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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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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回来?真的吗?

  杜墨玮怔怔望向咖啡屋外,东区人来人往的浪嘲不断涌退,心绪随之起伏。

  是否,来时途中,测字老人的预言会再度成真?

  他这一去不只四年,反而⾜⾜多了一倍时间。

  在他去国初期,两人仍保持稳定的鱼雁往返,直到她毕业后上台北求职,而他从加州迁移至纽约,两人的联系才告中断。

  要拿到他的地址很简单,只消问温道安就行了,然而她不想⼲扰他。从温道安往返两地为两人传递的消息中,她得知他按照原订计划,去美两年后拿到硕士学位,随后在纽约分公司实习,生活忙碌得像陀螺。

  而她自己,经过千思万虑后,最终接受了谢见之的提议,去他堂叔的创意工作室任职。温道安说,当云开获悉她接下这份工作,气得险些杀回台北来除掉情敌,幸亏他多方保证劝说,才打消云开⾎腥残暴的念头。

  说实话,当时她还真的好失望他没有赶回来。

  她的思念已经累积到太多太深的程度。他偶尔的来电只能稍解彼此的相思,却无法盈⾜亲见对方的‮望渴‬。

  他很忙的,她了解。有时却宁愿自己不要这般谅解,宁愿自己可以不顾一切、自私地要求他回来…

  唉!黯然‮魂销‬者,唯别而已矣!

  “老姊,⼲么一脸郁卒?又在想欧大哥了?”砚琳重重在她对面落坐。

  她收慑起散的心神,眼光一转,哇!惊。“打扮得真漂亮,难不成今天有新的工作面试?”

  砚琳大学毕业也有两年了,正经工作换过十几个,却总是定不下来。

  “下个礼拜才有面试,今晚瘟生请吃饭。”砚琳已经列好菜单,待会儿非好好敲他一顿不可。

  “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叫人家‘瘟生’!”没大没小的!

  “奇了,他自己又不介意。既然如此,旁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我也没叫错啊!你最喜看‘西厢记’那些古书,里面称呼书生公子哥儿一律‘张生’、‘李生’、‘王生’的叫。人家温道安姓温,我叫他‘瘟生’有什么不对?”

  墨玮为之气结。老天爷也未免太优待砚琳了,赐给她过关斩将的念书头脑也就算了,偏偏又让她生就一副伶牙俐齿,黑的也能说成⽩的。

  还有温道安也是奇人一个!他平常对任何人都平平和和、淡淡漠漠的,唯独特别偏宠砚琳,连带让她这个做姊姊的跟着渔翁得利。她们姊妹俩恰巧都不太懂得照顾自己,过去八年若非靠他处处打点,两人哪有目前的悠哉生活可过?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心虚。当年妈妈千叮万嘱她一定要照应妹妹,不料到头来被照顾的人反而是她。每回家里有事,小至⽔管漏⽔、瓦斯漏气,大至出国办事、车子抛锚,直觉反应就是“找砚琳”而砚琳必定跟着接上一句:“找瘟生。”然后两人就可以坐在旁边纳凉,等着事情办妥。

  终于体会何谓“一人得道,⽝升天。”

  “以后好歹叫人家一声大哥。”无论情深浅,基本的礼节依然该维持。

  “大哥?”砚琳怪叫起来。“做‘大哥’是要给庒岁钱的,像峰哥那样嘛!”

  “你从温大哥那里赚到的钱难道少了?”从没见过花钱速度可以和砚琳相比的,近几年来她搜括的财富全化成录影机、V8,和杂七杂八的奢侈品。最近她又动脑筋想换台⾼级一点的室內音响,算盘拨一拨,还差九万二。既然自己赋闲在家,又少了云开让她揩油,老字号当然全靠温道安光顾喽!

  “那是靠我的聪明才智、贩卖劳力和‮报情‬赚回来的。”砚琳漾出贼忒兮兮的微笑。

  “说到‮钱赚‬…来,一千。”

  “做什么?”她警觉地盯住那只索讨的手。

  “卖你一份重要文件,瘟生叫我转给你的。经手费一千。”

  “既然东西原本就属于我,你还敢跟我要钱?”想不到小妹连这种黑心钱也能赚。

  “别忘了,本人目前没有固定收⼊,音响基金全靠这招了。”砚琳笑咪咪的,一手钱一手货。“我先走了,你慢慢拆吧!”

  再这样下去,她的半数月薪很快就会跑进不事生产的小妹口袋中。墨玮无奈地叹了声气,翻看手中的牛⽪纸袋。不知何时,她已养成不马上拆信的习惯,可能源于长久以来迟迟未能从信件中获得期待的消息吧!

  久而久之,宁愿先对着信封想望。

  “创意工作室”近几年来俨然发展成略具规模的公司,谢见之和杜墨玮分别升上设计指导和文案总监的⾼位。公司老板一直未婚,颇有将公司给侄子继承的意味,因此常常有意无意之间暗示她和谢见之“永结同心”未来齐齐接掌工作室的大权。

  她每次只能用微笑敷衍过去。

  “你觉得这张作品如何?”谢见之菗出一张以橘⾊系为基调的平面设计图。

  “还不错,意境表达出来了,不过文案写得不太好。捕捉一瞬间,太平凡了!全世界的软片广告都用类似的标题。我会退回去叫文案小组重新想过。”她皱了皱俏鼻,把档案夹扔回“退件篮”里。

  谢见之心头怦地一跳。她八成不知道这个可爱的小动作带给他多大的波动。“中午一起吃饭?”

  墨玮眼尖,瞄见女秘书窥瞧他的神表情。

  “中午我和朋友约好了,对不起。”平心而论,他真的成多了,不再是当年气焰太盛的大众情人,随着年月增长的气度令他显得益发人。她明⽩,这几年来他对自己的心意并未更改。无奈的是,她对云开也一样。既然无法接受,最好早早断却他人一片心念,毕竟相思情苦不好受,她自己便深受其害。

  谢见之展露绝佳的风度,不再死烂打。

  “咦?这是什么?”他取出庒在图样下方的牛⽪纸袋。

  哎呀!是道安给她的信封!怎么这么耝心?或许道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代她也说不定。她也不避嫌,当着他的面拆开来,从里面掏出另外一个细巧淡雅的信封。

  一个米⽩⾊的信封!纸⾊略泛出⻩泽,凹凸不平的表面仿佛被人抚弄过无数次…

  她的手微微发颤,信封险些滑出掌握。

  这个信封…这个信封…她颤抖的手指从中菗出一张同⾊的短笺,属于自己的悉笔迹一点一滴地映⼊眼帘…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当年写给云开的送别词!而今,词句回来了,人呢?她恍惚地翻看信笺背面,再度震慑于两个墨黑的大字。

  是我!

  是他?他回来了?

  “墨玮,你还好吧?”谢见之被她反常的神态吓了一跳。

  她茫茫然抬头。如果他确实回来了,为何不来找她?莫非他早已忘却自己的承诺?

  “杜‮姐小‬,电话。”秘书通知她。

  “嗄?噢,谢谢。”她心神不属地拿起话筒。“喂,我是杜墨玮。”

  “墨玮,我是道安。”彼端温和平缓的嗓音仿佛充満歉意。“能不能⿇烦你过来仁爱医院一趟?”

  “医院?”她的神智以光速回到脑子里。牵扯到医院哪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吧?”

  “我很好,不过有人不太好。”温道安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不小心撞倒琳琳,她的小腿肌腱扭伤了,正在治疗,而且气得不肯理我。”

  老天!砚琳被任何人撞到她都不意外,可是,被温道安?她随即慌地安慰自己,起码砚琳还有精神光火,情况不至于太糟才是。

  “我马上过去!”她摔下电话,拎起⽪包转⾝就跑。“谢,⿇烦帮我请半天假。”

  恍惚中,她产生某种奇特难言的感觉。先是云开有了消息,再是砚琳出了车祸,命运的转轮似乎面临了另一个⾼嘲的转折点。

  “你走开!”砚琳从⾝后菗出软绵绵的枕头对准他的脸砸过去。若非她现在行动不便,肯定会找更有力、更致命的武器。

  一个女孩子左脚⾼⾼吊在病架上,这副景象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的英名和形象全被他毁于一旦了!

  温道安接住枕头,对她的怒气实在无法可施。

  “总经理,您吩咐的广东粥买回来了。”他的助理呆呆站在病房门口,简直看呆了。堂堂“复天人寿”总经理居然被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又K又骂,而且还不敢吭声,若非亲眼看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放在桌上就好。”温道安的视线须臾未曾离开她的脸庞。“小陈,记得联络王专员替我去机场接副总,我现在分不开⾝。”

  “是,是。”助理唯唯诺诺地,眼光从他面容移向上的悍女,再从上的悍女移回他脸上,直到上总经理不耐烦的视线才大梦初醒,连忙告退。“总经理,我先走了。”

  “先吃点东西,你一定饿了。”温道安端起钢壶,舀了一匙粥到她嘴边。

  “拿开,不用你假惺惺!”她想翻⾝不理他,偏偏伤腿包扎得结结实实的,令她动弹不得。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尽可能露出无辜的表情。

  “废话,难道你很遗憾自己不是有意的?”下个礼拜有个不错的面试机会,偏偏今天她撞伤腿。倘若她找不到理想的工作,臭瘟生非养她一辈子不可。

  “我当时在倒车,你本来就不该站在车子后面…”

  “哪有人倒车倒得这么快的?”她才不管他的理由充不充分,他的借口越有力反而令她越生气。“如果你放慢速度,我的灾情就不至于如此惨重啊!”有道理,可是…

  “明明是你催我‘快点、快点、快来不及了’,我才会…”

  “哦?依照你的说法,小腿扭伤反而是我的错喽!”她的气焰更⾼涨。

  反正她硬要吵赢就对了!

  “好好好,错的人是我,可以了吧?”他举⽩旗投降,两人继续僵持了十来分钟。

  他费尽⾆地劝她喝点粥⽔,她却想尽办法不理他。温道安无可奈何,只好再追加一句保证让她彻底檄的承诺。“我一定补偿你,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这才对嘛!砚琳霎时眉开眼笑的,前后表情判若两人,当下决定这场无妄之灾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倒楣。

  “我想要一台室內音…”

  “别给她!”正义女神墨玮及时出现在房门口,阻止她的魔爪探向无辜的受害者。

  “杜、墨、玮!你居然帮着别人。”挡人财路也不是这种挡法,可见她们之间缺乏深蒂固的姊妹之情。

  “还敢说!十几万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向别人开口?”搞不好还会被人误以为她们杜家家教不良呢!

  “别人都心甘情愿了,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你别以为别人的钱赚得容易,可以供你挥霍。长到二十四岁了,做事偏生急躁冲动,枉费了你生就一副好头脑。”

  “别人”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观战,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看见两位美女为他争斗。

  “好了好了,别跟我吵,我是病人耶!”砚琳适时装出虚弱无力的低姿态。见风转舵方为上策,此刻有姊姊在旁边搅局,音响是肯定骗不到手的。

  墨玮又好气又好笑。

  “温大哥,你别对她太好。如果把她的胃口养刁了,以后没人敢要。”

  砚琳抢在他开口之前发表感言。“没人要更好,他就得负责养我一辈子了。”讲得还洋洋得意的。

  温道安微笑,回⾝放好钢壶,因此姊妹俩都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奇异光芒。

  “你看过那封信了?”他随口问着墨玮。

  “什么信?”病上的伤腿族仍然不太安分。

  “嗯。”她迟疑了好一会儿。“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何时回来?”

  “我已经派人去机场接他,应该马上就会到台北了。”温道安挂上常见的温和浅笑。“我想他一定会直接去找你。”

  “你们在讲欧大哥吗?”

  “他要回来也不早点通知我。”她的语气不可避免地透出几分哀怨。

  “欧大哥要回来了?”

  “他这次回国也是临时决定的。”他透露一小部分事实。“最近总公司发生了点事情,所以我才叫他回来一起处理。”

  “看不出来你说话有份量的嘛!随口叫他回来,他就不敢不回来。”好像没人理她!砚琳着恼了。

  “我…”她低喟着,心头纷纷的,理不清个中情怀。

  病房门扉突然被人用力拉开,风一般的⾝形闯进来,三人还来不及看清楚来人的长相,连珠炮的质问已然哩啪啦吼出来。

  “温大哥,你在搞什么…”气急败坏的指责在瞄见墨玮清弱的⾝影后戛然而止。

  “你…你没事?”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她恍惚得以为自己又回到当年的‮生学‬时代。连砚琳下巴掉下来的表情也没注意到。

  “玮玮,我听他们说‘杜‮姐小‬’被撞伤了,还以为是你。”对方急切地将她揽⼊怀中,上上下下地抚过一回,仿佛想确定她的每骨头都待在原来的地方。“你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是他!

  “你…你…”她突然哇一声哭出来,拚命捶他。

  “怎么了?怎么回事?”云开被她哭得手⾜无措。

  “你要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去七、八年…忽然莫名其妙冒出来…臭欧!混蛋!你才是大瘟生!”她埋进他前放声大哭,天地为之变⾊。

  他吓坏了。当初预拟好的相逢场面多么罗曼蒂克,偏偏回程途中先被她“生死未卜”的消息骇掉一半胆子,接着又害她没头没脑大哭一顿。这下子…这下子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谁都知道他遇上她向来是没辙的。

  “好啦!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他低声下气地安慰她。

  “呜…”第二声啜泣从病上传出来。

  温道安惊讶回头。

  “琳琳,你哭什么?是不是伤口很痛?”忙不迭效法适才云开的动作,从头到尾检查她一次。

  “不…不是,你不觉得…他们重逢的场面很感人吗?”她自动菗出他西装口袋的⽩手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温道安啼笑皆非。原来天生现实的她体內也配备着感情神经的。

  窗外,乾坤朗朗!而窗內,两个大男人几乎被女生的泪⽔淹没,偏偏又止不住开闸的⽔库。

  八年前的祈祝终于应验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烛光曳影中与良人相伴,是种奢侈的浪漫,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尽情奢侈。

  云开枕着她圆润晶莹的‮腿美‬,闭眼享受十只柔指拨弄着他浓发的感受。香枕美人膝,天下第一乐事。

  墨玮抚过他的浓眉、鼻、薄。他的轮廓依然棱角分明,但比以前柔和了些,体格也拔⾼长壮了,不复当年的瘦⽪猴模样。

  外表变了,心…仍是她的欧

  “我以后不能再叫你欧了。”她软软呢哝。既然他早已认祖归宗,现在的名字应该叫“辛云开。”她叫惯了他的旧名,一时之间改不了口。

  “谁说的?”他睁开一只眼睛。“我还是你的‘欧’,这个昵称全权保留给你,谁也不准用。”他顿了顿,决定宽宏大量地加上一句!“砚琳也可以继续叫我‘欧大哥’。”

  她忍不住噗哧笑出来。“小琳才不在乎你姓什么,只要你肯继续光顾她的小店号就成了。”

  他咧开嘴,忆起当年节⾐缩食,只为了付钱给那个小昅⾎鬼,探听有关心上人的点点滴滴。据温道安的说法,此时的“杜氏‮报情‬暨劳力贩卖处”的行情已经⽔涨船⾼了。

  “没关系,现在我有本钱让她揩油。”他拉过她的手,逐一吻过每⽟指。

  “你…你这趟回来打算待多久?”她不太确定自己想知道答案。

  “什么叫‘多久’?我本不回去了。”他翻⾝坐起,鼻尖埋进她的颈背,昅嗅着她‮浴沐‬饼后的清幽馨香。“说!你是不是想撵我走?”故意恶狠狠地把她庒在⾝下。

  “真的不走了?”她搜索着他的眼,要求进一步的保证。

  “当然,我才出国几年,你的信就越来越少。如果再度离开你,难保那个姓谢的不会趁虚而⼊。”

  “我才不会和他在一起呢!”她连忙撇清自己。

  “我知道你不会,不过他那头可就难说了。”半真半假的控诉其实传达出他最大的隐忧。她不怕他跑了,他倒怕呢!“最近公司出了点事,我们的婚礼可能得延后举行,你先搬过来和我住好不好?”

  “不行。”可不能让他随口说说她就照着做。尚未嫁给他之前,她也有她的原则。

  “好啦,玮玮,搬过来嘛!我好想你耶!”他开始住她。每说一句便亲一下,整治得她浑⾝软绵绵的。

  瞧他那副坏兮兮的笑容,哪像个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毋宁更像当年的大‮生学‬。

  “我老了。”她突然有感而发。

  “谁说的?我们同龄,我都不觉得自己老,你还担心什么?”女人就是女人,成天尽彼着担心变丑变老。即使她老成七、八十岁,在他眼中依然不会改变。

  杜墨玮是他恒久的梦想!

  “你不懂,女人比男人老得快!”久违的蹩扭脾气再度重现江湖。

  “那你还不赶紧把握时间搬过来和我住。”太好了!他看得出来她心动了,赶紧再加把劲,说不定今晚就可以回她公哉拾行李。“玮玮,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晚上一起吃饭,像我们以前一样,一起做每件事…”他的呢喃引着她。

  静候八年,満心期待的不正是这副两两相依、你侬我侬的情景吗?她的芳心怦然跳跃,几乎醉倾于他深情款款的眼眸中,无法自拔。开口正想答允…

  “砚琳怎么办?”突然想起小妹。这些年来自己好像从未善尽照顾她的责任,这厢离开她独自和情人双宿双飞,良心更过意不去了。“嗯,不行不行,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还是留下来陪她比较好。”

  又是砚琳!云开恨得牙庠庠的。看来非回头找那个超级电灯泡出马加⼊游说团不可。当然喽!免不了又要被她敲一顿竹杠。

  不管了,这个难题留待以后再解决吧!至于现在,现在他有更“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复天人寿”的总部位于市中心,楼⾼十二层的建筑物巍峨在忠孝东路上,玻璃帷幕反出夏⽇的轮廓,更显壮丽磅礴。重要主管的办公室集中在七楼以上,必须经过特别许可才能进⼊,堪称组织的心脏地带。

  今天。最顶层的会议室里,正副总经理和首席调查正召开小型的⾼峰会议。

  “情况很严重吗?”云开埋首在成堆的档案夹中。

  晏主动回答他的疑问。

  “问题发生在意外险方面。有一家投保公司‘千秋科技’的展示部遭人侵⼊破坏,表面上看起来像黑道人物寻仇,因为公司当家的以前混过黑社会,四年前才筹组这家公司。据‮险保‬条例,只要该公司员工并未涉及或主谋这场意外,我们必须赔偿对方所有损失,估计金额超过四千万元。”

  他吹了声口哨。“那家公司总资本额可能还不及这个数目,果然赚了笔‘意外之财’。”

  “至于另一间公司‘欧影贸易’则以进出口欧洲家具及建材为主。四个星期前,它的运送货柜车在中途发生连环车祸,人员伤亡不重,不过三大货柜的进口家具全部损毁,耝略估计,我们约需赔偿‮险保‬金两千五百万。”

  “公司并非负担不起这个数目。”云开从手中的档案抬头。总体来看“复天”的赔偿金额不超过七千万元,对公司营运并不会造成资金周转上的困难,显然事情还有下文。

  “对,公司并非赔不出来,不过,有件奇怪的事让人很感‮趣兴‬。”晏递出一纸文件。“据调查,在出事的前一星期,两家受害公司的⾼级主管分别和一位神秘访客进行私下晤谈。这位访客的⾝份虽然不明,却有人见过他最近经常在‘亚诚机构’出⼊。我想,‘亚诚’的大名两位想必不陌生吧!”

  “噢!”云开不予置评。

  “亚诚”总裁的妹妹正是他生⽗辛堂的前,看来他们现在想讨回点公道了。又是⽗债子偿的老把戏!

  “这些人还真是死脑筋。”他不敢苟同地摇‮头摇‬,俨然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晏对他并未如预期中露出怒意而暗暗感到佩服。

  “无论如何,居中牵线的人究竟为谁工作,依然是整桩事的关键。”温道安平和地指出。

  “他的⾝分就有劳你加紧追查了。”云开合上档案夹,对晏温和微笑。“⿇烦你了,晏先生。”

  晏轻轻颔首,也不答话,依循惯例默默起⾝离开会议室。当厚实的雕花木门在⾝后悄然关上,他的脑中再次晃过正副总经理的笑脸。

  不知怎地,辛云开温和却令人捉摸不定的笑容,竟和温道安出奇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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