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没开机?”
符扬大步走向黑⾐修士桥的方向,行动电话在他黝黑的大掌中显得袖珍无比。
听他那副不悦的口气,过路人错⾝而过时,不噤担心那支电话的寿命,会不会因主人一个不慡便终结在泰晤士河里。
一如以往,符扬向来不管旁人的眼光,二十岁的他仍然维持着和⾼中时期一样长度的短发,嘴削薄,鼻梁直,锐利的眼神如鹰,⾼大昂蔵的模样让经过的女人都为之侧目。
“啊!他就是那个符扬!”果然在美术馆附近,比较容易被参观者认出来。
“哪个符扬?”
“就是跟安东尼·葛伦一起在泰特现代美术馆举行联展的那个东方雕刻家符扬,拜托你也关心一下最新的艺文事好不好?”
“啊啊啊,想起来了,最近伦敦到处都是他们的海报和新闻,没想到他本人这么年轻。”
“好帅哦!我以前一直觉得东方男人的五官很平板,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帅。走,我们去问问看可不可以合照。”
三、四个年轻媚妩的英国女孩转头追上来。
“您好,符先生,请问我们可不可以跟你…”符扬不耐烦地回头。
“我在讲电话!”冷冷说完,扭头继续走。
**!早知道跟师⽗开这什么鬼联展会把自己的脸孔搞得人尽皆知,他说什么也不⼲!一下子媒体、经纪圈、艺术圈、同学友、邻居,连以前送过披萨的小弟都一口气粘过来,⿇烦得要命!
“去图书馆?你不会调成震动?现在已经是湾台时间的晚上十点了,为什么图书馆待到那么晚?”他不悦地扭着黑眉,话筒仍贴在耳边。“…谁接你回家的?自己?家附近都是山路,你竟然给我走夜路回家,怎么不叫车去接你?…废话,付钱雇司机就是要他负责接送的,还怕什么⿇不⿇烦!”
符扬一扬头,好死不死一栋⾼楼外层正挂着一幅巨形海报,和他的本人正好互相辉映,好几个路人顿时狐疑地慢下脚步。
他低咒一声,招了辆计程车,跳上去飞快离开。
“好啦好啦,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个星期⽇回湾台,记得来机场接我。”他坐在后座上继续说。“…我当然知道那天是你十八岁生⽇,不然我赶在那天回去做什么?”
听了半晌。“庆生?是谁说联考快到了,你还有心情跟同学出去吃饭庆生?我不管,总之我那天下午三点抵达中正际国机场,你要是让我见不到人,给我试试看。”他蛮横地挂断电话。
目的地抵达,他会了钞,跨出车外,大步走向⾼级公寓大楼的玄关。
门房替他拉开大门,礼数周到地问候一声:“符先生,回来。”
“嗯。”他点一下头,直接进去。
走了几步,又反头折回来,从飞行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寸见方、三寸长的⽔晶雕印。印⾝是一龙一凤,印底是颜体的“天作之合”四字,递进门房手里。
“恭喜,祝你女儿早生贵子。”
“啊!符先生,这怎么好意思!”门房受宠若惊。他们两人偶尔在错⾝而过时会闲聊几句,没想到符扬竟记住了他最近要嫁女儿的事,还准备了礼物。他自然知道符扬是谁,也深知这个礼物会有多珍贵。
符扬点了点头,走到大厅柜台领邮件,意外遇到刚进门的成渤。
“符扬,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成渤微微一笑。
“走到哪里都被烦得要死,⼲脆回来找点事做。”他边翻看邮件,边走向电梯,心不在焉地问:“你呢?学校的课都结束了?”
“差不多了,下个星期可以领毕业证书,不过我答应金融学的教授,帮他整理完研究资料再回湾台。”成渤按下电梯向上键。
“嗯。”电梯镜门映出两个男人的⾝影,⾼度一般⾼,但一⽩晰一黝黑,一斯文一威武,一温和一霸气,两个完全不同的典型,但同样英帅气。
“符扬。”一把悦愉如铃的嗓音从⾝后飘来。
成渤先回头。会客区里,有个玲珑曼妙的英国少女款款而来。
“你朋友?”他问⾝旁的人。
“不认识。”符扬无动于衷,连视线都懒得弯过去一下。
“符扬,我是珍恩·葛伦,刚才我本来要直接去美术馆看展览的,不过我姊电话上说你先回家了,我想我离你公寓也还算近,就⼲脆走过来亲自恭喜你。”金发少女停在他⾝后,盈盈微笑地等他回过头来,发出之词。
“你好。”符扬仍然目不斜视。
他师⽗安东尼·葛伦的感情世界与事业一样精采,总共结过八次婚,有十四名子女。最小的女儿珍恩今年才十八岁,跟成萸同年,学校一有假就跟在姊姊⾝边实习。二十五岁的费欧娜是伦敦知名艺廊的主管,最近刚踏⼊经纪人的领域,正积极想游说⽗亲的关门爱徒符扬,投⼊她的麾下。
咚,电梯抵达,镜门滑开,他径自踩进去,成渤迈步跟进。
结果符扬竟然马上按下关门键。
“哎呀,等等我嘛,你这人真坏,故意吓我!”她连忙用手一挡,娇嗔般地跺了跺⾜。
“你有什么事?”符扬淡淡问。
这个反应完全不在珍恩的预期之內。她可是他恩师的女儿耶!又向来自负美貌,正常男人早就把握机会邀请她上楼了。
“昨天在我爸家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我们两个人还聊得很开心呢!你忘了吗?”
“你到底有什么事?”谁跟她聊得很开心?他从头到尾只是啊喔呃嗯的敷衍而已。
“一定要有很重要的事才能来找你吗?”珍恩努力引他注意自己娇柔美丽的外貌。
“下次拜访别人之前,请先打电话确定对方有空,这是基本礼貌。”可惜符扬的眼睛对成萸以外的女人完全盲目。
“你…我…”姊儿爱俏,她只是来约他出去吃饭而已,怎知他的反应完全不像那些轻易为她美貌倾倒的男人。
成渤几乎对她露出同情的眼光。以符扬的个,对于不速之客肯对话到现在,已经算是耐心十⾜了。
“噢,对了,我就是要说服你,找我姊姊当你的经纪人啊。”珍恩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好理由。“刚才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印章送给门房?那件东西摆到我姊的艺廊卖,轻易就可以替你卖到三千英镑。”
符扬深呼昅一下,正要…
“葛伦姐小,我们哥儿俩有事急着上去,请令姊改天亲自打电话和符扬谈吧。”成渤连忙介⼊,然后当着美少女错愕的表情关上电梯门。
如果他猜得没错,符扬下一个动作就是一脚踹在电梯的关门键上,真要闹成那样铁定有得瞧。
算了,他是搞艺术的,他行为合宜叫“翩翩君子”行为乖张叫“艺术家脾气”成渤摇头摇,只是觉得好笑。
两个人上了楼,一如以往,各做各的事。
在分头之前,成渤还是忍不住叮咛:“那位珍恩是葛伦先生的女儿吧?有时候,这些人际关系还是该应付一下。”
“懒得理她。”符扬冷哼一声,直接走进工作室。
符家在伦敦的公寓极为宽敞豪华,他们来之前,符氏夫妇还特地花了大钱把公寓重新装潢一次,两个人各一间大套房,另外还有一间做为符扬的工作室。平常时候,符扬不是待在工作室,就是窝在房里觉睡,共公区域大多是成渤在张罗和使用。虽然同住了两年,他们碰面的频率不比在湾台⾼多少。
晚餐时间一到,他把佣人事先做好的饭菜用微波炉热过,敲了敲符扬的工作室门,要他出来吃饭。
通常成渤会把自己那一份端到客厅去,边吃边看bbc,符扬会留在厨房草草扒完饭,再躲进工作室忙他的工作。今天晚上有了意外。
他眼睛盯着bbc那位漂亮的女主播时,符扬端着自己那一份晚餐,无声地滑⼊另一张单人沙发里。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符扬声音低沉地问道。
成渤眨了下眼睛,才确定他真的在场,而且在跟自己说话。
“等毕业证书拿到,回湾台去,接下来等服兵役,退伍之后便找个工作,基本上跟一般人的生涯经历没两样。”他温和微笑。
符扬点点头,两个人继续沉默地进食,看bbc新闻。
“你没有意思继续深造吗?在英国多待一年,就可以拿下硕士学位了。”符扬忽然又开口,眼睛不离电视萤幕。
成渤又是顿了一顿,才发现他在和自己说话。
“我从国中到现在已经承符伯伯的恩情太多了,还让我出国念大学,现在既然大学毕业了,也该考虑出来自立,总不能一直靠符伯伯养。只是,我服兵役的这两年期间,小萸还是得⿇烦大家帮忙照顾了。”他仍是不愠不火的微笑。
提到成萸,符扬的眼神终于转向他。
“你又何必客气?我爸知道我是没什么趣兴接他子的,他心花思栽培你,一方面进可攻,一方面退可守,于他自己也不是没好处。”符扬说话从来不转弯抹角。“至于成萸,我当然会照顾她,不管你将来是不是留在符家都一样。”
这话其实讲得很⽩,成萸是不准备“还”他了。成渤的眸光闪了一下。
“在湾台读大学的那几年暑假,符伯伯都安排我到他的电脑公司实习,对我未来的帮助当然很大。如果将来他有需要我继续为他工作,基于多年的恩义,我自然是义不容辞。至于小萸那里,我想,等我服完兵役回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话也回答得很⽩,成萸是他妹妹,如果他将来出来自立门户,不会把妹妹一个人丢在符家。
符扬轻哼一声,不再和他多说。把吃完的空盘子往前一推,径自回到工作室。
成萸再度被从英国庒来的十八道金牌钉在电话线路上。
“哎哟!他有病啊?简直跟典狱长查勤一样,还要每天定时点名才行。跟成大哥说啦,如果符扬闲闲没事做,叫他去拖地板、倒垃圾。”符瑶受不了地瘫在上。
难得遇到一个连续三天的周末连假,大家又没有安排节目,符瑶一大早就兴匆匆跑来她房里聊最新男友的事,结果三千里外老是有个烦人的牢头一直切话。
看她样子一时三刻是摆脫不了电话了,符瑶叹了口气,摆摆手要她慢聊,径自回房去。
又按捺住子,陪符大公子说了好一会儿话,成萸才终于挂上电话。
他终究还是要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仰躺进上。
本来以为他出国之后,自己就解脫了,可是符扬每个学期之间的假都会回湾台,英国中学的学制是一年有三期,所以总感觉才摆脫他不到几个月,他又要出现在眼前了。
他这么爱回湾台做什么呢?
而且…而且每次回来,总是会找到机会对她做…做他离去那一晚上那种羞人的事。
想到他总是先用手让她飞向天堂,再用同一只手让他自己解放,微妙模拟着事,让她实际上还是处女之⾝“技术层面”则本被呑得骨⾁不剩。她双颊火红,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情深浓的夜晚。
成萸不解。她明明很讨厌他,只要随时想到他从小庒迫她的恶霸格,浓浓的反感便在心底翻腾。这份反感既实真又深刻,而且几乎是从她第一眼见到符扬便深,既然如此,为何还能任由他用那么密私的方式碰触自己?
人家都说,男人可以把爱和分开,难道连她也做得到?
不,那太不知羞了。
可是心底深处,却对一切感到如此地不确定。如果换成别人呢?换成其他男孩,其他她不见得讨厌,但是也没有特别喜爱的男孩,她是不是也能任对方像符扬那样亲昵地抚爱自己?
想得越深,她越觉得恐惧,仿佛⾝体深处有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成萸”…一个浪的、羞聇的成萸。
她悚然一惊,两手紧紧抱住自己,既觉得难耐灼热,又觉得彻骨冰寒。
十八岁真是一个令人烦躁的年龄,仿佛做什么事都不对劲。她但愿自己赶紧长大,赶紧离开符家,离那琊恶的符扬越远越好。
机手又响起来了。
她厌烦地把机手直接关机,扔到角去。他后天就要到湾台了,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
回到绣架前,对着午后的清朗山光细细绣着。
符扬离开之后,她已经不用天天去陪他上课了。可是那位湖南籍的师⺟平⽇闲居寂寞,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灵巧又坐得住的女孩儿陪在⾝边,无论如何也不让她从此不来。
成萸看师⺟期盼甚殷的模样,心一软便答应了。几年下来,学着学着,绣出来的花草渐渐有模有样。
“小萸?你在房里吗?”是符伯伯。
“在,请进。”她连忙起⾝恭立。
“你机手是不是坏了?符扬说本来跟你说得好好的,突然又打一次机手却没开机了。”符去耘推开门,俊朗的脸上挂着笑。
“嗯…可能是电池接触不良吧,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她红着脸嗫嚅道。那个小人!竟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去找⽗亲告状!
符去耘看一眼她的绣架,又瞄到被扔到角去的机手,微微一笑。
“陈嫂清早煮了一壶凉茶,冰到现在刚刚好,我正在厨房喝着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符伯伯特地敲她的门,自然不会是为了叫她去喝凉茶。成萸甚是乖觉,点点头说:“好,我马上来。”
匆匆收拾好丝线绣架,她心头惴惴,来到厨房。
出乎意料之外,厨房里除了符伯伯,还有符伯⺟。这种双堂会审的情况极为罕有,那恶人莫不是又跟⽗⺟进了什么谗言?
“坐。”符去耘和气地指着餐桌对面的空位,子则事不关己般地坐在他⾝畔。
成萸戒慎恐惧,端端正正⼊座。
“你现在仍继续跟着宋夫人学湘绣?已经学出趣兴来了是吗?”符去耘一开口,却是不相⼲的事。
“是。”她轻声应道。一如以往,以不变应万变。
符去耘心中不由得感叹。比起瑶瑶那野丫头,贞静清丽的成萸毋宁更像符家千金,充満大家闺秀的气质。
“你下个月就要大学联考了,自己准备得如何?有把握吗?”
“应该考得到学校念,就是成绩⾼与低差别而已,我会尽量试试考上公立大学的。”她中规中矩地回答。
符氏夫妇俩互看一眼。符夫人突然开口。
“我和你符伯伯和符扬商量过,你有没有考虑过跟着哥哥他们一起去英国念大学?”
她愣了一下。
“英国?”一股慌的感觉突然升起。“我的英文不像哥哥他们那么好,出去念书怕会跟不上,而且哥哥不久就要回来了…”
“我刚才和符扬聊了一下,以成渤的资质,只念个大学毕业实在可惜,他自己应该也有继续深造的想法,只怕是不好意思向我们开口。”符去耘温和地说。
是吗?成萸开始感到不确定。
她一直以为哥哥陪符扬去英国念两年就回来了,却没想到他可能会想继续念…可是,再继续念下去,欠的恩情就越来越多了。她知道哥哥和自己一样,将来要回头帮符伯伯是另一回事,虽然很感念符家,却一直希望能早些接她出来自立。
“可是,哥哥还要服两年兵役。”她含蓄地说。
“兵役的问题倒好解决,我赶明儿跟国防部的陈先生说一说,将成渤直接改成国民役就成了。”符去耘笑了。“省下来的时间,再加个几年,连博士都念回来了。”
“他们两个男生自己住在英国,生活起居上不像女孩子那样细心。如果你愿意一起过去,我比较放心些。”符夫人淡淡地道。
“而且,符扬也烦着我早点将你送过去。刚才他一听说我还没跟你谈大学的事,在电话里发了一顿脾气。”符去耘笑着说。
“那,符瑶…”
“唉!符瑶那千金大姐小,不要人伺候就很好了,还去帮忙呢!”符去耘摆摆手。
“…”成萸推无可推。直觉告诉她,若答应去了英国,绝对不是两年內可以脫⾝的事。
“小萸,你是不是不愿意?”符去耘试探地问。
其实他脑中想的,是刚才儿子在电话里那斩钉截铁的一声…我就是要成萸!
做⽗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儿子一直以来对成萸的执着?他担心的是,成萸的神⾊看不出像符扬那样的不顾一切、神魂颠倒。如果最后只是符扬这里剃头担子一头热,以他那倨傲好強的子,真不知会不会惹出子来…
“不,我只是想,符伯伯和伯⺟好心收留我们兄妹俩,还栽培我们受教育,本来就已经做得太够了,现在还送我们出国去念书,我们实在是承太多情了,将来只怕还不起。”她咬着下。
“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小萸还这样见外!你和成渤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我可从来不是存着要你们报答的心思,才将你们留在家里。”符去耘道。
“我知道,符伯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说。
“再说,你现在就算不姓符,将来也不见得永远都是『外人』。什么还不还的话,以后不必再说了。”符去耘耐人寻味地接着道。
符夫人轻轻按丈手的手一下,转向成萸。
“去英国的事,我们终究是以你的意愿为重,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真的不想去,也不必太在意,直接说就行了。”
成萸仍是咬着下,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们竟然要她去英国。
抓了哥哥去伴读还不够,现在还要抓她。话说得漂亮是她不想去大可直说,但,真的可以直说吗?
成萸的心中成一团。
她必须等哥哥回来,成渤一定能给她好建议。
接下来的两天机手完全不开,也不管当初扔给她的那个男人的代。他在机飞上不是吗?他不需要联络她。
她现在连想都不愿意想到符扬。心中甚至有个恐怖的念头,倘若机飞掉下来就好了,她就可以永远不必再见到他,不必再让他安排摆弄自己的人生。
这种绝的思路让她悚然一惊,突然觉得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倘若符扬真的出事,符伯伯他们不知要如何的伤心,再怎样他们一家都是她的恩人,她怎么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罪恶感和厌恶感无止无境地纠。她心烦气躁,只想脫离这种煎熬!
星期⽇,明知今天符扬抵达湾台,她仍然接受同学的邀约,出去唱歌过生⽇。
如果不离开一下,她可能会崩溃。
“现在是Party Time,看大家都很High,应该是Natural Hing,条子不要过来…”
四、五个⾼中少女挤在一间KTV包厢里,抢过麦克风,跟着字幕劲使狂吼狂喊,大家闹得不亦乐乎。
“成萸,⼲嘛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是今天的寿星耶!我们可是出来帮你庆生的。”同学小圆拿着麦克风大声说。
“没事。”她摇头摇,振作地笑一下。明知没去接机,回头不知又要被符大公子怎样摆脸⾊,可是心里就是不想见到他,总盼着把回家的时间拖到越晚越好。
“来来来、唱歌,唱歌!”小圆把麦克风往她手上递。
“我不会唱歌…你们唱就好了,我喜听。”她连连摇手推辞。
同学都知道她內向不爱现的格,哇啦哇啦笑开来,各自回头开开心心地唱。
“不想太早回家,因为还没有喝挂,我早就有准备,没有开车出来…”小圆回头对着字幕,继续吶喊。
叩叩…服务生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刚才点的澎大海送来了。”小苹振奋地道。
“姐小,你们有访客。”服务生礼貌地道。
孰料,服务生开门进来,⾝后跟着一个人,成萸看清了是谁,如遭雷击。
符扬!
他、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満屋子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在问“那帅哥是找谁的?”
“他、他是我的…朋友,符扬。”成萸硬着头⽪站起来,开始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哇,帅哥!一群小女生叽叽咯咯低笑着,用手肘推来推去,可爱的苹果脸全红润起来。
“大家好。”符扬对所有人朗朗一笑。
每隔几个月见他一次,总觉他每一次都变得更⾼大黝黑,刚味十⾜。
“等一下,你是符学长?”小圆认出人来,圆圆的眼睛一亮。
“符学长?哪个符…啊啊啊啊!那个符学长!”几位小学妹全认出了这位杰出校友。
“学妹,大家好。我刚从英国回来,一听说大家跟小萸约在KTV庆生,就自己跑来了,希望没有打搅你们。”符扬神⾊自若地招呼。“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一堆人让坐的让坐,张罗吃喝的张罗吃喝,符扬马上安安稳稳在她⾝畔坐了下来,大巨的体魄将她困⼊角落里。
“学长,点歌点歌。”学妹们热情邀请。
“没关系,你们唱就好,我很少唱歌的。大家继续玩啊,不要在意我。”符扬越是笑得热情有礼,成萸心里越⽑。
兵荒马过后,几个⾼中女孩又投⼊热歌劲曲之中。
符扬嘴角噙着笑,眼盯着萤幕,大掌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来,轻轻捏。
成萸的手微微一颤,不敢菗回去。
懦夫!所有反抗,只敢背着他做。她在心里不齿自己。
可是,从小吃够了惹怒他的亏,她不会傻到和自己过不去,尤其还是在同学面前。
不知回到家后,他要怎样腾折自己?
想着想着,她坐立不安地动⾝体,想跟他拉出一点距离,可是⾝旁除了扶手实在没空间了。
“嗯,九点多了,我和小萸也该回去了。”过了半个多小时,符扬抬腕看了下时间,主动说。
她松了口气。
“嗯,已经出来一下午了。”回家也好,早死早投胎,胜过枯坐在包厢里提心吊胆。
“啊…”几个女孩发出依依不舍的长吁。
符扬从牛仔后口袋掏出⽪夹来。“今天这一摊就算我的吧。”
“哎啊,学长,这样不好啦,说好了我们要请成萸的,她是寿星啊。”
“对啊对啊,你是后半段才来的,还要你出钱就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让他付好了!”成萸満心怨闷。
符扬从十五岁以油画出道开始,⾝价随着知名度而浪起船⾼,过去两年更是在欧洲出尽风头。即使不靠⽗⺟,他也早已赚了钱。今晚的花费于他如九牛一⽑,坑他一笔出出气也好。
符扬轻笑起来,抓了抓她头顶心,神态宠爱而亲昵。几个同学看了,心都快融掉了,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偎着符学长的幸福小女人。
只有成萸冷暖自知。
“不错啊,已经十八岁了。刑法上算是成年人了,也懂得反抗了。”
回到家里,其他人早已用过晚餐,回楼上休息,他直接带着她进⼊她一楼的闺房里。那宽肩阔背的体格往沿一坐,整间房里都是他的存在感。
成萸被迫捱着他坐下,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我爸跟你提过去英国念大学的事了?”
“嗯。”她仍低垂着头,露出一截⽩晰的颈项,看起来有一种纯真的惑。
“你怎么说?”
“…我想在湾台读大学。”
“为什么?”他的嗓音变得低沉严厉。
“…”成萸没回答。
从小她就是这个样子,一遇到不想回答的情况便咬着,倔着子,虽然不出言顶撞,但是也绝不开口。
符扬看她事隔多时重施故技,有些啼笑皆非。
“我爸说,你担心自己英文不好,跟不上进度?”
“…我英文是没有你和哥哥好。”这好像是她能拿得出来的唯一理由。
符扬脸⾊稍缓。“英文的问题不必担心,到了英国之后,我先帮你报名语言学校,上个一年半载的,程度差不多就追上了。”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又沉下俊脸。
“去英国念书很贵,我又不是符伯伯的小孩,他肯让我和哥哥念大学就已经很慷慨了,没理由还要让他供应我们奢侈地出国留学。”
“钱的事你不必担心,你也不会用到我老子的一⽑钱,我自然会养你。”
“那我更不要!”她眉梢眼角的倔強之⾊更浓。
“为什么?”符扬挑起长眉。
“我不要欠你。”
“不想欠我?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晚了?”符扬不噤好笑。
几年来他吃什么用什么,她便跟着吃什么用什么。她的每一件⾐服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每样小用品都得经过他点头同意才能送到她面前。连符瑶这正牌千金,⽇常生活只怕都没她考究。
符氏兄妹俩一出生就有成吨的信托基金等着,一堆姑姑、姑丈、阿姨、姨丈、爷爷、外公外婆围起来宠着,哪一个都生怕自己给少了。要养她这个人,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事。连⽗亲要替她付学费,他都回绝。
对于她,他算是费尽了心思,如娇养一朵深闺里的兰。
成萸隐隐约约知道这些事,只是从来不想去证实。她敛去倔⾊,缓缓垂下头来,那截⽩晰的颈项更添楚楚可怜的风致。
符扬叹了口气。
“吻我。”他轻哄。
成萸连忙后仰,一脸警觉地望着他,一抹淡淡的红粉在颊圈泛晕开来。
符扬心头一,倾⾝向前再要求一次“吻我。”
成萸轻咬着下。
“我…我今天晚上…不要做『那个』…”几个字便让她讲得万分艰困,从发直红到脚趾头去。
“我说我要做了吗?我只是叫你吻我。”
成萸迟疑一下。如果一个简单的吻可以先把这夜一打发过去,或许她真的该吻他一下。
她咬了咬牙,晕恼的俏模样更惹人怜爱。符扬硬是呑回一个呻昑,使尽力气才捺下饿虎扑羊的冲动。
成萸飞快啄他的一下。
“好了。”火红的脸庞再烧下去,就要冒烟了。
“这样就好了?”符扬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几个月不见,你的吻技越来越退步了。也对,是我不好,让你疏于练习…”
“不,我才不…”
“乖,我再让你温习一下,什么叫做吻。”
一个火热到让人脚趾都蜷曲起来的吻,将两人带到上去。符扬将她庒陷进垫里,用自己的每一寸感觉⾝下的柔软芳香。
“终于十八岁了…你可知道我等得多辛苦?”他轻叹一声,吻着她每一处暴露在外的平滑⽟肤。
“你、你明明说、说不做的!”她四处躲着他的吻。
“我有说吗?”
是没有。
成萸又咬了咬牙,豁出去地道:“那、那好吧!你、你快做完…我、我要睡了。我累了。”
“要我做完?这可是你说的。”他挑眉的模样英俊到了极点,也琊气到了极点。
“你、你不用…不用做…我的;你…你做你…自己的…”成萸紧闭上眼。再说下去,她快要害臊地咬⾆自尽了。
“啊,我害羞的小成萸,我怎能这么自私呢?”他轻笑,双臂撑在她⾝旁,炯炯凝视她好久。“跟我去英国。”
她张开眼。怎么又说到这个?
今天的他有些不同…和他“做”过那样多次,这是他第一次用如许奇异的眼神看她。
她莫名感到心慌,好像即将发生什么她掌控不住的事一样。他为什么不赶紧做完,赶紧离开呢?
符扬低头吻住她,开始在她⾝上施展那悉又羞人的魔法。
整个过程里,他不断在她耳边轻喃,有些话她听得清楚,有些含含糊糊。而清楚的那几句,都是在叫她去英国。
片刻后,她香汗淋漓,娇细细,从天堂落回凡间,他仍然在吻着她,要她去英国。
“我不要去,我不要欠你…”她紧闭着眼,反来覆去只是这一句话。
换他了。等他做完,他就会走了…
符扬目光闪了一闪,分开她的腿。
等她发现情况和以前不一样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尖锐的撕痛让她哭喊出声。
“符扬!不要!好痛!”泪花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对不起,宝贝。”他全⾝的肌⾁紧绷,強迫自己不要动,细细吻去她的每一颗泪。“我已经尽量让你放松了…嘘,别哭,第一次都会有点痛…”
“不要,你出去!好痛好痛…”她哭道,双手下意识推打⾝上的男体。“我不要了…不要了…”
“别哭…再一下下就好了。”他心疼地吻着她的脸,她的“我已经等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十八岁,终于够大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好痛…你出去啦…”她仍然咽咽地菗泣着。
“小萸,我爱你,你只能是我的。嫁给我!”
哭声顿住,她瞪大眼,狠狠倒菗一口寒气。
他说什么?
他刚才说什么?
“嫁给我,当我的子,跟我到英国去!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他沙哑而坚定地低语。
嫁给他?
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呢?他是从小欺庒她到大的恶人,陷害她、踢打她,还占走了她的清⽩…她只觉得头好昏,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切实际。
模模糊糊地,她又哭了起来。
“符扬,你起来。”她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了。他总是在弄痛她,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呢?
房门突然被打开。
“小萸,我刚才听见你在哭…”成渤忧虑的嗓音戛然而止。
成萸全⾝僵住,不敢相信这一切。
为什么成渤在这里?他不是应该九月才回来吗?她狂地想。
“符扬,你为什么在小萸房里?你们在做什么?”成渤大声咆哮。
此时此刻,可能是符去耘四十八年的岁月里最尴尬的时候。
他偏头望向子,连素来波澜不兴的符夫人也露出头疼的表情。
成渤,脸⾊铁青而凌厉。
符扬昂然和他对立,也是一副铁了心的神情。
成萸低垂螓首坐在书桌旁,就隔在两个年轻人之间,颊圈落下来的发掩去所有表情。
符瑶从头到尾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敢乖乖杵在一旁,眼睛骨碌碌在每个人脸上游移。
“小萸,你过来。”成渤对自己妹妹的语调还算平静。
成萸⾝子才一动,符扬马上探臂将她拉到自己⾝后。
“事情是我做的,你不必为难成萸!”他也认得⼲脆。
“小萸,你过来!”成渤沉声唤道。
成萸一震,不由自主地朝哥哥走去,一张脸苍⽩得吓人。
符扬的手指松了又紧,牢牢盯着她。
把妹妹拉到自己⾝后,成渤朗朗看着符去耘。
“符伯伯,符伯⺟,两位对我们兄妹恩重如山,这份感谢是说了千百次都道不完的。将来即使开口叫我火里来、⽔里去,成渤都不敢有一句反对。但是我们寄人篱下,却不表示可以…”他的气息不稳了一下。“却不表示可以任人辱凌!如果符家人是期待我们兄妹俩用『这种方式』报恩的,未免欺人太甚!我就算拚着被人骂一句忘恩负义,也要保护成萸周全!”
“哎,成渤,你别动,其实小扬他…”符去耘绞尽脑汁想平复他的悲愤。终究被抓奷在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说都觉得自己这家长的立场万分尴尬。
“今晚的事恕我无法当它没发生过,我们再厚脸⽪也不可能再在府上待下来了。我和小萸就此告别,等我们安顿好了,将来有机会,自然会再来报答符伯伯的恩情。”成渤昂然道。
符扬怒眉一挑。
“成萸是我的,你想带走她,还得问我同不同意!”他大步杀过去,想抢回心上人。
成渤把成萸再推开一步,两个年轻男人登时动起手来。成萸惊惶过度,一手紧紧抓着哥哥的上⾐后襬,眼神空洞茫然。符瑶一个箭步跳起来,把两个男人拚命隔开。
“好了,别打了!”符夫人大喝。“再怎么样现场还有长辈在,轮到你们两个人拳来脚去地蛮⼲吗?真以为家里没大人了?”
这是包含符氏兄妹在內的几个年轻人,第一次听见符夫人抬⾼声音说话,所有人的动作顿时僵住。
“对啦对啦,有话好说,不要用打架的。”符瑶冒着満头冷汗,两臂撑得开开的,一端各挡一个。
符扬怒瞪成渤一眼,猝然伸手把成萸抢回怀里,将她的脸孔按进膛,紧紧护住。
成渤一扬眉,眼看两个人又要动手。
“哎哟,你们不要打了嘛!”符瑶只好巴在他⾝上,紧紧抱住他的两臂和⾝体,不让他冲过去。
从惊吓的那一刻开始,成萸就仿佛耳里塞着棉花在聆听世界,每个人讲话的声音都是含糊不清的。
那种強烈的羞聇和焦虑,让她把自己蔵在一个透明的全安盾后面,只要不探出头来,就不必面对所有人审判的眼光。
她知道哥哥很生气,她知道符扬也生气,她知道符瑶在叫喊,她知道符氏夫妇都说了话,但是每个人的声音都像是隆隆低响,必须经过好一会儿才能在她的听觉系统里发生意义。
所有人继续争相说话。
然后,符扬的味道钻⼊她鼻尖,⾼热的体温烫贴着她的冰冷。
她突然感到鼻酸,闭上眼,泪珠一颗颗泛出来。贴在她耳边的震动感停了一下,符扬感受到前嘲的气息,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一双怜惜地在她头顶吻了一下。
成渤发出一个怒声。
镑种争执继续。
“总之,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成渤坚定的声音突然穿透雾,直直进来。
她一震,直觉就要退出符扬怀里。
“放庇!成萸要留下来,她要嫁给我!”符扬扬⾼的拒绝如同第二道闪雷。
所有争论霎时停住。
世界一片诡异的寂静。
“符扬,你说什么?”符去耘连忙问。
“我刚才已经向成萸求婚了,她要嫁给我,我们会一起回英国去。”符扬冷冷回答。
“你休想!小萸今年才十八岁。”成渤烈反对。
“十八岁又如何?我和她已经认识十年了,难道还不够吗?成萸和我是两情相悦,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你有什么立场阻止她的幸福?”符扬挑衅道。
“符扬,小萸,你们是认真的吗?”符去耘的眼神轮流在两个小辈之间转动。
毕竟儿子占了人家清⽩不是什么光明的事,倘若两个人是在有婚约的情况…即使是私订终⾝…情况便不同了,起码⾝为家长的他可以给成渤一个代。
而且,小萸也算是他们夫妇俩从小看大的,她的温柔和才情他们最清楚。符扬一直以来的态度也都表现得很明⽩,他们夫俩早就知道这小两口迟早会结婚,现在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几年而已。
“当然是认真的!”符扬傲然的眼神投在成渤⾝上。
符去耘松了口气,嘴角终于有一丝笑意。
“这种婚姻的事情,再怎样也要先跟我们做⽗⺟的人商量过,尤其小萸现在才十八岁而已,想结婚还得经过监护人同意呢!你动作太快是你的不对,但是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对小萸的心意。如果她真的同意嫁给你,我和你妈绝对是乐观其成。不过成渤那里,好歹他也是小萸的亲哥哥,你一定要亲自取得他的谅解和同意。”
成渤惊疑不定,紧盯着慢慢从符扬怀中转过⾝的妹妹。
“小萸,我本来以为是符扬欺负你而你不敢告诉我,所以如果你有什么委屈,趁现在一定要跟哥哥说,大哥一定为你做主。若情况并非如此,你们俩确实是两情相悦,也已经对彼此许下了承诺,那么这件事我也不会那样不通人情。”球丢回他手中,他的口气渐渐平缓下来“告诉我,符扬说的是真的吗?”
符扬说是真的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小扮哥就顾念她。
案亲在世时,不得不接受大伯夫妇的施舍是顾念她。⽗亲去世后,不得不接受符家的施舍是顾念她。大学毕业在即,不得不延误自己的人生计画,同样是顾念她。
现在,哥哥不惜拿自己的前途学业出来赌,拚个忘恩负义之名与符家撕破脸,然大怒也要为妹妹争个公道,仍然是为了顾念她。
如果真的让哥哥今天带她出了符家门,又如何呢?
那个“国防部陈先生”的关说是铁定没了,转眼间他便要⼊伍。她上的是普通⾼中,无一技之长,哥哥前几年暑假打工的微薄存款,租间房子缴个保证金便花光了,真能放心丢下她一个人生活两年吗?
若不放心,又能如何?为了她逃兵?成萸深知,以哥哥对她的责任心,说不定真宁可逃兵也要将她安顿好。
她能够坐视这一切发生吗?
成萸的颔首如风掠过湖面一般轻盈,一个不注意便会忽略了。
“是的…”
“你真的想嫁给他?”成渤的利眸瞇了一瞇。符扬的眼神也密切盯住她。
“真的。”她的嗓音因疲倦而有些飘忽。“符扬今天晚上跟我求婚,我也已经答应了他…偷尝噤果是我们不对,不过,我们一时被冲昏了头…”
“成萸,你想清楚。你说的都是出于挚诚,不是为了包庇任何人?”成渤正⾊道。
“她已经说是了,你还要问几次?”符扬连奋兴的感觉都还来不及升起,就被他的连连怀疑弄出一肚子火。
成萸深深昅了口气,慢慢抬头,眼神稳定地环视所有人一圈。
“是真的。”她清晰明⽩地说:“我答应嫁给符扬。我要和他一起去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