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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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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萌,我全都看到了。”

  “喝!”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原子笔掉向桌面,清脆的碰击声在图书馆內显得分外刺耳。

  萌萌忙不迭抬首,瞧瞧是何方人物趁着她专心记小抄的时候⼲扰了她的兴致。

  斑维箴正气凛然地站在妹妹的桌旁。

  “我是说真的,我全都看见了!”她已经苦恼了好几天,不知该不该向妹妹拆穿。终于,光明磊落的道德观告诉她,一定要弄个明⽩。

  “你又看见什么了?”萌萌没工夫理她,埋首继续刻钢版。“蜘蛛?蟑螂?蜥蜴?”

  “比那些东西更恐怖!”⾼维箴气急败坏的凑到她耳边。“上个星期五,我亲眼目睹你和那位纪先生坐在同一辆车子里,他还对你亲亲碰碰的,两个人看起来好亲昵的样子,你别想否认!”

  天下就是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巧合!八成是她搭纪老大的便车回家途中,被老姊抓到赃。可是,她忍不住怀疑,在第三者的眼中看起来,他们俩真的很“亲昵”吗?

  她连忙抖掉一⾝的⽪疙瘩。

  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如何摆平老姊这头比较要紧。

  “我有说过我想否认吗?”她冷静地抬头。

  “呃…”⾼维箴马上被问住。“没有。”

  “那就对啦!”她低首继续为大考打拚。“区区一点小事也好劳驾你亲临敝校图书馆,真是沉不住气!别吵我,我要念书了。”

  怎么办?做贼的人一点也不心虚,和正义之师事先的预估全然相异。

  “叶萌萌,你怎么可以?”⾼维箴只好重振旗鼓。“你忘记咱们已经商量好,纪先生必须留给继⺟大人?你看,现在被我抓到了吧!”

  “那你想怎么样?”她没好气地抢⽩。

  “我…”⾼维箴登时给她问住了。“我也不晓得,你说呢?”

  居然和被讨伐者商量起来。

  “拍裸照勒索我?”她建议。

  “裸…裸…”⾼维箴的心电图险险停成一直线。“你已经和他裸…裸…”

  “我还‘裸奔’哩!”她给老姊弄得哭笑不得。

  “我的天!”神经质的继姊惨呼,整个人软颓地蹲了下来。“我本来还担心你偷偷和他私奔,想不到…想不到你们连裸奔都计画好了。”

  我的天!轮到萌萌在心里暗叫。有时候实在搞不懂她老姊这种超级书呆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这女人简直和整个世界脫节了。

  “嘘…”不満的斥责声从四面八方飘拢过来。

  她认了,乖乖收拾随⾝的书籍和杂物,反正今儿个有地老姊闹场,小抄铁定誊不完的。

  “走人了啦!”败给她!

  “等一下。”⾼维箴忙不迭追上去。“萌萌,你今天一定要说清楚,你和纪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暑气正盛,本校无愧于“最⾼学府”的威名,触目所及尽是満山的浓绿翠林,⽔泥地面却隐隐蒸散着氤氲的热意,彷佛不甘心被⾼山的凉慡所庒制。

  面而来的暧风吹得人懒洋洋。夏⽇炎炎正好眠,唉!只苦了他们这些暑修分子。

  “没怎么回事呀!”她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那天我和他一起外出探勘继⺟大人未来的店面,就这样而已,谁晓得你的想像力会这么丰富。”

  “可是我明明看见…”

  “看见什么?”她突然停下脚步,森森地问到姊姊的鼻端前。

  “我…我…”

  “来,乖,不要害怕,再告诉我一次你看见什么了?”暗夜狼人变⾝之前也比不上她的煞可怕。

  “…没…没有。”⾼维箴咬着颤抖的下

  “那就对了,下次没看清楚之前最好不要兴问罪之师,懂不懂?”她的口气既和蔼又温柔。

  “懂。”泪眼汪汪的姊姊只有点头附议的份。

  萌萌严厉的最后一瞪,树立她果敢勇悍的权威。嗯!效果令人満意。她点了点头,转⾝继续开步走。

  斑维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讲起话来好小心、好谨慎。“萌萌,我们是不是应该施行计画B了?”

  她连“计画A”是什么也不清楚,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计画B!”

  “你说呢?”一如以往,对于无法确认的事情,她向来采取模棱两可的问答游戏。

  “我觉得我们应该开始凑和继⺟大人与纪先生,为他们设计一些独处的机会。”悲观的⾼级知识分子也有看连续剧的权利。

  “可以呀!”她冷冷淡淡的表情分明不感‮趣兴‬。

  “你认为从何处着手比较好?”

  “要设计别人的方法很多呀!譬如说,分别留口信给两个人,把他们约到某个隐密的地点,趁他们打得火热的时候,我们带人闯进去捉奷之类的。”萌萌摆明了就是随口讲讲,敷衍人了事。

  “这个方法不错。”⾼维箴拚命点头。

  天!她快晕倒了!这种三流剧本专用的伎俩她老姊也能当真?要命!

  “⾼维箴,有时候我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瞧瞧里头的构造!”她懊恼地低吼。“构造上,我的脑袋和你的没两样,相异的部分可能在于智商基数,可是这种菗象的数值是无法靠外科手术分辨的。”既然自己一路念到哲学硕士班,而小妹连区区的专业课程也读到暑修的下场,⾼维箴不得不为自己感到骄傲。“告诉你哦!最近很流行情绪智商,也就是Q。虽然你的IQ受囿于天赋所生,指数无法再大幅度提升,可是Q却可以藉着后天训练而…”

  “⾼维箴!”萌萌霍地站定。

  唠叨得正痛快的姊姊险些撞到她。“做什么?”

  “给我闭嘴。”

  “可是…”

  “回家写你的硕士论文。”必杀冷眼再度发挥威力。

  “…好嘛。”

  回到家里,姊妹俩一进门,苏格拉底马上兴匆匆地跳过来啃萌萌的凉鞋。

  “脏死了,都是你的口⽔,走开。”她嫌恶地甩了用脚踝。

  上回又让那个姓纪的给唬了去,她直到下了车、进了家门才想起,这只碍事的蠢狗依然躺在她的怀里。就这样,苏格拉底被原封不动地带出门,又原封不动地带进门,她脚边还多了两袋中途停下来采买的宝路乾狗粮。

  妈的!她就不信甩不掉这只笨兮兮的四脚动物。

  “继⺟大人,你的‮行银‬存摺借我看看。”她随口唤住在厨房內穿梭的倩影。

  锵啷!一句不经心的问话却引来异常剧烈的回应…一只不锈钢便当盒吻上磁砖地板。

  吧嘛呀?她皱眉头。

  “糟糕,后娘摔了她的‘吃饭家伙’。”⾼维箴在妹妹⾝后小声嘀咕。“听说每个行业都有噤忌,后娘这么一摔,可能把她开餐馆的好运全给摔跑了。如此一来,她的生意说不定会失败,连带我们两个也会负债累累,到时候叶氏一家连最后一处栖⾝的窝巢都被法院拍卖,天哪!萌萌,好可怕。”

  “⾼维箴!”萌萌不耐烦地唤了老姊一声。

  “我…回房里写论文。”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溜要紧。

  这还差不多!萌萌吁了口气。

  “娘亲,存摺呢?”她专心应付继⺟。

  “那个…在…在楼上,我房里。”陆双丝手忙脚地收拾満地饭粒。

  “我自己上去拿,你忙你的。”她对继⺟的笨手笨脚失去耐心。

  “萌萌!”陆双丝的呼唤锐利得近似尖叫。

  “⼲嘛?”她讶然回眸,还真被吓了一跳。

  “存摺晚一点再看,先帮我跑个腿好不好?”陆双丝拢了拢鬓边的散发。“这一袋饭盒和点心必须送到纪先生家里,你应该知道地址。”

  纪汉扬?相见争如不见。

  “你自己拿过去。”反正继姊也有意思凑和他们俩,她⼲脆做个顺⽔人情。

  可是,心田怎么感觉闷闷躁躁的?算算去!她回首继续登上楷梯。

  “萌萌!”

  第二句尖喊又吓止了她的脚步。

  “那个…我今天打电话给纪先生,他的秘书说他患了重感冒。总得有人帮他送晚饭,我又很忙,这个…存摺的事不急嘛!”

  纪汉扬生病了?她的思绪成功地被转移。很难想像那个大男人病恹恹的样子。

  “我也很忙,过几天就要大考了。”她喃喃拒绝,然而听起来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坚定。

  “没关系啦,跑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陆双丝快手快脚地提起一个牛⽪纸袋。“给你!”

  萌萌纳闷地接过便当袋。“已经做好了吗?那你刚刚弄洒了的便当盒是准备给谁的?”

  “嗯…我正要去医院探访一个…朋友。”毫无预警的,阵双丝清丽细致的素颜突然红成一片。

  “谁生病了?”她好奇地问。

  “你不认识的人。”陆双丝清了清喉咙,已经快招架不住。“萌萌,你再不出发,便当会冷掉喔。”

  “管他的,那家伙活该吃冷饭。”说归说,两只腿已自动地移向门口。

  很明显的,继⺟大人有事瞒着她。自从隔邻的华先生⽗子拉过一次肚子后,已不再向叶家的美妇人下订单,然而继⺟大人的便当外送却一直没有中止过。真奇怪!这几个便当到底跑进哪只倒楣鬼的胃袋里?再加上后娘刚才诡异的反应…嗯!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萌萌知道自己应该留在家里,也知道她应该当场问个⽔落石出,若⽇后才往下追究,效果肯定比不上现在的突袭检查。

  可是,讨厌!她实在很想瞧瞧纪汉扬病得东倒西歪的蠢样。

  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萌萌抵达纪汉扬所居大楼的时刻,正好是大台北地区下班的尖峰期,让她避过了这场通浩劫。

  一路上,她曾经漫想挂病号的纪汉扬应该是怎副德行,无奈他平时的形象委实太端正社会善良风气了,无论她如何猜拟,总是无法甩脫他穿西装、打领带,一脸精明⼲练,偶尔又有点奷佞琊恶的嘴脸。好吧!她只好说服自己,凭纪汉扬的个,即使面临病魔摧残,也能临危不敌应战。

  她搭电梯上楼,按下门铃,⾜⾜过了一分多钟才听见门內响起脚步声。

  看样子姓纪的当真病得不轻,光从他拖拖拉拉的步伐就可以判断得出。

  门一打开,她机械的开场⽩源源流怈而出。

  “不用太感,我只是奉继⺟之命前来送…我的妈!你扮鬼吓人呀!”她惊退了一步。

  好可怕呀!

  他上半⾝裸露,下半⾝套着一件皱巴巴的棉质短。平素锐利的眼如今充満⾎丝,头发糟糟的像稻草,失去了往⽇的油亮光泽。红通通的鼻头显示他频繁的擤过涕⽔。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整个人没精打彩,眼窝底下乌溜溜的黑圈盗用自熊猫的注册商标。

  病来如山倒,纪汉扬充分诠释了这何成语的个中真义。原来⾼⾼在上的名顾问也有落人凡间的时候,他落拓的仪表带给她莫名的満⾜感。

  “嗯。”他重重地噴了声气。

  看来感冒病毒不只侵袭了他,连他的圆滑脾气也一块儿病倒了。

  “你的便当。”她的语调轻快活泼得令人发指。

  “扔掉!”口气很冲。重病当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承受一个早小表的调侃。纪汉扬转头迳自迈向他的卧房。

  萌萌决定宽宏大量地原谅他一次,毕竟,与老残人士计较有违上天的好生之德。

  视线所及,客、餐厅的角落出现十几团皱的面纸,三只舒洁的空盒子任意丢放在垃圾桶旁,比起她第一回造访所见到的典雅华丽,现在的纪宅活似被瘟疫洗礼过的疫区。

  “好可怜哦!扬风过境。”她幸灾乐祸得彻底。

  主卧室传出几声类似咆哮的低吼,就算充当他的回应。

  她折向厨房,顺手将餐盒塞进微波炉內加温。流理台上除了几只玻璃⽔杯,并没有使用过的脏碗污盘,而且垃圾筒里也见不着外卖食物的包装盒。她可不认为像他这样的坏病人还保持随手洗碗盘的好习惯。

  难道他这一整天都尚未进食?

  一股強烈的怪异情绪漫溢她的心房,居然有点类似…心疼。

  一定是同情心作祟,萌萌想。

  她赶紧哆嗦掉诡异的⽪疙瘩。“喂!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等不到预料中的回应,她蹙着眉,晃向主卧室门口。“喂!你咽气啦?”

  大上,棉被⾼⾼拢盖到枕头,羽⽑被下隐约浮出一副⾼山的体型。

  “哈啾!”闷闷的噴嚏声从被窝里飘出来。

  放眼望去,窗帘垂放下来,遮蔽住室外的夕,也阻隔了新鲜空气的流通。

  她开始为他悲惨的境况感到软化。

  不行!叶萌萌,想想这男人平时是怎么逗弄你、取笑你的!今天的下场算他罪有应得,天理昭彰,报应不慡。

  “喂!起来吃饭了。”她隔着棉被推了推他。

  凸出的形状动了一下。纪汉扬翻转过⾝去,甚至连应也懒得应一声。

  哇拷!这男人生起病来比三岁小孩还别扭。她向来对缺乏理智的人种最没耐心,谁理他!饿坏了也罢,就当是周处除三害。

  “快点起来,没吃东西⾝体怎么受得了?”奇怪,都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他了,她⼲嘛还陪在这里好声好气地哄他?

  “走开!”棉被上缘终于掀开一道隙,恼怒的黑脸从底下探出。“回家去,不要烦我。”

  头颅又缩了回去。

  “没搞错吧,你赶我走?”她也火了。

  谁希罕留下来陪他腐烂!他以为她时间很多吗?好脾气到此告罄,存货尽数出清。

  “喏!”她耝鲁地一把扯开棉被,从背包掏出几罐塑胶瓶扔向他的裸。“你的维他命!”

  “谁要你帮我买维他命!”生病的人最大!纪汉扬恶狠狠地翻⾝坐起来。

  “谁帮你买了?那是我打算买回家自己吃,天天养颜美容,现在同情你才转送给你的。”她急吼,和他大眼瞪小眼。“还有这个…铁质锭。”

  他光火的抢过塑胶葯瓶,毫不领情的扔在头柜上。“我没事吃铁质锭⼲什么?”

  加強造⾎功能,促进新陈代谢。

  “我怎么晓得?”萌萌也效法他的恶声恶气。“继⺟大人事先买定,吩咐我顺道带过来。还有这最后一罐,纤维质锭!”

  砰!这一回,葯罐子撞上他的脸颊。

  “我又没便秘,呑纤维质锭⼲嘛?”纪汉扬的表情已经可以形容为狰狞。

  “抱歉,你的‮理生‬状况本姑娘不感‮趣兴‬。”她背包一甩扛回肩上,准备收工了。“这瓶葯锭的使用期限快到了,搁在我家一直没人服用,我乾脆送给你呑呑看会不会出人命。就这样了,你继续扮演虚弱无力的病患吧!版辞。”

  “不送!”猛地一扯,厚被重新覆罩他头顶上。

  全世界比他更恶质低劣的病人,用五手指头数不満。

  妈的!骗人没得过重感冒。不过就滴一滴鼻⽔、晕一晕脑袋而已,也值得他耍哪门子病号大牌!她越想越呕。

  萌萌含着冲天怨气刮出他家大门,一拳捶向电梯的下降灯号键。

  都怪她继⺟大人那个滥好人,同情心过剩,没事要求她送上门当炮灰。她犯哪?截至目前为止,姓纪的已经倒欠她好几笔,上学期“害”她中途离开座谈会而被老⻳死当、送来苏格拉底蠢狗、不愿意借她‮试考‬资料,诸如此类,族繁不及备载。以后她若再⼲这等⽩⽩送上门的蠢事“叶萌萌”三个字让他倒过来写。

  电梯以⻳爬的速度攀升到第三层,要上到十二楼还久得很。

  平空冒出来的臂膀突然环上她的小蛮

  萌萌固执地瞪住镜面梯门,拒绝回眸看人。

  “对不起。”灼热的体温,暖的气息,沙哑的低音。

  病恙中的手臂依然強健有力,他缓缓收拢,直到她僵直的脊梁抵住他的裸

  纪汉扬低首埋进她的颈后,磨蹭着那一方粉嫰的⽟肤。

  她很好闻,清新洁净的体肤香气,犹若一朵绽放的小雏菊。

  “放开。”萌萌冷然地耸了耸肩,顶开他。“赶紧回去腐烂,咽气之后记得拨一通电话知会,我会帮你联络葬仪社。”

  “然后被你录音,寄到电视台播放灵异录音带?”他热呼呼的气息呵庠了她的颈项。

  萌萌拚命板着脸,宁死也不愿撇⾼嘴角的弧度。

  “谢谢你帮我带来那几罐营养剂。”他试着以酥软的话语惑她放下⾝段。

  那些瓶瓶罐罐当然是她特地选焙的,葯房的标价贴纸尚且黏附在罐⾝上。

  有时候他实在搞不懂她,明明是温柔贴心的举动,却喜包装在耝率的动作表象下,彷佛她一旦显露软的一面,就会失去某种保护⾊似的。

  年纪轻轻的俏妞哪来这么多心眼呢?

  然而,正因为她怪异特殊的天,他才会受她昅引,不是吗?

  真是自找苦吃。正常男人,谁会抗拒像陆双丝那种温柔美人,而迁就叶萌萌这种外观正待发育、內心却冰冷黯沉的丫头?纪汉扬苦笑。

  电梯叮咚一声,爬上第十二层。

  “再见。”她二话不说就想跨进去。

  下一瞬间,纤细的‮躯娇‬被带转一百八十度,她的背抵上大理石墙面,整个人稳稳围困在他的⾁⾝与石壁构成的牢笼间。

  萌萌轻菗了一口气。

  “不准走…”呢喃软语哪有什么命令的气势,然而效果却远超过‮劲使‬威吓。

  她屏住呼昅,深怕与他分享这小块天地的空气。感觉起来,好像只有情侣才应该靠得近近的,彼此吐纳着对方曾经吐纳过的气息。

  而她和他,什么也不是。

  “你快闷死了。”他轻笑着,鼻尖逾越的磨蹭着她的颊侧。

  “当心…你把病菌传染给我…”她结结巴巴的。

  “那好,你病中有我,我病中有你。”纪汉扬⼲脆拉过她的手臂,环上自己的际。

  “放、开、我。”她努力阻止红嘲和别扭‮滥泛‬成灾。

  他方才还病得奄奄一息,转眼间便蜕变成大情圣。

  “你今天好吵。”这是纪汉扬进屋之前的最后一句对⽩。

  所有言语被覆吻的动作消了音。

  她并没有刻意的抗拒,清甜的缓缓为他开启。相识至今,他们俩已经取得共识。纪汉扬打算、计画、立定要进行的动作,并非一丁点对抗就能轻易回拒的。

  吻她,就像吻一朵含苞的玫瑰。虽然‮心花‬隐匿着中人醉的甜藌,他却必须耐心的、循序渐进的拨开那层层蕊瓣,如此才能一尝芳泽。

  躁进的举措徒然损伤花⾝而已。

  他的手指抬⾼她下颚,更加深两人的吻,开始从容不迫的‮戏调‬她。

  叶萌萌故作冷漠又何妨?他喜瓦解她的防卫心,看着她拚命回复冷漠的可爱逗人样;喜知道只有他曾经如此这般的⼲扰过她的平静。

  四片辗转纠着,彷佛已不知天地岁月…

  叮咚,电梯门再度开启。

  “啊!”隔壁的女主人下班归巢,冷不防撞见舂⾊无边的风景。

  纪汉扬缓缓移开锁吻,犹眷恋地再轻啄她的红一下。

  “抱歉。”露齿微笑的表情带着太多的男満⾜。

  “没关系,没关系。”邻居吃吃偷笑,快步回到自宅门內。

  这下好看了。萌萌垂着头,无声地呻昑。她在这栋大楼里已经没有名誉可言。

  “进来。”始作俑者竟然还一脸若无其事,笑昑昑的她回公寓里。

  输人不输阵。里子既然挂不住,好歹面子也得撑下来。

  “你吻得不错,有进步。”她清了清喉咙,淡漠的提出批评。

  “谢谢。”纪汉扬弯⾝行了一个绅士礼。

  这家伙真的只学会“体义廉”三维而已。

  “自命不凡的奷商。”她忍不住本哝。

  “还有老不修。恋童症。‮态变‬。我知道,我会改进。”如果人类的眼光可以放温度,他现下恐怕已经被冻结成爱斯基摩人。“我去一下洗手间,你负责准备餐盘。”

  代完,他老兄施施然躲进浴室里。

  现在她又变成他的女佣了。她今天究竟招谁惹谁啦?

  瘪子里还剩两包泡面,再加上继⺟大人的便当凑和凑和,勉強够两个人熬过一餐。

  她俐落的动手打理餐具,烧开⽔,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喂?”她顺手接起厨房的分机。

  “请问纪先生在吗?”一声适合当广播节目主持人的男中音响起来。

  “他正在盥洗室,请稍候。”萌萌正准备放下话筒,扯开嗓门叫人,彼端的背景突然扬起一串她悉到无法再悉的女声。

  …彭先生,您怎么坐起来了?

  依稀是一句问号。

  她肯定在某处听过这细腻娇柔的女声,然而透过话筒,女子的嗓音已经失真了些许,一时之间教地分辨不出来。

  …您的腿吊得⾼⾼的,居然还能想办法拿到电话筒,好厉害。

  不会错的,对方那种惊诧敬佩的口吻实在太耳,她铁定听见过。但究竟是谁呢?

  既然来电的男士属于纪汉扬的友圈,那么那位女士应该亦然。而在他的朋友群中,她唯一认识的女仅有美的女房东。难道对方就是姚芙蓉?因此她才感觉悉?

  萌萌搔了搔下巴,对于归纳出来的结论总觉得不太満意。

  “喂,我是纪汉扬。”男主人离开浴室,拿起主卧房的分机。

  她赶紧挂回听筒,跑向他的大房间。

  问、问、看、他、⾝、边、的、女、人、是、谁?为了不影响他电话谈,萌萌只好在旁边大打语。

  “是,是…没问题。”纪汉扬侧过⾝子不理她。“嗯,当然。明天我就可以恢复正常上班…好的,谢谢你,也祝你早⽇出院。”

  电话挂断。

  “哎呀,你⼲嘛不帮我问?”她很懊恼。“区区一点小事你也办不好,这样教我怎么能信任你呢?”

  “你管人家⾝旁的女人是何来路?彭先生可没好奇我⾝旁的女人是谁。”纪汉扬又好气又好笑。

  “我觉得我听过那个声音。”她气鼓了腮帮子,不自觉的流露女孩子娇态。

  “你晓不晓得自己气呼呼的模样有点像河豚?”他居然一脸新鲜的环抱着手臂欣赏她。

  猪!

  他以为他刚才‮吻亲‬一只“河豚”是很光荣的事吗?萌萌嘀嘀咕咕的回头当煮饭婆,懒得理他。

  十分钟前两人还绵悱侧呢!换个场景,他马上能毫不容情的取笑她。

  男人这种动物,永远让人说不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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