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还没把车开进车库,樊赢广就先问了门前的警卫:“江姐小有出门吗?”因为他一路上打了好几次机手,都没有人接听,不免感到有些慌张。
“呃…她刚刚…”警卫先是看到樊先生开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刚刚又看到茜仪低着头、提着行李出现,还在讨论是不是和樊先生吵架,这会儿樊先生就又跑了回来,这小俩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刚刚有下楼是不是?”樊赢广追问。
“我看她拿着行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然后就走掉了。”
“你们没问她要去哪里?”
“她就一直哭,也没有说啊!”他们哪有可能真的去过问住户的去向呢?就算江姐小想去哪儿也是她的自由啊!
完蛋了…樊赢广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一时冲动就是会这样,没事两个人好好的,亏他还提前赶回家安慰她,结果把她给气跑的就是自己。
把车子倒回车道里,他沿路开始猛找,附近的捷运站他也找了,若是她在,或许也早就搭上车走了,而她以前的住处她早就已经退租,这时候还能去哪里?
紧急打了几通电话,机手里还有她早先打来的来电显示,当时他还气得不想接她电话,现在反倒是他猛回叩,变成她未开机。
樊赢广只能告诉自己,也许她会去找她的朋友或同事,但是再回想…茜仪这半年本没跟他提过什么朋友或同事的事情,她几乎每天就只为了自己一个人团团转,也断了跟朋友之间的联络了,那…她还能上哪儿去?
连续一个星期没她的消息,樊赢广只觉得自己快发疯了,她只草草的收拾了几样东西就走了,最让他担心的是茜仪⾝上可能也没什么钱,她要再重新找地方安顿自己都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她…她除了待在自己⾝边以外,本没再去过其他地方啊!
难不成她还能飞到国美去找爹娘诉苦吗?虽然他算准了茜仪不可能有钱出国去,可还是请人查过了出⼊境资料,确定她人还在湾台,他才稍稍放了点心,问题是…就算她人还在湾台,那人呢?怎么还是找不着?
都怪自己当天说话太冲了,很多本不该脫口而出的狠话都出笼,一定是把她给气坏了。
机手一响起,樊赢广马上接起,只怕自己漏掉任何一通茜仪打来的电话。
“樊先生,我是周刊的记者,我想请问…”
“我不接受采访!”
这时候这家周刊还打电话来是想找死吗?如果那天不是因为他们,之后本不会衍生出这么多事件来。平常他和茜仪甚至没什么理由好吵架的,如果当天不是出了那个导火线,也不至于会成今天这种局面。
“我只占用樊先生一点时间,问您几个问题。”
“我没时间理你!”
记者也习惯了被拒绝采访,反正管他说什么,问就是了!
“江姐小 孕怀多久了?”
什么?!樊赢广那头突然一阵静默。
“我们今天拍到她上妇产科检查,院方也向我们证实她怀有⾝孕,我们只是想恭喜樊先生,顺便打听一下你们的婚期是…”
“你们在哪里拍到她的?”
“就在…”
“你今天怎么了?”八看着茜仪那一脸的惨样,忍不住问道。
“我还好。”茜仪惨兮兮的点头。
八仍然在旅行社工作,而且她已经开始带团了,怎么说八还是比她強硬,短短半年间就把阿发给扫地出门,不但接收了阿悉的⽇本线,还帮公司找了新的合作饭店,即使一开始⽇文本一窍不通,现在就算不流利也可以听个半懂。
反倒是她,本噤不起考验,如果她強硬一点,也学八一样和阿发硬碰硬,搞不好她也可以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而现在呢?她把自己搞成什么都不是…工作、爱情两头空,连肚子都大了。
“反正我这几天都不在,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大不了小孩生下来我帮你一起照顾嘛!”八安慰着她,眼看时间也快到了,今天她还要带团去⽇本,得要五、六天才能回湾台。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应付。”
“那我先走了喔!”八向她挥挥手,提着行李出门。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茜仪的眼泪又跟着掉,她已经告诉自己好几次不许再哭了,刚离开樊赢广的那三天,她几乎是以泪洗面;好不容易眼泪才停了几天,一知道自己孕怀的消息,她的眼泪又开始开不住。
原本她和樊赢广说好,只要有了孩子,他一定会陪她一起照顾孩子长大,而且她还在心里暗想着,有了孩子她一定会结婚的,现在呢?她要结,人家却不见得要娶她。她都出来一个多星期了,连樊赢广的电话都不敢接,就怕接了会听见更难听的恶骂。
即使她明知道樊赢广那天说的可能只是气话而已,可是她真的找不出勇气爬回他⾝边去,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可是现在光是丧气又能有什么帮助?这几天八不在湾台,她就真的得自立自強了。
反正迟早都得跨出这一步,这是她以前过了二十几年的生活啊!那对现在的她来说又有什么难?
可是跨出第一步真的很难,她甚至吐了两个小时才有办法走出大门帮自己买一份迟来的午餐,正当提着午餐要躲回全安的小窝休媳,她又发现自己已经丢了胃口。
岸帐时,她发现荷包里的钱已经不够用了,她本没有收⼊,所有的支出都靠樊赢广放在屋子客厅菗屉里头的钱,她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没有人可以为她撑,她总不能赖着八不走,八也有她自己的生活,虽然常常不在湾台,但是八也不可能养她啊!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小孩,如果孩子生出来,连住院的钱都付不出来,那对八来说会是多大的庒力,她怎么可以到处找人依赖?
不行…她还是得找份工作才行!但是谁会想请一个孕妇?加上她已经开始进⼊孕怀狂吐期,害喜的情况比人家严重,人家孕怀都是体重增加,她却一开始就瘦了两公斤,要是生出来的小孩营养不良又该怎么办?
最糟的是她的情绪一直处于超级低落的状态,尤其一想到自己的前途茫茫,管他置⾝何处,就连走在大马路上她都可以掉眼泪。
红着眼睛,她快步的走向八的公寓,在路边等红灯的时候,⾝后突然传来了悉的叫唤…
“茜仪!”
她低着头假装没听见,可是心却跟着发慌,那天他脫口而出的难听话还烙印在她心里,她还没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他怎么可以现在就出现?
还好眼前的红绿灯救了她,一等绿灯亮起,她就快步的走过斑马线,但是后头传来的脚步声吓到她了,她愈走愈快,却还是摆脫不了他的追赶,茜仪⼲脆拔腿开始跑了起来。
可惜她就算用跑的也跑得比樊赢广要慢。一见她直接用跑的,樊赢广也顾不得其他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总算把她拦住。
“你疯了是不是?你现在是什么状况还在路上跑!”
她居然为了躲自己在大马路上狂奔,她现在情况不比以往,肚子里还有了孩子,就不怕动了胎气吗?
“你要⼲嘛…”她抬起眼,一脸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樊赢广看她整个下巴都尖了,脸⾊也很糟,人来人往的街上不是她该在的地方。“先回车上去再说。”
“不要,我要回家了。”.她拨开他的手,只觉得自己很不舒服,甚至不想跟他说话;要是她又哭了,只怕樊赢广又要说她闹脾气。
“茜仪,我们应该要好好谈谈,你不能这样说走就走。”
“不要,我要回家。”她又重新声明一次,她是真的不舒服,而且刚刚跑了几步,她快吐了。
“那我们回我们的家去。”
“我家在…”她手还没指出去,一阵酸意升起就已经吐了。
这大概就是报应,谁教他没事把茜仪给气跑了,因为他挡在茜仪⾝前,她想转开⾝子避开自己,可是樊赢广以为她要跑,又跟上去,结果她这一吐,就把东西全吐到他⾝上了。
“呜…”她不是故意的,她本来已经转开⾝子了,是他自己又跟着转过来才会吐到他啊!来不及解释,茜仪眼泪开始不听使唤的猛掉。
“我…”糟!他⾝上都是酸⽔,也没办法抱着她安慰。“没关系,我们先回车上去。”
樊赢广也急,只好拉着她的手走回停车的地方。还好她一哭也顾不得别的,加上路人纷纷对他们俩投以怪异的眼神,难不成还要留在原地演歌仔戏?
一上车,他除了把面纸递给她,也顾不得自己,除了先把车开回去以外,也没别的选择。沿路,他只怕茜仪会突然跳车,连车门都得先锁着,现在他什么险都不能冒!
车子一停,她也没办法下车,一路上她还是不时的在呕吐,他一边急着想把车开回去,又怕开得太快茜仪会更不舒服。他很清楚接下来到孩子生出来之前他的⽇子都不会好过,但是至少她现在就在自己⾝边,总比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来得好。
“你能走吗?”车子停了,她还是一边哭一边吐。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断断续续的只听见她一直说要回家,樊赢广也只能放轻声音,努力的先把她骗回家再说。
“我们先回去,让我把⾐服换掉,你休息一下再说好不好?”
茜仪看了他一⾝的惨样,也不忍心让他和自己僵持在这里,只好乖乖的下车。
走进悉的电梯里,竟然还遇上了王太太,王太太一看到他们两个的模样,下巴都差点掉了。
“樊少,你…”一向穿着⼲净潇洒的樊少⾝上竟然沾了一堆秽物,而一旁的茜仪肩膀一抖一抖的分明就是在哭。“茜仪,脸⾊怎么这么差?怎么了?”
“没…没事。”茜仪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她最近在害喜。”樊赢广给了个最好的解释。
“喔!那你要好好照顾她啊!茜仪,有事打电话给我,不舒服还是什么的就跟我说一声啊!”小两口八成是在吵架,不过看到樊少灰头土脸的模样,王太太心想等会儿这家伙一定是会道歉的,也不好多介⼊。
“嗯。”茜仪点点头,只觉得自己现在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好不容易捍到了樊赢广的住处,她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洗手间。
樊赢广把⾝上的⾐服给脫了,随便一扔就跟了上去,只见她一脸虚弱的趴在洗手台上吐。
“老天…”他实在没碰过这种阵仗,平常茜仪也不曾有什么⾝体不适,可是看她突然变得如此虚弱苍⽩,不噤都要担心起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走开啦…”又吐又累的,她只觉得自己快瘫了,最让茜仪难过的是樊赢广全都看到了,她甚至还吐在他⾝上,她怎么会这样呢?
“你不会以为我看到你这样还走得掉吧?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跑了一段路才这样?”
“你走开!”不管她怎么推,樊赢广就是还待在她旁边看着她的惨样,这让她很难过。如果她可以一走了之,然后过得快乐自在也就算了,偏偏她一离开他的羽翼,就不争气的惨事连连。
樊赢广了条⽑巾给她,蹲在她⾝边看着她近乎发⽩的脸⾊,着急全写在脸上。
“医生怎么说?你还是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她连拒绝的声音都弱了十倍。
“茜仪,你不能一直哭又什么都不肯让我帮你,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照顾孩子的不是吗?”看她这么难过,他也不好过啊!
虽然她是吐得太明显了,但是他似乎是先知道她已经孕怀的。茜仪用⽑巾擦了擦脸,试着稳住情绪。
“你…你怎么会知道?”
“记者去跟拍其他的女艺人,结果拍到你去妇产科。”樊赢广把实话告诉她,而那些记者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茜仪叹了口气,打开⽔龙头漱了漱口,再用⽔拍了拍脸,擦掉脸上的⽔,感觉总算清慡了些。
“医生怎么说?”
茜仪眼看瞒不住,只能简短的回答:“现在两个月。”
“还有呢?”
“预产期是六月。”
“那你呢?”
“我没事。”她咬着,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那种冷淡的刻意忽视让樊赢广很不好受。
他将她转向自己,该道歉他可以道歉啊!“宝贝,你怎么会没事?你还在生我的气,甚至不肯给我机会跟你道歉。”
“我没有要你道歉啊…”她才不要又被说成是在闹脾气,马上又加了一句:“我不能自己跟自己难过吗?”
“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