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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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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虹再醒来时,天⾊已略显昏暗,钟价炜坐在沿,头柜上摆了一杯⽔和几颗葯丸。

  “醒了就把葯吃了。”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要扶她坐起来的意思。

  向虹坐起⾝,拿起葯和着⽔呑下。

  见她吃了葯,钟价炜才再开口“你为什么一个人蹲在那里?”

  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向虹垂眼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你好一阵子不见人影,却在下雨的晚上坐在那边等…你在等什么?”

  想起那一幕,钟价炜就一肚子的不慡,还好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去一趟,这才发现她蹲在墙角淋雨,连他将她拖上车她都没反应。如果他没有出现,她会那样‮磨折‬自己多久?

  见她没有回答,钟价炜有些不⾼兴,他知道只要是牵涉到她家的问题,她总是选择不回应。

  “怎么不回答?”他捺着子追问。

  “我不想回去。”向虹终于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宇。

  “他们到底对你怎么了?”

  钟价炜的眉间打了个结,光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不好,她瘦得⽪包骨,脸上永远都是那副郁郁寡的模样,想也知道她家庭出了状况。

  “没什么…只是我不想回去而已。”

  “没什么?”她只会闪避问题吗?“你背上的淤伤哪里来的?你手上的刮伤又是哪来的?”

  昨晚是他帮她脫掉⾝上的⾐服,她⾝上出现多处的伤痕,都是新的。

  “昨天我爸到我打工的店里跟我要钱…”这要她怎么开口?向虹讲了一句又住了口。

  “他打你?”他眼里出现了火气。

  她没否认,只是将目光移到别处。

  “他之前常打你吗?”

  “我每天课后时间很少待在家里,他没那个机会。”钟价炜该知道她都是跟他在一块。

  “所以这阵子你就是留在那里挨打?”这阵子她的消失都是因为被打罗?

  “不,只有昨天。”

  她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无能愚蠢,她又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三岁小孩,只会站着给人打,她会保护自己,若不是昨天⽗亲找到她打工的地方,她没办法丢下工作就跑才会挨打。

  钟价炜的手突然落到她脸上,转过她的小脸要她看着自己。

  “所以你不敢回去?”才会蹲在墙角淋雨?

  “是不想。”不是不敢!

  她不想再听见那些争吵的声音,或许他本不会懂那种感觉,就算不是跟那些人面对面,只要待在那屋子里,听见摔东西所发出来的爆裂声,也⾜以让她心跳停止。

  钟价炜深深的看了她许久,在她倔強的表情里的确找不到害怕,便放开了她,伸手到口袋里掏出钥匙。

  “以后你觉得烦就来这里,别待在那里淋雨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进驻了钟价炜的秘密基地?

  但这小套房的确成了向虹的避难所,看见她鼻青脸肿的待在屋里,钟价炜也见怪不怪了。

  也只有在受伤时她才会躲到这里,她从没哭闹过,就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她的书。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她升上⾼三那年,钟价炜也大学毕业了。

  “我要回‮国美‬了。”

  钟价炜拿的是‮国美‬护照,他也申请到‮国美‬知名大学的研究所,在钟家人的坚持下,他得回去念几年的书。

  向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讶异,这阵子她从他和其他人的谈话里得知这项消息,其实他不需要向她重复—次。

  但是她觉得很不好受,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打从知道他即将返美的消息后,她每天都觉得不舒服,昨晚她又失眠了,心里有种恐慌不停在漫开,即使她告诉自己不会有事,毕竟钟价炜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她,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存在。

  看着他收拾东西的⾝影,她张开嘴想对他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他代琐事。

  “我会把屋子留着,你可以待在这里。”

  所以她的避难所不会消失…向虹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很挣扎,轻咬着嘴,终究还是没开口。

  “阿慎他们知道我在哪里,你有事情就告诉他们…”

  他这话一出口,便看见向虹眼睛看向一边,知道她不可能向任何人求援的,但这回他很坚持。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回来吧?你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别让我发现你⾝上又带着伤。”

  “我…”向虹想开口却被他阻止。

  他把那把被他没收的刀塞进她手里。

  “知道怎么用吧?”虽然佑二已经教过她,但他仍要问清楚。

  向虹点点头,她不喜这种即将分别的场面,而他所说的话都是在做临别的代,这让她很难受。

  收拾完东西,钟价炜在她面前坐下,不再说话,只是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她,看得她浑⾝不对劲,接着他朝她倾⾝靠近。

  向虹要自己不要恐惧他的靠近,她知道只要稍稍对钟价炜透露出一点畏惧,她所伪装出来的坚強都会跟着崩溃,她不会让他掌握住自己的弱点,虽然他知道她命运多舛,但那并没有养成软弱的格。

  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

  钟价炜伸手抚上她清丽的脸庞,顺着脸颊缓缓而下,从她的颈到她的肩,再到她的手臂,进而握住了她的小手。

  英俊的脸庞朝她靠了过来,温热的呼昅吹拂在她的边,挑动着她最细微的神经,跟着一个轻

  向虹只希望他没有发现她倒菗了一口气,即使他曾帮她不少忙,她应该感谢他的,但这都不构成她得沦为他的‮物玩‬…她只是有些不希望他走而已,她不会因此就配合他做些什么。

  但她没办法想太多,因为他的轻轻的贴上了她,屋里的气氛跟着变得暧昧,惑着她像是要向她宣告些什么,他的手再度往上移,轻轻的覆上他曾经‮摩抚‬过的少女隆起…

  “你是我的…别让我知道有人碰你…”随着这句话,冰冷的刀子冷不防的贴在他的手臂上。

  向虹的脸上有着伪装出来的冷然,如果真不许任何人碰她,那任何人当中也包括他。

  钟价炜低头望了眼锋利的刀刃,脸上有着不屑,完全不把她使刀的力道放在眼里,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决心似的,手掌不曾稍停的探⼊她的⾐里,任凭刀锋划开他手臂的⽪肤。

  她不肯放手,而他也坚持着。

  他的手指有一股难言的温柔,轻易的穿进了她的⾐掳获了她的心房,来回的轻着…

  “我会杀了你。”向虹自己吐出这句话,他的⾎已经滴到她手上。

  “我知道。”他不疾不徐的回答,手劲却缓缓的加強,直到感觉到她敏感的顶点在他掌心里立着。

  “我真的会。”向虹的声音仍维持着平稳,但她知道钟价炜一定很清楚她的心跳有多快,她几乎不能承受这样煽情的动作。

  “我知道。”

  向虹怀疑他真能理解,因为他本不把她手中的刀当一回事,但接下来她再也无法思考,钟价炜低头吻住她的,重重的吻着,像是要将她的一切都吻进他的⾝体里。

  他的拥抱很温暖,但她不停的打着哆嗦,她不知道手上的刀何时被移开,她甚至无法计算他到底吻了多久,只在他离去时,看见他的手臂上多了一道渗着⾎的伤口,而她则是坐在原地看着手心里多了几颗未开的茉莉花苞,闻着那清新的气味,目送着他关上那道门。

  他说过他会回来,但是接下来的六年,向虹再也没有钟价炜的消息。

  她的生活也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想念钟价炜,向雪国中念了一半就辍学,跟着没多久就带了小娃儿回家,又气又怒的指责她,怪她这个姊姊没做好榜样,成天跟人混在一块,妹妹才会有样学样,年纪轻轻就跟着男人跑。

  当向雪抱着小娃儿回来探望时,又是眉开眼笑好不満⾜,只是这情况维持没多久,和向雪在一起的小混混在外头欠了一庇股债,两人就带着小娃儿一走了之。

  这回也没有力气喊叫咒骂,接着她们居住的违建引来拆除大队,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紧抓着拆除人员大哭大闹,直到房子拆了,她哭叫的声音也跟着消失,坐在一张旧藤椅上,再也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死了。

  全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个人,而她还抱着一个信念,想像着钟价炜就要回来了,每次想到他时,她的心总会莫名的隐隐作痛,她甚至猜想着他是否也曾想起她,那期待的心情让她的心发疼。

  但是几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回来,阿慎说他接手了他⽗亲的事业,所以还没办法回‮湾台‬。

  她并不相信阿慎的说法,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另一个有趣的事物,而他舍不得放手。

  她回到以往等着钟价炜出现的小巷,发现围墙內的大宅子正在改建,走进那个有着花园的房子,忙进忙出的工人没有人拦阻她,她只是逗留了一会儿,站在当初引着她来的茉莉花丛前,久久不能言语。

  堡头热情的将他摘下的茉莉花送给了她,向虹对他说了声谢,走出了钟家,然后走向那条臭⽔沟。

  站在⽔沟旁,把那几颗泛着香味的花苞,连同她口袋里那几颗已经⼲燥的茉莉花苞洒进臭⽔沟里。

  这样也好,她告诉自己,她应该把所有心思花在学习如何‮立独‬上,而不是记挂着那一个离别的初吻。

  案亲没有回来过,向雪也不知去向,向虹在钟价炜的屋子住了一段时间,直到阿慎帮她找了个兼差的工作,让她有了收⼊,慢慢的开始学着自己生活。

  每到夜深人静时,她的脑子里总会重复听见钟价炜在离去前说的那句话…你是我的。

  他的表情、他的声音、甚至是他吻着她的情形,她都记得那样清楚。

  醒来后,她总得花费很大的力气告诉自己,她不是任何人的!

  她不想被贴上苦情孤女形象,她开始学会反击,只要有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她的情形发生,她总是不顾一切的率先回击。

  只是她的改变并没有获得所有人的认同。

  “价烽是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但可没要我们把你训练成太妹啊!”阿慎每回看见向虹总忍不住要叹息,这六年里发生了太多事,刀子一旦回到向虹手上,事端就跟着增多。

  虽然向虹不会主动去惹事,但红颜毕竟是祸⽔,她还没満十八就已经有一大堆苍蝇成天绕着她转,他和其他人帮她赶人就已经够忙了,哪有办法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呢?

  再说,向虹也不可能去⿇烦他们,她最讨厌⿇烦了。

  还好她自己手脚俐落,也没几个人敢对她动手动脚,只是自从她被贴上不好惹的标签后,接下来的敢死队也一个比一个強悍,虽然他们几个兄弟都不是泛泛之辈,但上次十几个人包围向虹的事件发生后,他再也不敢大意。

  再怎么说价烽离开时有代,他们哪会弃自己兄弟的“东西”于不顾。

  虽然价烽没说过向虹是他的什么,但他说过向虹是他的,既然是价烽在意的人,他们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了,价烽也该回‮湾台‬了吧?”

  志灿忍不住要抓头,虽然他们不混黑道,但却莫名其妙的闯出名号,跟着来的便是一连串的挑衅。

  尤其是价烽到‮国美‬后,有些不长眼的人想趁着他们的头头不在来闹事,就算他们平常不怎么跟人打道,不过一旦事情牵涉到向虹,他们不可能不揷手。

  举凡能得罪的他们几乎都得罪了,能杠上的也都杠了上,向虹依然‮全安‬无虞,可他们却成了人人的眼中钉,甚至还因此闯出一番名号来,老天爷啊!他们可是爱好和平的人,个个都是好青年,只是常路见不平,拔了刀相助后,就胡里胡涂的变成人家眼里的英雄。

  “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们可能会被迫走⼊黑道。”

  原本开咖啡厅的佑二,这几年转为代理进口咖啡⾖的生意,店越开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向虹虽然跟他没什么瓜葛,但终究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即使他向来秉持明哲保⾝,但真遇到了事,他还是跟着下海打。

  “佑二,我倒觉得你把打架当成嗜好。”志灿没好气的望了眼总是⾐冠楚楚的佑二,想起他每次打架时脸上带的笑意,他实在看不出他有哪里不慡了。

  “你还天生就爱飙车咧!还敢讲我?”佑二一脸不服的瞪着志灿。

  和钟价炜一样出⾝富家,志灿就爱那些极限运动,在‮湾台‬还没开始风行前,他已经上山下海玩透透,大学毕业后成立了一家滑板店,很快便开了分店,因为生意太好了,后来⼲脆就进口名牌运动用品,跟着又开了运动场,找了些差点误⼊歧途的中辍生去当教练,还能发怈过多的精力。

  阿慎也没闲着,开了间快递公司,台北街头那些骑著名牌脚踏车、一⾝豪华装备的“赛脚踏车手”全是他手下的人,甚至还有电视台为他旗下的快递手做专题报导,也有摄影师帮他们拍月历,现在只差没进军演艺圈。

  “咦,向虹呢?”

  本来大伙聚在一块是要跟向虹再做一次没啥效果的精神训话,希望她下次打架至少知会一下在座关心她的大哥哥,不要一个人就硬上,以免他们得知后被吓出心脏病。

  哪知道才一坐下,大家就习惯的开始闲磕牙,而女主角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该死!”

  阿慎瞪着窗外那个快步离去的女子,见数名穿着西装的大汉朝她走去,顿时发现事情不对。

  几个还在优闲喝咖啡的男子瞬时从座位上弹起,往外飞奔。

  “向‮姐小‬,我们老大想请你去喝杯咖啡。”一名大汉有礼的说。

  向虹脸上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表情,没有出声回应。

  “向‮姐小‬…”

  其中一个男的被她惹⽑了,要不是老大代向虹这女人吃软不吃硬,要是直接跟她来硬的,她绝对不会领情,但是他们客客气气的邀请她,也没见她回一个字。

  “向‮姐小‬,我们真的是很诚心的来邀请你…”“无聊。”向虹总算开口吐出两个字。

  话一说完,她便往路边走去,拦了辆计程车就要走。

  她上回去参加阿慎新店开幕茶会,在茶会上和这几个家伙的老板打过照面,说不到两句话,没想到那肥嘟嘟的凯子爹就像发了疯的对她穷追不舍,加上前几天跟一家电子公司的少东有了点小饼节,最近她简直烦透了。

  本以为那些烦人的事情会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而跟着平静,她已经不再是没有自主能力的小女孩,她有能力养活自己,她有属于自己的‮全安‬小天地,她再也不是那个等著有人来带她走的女孩,她会主动离开她不喜的地方。

  可是烦恼依然存在,那些人总是喜来烦她!

  才上了计程车,车门还没关上,又被人拦住,向虹想也不想,‮腿美‬一伸,狠狠的将那人踹出去。

  “东区。”她简单的告诉司机目的地。

  后头传来阿慎他们追出来的呼叫声,向虹没有回头,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她已经给阿慎他们带来不少⿇烦,而她也很清楚他们只是闲着没事⼲,所以才老是喜揷手她的闲事,她可以轻松摆平的,他们几个加进来只会让事情越变越大条。

  而且他们一揷手,只是显示她依然是钟价炜的人。

  他们不都是看在钟价炜的份上,才婆的想帮忙的吗?

  如果不是那家伙在离开前丢了那些话,她现在也不会多出那么多的⿇烦,钟价炜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却得留在这儿接受他之前的仇家上门来找“他的东西”的⿇烦。

  这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他大爷倒好,一个人在‮国美‬逍遥,可是她呢?

  她等了六年,他不回来也就算了,她还得扛著“他的东西”的标签到什么时候?

  她向虹才不会这么傻!

  随着钟价炜的离去,所有人也会渐渐遗忘曾经有他存在的事实,她需要的只是时间,总有一天她会向所有人证明,她是她自己,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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