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雨夜厮杀（续）

　　“啪！”薄底快靴落下，落入水洼之中，水花飞溅。

　　刀光如雪。

　　疾风，骤雨，火光摇曳，人影错。

　　张落一手将火把高举，一手紧握刀柄，手背上，指节凸起，青筋毕，他死死地盯着前方，双目通红，嘴微微颤抖，呼吸声一下紧似一下。

　　他恨不得冲入前方的杀场，他恨不得那个在诸多强敌包围中从容辗转腾挪的那人是自己，他恨不得痛快淋漓的仰天长啸，他恨不得…

　　然而，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按照杨澜的吩咐，牢牢地守住这扇门，不许任何人通过这扇门冲入内宅。

　　张落拼命压抑着自己，这才没有长啸着冲入前方的杀场。

　　以往，杨澜对张落不可谓不好，就算他偶尔会闹一些小脾气，杨澜也没有说他，在训练张落时，对他和对杨凌，埃等人的态度一般无二，然而，即便如此，因为刀疤六的缘故，张落仍然对杨澜没有什么好感，忠诚之类的东西更是一点欠奉。

　　可是，在此刻，在杨澜大显身手的此刻，张落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少年人，总是崇拜英雄，崇拜强大的力量，杨澜以寡敌众的英姿彻底征服了少年张落的心，在这一刻，杨澜代替了刀疤六在张落心中的位置，对于刀疤六，如今的张落仍然保留的最深印象只有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背叛。

　　单赤眉的手在颤抖，是的，他那握了三十多年刀的手在颤抖，一股他很久未曾感受到的，无法抑制的恐惧袭上心头，随后，融入血之中通过血管淌到了全身，让他无法控制底颤抖起来，他的牙齿上下撞击，发出咯咯的声响。

　　目光落在杨澜身上，然而，他的目光却跟不上杨澜的动作。

　　大雨磅礴中，杨澜的身形就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十来个好手将他包围在中间，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与其说他们是在包围杨澜，倒不如说他们在被杨澜牵扯着，不由自主地被动应对着杨澜。

　　陆续有人中剑倒下。

　　都是硬汉，就算是中剑倒下，也没有大声惨叫，只是轻轻呻，那呻声迅速被雨声所掩盖，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上！上！”

　　单赤眉在心中低吼，他握刀的手捏刀柄捏得太紧，拇指的指甲都陷入了中指的里，每当看见手下的兄弟倒下，他便想冲入杀场之中拼杀，然而，他却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向前移动半步，眼前的场景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那时的他才十几岁，第一次参加厮杀，那次，也是这般大雨倾盆，那时的他，也如现在一般不敢上前。

　　然而，如今的单赤眉毕竟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单赤眉，那个时候的他只会在战场上哭泣，呕吐，现在的他终究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虽然，从某方面来看，也可以认为他是被自身的恐惧所驱使，这才冲入了杀场之中。

　　杨澜很兴奋，他能清晰地闻到那些人身上的汗臭味，刀锋从身旁劈过时的那种金属特有的味道，雨点飞扬在脸上，快而雀跃，杨澜耳边似乎回响着一曲气势庞大的响乐。

　　恩！应该是命运响乐！

　　记得在后世，他有个同伴喜欢带着耳机，听着响乐，端着冲锋杀人，那时，他觉得那人过于疯狂，失去了杀手应有的冷静，对那人的行为方式自然不感冒，然而，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人的心情。

　　当你不再把杀人当作一个任务，而是把它当作一种乐趣时，心情自然截然不同。

　　杨澜轻轻哼着旋律，身形随着想象中的响曲翩翩起舞，敌人虽然将他层层围困，却根本限制不了他的步伐，他就像是一个响乐团的指挥家，那些持刀的敌人便是乐团的乐手，随着他的指挥而动。

　　两道刀光一左一右几乎同时袭来，前面有人近，后面有人守候，这是一个经常配合作战的四人小组，他们之前一直在观察杨澜的动作，在付出好几个同伴的牺牲之后，他们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将杨澜围困起来，他们的目光如同野兽一般狠狠瞪着杨澜，其中充斥着即将抓住猎物的快。

　　就像什么？

　　就像是一群野狗！

　　杨澜的嘴角微微，笑容消失在他脸上，果然，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比不上后世的他，毕竟，训练的时间尚短，虽然这具身体的潜质颇大，但是，要想恢复到后世的水准，尚需一定的时。

　　还是托大了啊！

　　有着后世的心态，眼光，计算能力，然而，却忽略了这具身体所具有的真实力量，对手又非刀疤六和他手底下的那群乌合之众，稍有疏忽，难免陷入困境。

　　看来，响乐这样的东西还是少听为妙，终究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杨澜微眯着眼睛，盯着从黑暗中穿越雨幕袭来的两道刀光，这一刻，他无悲无喜。

　　身子稍稍下沉，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脚和膝盖上面，随后，杨澜像大鱼一般跃起，高高地飞翔在充雨水腥味的黑暗中。

　　前后左右都有刀光，它们形成了一道封锁网，在杨澜的头上，是漆黑的天穹，那里，没有敌人的威胁。

　　一般情况下，在厮杀的时候高高跃起，相当于是自杀的行为，毕竟，你若是身在空中，自然不好控制身体，最多只能做两三个动作，且难以改变方向，相当于给对手一个巨大的标靶让其攻击。

　　所有，这样的动作也只能在武侠片里面见到，现实的厮杀中很少存在。

　　杨澜在这危急关头使出了这样的动作，当然不是发疯了，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首先，正因为这并非实用的招式，敌人未必能料定自己会这样做，第二，如今的环境大雨倾盆，唯一的光亮只是张落手中的火把，且离此有一定的距离，视野难免不清晰，自己就算是身处空中，敌人也不见得能有针对的攻击招数。

　　果然，杨澜的对手没有料到杨澜会这样做，当杨澜在空中躲过他们的包夹之后，在关键的时候，他们愣了愣神。

　　左手的剑鞘手而出，打在左面那个敌人的脸上，对方发出一声闷哼，忍不住抬起手来，捂住脸。

　　杨澜身形下落，双腿在空中分得极开，用了西洋剑的前刺动作，一剑刺中右面那人的面门，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仰面朝天向后倒去。

　　当杨澜击退左右两人，脚尖落地时，在他前面和后面的两个对手这才反应了过来，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急冲而来。

　　脚尖落地，不待身形站稳，杨澜扭转，弯着，低着头，将剑做刀使，横斩出去，前面那人的小肮被长剑斩中，鲜血泉涌而出，那人惨叫一声，摇晃着身子，挣扎着向前奔了两步，倒在泥地里。

　　不待那人摔倒，杨澜已经将剑收回，他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屈身蹲在地上，倒持长剑，往身后刺去，后面那人正好冲到，小肮被剑刺中。

　　那人舞动着手中的刀，毫无章法可言，没有舞几下，刀手而出，掉落在地，当杨澜将剑回时，那人便缓缓跪倒在地，脑袋耷拉了下来，就此一动不动。

　　单赤眉冲入杀场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停下了脚步，脸惊骇。

　　在门廊那边，张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他地挥动手中的长刀，神情兴奋，面色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