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纪汉扬仔细过滤着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童年期、义务教育期、更⾼深的求学阶段、初出社会的那段时间…应该是求学期,没错!他最后一次被亲朋好友设计与女往,就在大学时代。那段少年十五二十时的岁月距离现在已经十年有余。直到今天,三十一岁的今天,一个姓叶名萌萌的小表头再度为他掀开旧⽇的记忆。
他莫可奈何的摇头摇。
不晓得叶家小表哪脑筋打了结,居然开始为他和她继⺟牵红线。一开始他还不愿意相信这个可笑的事实,然而十天过去了,另一名无辜的当事人陆双丝承她授意,天天提着便当到公司“回馈他对叶家的付出”他终于抓摸出一点头绪。
笨蛋!真令人搞不懂,那个人小表大的丫头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脑浆。”他叹了口气,自问自答。
不再多想,他随手按了叶家门铃。
“纪先生,光临。”陆双丝热诚悦的笑颜从门扉后头露出来。“星期天你怎么没出去散心?真不好意思,还让你菗空过来看我们。”
“我顺道路过。”全世界通用的老掉牙藉口。“请问萌萌在吗?”
“先进来坐嘛!”天真善良的女主人就怕冷落了贵客。“萌萌下个星期就要期末考了,正在房里恶补统计学。”
他弯⾝抱起脚边两尺立方的纸箱,稳健地迈向客厅沙发组。
“我有一份礼物想赠送给她。”他礼貌地坐定,和平献礼搁放在桃花木茶几土,鲜红缎带捆扎成大巨的蝴蝶结。
“这怎么好意思?”陆双丝兴匆匆的瞳眸忍不住多观看了几眼。“我上去叫她…”
“继⺟大人,我的记算机跑到哪里去了?”
说曹,曹到。书到浑⾝无力的女主角悠悠晃下楼梯,杏眼瞥见客厅內的伟岸⾝影,猛然顿了一顿。
“萌萌,你下来得正好,纪先生给你送礼物来呢!”陆双丝声招呼她。
一个多星期不见,乍然而逢,首先跃上她脑海的竟是…那夜一的巴掌。
“喔。”萌萌回避视线,闪躲他眸中的炯迫人。
“赶紧过来!我最喜看人家拆礼物了。”陆双丝奋兴得不得了,连忙拖着她坐进访客的⾝边。
“不好意思吧,无功不受禄。”她爱理不理的表现与继⺟的欣喜呈现強烈对比。“而且,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节⽇,距离我的生⽇也还有一段时间,怎么好让纪先生无缘无故的破费呢?”
“放心,这份礼物没花我一⽑钱。”纪汉扬笑得别有意味。
到底是什么怪东西?她的心头迳自犯嘀咕。
看看无妨,她也是有好奇心的。嘴里虽然说得客气,其实仍旧有些⾼兴他偶发的体贴心意。
大红蝴蝶结甫松开,一颗⽑茸茸的头颅赫然从纸箱里钻出来。
“喝!”活的!萌萌突如其来地被骇了一跳,总算那十多年的自我训练没有⽩费,硬是控制住惊愕感,強迫自己坐定在原位不准妄动。
“小狈!”陆双丝轻叫,整个人几乎化成一汪快乐滚滚的热泉。
柔棕⾊的圆圆眼珠和她面面相望。萌萌错愕地眨了眨眼睑,真的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狈!
“我的公司附近来了一只走失的科卡⽝,两个星期前生出一窝小狈。前几天环保局的捕狗队员将科卡⽝抓走了,留下三只小狈傲傲待哺。我居住的大楼环境实在不适合饲养小动物,所以才想到你们可能愿意收养一只。”他含笑解释。
“太了,维箴下课回来一定会⾼兴得团团转。”陆双丝被強烈的快心冲昏了头。
“不行!”萌萌断然下达退货令。她就晓得,姓纪的无因无缘地送礼物给她,包准没安好心眼。
纪汉扬深眸闪了一闪,早已将她的回拒视为预料中的必然。
“为什么不行?”他好整以暇地抓出小⽑球,突然塞放在她的腿上。
小狈由科卡⽝和杂种狗混⾎而成,体⽑以⻩⽩两⾊为主,偏生在鼻端前方长成一圈深黑的线条,像煞了将嘴巴探进墨⽔里,再伸出头的可爱模样,很逗!
“我最讨厌那些阿猫阿狗的东西!”萌萌嫌恶地将小家伙推开。
“怎么会?”陆双丝诧异的红圈成字形。“萌萌,我记得你爸爸提过,在你幼年的时候家里曾经豢养一只大狼狗,你好喜它哦!天天抱着它觉睡,还嘀嘀咕咕的同它说话,后来那只狼狗…嗯,我倒是忘了你爸爸怎么说的。”
“被车子撞死了。”她冷冷地收尾。
“对对对。”陆双丝猛点头。“你看,现在又来了一只可爱又可怜的小狈狗,我们就收养它嘛!”
小狈狗似乎爱上了新主人的膝盖,摇晃着肥肥圆圆的小庇股,想攀回萌萌腿上。她赶紧又将小家伙推开。
“你有没有考虑过环境因素?照顾一只小狈需要花多少心力,谁来训练它便溺的习惯?谁来喂它、宠它?宅子里的家具都老旧了,哪噤得住它又咬又啃又爬。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她铁了心,绝对不准这种过几年就翘辫子的小东西进门。
“喔…”陆双丝既失望又落寞,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你真的要拒绝这只漂亮可爱的小甭儿?”纪汉扬轻松地抱起小狈,伸出修长的食指逗弄它。“小女生都喜宠物的。你才十多岁,当然也和其他小女生一样。”
原来这就是他今天送礼的目的!萌萌冷哼。她差点忘记纪大顾问有多么酷爱怒她,尤其他最近更培养出新兴嗜好…提醒她自己不过是个啂臭未乾的小女孩。
“不准再叫我‘小女生’!”她沉下嗓门和俏脸警告。实在摸不透这家伙的肚肠是怎么转的,她老成或幼齿⼲他哪门子庇事。
“何必排斥这个称呼呢?你确实是个小女生。”他宽大纵容的表情就像面对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
现在他又让她觉得自己很幼稚了。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人让她觉得自己幼稚,她越想越躁郁。
“总之收养宠物的事情没得商量。”她欠了欠⾝,准备退堂。
“慢着!”一如以往,他的神龙掌再度拖延了她的离席。
“⼲嘛?”她不悦地甩脫他。⽪疙瘩不由自主地占据了她的细嫰膀臂。
“小狈的去留,只有府上的当家主人最有资格决定。”纪汉扬举手制止她开口。“目前叶家的主事者当然是…叶夫人。”
“我?”
“她?”两个女人同时诧喊。
“没错。”他挑了挑眉梢。“你反对吗?”
萌萌登时被他得说不出话来。纪汉扬说得没错“表面”上,叶家的掌权人由继⺟大人荣任。然而那只是“表面”上啊!鼻子里由哪一位当家做主,他们都心知肚明得很!
“好!”萌萌暗恼在心头。她就不信继⺟大人会有二言。
“既然如此,叶夫人,就由您下定夺吧!”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微笑得如此不经意。“您愿不愿意收留这只小狈?”
陆双丝迟疑到顶点。怎么⽪球忽然砸回她头上?她偷眼觑望着萌萌死板冷硬的僵尸脸。从前依凭继女的意向行事惯了,如今实在缺乏驳斥她的勇气。
圆溜溜的⽔灵眸子转瞟到纪汉扬的颜面。他的嘴角恒是一抹不经意的淡笑,眼中却闪烁着坚定又诡异的灿光,彷佛正在向她示意些什么…陆双丝暗自推敲着他的语意和心思,忽然有些了解。
打从一开始,他们争执的主旨就与收养小狈无关,而是另一种深沉紧要的层次。该当家的人当家,该做主的人做主,萌萌只是个排行最末的十九岁么女。
而她,应该名副其实地扛下一家之主的重担才对。
“我决定,小狈狗可以留下来。”陆双丝断然颔首。
萌萌但觉体內彷佛有一道⾼峻的栅栏被推翻了。
“天哪!笨狗!看看你⼲了什么好事!”
喔!她的“企业管理概论!”学期结束后,企管概论被教授死当,害她踢到铁板,这已经让萌萌很呕了,结果昂贵的精装原文书又被这只蠢狗拿来磨牙齿。好,很好!她终于可以体会“一○一忠狗”里头的坏女人库伊拉为何热爱把狗⽪制成大⾐,因为现下她就产生同样的剥⽪冲动!
“呜…”愚蠢的小呆狗发觉自己挨骂了,赶紧四脚朝天,效法翻⽩肚的死鱼,装可爱博取同情。
“走开!谁准许你跑进宅子里的?还敢溜到我房间来!”她強迫自己对狗狗的傻瓜相无动于衷。“我不会同情你的,绝对不会。你看着好了,现在我就打电话叫那个送你进门的好事男人过来抓你回去!”
萌萌狠、准、猛地攫过房內分机,也不管现下已是晚上十点半。反正休憩兴致已经被纪汉扬免费大赠送的蠢狗打坏了,他也别想⽇子太好过。
“喂?”稳敛的低音依然扣人心弦。
“是我。”她抑住朝着话筒怒喝的冲动。
纪汉扬马上明辨出这款竭力隐忍的嗓门出自何人。
“原来是叶姐小。您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困扰,我能为您效劳吗?”
“当然可以,请你马上过来抓走这只蠢狗。”她发出类似咆哮的低吼。“它毁了我的国贸课本!”
忍住!姓纪的巴不得自己在他面前失控,她怎么能赏赐给他欣赏天下奇景的乐趣?
“现场没有任何后援队部可以解决您的困扰吗?”他显然很享受谦卑小仆人的角⾊。“您琊恶的后⺟和继姊呢?灰姑娘。”
“我琊恶的后⺟被一个比她更琊恶的谘询顾问安排参加四天的美食训练营,至于我那个百无一用的继姊不晓得窝蔵到哪个角落撰写她的硕士论文了。”她的冷声⾜以冻伤人家耳膜,而温度同样低的视线则向赖在地上博取怜爱的小动物。
“你是说,整栋大宅子里仅剩你一个人?”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大概吧!我懒得查探⾼维箴在不在房里啃她的‘存在主义’。”萌萌不耐烦地提醒他今天的主题。“纪大人,你到底把那只蠢狗扔在我家做什么?”
四只脚的动物绝非纪汉扬此时关切的重点。
“叶萌萌,年轻女儿家独自留守空的大房子,居住的地理位置又森冷偏僻,你居然还一副没事人似的和我讨论那只蠢狗!”他简直不敢相信叶家其他的女人到底哪脑筋短路了。“你等着,我马上到。”
“喂?喂!”双方谈陷⼊中断。
萌萌瞪着电话筒。这家伙到底弄懂了她打电话的目的没有?
好吧!起码他承认自己送来的四脚动物是一只“蠢狗”而且还是一只被她继姊命名为“苏格拉底”的呆瓜⽝。
“呜…汪。”苏格拉底趁她不察,继续进攻它磨牙了大半天的玩具书。
“你还玩!”萌萌一把抢回来,冷不防摸到満掌黏的唾。恶…
苏格拉底连忙又仰天装死,无视于女主人挫折懊恼的表情。
所以说嘛,她讨厌宠物!这些狗啊猫呀的东西只会惹⿇烦而已,伴守不了几年就翘辫子,徒然骗取人类的感情而已。只有戴着玫瑰⾊眼镜看世界的女孩才会锺情于这些狗东西。而这正是纪汉扬努力想达成的…将她退化成与那群无知少女们同类同属的物种。
她排斥狗,她排斥他,她排斥他送的狗。趁着四下无人,反对声浪来不及冒出声,她最好尽快唆使纪汉扬把这只蠢狗抱走,事后若家里的两个女人又想罗哩叭唆,也无法改变既成的命运。
“呜…呜…”苏格拉底嗅闻着垃圾桶內的三明治包装纸,忽然哼鸣了几声。
今天家里终⽇不见人迹,小狈狗八成吃光了它碗里的乾狗粮。发育中的幼⽝与婴孩相同,最是噤受不住饥饿感。
萌萌板着面无表情的晚娘脸,瞪住它。不管!当初说好了,这只蠢狗的饮食起居她不负责照料。
“汪…”苏格拉底有气无力地呻昑。
“别烦我!出去。”她用脚尖顶了顶小狈狗的圆肚⽪。这家伙又赖在地上跟她装死了。
“呜…”苏格拉底乾脆连眼珠子也翻⽩,懒得彻彻底底。
好饿,我好饿,快点喂我。…空气中彷佛弥漫着它无声的诉求。萌萌咬住下,強化正在消退的武装。
“…好吧!”半晌,她以施恩的⾼尚眼光睥睨小蠢狗。“犯不着为了你这只笨狗而落了纪大人的口实,指责我待小动物,毁伤我的名誉。”
当纪汉扬抵达叶家老宅,第一眼见到的情境正是如此…光线暖⻩的厨房里,清弱荏稚的女孩穿着休闲⾐,伏在餐案旁喝麦片粥,桌脚旁一只肥嘟嘟、圆滚滚的小狈整张脸全理进塑胶碗里,发出唏哩呼噜的猪食声。
场面颇有几分宁静温馨。
可是,他仍然打算先发一顿強飙。
“外头大门没锁,所以我自己进来了。”他拉开另一张餐椅,郁地瞠视她慢条斯理的吃相。
“喔。”萌萌漠然地耸了耸肩,完全不在意。
“喔?这就是你唯一的反应?”有时候纪汉扬真的服了她冷淡无谓的态度。“你独自留守深山野岭的大空宅,隔门邻居起码距离一百公尺以上,正门没有落锁,即使是最蹩脚的宵小都能顺利侵⼊,任何坏事都有可能发生,而你居然仅仅‘喔’了一声?”
萌萌睨向他的眼神传递“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讯息,低头继续大啖香浓美味的消夜。
“门锁是我打开的。我懒得等你按门铃,先敞开蓬门候贵客光临。”她总算认识一位与⾼维箴的灰⾊夸张有得比的人类。
“假设刚才推门而⼊的人不是我呢?”纪汉扬突然望渴握住她纤弱的肩,狠狠摇得她骨头关节全散开。“如果某个心理态变的无聊人士顺手试试哪户的大门为他开,碰巧试中你家的呢?”
“那好。反正你随时有可能抵达,正好赶上英雄救美的机运,很浪漫嘛!”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淡讽着,态度分明想气死人。
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很难相信现下这个清冷漠然的女子,就是方才在电话里又恼又吼的小女生。由此再度证实了他的预知,若要抓住叶萌萌的实真情,唯有趁她出其不意的时候,一旦让她准备充分,她包准能示范“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教学课程。
叶小妮子的情越古怪,他便越享受挖掘她实真內在的乐趣。谁教她对了他的胃口!这是命数使然,由不得她抗衡或排拒。
纪汉扬懊恼地抢过她的汤匙,开始分吃她碗里的麦片粥。
“既然你人到了,狗狗消夜也吃了,两位趁早上路吧!”她的情态简直像在送走一尊难惹到极处的瘟神。
“它只是一只狗而已…”他不免觉得好笑。一只无害的小狈竟然整治得她坐立难安。
“我和它不对盘。”萌萌立时截断他的说词。
“所有⾖蔻少女都…”
“喜小动物!”她已经把纪大人的推托之词背诵得朗朗上口。“很抱歉,众人皆醉我独醒。⿇烦你把它转送给其他既⾖蔻又爱狗的女孩子吧!我记得你最欣赏年轻妹妹,不是吗?既然如此,藉着送狗的好理由去进行国民外也很好。狗还你,加油,祝你成功。”
她弯⾝举起胖嘟嘟的狗躯递向他。纪汉扬当然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不得已,她只好暂时又将小狈狗搂回怀里。
“我确实在进行国民外。”那撇琊琊怪怪、不经意的笑容又浮现在他古铜⾊的脸上,引逗她发脾气。“告诉我,年轻的叶妹妹,我的外献礼是否产生亲善作用了?”
算她言出不慎,被他抓中语病反打一词。萌萌自认倒楣。
“无聊…喝!”倏忽间,古老的大宅子全面失去光明。
“电线短路,别怕。”一股温雅的古龙⽔气息,混和着暖暖的体热移动至萌萌⾝畔,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然将灵俏的躯娇稳稳地护在膛前。
她的鼻端迥着淡慡缥缈的松脂香,脸庞下贴偎的块实肌⾁,恍若一段扎实的树⾝…又来了!她的幻嗅现象越来越沉可。
萌萌马上退开一步,离出枝叶茂盛的树荫外。一时之间也不明⽩自己因何感到暗恼。
“我当然知道是电线短路。这是我家!”她悻悻然地反驳。
“电路总开关在哪里?”
即使不情愿,黑暗中聆听他指挥若定的低嗓,依然令人感到心定。
“地下室。跟我来。”她放下瑟缩的小胖⽝。“笨狗,你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不准跑。”
“汪!”
叶家老宅建构为地上两层,地下一层,每一层的面积皆同样大小。由于的地下室并不适合居住,因此空旷的大空间通常移做储蔵和囤积杂物之用,⽔电瓦斯的总开辟也装置于这处空间,以往家里另外两口胆小的女人向来将地下室列为拒绝往来处。
萌萌持着強力手电筒走在前头引导。⾝后亦步亦趋的步伐提醒她,又有一处她专属的领地被纪汉扬侵⼊了。
地下室里,层层叠叠的杂物箱堆积成诡异的暗影,两人的步履敲出响亮的回音。
“喏,就是那面墙上的铁盒子。”強力光束凝聚在对墙的开关中枢。“你的修理技术管不管用?可别把我家苟延残的电线给终结掉。”
“我先诊断诊断。”纪汉扬接过手电筒,轻轻拉开电路盒的小铁门。
一只黑黝黝的虫子面飞出来,他下意识闪头,不明飞行物体掉落在她的细臂上。
萌萌侧头看了一看,随手把它拍到地上。“没事,蟑螂。”
“唉…”纪汉扬又开始头摇叹气了。
“⼲嘛?”她瞪了瞪眼。
“你真的一点也不可爱。”他万分感叹地进行电路检修工作。“哪有小女生既不畏黑、又不怕蟑螂的?”
“蟑螂又不会咬人。”她没见过比他更莫名其妙的男人。
“那么鬼呢?你晚上一个人守着空屋子,难道不怕什么鬼魅、幽灵跑出来?”螺丝起子转开配电板的外层。
“抱歉,我八字太重,听不见鬼叫。”她有件事情非弄清楚不可。“我真搞不懂,我的胆子大小苞你有什么关系,你⼲嘛一天到晚要求我怕这个、怕那个?难道我懦弱一点会让你比较有感快?”
“不!”他突然回手一捞,按住她的后脑勺飞快地偷到一个吻。“这种方法才会让我比较有感快。”
“啊!”她忙不迭倒退,这会儿货真价实地被他吓到了。“不准你再偷袭我!”
“奇了,蟑螂没吓着你,区区一个吻反倒轰得你七荤八素。”他笑得很奷恶。
萌萌不甘示弱地展开控诉反击。“采花贼。江洋大盗。人面兽心。自命不凡的奷商。”
他爱极了她失去冷静的时刻。“你再吵,我就卡住你的⾆头。”
卡住⾆头?没听过这种说法。
“敢问阁下要怎么卡住我的⾆头?上锁?”她恶形恶状地挑衅。
“这样。”他展开行动。
狂热迅速的吻丝毫不让她有抗拒的空间,一切推抵的动作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头顺畅地滑⼊她的双间,无可避免地与她的纠成情牵。
她本能地反抗,反而发了沉潜在心灵深处的殊异感受。每一次扭转、动,都化成一种煽情的触觉。
倏然衍生的畏惧感阻止她太过投⼊这个绵绵密密的吻。她心知肚明,自己害怕的不是他突兀的遽吻,而是体內翻腾不定的情騒。
接的霍然又分开。由他主动中断这个吻。
起始、经过、结来,一切只在短短的眨眼间。
“⾆头当然只能用⾆头来卡住。”他嘿嘿的笑,纯男的、得意的弧度让人见了就想一巴掌打掉。
“呸呸呸,不卫生。”她拚命用手背擦拭被吻红、吻肿的双。“听起来好恶心。”
“做起来不恶心就成。”始作俑者耸了耸肩,掉头继续持他的⽔电工生涯。
叶二姐小既狼狈又气结。大把宝贵的光不拿来钻研企管概论,反倒耗在地下室供他寻开心,她又不是时间太多。
“你自己慢慢修吧!我懒得陪你浪费时间。”
“等一下,手电筒在我这…”他的挽留迟了一步。
效法瞎子摸象的傻子通常很难顺利地摸中一条出路。半空中突兀地堆着几个纸箱,尖尖硬硬的直角吻上她的前额。
咚!萌萌捂着痛处跌坐在地上。
“喔。”好痛!
“咦?”他迅速蹲低在她的⾝畔。“你有没有听见?”
“什么?”她皱起眉。姓纪的听起来一点安慰的意思也没有。
“你跌倒的时候发出一种很奇怪的碰撞声。”纪汉扬摸索着她摔坐下来的地面。
他真的不打算安慰她耶!
“废话,那是我的臋部向⽔泥地打招呼的声音。”她莫名地觉得不是滋味。
“不对,听起来彷佛底下是中空的。”纪汉扬严肃地推了推她的肩臂。“起来,我检查看看。”
拜托!这样子对待伤患,真是没礼貌!
“你八成寻宝的故事看太多了。检查也没有用,我家地下室只有一层。”她嘀嘀咕咕地移动俏臋。
推开杂无章的纸箱、旧家具,一方长宽约半公尺、上掀式的地道铁门终于露出来。
由于方门被蓄意漆成与地面相同的深灰⾊,兼之地下室光线又晦暗,四处堆満灰埃遍布的杂物,若非有心人仔细地搜看,一时之间还真不容易发现这暗门。
纪汉扬扬了扬眉,以事实驳斥她的认定。
“那又如何?不过就是另一间地下室嘛!”萌萌趣兴缺缺地起⾝。
“唉…”在这小妮子跟前,他永远有叹不完的气。“你是真的不好奇,或者故意假装给我看?”
“哇,好哦!我们发现了秘密地窖耶!”她口气虚假得无法比拟,有如念台词似的。“怎么样?配合度够⾼了吧。”
“你真是…”
“一点也不可爱。”没关系,她无所谓。可爱又不能让她试考过关!“抱歉,我现在就回房闭门思过。”
“等一下,这间新发现的地窖呢?”纪汉扬连忙拉住她。
他不相信!他拒绝相信!正常人若发现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屋里突然多出一处隐蔵的空间,铁定会使尽千万种招数,只为了进去一探究竟。叶萌萌怎么可能免俗?
“如果你感趣兴,冒险探勘的旅程就⿇烦你了,姑娘我要回去死企管概论。”她甩开他,迳自爬上通往一楼的阶梯。“记住!先把电路修理好。”
她真的恒定如常呢!结识了叶萌萌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开始佩服她。
“哎呀!蠢狗,你居然把整包乾狗粮拖倒在地上偷吃!”厨房內,那位名为“茂盛”的少女火大地嚷嚷,火葯味一路呛进地下窒。“纪汉扬!你待会儿务必把这只IQ和蚂蚁一样⾼的四脚动物给我揪回家,否则我和你没完没了!”
她不想查探地窖。
她只想计较那只该死的蠢狗。
纪汉扬不甘心地打量神秘之门,卯⾜了力气才按捺下掀开它的冲动。
好!他当然也可以不去理会地窖內的乾坤,陪她耍玩那只笨狗。自从进门到现在为止,他勉強算是在两人的战对阵中占得上风,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一扇无关紧要的方门破功。
虽然和一位十八岁又十个月大的小女生计较有失他知名大顾问的形象,可是,天杀的!他就是不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