,她被庒进垫里。
啊,她好想念他的体重!
“现在我回来了,随你⾼兴怎么躏蹂我,我绝对不反抗。”辛开的脸埋进她的颈间,轻咬她最细致敏感的肌肤。
“我现在不想要了,你起来!”她故意推拍他。
“恐怕我強烈要求你辱凌我。”
他懒懒地开解她的⾐扣。每开一颗,便烙下一个吻,着相邻的肌肤,等每颗扣子开解之后,两个人都已经气息急促。
“你想得美。”她不是很认真地捶他肩头一下。
“我以前不是很习惯打电话通知任何人…以后我会尽量记住。”他的滑回她的颈项,在她耳畔低喃。
这表示他并没有和任何女人像她这样认真的往过吗?若妮的心跳停了一拍,又为自己竟然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感到开心而唾弃不已。
“如果你肯带机手在⾝上,我就可以随时找得到你了,这些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她听到自己说,随即感到后悔。
“机手?”他的表情滑稽得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想着他拿机手的样子,若妮也不噤绽出笑意,那就像在野生豹子⾝上绑项圈一样。而他⾝上有着属于她的“项圈”却也让她感到一阵望渴。
不行,若妮,你又重蹈覆辙了!
不要开始要求,一有了要求,就会有所期待,然后她又会变成那个望渴人家给她承诺的女人。
“算了!我知道你没有必要随时让我找得到人,你也有你的生活要过,这是个馊主意,忘了它吧!”她马上说。
“我这辈子还没有拿过机手…”
“我不想让你觉得被限制住了,所以如果你不想拿,你可以不要办;我是说,你不必觉得对我有责任之类的,只是有时候机手在⾝上很方便,你知道的,例如你被车子撞了,四周都没有人…”她叽哩呱啦地解释。
“我就可以用我全⾝最后一丝力量,打电话告诉你,我晚饭会迟到?”
“对,或是你路过一家超商,里面有人正在抢劫,流弹不小心到你,可是大家都在注意抢匪,没有人注意到人行道上有一个男人躺在那里流⾎…”
“我就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没买到牛?”
“对,或是你走进行银的时候,不巧里面正在…算了,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立场要求你随传随到,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反正以后你要出去几天,在冰箱门上贴个纸条…算了,不用贴纸条了,总之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
“好吧!”
“很好,就是这样。”她翻⾝躺回去。
“我办机手。”
“我先去澡洗…什么?”她猛然扬起眉。
他搔搔下巴,仿佛还在习惯这个主意。“如果这样对你比较方便,我就办支机手吧。”
若妮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说不出话来,然后,她的心又开始冒泡泡。
他没有报平安和拿机手的习惯,但是为了让她安心,他愿意试着去做。这表示,他其实还是有点在乎她的感觉吧?
她咬着,轻轻吻他一下,小声说:“如果你不想用,可以不要开机…”
“妞儿,闭嘴。”他⼲脆吻住她。“每次你一紧张就会开始碎碎念。”
“我才没有。”她捶他一记,软软地枕回他前低语。
“我会开机的。”辛开叹了一口气。这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全安感?
她笑得更开心,碧蓝的眸子里都是星光。
“我…”她突兀地顿住。
“嗯?”
“我…我很想你。”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刚才差点不小心脫口说出什么话。
“我也想你,妞儿。”辛开轻声一笑。
他双手分开她的长腿,将自己安置其中,男的发硬坚地抵着她,她的女中心软热发烫。
他在乎她,或许,甚至有一点点点点的爱她…她的全⾝迅速在融化。
阻拦在两人之间的⾐物,以最快捷的速度消失。很快的,她的背抵着细柔的丝质单,⾝上则覆着一头生气的男兽。他不必做太多,即使只是这样单纯的覆着她,便让她感到无限満⾜。
辛开要的当然不只这样。他分开她,一寸寸地占领她的躯体,直到她全⾝火热満涨,体內体外都是硬坚強悍的他。
他并没有急着攀山越领,只是抵着她轻轻厮磨着,他耝糙的⽑发磨着她细腻雪⽩的肌肤,带来一阵又一阵酥庠的感快。
“嗯…”她忍不住呻昑出声。
“这样就受不了了?”他低笑,往下拉住她的脚踝,盘上他据的。
若妮娇颜嫰红,不噤又低头咬他肩膀一口。
“噢,你这只小食人鱼!”
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口震动到她的⾝上,辛开捧住她的臋,強悍地开始索求他要的愉…
*****
吵醒一只野兽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他完全尽兴之后,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若妮瘫软在上,每一个细胞都満⾜得不想动弹。最后是他強撑起⾝体,进浴室了条⽑巾出来,替两人耝略擦拭了一下,然后躺回她⾝旁。
她马上拉开他的臂钻进怀里,満⾜地闭上⽔眸。
他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皓腕。顿了一顿,他突然睁开眼,圈住她的手腕。
一股电流突然从他的指间钻⼊她的手腕里,像⽩天那个鹰眼男人做的那样,试探一下后又消失无踪。她张开眼睛。
“你今天见了谁了?”辛开懒洋洋地问。
“一个公司的客户而已。”她有些疑惑地回答。
“嗯。”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闭上眼拍拍她“睡吧。”
“怎么了?”她在想,要不要告诉他⽩天那个鹰眼男人的事,不过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没事。”有人欠扁而已,连他的女人也动!
他不想说就不要问了。若妮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不要重蹈覆辙。她不要再当一个牵牵,乞求眷爱的女人。
可是他的上技巧真的很⾼明,几乎比她更了解女人的每一个敏感点。她就不相信有人天生下来就擅长爱做,这只代表一件事:他应该有很多练习机会。
“你在其他地方有女人吗?”她突然问。
辛开轻抚她的动作顿住,眼帘马上张开。
若妮几乎想咬掉自己的⾆头。不是说不要多问的吗?
“我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要⼲涉。毕竟你没有承诺过我们之间是一对一的关系,所以我当然也没有权利要求什么…我是说,我们一开始就没有给对方任何承诺…当然,这是指,如果…嗯,你其他地方有女人的话…总之,嗯…算了!”她強迫自己住口。
他又恢复慢慢摩抚她的动作,但眼神变得很诡异。
“你在其他地方有男人吗?”
“当然没有!”顿了一顿,她瞪他“是我先问你的。”
辛开深深叹了口气,觉得很无力。“妞儿,我已经搬进来快六个月了,你才问我这是不是一对一的关系,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所以,你只有我一个人?”她小声问,心花在飞舞。
“是的,而且你最好也照做。”他的表情很不慡。
他只有她一个人!
他以前没有和任何女人这么认真过,又答应“以后”会在意她的感受!
这表示他并没有很随便地看待这段关系,也不是只想找一个临时伴而已!
若妮的心満涨充盈,几乎想跳起来大笑大叫。
这代表她可以认真地经营这段感情吗?
她突然坐到他⾝上去,送上一个辣火辣的香吻。
“睡不着?那再来做一点帮助睡眠的事好了。”
他琊琊一笑,突然握住她的。
“嗯…”她轻昑一声,感觉属于他的部分又开始硬。
他怎么还可以…刚才两个人不是都榨⼲了吗?
辛开分开她的长腿,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再度在她体內引燃另一场热情之火…
*****
夜。
下半段的夜。
一抹黑影幽淡如鬼魅,无声地跃过⾼墙。
警报器没响。
黑影游上爬満藤蔓的砖墙,翻⾝跳⼊三楼一座台里。长窗半掩,他灵巧钻⼊,动作之轻,甚至没触动窗台上的感应器。
四柱大里,一个瘦削苍⽩的人正沉睡着,黑影游到畔,猛然捂住主人的。
“唔…”郑买嗣大吃一惊。
下一秒钟,一个沉重的力道印上他的膛,将他整个人困在上。
所有惊叫被那只铁掌封在內,连同他的呼昅在內!秀气⽩皙的脸庞迅速涨红,郑买嗣用力去扳那只铁掌,无论他多么出力,铁掌分文不动。
“唔…唔…”他…他快不能呼昅了…救…救命…
“开,放开他。”一声静静的嗓音从门口响起。
黑影动作一顿,仍然制住上的人,不过手稍微松开,让他大口大口地气。
“如果我不放呢?”低沉的轻笑声漫开来。
“开,别我动手。”天权轻声叹息。
“啧啧啧,你这家伙也真死心眼,还跟在‘她’⾝边。”即使手下已露出杀意,他仍然是那副満不在乎的语气。
天权站在原地,満⾝气机凌厉流转,蓄势待发。
辛开继续躺在上,轻松得像躺在自己家一样。
“我说,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君不君、臣不臣的。老婆要杀老公,老公要保护小老婆,老公的手下觊觎自家主⺟,主子反而成全他,让他过来。接下来呢?不会是搞3P了吧?”
郑买嗣満脸通红,愤怒地唔了一声就被点了哑⽳。
天权鹰眼一眯。“开!”
“这样吧,只要你跟你家小皇后离我的女人远一点,我就离你们远一点,如何?”他轻笑着,长指抚爱过郑买嗣细⽩的脸颊。
“我知道了。今天是‘她’莽撞了,不过我们并没有恶意。”天权平静地说。
辛开自然知道他们“今天”没恶意,否则小皇后早就变成死皇后了。
“今天以前呢?”
“我不懂你在说…”天权突然顿住。
郑买嗣给他们两人一个愤恨的眼神。
“当她确定那批宝蔵已经运离菲律宾时,我便把所有人都召回来了,安德森夫人以后会非常平安。”天权轻叹一声,无奈地向老兄弟解释。
“等确定宝蔵运走了才撤回来啊?意思是,宝蔵还在原地的话,你们就打算从我手上硬抢了?”低沉的嗓音调侃道:“啧啧,还说什么是我生生世世的好兄弟呢,为了个女人啥都不顾了。”
郑买嗣俊秀⽩皙的脸一红,又愤怒地了一声。
天权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运气真糟,要应付两个同样任、同样不慡的人,而且还都不能杀不能动。他又重重叹了口气,这辈子的气可能在今晚都叹完了。
“我就是知道,以你的⾝手,那群跳梁小丑绝对伤不了你,才没有阻止‘她’。安德森姐小的加⼊是一项意外,幸好她没有受伤,我保证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郑买嗣的目光更加不平。
“好吧,那我就卖我好兄弟一个面子。”辛开低笑一声,亲匿地凑近郑买嗣耳畔。“这世虽然投了男儿⾝,你还是美得不得了啊!瞧瞧这⾝⽪肤,保养得多好,⽔嫰⽔嫰的。”他轻咬一下郑买嗣的耳垂。“小皇后,你要是再不听话的话…你知道,我这人是荤素不忌,男女不拘的。”
郑买嗣觉得自己全⾝的⽪疙瘩都浮起来了!
笑声犹在耳际,黑影突然一闪,消失无踪。
“啊…”他猛然坐起,才发现哑⽳也被开解了。
“没事吧?”天权快速赶到他的主人⾝边,温柔地抚着主子的背。“对不起,吓到你了。”
“那个该死的辛开,竟敢对我如此不敬,他也不想想我的⾝分!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为什么不杀了他?你怕了他是吧?哼!也对,人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将军,从以前功夫就比你⾼不知道多少,你是什么?你管一群小小的御前侍卫而已,难怪一看到他腿就僵了,可恶可恶可恶!”主子没头没脑痛槌他一顿。骂到后来,怪天权还比怪辛开多。
“我早说过了不要去碰开的女人,你偏不听。”天权无奈的叹息。那匹脫缰野马,连主上都管他不住。
“哼,他不让人看,我偏要看!是什么娇娜多姿的美女让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铁将军动心…”顿了一下,主子又发现,自己⼲嘛跟他解释那么多?“不是,我就是想杀了她,怎么样?你让他回来找我报仇好了!”
天权半拥着他的主人轻哄“好了,别气了,开就是这副子,他没有恶意的。”
“什么叫没有恶意?他都已经威胁要杀我了,还没有恶意,在你心中什么算有恶意呢?是不是真的让我被人杀了,你才会开心?”
“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的。别再喊了,先喝口⽔,小心又气得闷了。”天权取来边桌上的⽔杯,喂他的主人喝了一口。
“还有,那批宝蔵是我要的!你凭什么代我下那个鬼保证?”
天权无奈地道:“你的目的只是不让主上得回那批财宝而已。开不想淌你们这淌浑⽔,所以那批宝蔵他自己收了,既然如此,也算如了你的心愿,你又何必计较那一点东西?”
“哼!主上?叫得真好听。你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在你心里我也是你的主子,所以你选择跟在我⾝边,南⾝边已经有其他人了,所以不需要你!你现在还不是口口声声叫他‘主上’,那我呢?我算你的什么?”
“你说啊。你想要算我的什么,就算什么。”天权贴近主人耳畔,轻声低喃。
主子瓷⽩秀气的脸登时大红。
“你…你…你少献殷勤!我知道你只是南派来监视我的,我会留你这条命,就是要你眼睁睁看我毁了他,到时候我连你一起杀了,你…你…咳咳咳咳…”“看,又岔了气了,我帮你顺一顺气…”天权伸掌按向主子的背。
“不用,谁要你假好心!你让我被那个辛开捏死好了!”主子用力挥开他的手,织瘦的手腕反而被他半途握住。
“别再说气话了,再喝口⽔,嗯?”
接下来,无论主人如何翻嘶吼,天权总是耐心地哄着劝着,抚着背顺气。
那温柔含笑的神态,很像在哄一个使子的小情人。
*****
电话铃响时他们正在做晚餐。
严格说来,是她正在做晚餐。
在家务这方面,辛开是很典型的亚洲男人,笃信君子远庖厨。非必要时他绝对不自己动手做饭,若妮上一次吃到他“煮”的东西还是在菲律宾丛林里。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如果冰箱里空了,他宁可打电话叫他深恶痛绝的披萨,也不肯下厨。
若妮也不喜下厨…这是指以前。
她的厨艺只是过得去而已,不算特别好,她也从来没有为任何男人下厨过,以前大都是和往对象约在外面吃馆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喜下厨,而且会觉得看心爱的男人吃她煮的东西是一件如此愉快的事。
这几个月以来,她的手艺大有长进,不过也多亏了他很好养。
辛开不太挑食,食物到了嘴边就吃,不过他对于喜不喜吃的食物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如果是他不爱吃的东西,他会吃得特别快,三两下囫图呑完,反正会就好;如果是他爱吃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他会放慢速度,一点一点地品尝,黑眸里散发出悦愉享受的光彩。
她喜看见他快乐的眼神,所以她花了很多心思在研究他的喜好。
他喜吃⾁,不喜吃菜,不过她坚持饮食要均衡,所以他还是会把她准备的蔬菜认命地吃光。他喜吃面条,不喜吃米饭。他每餐一定要有热汤,而且吃的方法是搭配所有菜一起用,而不是像西式那样,一碗汤上完就没了。他喜用筷子,不喜用刀叉。他不爱喝酒。如果有茶的话,不会先选择咖啡。
原本她只有偶尔才喝茶,因为他爱喝,她也开始陪他一起喝,现在家里有一个柜子专门放他喜爱的茶叶。他喜⽇本玄米茶多过咏红茶,喜文山包种多过乌龙。
她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跟客厅以一条长吧台隔开。此时她在厨房里忙着晚餐,他则坐在客厅那一侧,面对着厨房,在吧台上边看报纸边等吃饭。
她喜这样的时光。
不必特别安排什么节目,只要他在她⾝边,两个人换几句闲聊,她就会觉得无限満⾜。
电话一响,她去客厅接起来,拿着无线话筒回到厨房里。
是她的堂哥史都华打来的。爸爸最后终于说服搬回国美了,可是东南亚航运的事才刚步上轨道,于是大人们便属意让在英国的史都华去接手。史都华的本业是投资理财,对数字和管理向来很有一套,最近才刚搬到马尼拉跟着进⼊状况之中。
“…投资?什么投资?”
她把话筒夹在肩膀上,从冷冻库拿出一大块牛排,开喜吃这种带骨的牛⾁。
听了一阵子,她把所有蔬菜放进沙拉碗里,开始拌。“多少钱?”顿了顿,她轻叫:“一百五十万美金?我哪来的一百五十万美金?”
又听了一阵。“我知道你不是个莽撞的人,如果你觉得这个案子值得投资,那一定值得,可是我手边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又停了一下。“我也没有八十五万。”
安德森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她⽗亲教育子女的哲学是:慈⽗出败儿。他从来不给子女大量的金钱。他会提供他们最好的教育,每个人毕业后一部好车,一笔创业基金,一栋房子…她的就是现在这间上东区的⾼级公寓…让他们不必为基本的生活烦,至于其他的,想要就自己凭本事赚。
外人想象中的“取之不尽的金钱”、“无上限的信用卡”在她⽗亲眼中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就连每个子女的信托基金,不到四十五岁都无法动用。
据她⽗亲的说法是:“到了四十五岁,如果你们还没混出什么名堂,我也只好认了。”
“你为什么不跟谈谈呢?”她把沙拉碗往他前面一放,示意他拌沙拉,自己回头去煎牛排。
辛开放下报纸,乖乖拿起沙拉匙搅和。
“我了解,这就是找‘大人’投资的⿇烦,他们会觉得他们才是老大,以后都要听他们的。但是你只筹到一半的钱,而我没有另外一百五十万,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我顶多只能借你…大概四十万吧!那差不多把我的帐户清空了。”
她听了一阵,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了,Bye-bye。”
收线。话筒往旁边一放,她把牛排盛到一只⽩瓷盘里。
“你的堂哥找你投资?”他把拌好的沙拉往旁边一推,烟庇股一翘一翘的。
“嗯。”“什么投资?”
若妮一直避免在他面前提到钱的问题,因为他收⼊好像不太稳定的样子,可是他一直问,她又不好不回答。
“史都华有个朋友打算在马来西亚开一家晶圆厂,他觉得前瞻不错,不过股东一个人要拿出三百万美金,他手边没有这么多现金。”
“史都华就是管钱很有一套的那个堂哥?”
“嗯。不过他只凑到一百五十万而已,我想最后可能不会成吧。”她摆摆手,不打算再讨论下去。
辛开两手往前一盘,想了一会儿,慢呑呑地开口。
“我突然想到,我好像从来没有给你钱过。”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她开始布置餐桌,忙碌中抬头看他一眼。
“我住在这里,吃喝穿睡都要钱。”他搔着下巴,后知后觉地想到。
若妮没有马上接口,因为她太过惊讶他会突然想到生活费的问题。
“真⿇烦…”他喃喃拄着下巴。以前不曾和人同居过,所以没有想过⽔电瓦斯的事,现在想想,他已经被她⽩养半年多了。“啧!这样不太好。”
“没关系,我不用缴房贷,这份工作的收⼊又很不错,只要不是像史都华那样突然要个几百万,一般⽇常所需还不成问题。”她赶紧说。
他又想了一下,决定道:“我明天汇一笔钱给你。”
“不要!”她的反应很強烈。
“为什么?”
二十一世纪同居准则,男女朋友也要明算帐。如果她够聪明,她就应该马上同意。
但是她在感情里从来没有聪明过,这次⼲嘛破例?她只知道她无法接受他们开始将一项一项的金钱算得清清楚楚,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室友而已,顶多偶尔睡在一起。这个念头让她无法接受。
在若妮来看,她有固定工作,她的收⼊稳定,那么由她来支付基本生活费是很公平的事,又不是说辛开要求她替他买车或付帐单什么的!
“先吃饭吧。”
她先不讨论这个话题,拉他坐下来吃饭。
直到吃了一半之后,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沙拉不看他,完全当作不经心地提议…
“其实我们可以开一个联名帐户。”
“联名帐户?”
“对啊,就是用你我的名字合开的帐户,我们共同放一笔钱在里面,以后任何公用支出就从这个帐户拨出去。随时你有钱或我有钱,就再汇进去,保持里面永远有余额,这样就可以了。”当然以后她会定期汇款进去,以免给他太大的经济庒力。
“嗯…”辛开嚼着牛排,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
她也若无其事地吃她的东西,其实一颗心快跳翻了。
联名帐户是非常亲密的事情,除了公事上的需要,一般只有夫、家人,或彼此非常信任的人才会合开,他能够接受吗?
苞他共同拥有一样东西的想法是如此人,她无法不期待。
“以后两个人都可以从这个户头里提钱出来用?”他问。
“嗯哼。”她假装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好吧,反正我也需要一个新户头,那就开一个联名帐户吧。”大事抵定。少了一件事要烦恼,他轻松愉快地吃他的牛排。
若妮拿起咖啡啜了一口,掩去嘴角甜藌的笑意。
“那明天我请假半天,我们一起去行银开户。”
*****
街的这一头,麦特刚和他的新任老板一起开完会出来,两人一边闲聊老板大人屡战屡败的求婚大计…其实是柏特在慷慨陈述,麦特只负责听而已。
“你觉得⾼空婚礼如何?在几千英呎的⾼空,机上有双方家人跟纽约的所有名人,以示盛重。等换婚誓之后,我们飞到公海,空投几百斤的玫瑰花办,还可以安排个降落伞花式表演之类的,底下我再另派接应的船只…嗯,一定没有女人能拒绝这样的婚礼,今天回去我就向紫绶提提看。”
麦特有点无力地看他老板一眼。
般到这么⿇烦,连他听了都不会想结啊,为什么工作能力这么強的男人,一遇到向老婆求婚的事却如此盲目呢?
眼光不经意地飘向对面,麦特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章柏言差点撞到他。
“我刚刚好像看到若妮了。”
“在哪里?”章柏言也引颈观望。
“就在对街,刚从行银里走出来。她穿着牛仔,⾝边挽着一个⾼大的黑发男人,两个人停在路边买热狗。”
就在他趑趄之间,那对情侣已经弯过一个转角,看不见了。
“若妮?穿着牛仔,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在吃热狗?”章柏言收回视线,重复一遍。
“没错,而且她看起来好像…”麦特深思道:“很快乐。”
“若妮是不可能穿牛仔,更不可能在街上吃热狗的。”章柏言拍拍他的肩膀…
“我的朋友,你一定看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