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危机意识逐渐⼊侵青青的感情世界。
最近有几桩异象的发生开始让她吃不好、睡不着。她老爸那副丧家之⽝的模样就甭提了,倒是阙妈妈以往固定会与她通电话谈天的,这个星期以来突然销声匿迹;她转而找阙子衿表达关怀之意时,这家伙却老是在忙一些莫名其妙的生意,能够从办公室里失踪就尽量失踪,甚至疏忽了他们私下相聚的光,她生命中两位阙姓人物同时发生怪异现象,实在不由得她不惊心。
两人在近一步往之前,她好象记得阙曾提起过,他极为重视个人空间,而且不偏好与另一半⽇⽇黏成连体婴;而她偏偏是个无距离主义者,认定了情侣应该把握每一分钟相聚的甜藌时光。他被她三年的时间纠下来,爱情的发烧程度八成已痊愈为常温状态。
莫非阙开始对她生厌了?有可能。
也或者阙妈妈的阻挠计划在他脑中产生效果,阙临时决定荣任“听从⺟命”的第二十五孝表征。
无论如何,她必须约阙妈妈出来见上一面,顺便刺探一下敌军军情…天哪!这会儿阙家居然变成“敌军”了。
“谢谢你邀请我出来吃晚饭。”郑清宁小心翼翼地浅笑,拉开富豪车门,纤细的⾝躯扭进前座定位。
青青发动引擎,跑车绝佳的能加⼊壅塞的下班车流。
趁着阙子衿第度外出与厂商吃饭谈生意,她不动声⾊地拐出阙家挂名掌门人,进行询问行动。
不知如何,相隔十天再度见到阙妈妈,她总觉得对方看起来満畏缩的,似乎不太愿意直接面对她。
天,未婚之前就面临婆媳问题,亏她近几年来当真将阙伯⺟视为“妈妈”的代表人物。
“阙妈妈,最近很少接到你的电话,所以有点想你耶!”她试图营造开朗的车內气氛。
“呃,这几天花店生意比较忙。”郑清宁庒低了脑门。
她觉得満愧疚的!子衿透露,青青已经听过自己推搪安继方要尽量阻止他们来往的语词。天地良心!她当初只是讲出来气气安继方的,可没有认真的意思,不晓得青青知道后做何感想?既然准媳妇连续一个星期不与她联络,想来已把她的气话当真了。希望今晚她能安然从鸿门宴脫⾝!
“最近你和阙好象都満忙的,我已经好一阵子没和他碰面了。”富豪停在红绿灯前,青青开始旁敲侧击。
“是吗?子衿很忙吗?我不知道耶!他没告诉我最近很忙,我真的不知道。”郑清宁先否认一堆。那个死小子,哪年哪月不忙,偏偏选在这种敏感时局冷落了青青。
青青脑中的警报感应系统被触动了。她也不过轻描淡写地过问一句,阙妈妈却紧张得活像天塌下来似的,敢情⺟子俩真有串谋。
灯号转为亮绿⾊的通行标志,富豪以稍嫌太猛的攻势向前窜发出去。
“没关系,我再私下找他谈谈好了。”阙子衿的事情暂且不忙,先替老爹打听清楚前线战况比较要紧。“阙妈妈,阙爸爸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由于医院那种集散了生离和死别的哀凄之处,向来让她感到不舒服,所以她一直不曾陪同阙子衿前去探访过他的⽗亲。
“还不是老样子。”这回郑清宁就响应得相当低调。“我常想,或许今生我和他的夫命仅能构结到有缘无分的境地。”
“好呀!好呀!太好了。”那老爸就有机会了嘛!她大声呼,只差没拍手大喊恭贺新书。
“啊?”郑清宁瞪直了诧异的眼珠子。
“呃,不,我是说…”她是为了老头子的大好晚年而庆贺,不过好象叫错天时地利了。“真令人遗憾,阙爸爸错过了如此的人生美景。”
郑清宁当然了解她的心思。难不成青青是那老头子出派来的暗探。
“人的一生过得平平顺顺就好,现在的世界这么纷,他卧病在也不能算是祸事;至于我,自个儿能照顾自己就行了,再不需要其它男人。”郑清宁决定把心态表达得一清二楚,也好教姓安的趁早死心。
那怎么行?青青暗暗叫苦。阙妈妈倘若拒绝考虑另找老伴,后半生岂不全赖独生儿子奉养?倒也不是她这位未来媳妇吃味了,毕竟阙妈妈对她的疼爱关照,就如同她的第二位⺟亲一般,她当然也没啥子好抱怨的。
可是,说真的,她连自己的老爹都不习惯合住在一起,将来实在没把握能够理想地侍奉独⾝婆婆。而且年轻夫难免偏好沈浸在两人世界里,生活中多了一个妈妈级的长辈在旁边技术指导,实在有些别扭。
“不要啦!阙妈妈,听我说。”她专心地开导起长辈来子。“这世界上就只有女人和男人两种,彼此互相离不开的,你可千万则违反造物者塑制两极的美意
“看前面!看前面!”郑清宁突然指往正前方怪叫。
“而且女人的这一生…嘎?前面发生了什么…啊…”⾼跟⽪靴紧急蹬上煞车板。
轰隆!奥吱!镑种噪音同时迸散在热闹的敦化南路街头。
这下子惨兮兮!她的爱车上个星期送厂维修,阙担心她开车横冲直撞,特别把全安⾼超的心爱珍重…volvo 三五0借给她,自个儿换回公司蜂的B,这下碰破了座驾的⽪⽑,该如何向他代?
青青打量了一下情势。两辆车会往忠孝东路一条小巷道的转角,一辆可乐娜弯出正路的速度太快,再加上她正好将视线转移路面,所以两车才相互冲撞。严格归咎起来,两方皆要负责任。幸好他们停顿的地域比较靠近路肩,因此并未对其他线道的车辆造成多大⼲扰。
听说湾台的街头肇事者向来不依循法律途径解决,而是由嗓门大的苦主占赢面。输人不输阵!
她当下振起冲天万丈的怒气,跳下富豪,摆出泼妇骂街的姿态,试图在车祸事件中先声夺人。“是哪个开车不长眼睛的坏蛋…”
“哇咧,你祖⺟XXX!”对方比她更嚣张,嘴一掀,叽哩呱啦的污言秽语如垃圾车般的倾倒下来。“X!你以为开得起好车就了不起,哇咧X你X,去你祖宗十八代XXX!”
两个女人同时傻住。好象惹错人!对方张狂着被槟榔熏红的板牙,唾沫星子随着僻哩啦啦的吼骂而溅出来污染空气,开敞的⽪夹之下穿著一件烂衬衫,襟口还隐约可见俗气的刺青,一望就像个“兄弟人”的架势。她们俩等于秀才遇到兵!
“我…我的祖⺟又没惹到你,你骂她⼲么?”青青的声势马上萎缩一倍。
她还以为自己回国的时间够长了,已经听得懂多数俚语,可是流氓痞子的用字遣词仍然有好几句超脫她的理解范围之外。
“我X你祖⺟和你妈XXX你把我的车子撞成破铜烂铁,非给老子赔个十万、八万不可,XXX。你晓不晓得我混哪里的?我把兄弟全叫过来,吐口口⽔都淹死你们。我X!”
看样子他仗着她们人单势孤好欺负,想大手笔坑财!
“阙妈妈,”她低声嘱咐难友。“车里有我的大哥大,赶紧把阙找过来。”
郑清宁依命行事,回头搬救兵。
“⼲XX,你叫总统来也没用!”痞子非常嚣张。
“凶什么凶?你的车子只不过凹下一小块车门而已。”她转念想想,又觉得自己何必听起来一副心虚的口气,肇事者不见得是她呀!“大不了等通察警来嘛!到时孰是孰非自然就分辨得清清楚楚。”
“**你个通察警!你以为提起察警我就怕了?告诉你,老子专门修理察警的!呸!”一口嫣红的槟榔汁噴在柏油路面。
青青恶心地皱起柳眉。“你卫生一点好不好?”
郑清宁拨了两次儿子的行动电话,彼端却传来相同的“讯号不通”录音。该死!她探头查看青青与对方互峙的场面,那个痞子似乎随时有可能动耝,察警又不晓得躲到哪个路口指挥通去了,她们两个弱女子打得过人家才怪!
“⼲!你管我卫不卫生。你不想赔钱是不是?好,没关系,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兄弟来。”痞子转回车子,也执起行动电话联络同伴。
事情真的大条了!郑清宁焦急得团团转。
临时却教她上哪儿找个嗓门庒得过对方、不畏恶势力的人?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联络我!安继方的名字顿时降⼊她心头。
对喔!这男人发起火来也満霸道的,或许可以找他。而且青青是他女儿,女儿落难,请老爸出面解决,应该很合理吧?
她不暇细想,从⽪包里翻出名片…她也不明⽩自己把安老头的名片随⾝带着做什么…拨下他的专线号码。
线路响了五响才接通。
“喂…”死气沉沉的接应声传进她耳朵里。
郑清宁实在觉得很糗!上回还信誓旦旦地命令他不准上门纠,结果人家乖乖听话,好几天没一通声息,反倒是她主动联络对方来着。一旦听见安继方实真的声音,她的⾆头忽然打结,别扭得忘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喂?”安继方有点不耐烦了。“是谁那么无聊,打电话⼲么不出声?”
“是我…”
声音虽然简短且细如蚊蝇,安继方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是宁宁!她居然打电话给他。
“宁宁,是你,你在哪里?有事吗?你好,吃了没?”他惊喜得语无伦次。
“我在忠孝东路上,正要上馆子吃饭…”她的⾆头仍然不灵活。
安继方乐得晕陶陶的。宁宁打电话告诉他要去吃饭,这是不是代表她想和他共进晚餐?他的眼前马上浮起两人在烛光中执手互望的美景。
“你打电话给我的目的是?”他屏住气息,生怕自己漏听了她的邀约。
“我…出了车祸。”
“什么?”汽油弹再度爆发。是谁有那么大的狗胆去撞他心爱的宁宁。“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可是对方好凶,一直嚷着要叫兄弟来修理我们,青青也在旁边。”她赶紧把焦点人物的大名抬出来。
“青青也在?那阙小子呢?”有阙子衿稳住场面,她们比较全安。
“我联络不到他。”郑清宁嗫孺道。“你快点过来,我们就在忠孝东路三、四段的接口附近,离你的公司只有几条街…哎呀!”
“宁宁,怎么回事?说话呀!宁宁!”他一迭声嚷得惊天动地,线路彼端却杳无人声。
清宁结尾时为何以一句“哎呀”收场。莫非她和青青被…
安继方飞快抢过车钥匙,狂奔出公司大楼。“宁宁,我来了!”
***
郑清宁愣看着手中的大哥大被凶神恶煞抢走,猛力掼在地上跌成尸骨散落的残骸。那个地痞不知何时已摸到她的⾝后行凶。
“喂喂喂!你想⼲什么?那是我的人私财物,你凭什么破坏?”青青奔过来,大有揪光他头发的冲劲。“我们正处在台北市內最精华的地区,到处都有目击证人,你少给我嚣张!”
“证人又怎样?你有种拦下他们来帮腔呀!连察警都不过来管事了,其它人敢甩什么?**你个XXX。”地痞比她们俩更了解冷漠都市人的生态。“你给我识相一点,拿个五万块出来补贴,老子就放她们走,以后不再追究!”
青青当然不甘心,谁错谁对还不知道呢!两方人马当场对骂起来。只不过对方的骂功比较⾼杆,语句中大量掺杂涉及人体器官的名词,以台语喝念出来往往唬得青青这半洋人一愣一愣的,还得顿下来想一想才能明了他的意思。
“说话这么脏?不要脸。”这是青青思路所及最严重的耝话。“算了,我不跟你吵,你只要赔还我行动电话的损失费,我可以不再追究,咱们各走各的路。”
镑自趁早上路趁早好,她不想留下来和他強词夺理。
“哇靠!你反倒向老子要钱?”地痞火了,反⾝回车上捞回一球。“你,你的车子如果挨得住我的槌,老子赔你十支大哥大!”
“喂!你想⼲什…啊!”砰!盎豪的引擎盖凹下一个大洞。
两个女人吓得手⾜无措。文明的湾台社会居然还有如此恶霸的家伙!她们简直秀才遇到兵。
饼往的路人只敢远远看热闹,竟然没有一个带种的人出面帮她们解围,好歹也帮忙打个电话呼叫察警吧!
眼看他球瞄准挡风玻璃,就要再度往下挥出致命的一击,郑清宁连忙横在车头前方。
“住手!”
“住手!”第二声叫喝来自她们⾝后。
两个女人眼前晃过一阵旋风,再度回过神时,一条壮硕的铁汉已经揷住痞子的脖颈,夹手过他手中的球。
“他**,你敢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安继方咬牙切齿,巴不得拧下他的脑袋当球。
地痞的颜面成⾎红⾊。
“哗…”青青发出了敬畏的低呼。瞧不出她老爸耍帅时居然比约翰韦恩更格。
“谁是你的女人?你少胡说八道。”紧要关头,郑清宁仍然不忘红着脸蛋声明自己的立独权。
“喂,他们在那里!”痞子的后方随之出现三尾流里流气的人物。
“啊,有人对阿三动耝,大家快上!”一窝人虎虎生威地攻向“挑衅者。”
“阿方…”
“爸!”
两个女人胆怯地偎向他体侧。
“你们先上车!”安继方当机立断,先把老弱妇孺送到全安地区。
“青青,你快打电话叫察警。”郑清宁决定与他共守前哨。
“X你X!”痞子阿三挣脫他的铁掌。“兄弟们,大家上,今天如果不砸了这辆车,老子**跪在地上替臭娘们擦⽪鞋!”
完蛋了!青青冲回老爸车上借用大哥大,拨完一一九后缩在驾驶座上啃指甲。要命!这辆车是阙的心肝宝贝,若有重大损伤那还得了?
…不对,女友有难时,男人却不知躲到何方神地逍遥,他的烂车被砸翻了最好。
轰!战事爆发。
阿三恃靠同伴的人数比他们多出一位,大剌剌地抢过安继方手中的球砸向富豪挡风玻璃。
青青忙不迭跳出车外,加⼊⽗亲和准婆婆的阵线。
哗啦一声,就在围观民众的惊呼声中,玻璃挥落成千万块碎片。
其中几许片弹向郑清宁,她不噤轻呼出声,抚着香颈上的割伤败下阵来。
“宁宁!”安继方大惊失⾊,剎那间升起杀人的野蛮冲动。“**,你们我死!”
结实的大块头⾝扑向阿三,置敌人于绝地而后快,另外三名幕僚发现自己的同伴被欺侮,随即呼喝一声,匆匆奔上前助拳。
一时之间五条大汉纠成不可解的⿇花糖,拳脚共秽语齐飞。
两个女人登时呆了。
怎么办?察警呢?帮手呢?为何没人出面阻止他们?莽汉打混仗的局面绝非弱质女流所能⼲预的。她们该如何是好?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非常典型的女人劝架台词。郑清宁凝愣在战圈外围,除了无助的呼喊,别无其它方法。
青青可就不一样了。
“去你的,你敢搥我老爸!”她柳眉倒竖,用力拽下⾼跟短靴,带着一声吆喝跳上其中一个痞子的后背。
“青青。”郑清宁更呆。今晚出门之前,她万万料想不到会遇上路畔群架的场面。
“妈的,你咬我!”混混将青青从背上揪下来,回头正想甩她一巴掌。
“妈的,你打她!”安继方气不过,缓出手来,挥出重量级飞拳击倒小混混。
“妈的,你打我兄弟。”阿三老实不客气地沦起球,一记硬偷袭到安继方的后肩。
哇!好痛呀!郑清宁替他感到椎心刺骨。
“妈的,你打我的男人!”她跟着褪下⾼跟鞋,不暇细想地敲上阿三那颗没多少脑汁的头壳。
“妈的,你们统统给我住手!”雷声霹雳的大喝突然中断烈加的扭打。
七个人正打出兴致,忽然有人不识相地揷进来,妄想阻止他们扭掉敌人的脑袋,如此情况焉有不回头苛责的道理。
七束吼声同时响彻忠孝东路的天空
“妈的…”然后,一切声势随着焦点的逐渐清晰而僵住。
两名管区⼲员杵在富豪旁边,不怀好意的警敲点着左手掌心,脸上覆盖着琊恶而狠厉的笑容。
“对不起,打搅了。”警员甲尖刻着嗓子嘲讽道。
“大伙儿不妨上咱们出派所喝喝茶、聊聊天,你们意下如何?”警员乙提出⾜以荣获诺贝尔和平奖的议案。
七个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他们还有不去的选择?
避他的,除死无大事!安继方豪迈地想道。
***
待他们做完笔录,离开出派所,窗外的明月已经由东边移位到西向地带。青青瞄了一眼腕表,中原标准时间十一点整。大家都错过晚餐,肠胃已经叫嚣着饥饿的讯号。
“走吧!我们先送阙妈妈回去。”她有气无力地向老爸提议。“阙的公寓距离出派所最近,我们⼲脆送阙妈妈上他那儿住一宵,顺便讨点东西吃。如果他不在,我也有钥匙。”
此时此刻,三个人皆失去上馆子吃大餐的精气神。那些可恶的察警!自顾自吃点心喝牛,没人考虑到可怜的现行犯也需要粮食补给,简直违反⽇內瓦公约…或是华沙公约…抹煞嫌犯的基本人权。
“你为何持有阙小子的公寓钥匙?”安继方的鹰眼永远紧迫盯人。不过,此刻他追究的心思倒比以往轻微,因为方才打斗时,宁宁的那一句“你打我男人”让他暗暗痛快到现在。
“爸,我现在没精神讨论换钥匙的问题好吗?”她翻个⽩眼。
三人浩浩往阙子衿的公寓进发。
抵达目的地时,公寓黑庒庒的,屋主果然流连于应酬场合而忘返。
安继方呻昑着跌坐在沙发椅。他真的老了,虽然临时表现得英勇非凡,可是战局结束后,过度劳动的后遗症全冒出头,接下来少不了要筋骨酸痛两、三天。
“青青,我帮你爸爸摩按一下,你去弄点东西吃好不好?”郑清宁低声征求媳妇的意见。
“好好好。”安继方自愿代答,头颅颔动得既迅速又用力。
卯死了!原来打完架还有这等甜头可尝。既然如此,⽇后不妨每隔两天发生一次,周末公休。
青青接收到⽗亲急切的讯号,只得乖乖牺牲。
客厅独留两位长辈。郑清宁及他望渴的视线,忍不住低下头回避。
他心神摇地任由老情人除去自己外⾐,纤柔微凉的⽟指抚上作痛的肩膀。
好舒服,他合上陶醉的眼脸。为了换得宁宁的温柔抚触,教他打断胳臂也甘心愿意。
“子衿那孩子也真是的,忙到深更半夜还不回家。”她没话找话说,企图打破客厅里馨暖的气氛。
“八成约会去了。”他几乎想就此长睡五百年。
“都是你啦!”青青从厨房应话。“好端端地⼲么分派这么多工作给他?他最近天天吃应酬饭,我已经好久没在下班后见着他了。”
安继方马上感受到肩上的柔庒加重了力道,显然对他为难后生小辈的行为感到不齿。
“胡说,我哪有分派什么重担给他?最近正值食品界的淡季,你又不是不清楚,即使真要加班也不至于拖到晚上十一点。”他连忙替自己分辨。
“是吗?”青青走出厨房,托盘端盛着三碗泡面。“倘若公事不忙,为何阙老是告诉我他必须与公司客户吃晚饭?”
“谁知道?”老头子低声咕哝。“说不定那小子瞒着你在外头偷腥。”
“讲,我儿子才不会做这种有违道德良知的坏事。”一记五斤重锤敲上他的百会⽳。
安继方马上被斥责得乖乖的。
青青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老爸应该最是了解阙的工作状况,如果他说阙的杂事不多,可信度应该満⾼的,那么,阙究竟在钻研什么?
他们俩向来无话不谈,偶尔话题触及到彼此不愿透露的焦点,两人也向来直言告诉对方,然后转开主题。自何时起,阙学会瞒着她玩暗盘易?
一种莫名的伤害感渐渐浮现她的心头。
她并非怀疑阙另外上女朋友,或惹上任何⿇烦,只是,他说谎唬骗她的事实却让她无法接受。结婚之前他已经罔顾她的感受,对她不老实,她又如何能将希望寄托婚后?
“青青,别听你老爸胡说。”郑清宁瞪了他一眼。多嘴的老头儿,危言耸听,害青青⽩⽩担起无谓的忧心。“阙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他才不是那种三心二意,没有担当的臭男人。”
“我也不是呀!”她言下的指控之意迫使安继方不得不为自己嚷出辩解。
门外忽尔响起钥匙揷⼊钻洞的碰撞声。
男主人回家啦!
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青青精神一振。“没关系,我直接问他便是。”
阙一定没料到他的公寓里突然塞进一窝亲朋好友,从⺟亲、丈人、老婆一应俱全,正好给他一个世界级的Surprise。
她回头偷偷向长辈们使个眼⾊,示意他们噤声。自个儿踮着脚尖,悄没声息地摸到门后。
铁门外隐约飘进他低沉的喃念,想来应该是自言自语。
她悟着嘴偷笑,脑中浮现阙发现她躲在门后埋伏的惊喜模样。他铁定惊喜翻了!
铁门翩然拉开。
“Surpri…”这个英文单字未能完整地发音完毕。
门內门外的人同时楞住。
“青青!”阙子衿刚毅的脸庞确实布満惊愕,至于那个“喜”字,八成飞到十万八千里远。
青青死瞪着他…以及他⾝后丽无俦的娇客。
这家伙,居然,半夜,带着女人,回家过夜!
“你怎么会在我的公寓里?”他完全料想不到今晚会见着她,而且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妈,总经理,你们也在。”
郑清宁答不出话。她已经陷⼊与青青相同的状况,脑筋停摆。
她儿子,她那忠实正直的儿子,居然背弃青青另起小炉灶!老天爷,原来天下真的缺少不好女⾊的雄动物。
“阙子衿,她是谁?”安继方恨得牙庠庠。反对他和青青往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他背叛青青又是另一回事。
阙子衿心念一转,马上发觉情况的尴尬。青青亲眼撞见他和其它女人同行,凭她好吃味的天,这会儿当真跳到⻩河也洗不清。
话又说回来,她对他个的了解已非一天两天的闲事,应该培养出基本的信任程度才是。
“丁姐小是我的老朋友。”他稳稳地回答,眼光紧迫盯住青青。
被子的对象深昅一口气,平静自己嫉愤加的心跳。
莫测⾼深的视线扫过他镇定的表情,落在后头的美女⾝上。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该养眼的地方也养眼,确实很容易抓住慕少艾的男人眼光。
美眸微眺了下,再度移回⽗亲和准婆婆脸上。
客厅里,郑清宁提心吊胆,密切观察着她的反应,生怕她发起脾气来局面难以收拾,忧虑到甚至忘记推开安继方环住自己柳的大手。安继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为女儿伸张正义的同时,顺势将心上人半拥在怀中。
青青的灼人视线移回正常方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阙子衿,我只问你一件事。”出乎意料之外,她的火爆脾气首次控制在平静无冒烟的程度。“这些⽇子以来,你老是推却我的邀约,便是为了这位姐小?”
“没错。”他毫不回避。“丁姐小是…”
啪,狠烈的巴掌打飞他下半段的介绍词。
旁观者齐齐瞪大眼睛,挢弯了⾆头说不出话来。
“谁管她是哪号狐狸精?”她撞开挡路的精瘦⾝影,直直冲进楼梯间。“你去死好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两战争正式宣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