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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黑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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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走出度假山庄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这一次的旅行会成为一些人一生中的噩梦!

  李墨生与龙⾆兰走在队伍的尾端。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大伙,李墨生庒低了声音,问龙⾆兰“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你遇到你以前那个朋友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龙⾆兰反问道。

  “啊,你是说蒋龙吗?没发现什么啊!怎么了?”李墨生好奇的问道。

  “哦,没什么了。那可能是我眼花了。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龙⾆兰笑了笑,接着说道“没事,天下之大,但是想在你我联手之下还能取得便宜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我们路上小心点就是了。”

  李墨生満肚子的疑问,但是见龙⾆兰闭上了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青天,⽩云。原野,草坡。一朵红得十分红的红花。

  大勇最希望看到的情景是这些。可是他现在⾝处的环境,却完全相反:深山,深山,深山。走过深山,之后,是森林,森林,森林。也就是说,这一带,不是深山,就是森林。

  深山很森沉。森林深遂。总之,没有原野,没有草坡,看不到青天,也看不见⽩云;更没有看见过花!

  这还是那座太⽩山吗?大勇感到惑。为什么换了一条路,就像是换了一座山,换了一个时空呢?

  大勇一向很爱美。他希望能遇到美丽的事物,包括:美丽的女子。美丽的男子。美丽的风景、美丽的传说、美丽的人、美丽的心…

  但在此行中他却连一朵美丽的花都没看见过!…这地方竟连花都没有!

  天啊,现在可是舂天!

  就算有,他却没看见过:曾有一朵,当然不是红⾊的。而是牛粪⾊的,他以为是花,摸了一摸,辘辘的。还咬了他一口,原来是一条虫!

  一条会咬人的、而且还自以为是花(至少让他以为)的虫!

  傍咬了之后的食指,迄今还有粪便的味道。

  幸好,深山终于走遍,也终于走出了森林。…好了,又见天⽇.又见大⽇!

  却没料。

  深山行遍之后,竟然是荒山!森林走尽之后,居然是荒野!…山穷⽔尽仍无路!

  “我!这还是秦岭吗?”大勇朝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骂道。

  这儿那儿,全是枣红⾊的石头,⼲巴巴的,一块一块的,一层又一层的,堆叠在那儿,形成一座又一座的山峰。看去就像一块又一块的墓碑!

  山峰之上,犹有山峰。一直蜿蜒盘旋而上,那儿像是一个荒漠。广边但孤绝,死寂的世界。

  那是亘古以来已给废置、忘怀、遗弃的一个世界。

  晚上,他们夜宿于森林。听到狼嗅。兽呜,大勇已觉得全⾝战栗,不能人睡,滑过的蛇⾝不仅嘶呼嘶呼的爬过他的靴底,也溜人了他的梦里,使他在窒息中惊醒!

  他是男人,尚且如此,⾝边的女人是什么状况,就可想而知了。

  长夜难眠。恐怖难耐。他只想快快脫离这种梦魔。他只想好好的看到人,看到城镇,看到酒楼和饭馆。最好,还有一丛花,甚至只一朵也好。

  走出了森林,又遇上深山,仍然不见花。一朵花都没有。

  到了晚上,他觉得大家好像是睡在一头长⽑怪兽的怀抱里。他的确听到他的头上有人在浓重的呼昅。

  有一次,还有女人尖声喊了起来,他跟王光两人迅速抄起了铁铲,不顾⾐服给荆棘划破,肤发被结藤钩刺伤,终于赶到了现场,发现那竟然是一只七⾊多彩的鹦鹉,正拨翅大叫,仓皇且妖媚得像一只引人**的女人,周围竟绕着千百只红眼编幅,肌牙振翼的盯住他们,在叫着一种奇怪的单音字。

  “飞。飞、飞。飞。飞、飞…”

  但它们没有飞,是那鹦鹉兀地开了屏…尾巴摹地炸张了开来,就当它自己是一只⾼贵的孔雀一样…当尾巴开尽之际,只见那儿没有七⾊的彩羽,但却有一张拼凑起来的鬼脸。

  大勇永远也忘不了那张鬼脸。“它”令他发了两天⾼烧。

  连胆大的王光也忘不了。不过,他们的际遇已经很好。

  盎贵与老狗,同样也闻声救人,结果,他们真的就在月夜里“遇”了一个“人”:这人也没什么,只是前一眼,明明是看不到这个人的。只是有一棵树在那儿,长得像一只古怪的猿猴,但下一眼就发现,月⾊下,居然行过了一个人,这个人,也不怎么特别,只不过,他的头却令人直了眼!

  这人的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头壳竟是透明的,使人完全可以看见他的脑袋,和头里边的“东西”而且,上面还有一道很大很大。很深很深的裂,可是,里边的“事物”并没有因而流出来。溢出来,或者泪出来。反而,那些像脑浆的“物体”在那”人”走动的时候,晃来晃去,倒过来,倾过去,很令人担心它会突然倾泻出来了。

  老狗登时⽩了脸。

  盎贵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喂。”

  那“人”回头,像一只尖耳尖鼻尖牙的猿猴,尖声尖气尖着调子的叫了一声:“旺!”…到底是“汪”还是“王”他们一时也分辨不大清楚。

  苞着便月⾊暮然一黯。

  之后,他们便看见一只猿猴,迅速的爬上了一棵大材:再看,那树已没有了猿猴,眼前也没有了”人”.只剩下一棵很像猿猴的树,像老早已站立在那儿千百年,仍在昅收⽇月精华一般。

  他们见面之后,换心得,大家决定向李墨生反映:“不如回去好了!”

  他们决定要异口同声,一齐说。…因为是他们自己坚持要走这条路的。

  可是天知道会那么辛苦!…像去西天取经一样!竟那么荒芜!…这见鬼的地方!

  四个人商量后决定还是大家齐心合力,向李墨生力劝:不如归去好了!何况他们异口而同言!

  李墨生与龙⾆兰也是面面相觑。

  愈往前行,李墨生感觉就愈強烈。就是那种刚⼊山时的感觉:…那山,真在召唤着他;且带着一股诡奇的杀意。

  “那当然是鬼!”“要回去的,自己回去。”李墨生回答道。“是你们自己要来的,一件事,没办好便要打退堂鼓,⽇后怎能成大事?”

  李墨生已绷起了脸孔,不理他们了。

  四个人都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墨生,竟一口咬定真的是鬼!

  他们经过了一次简单而迅快的讨论。

  结论只有一个字。“跟!”

  除了他们舍不得离开,又兴致要登山山巅外,更重要的是:住回走,岂不是又要多经历一次那些恐怖梦魇!?”…而且。这一次,还得要他们自行面对!

  笔此:到不如…跟!…离不如依!弃不如从!

  这是四个人的“如意算盘。”至少,他们还抱了个很大的希望。

  结果,他们从深山步⼊荒山。越走越荒凉,越行越荒芜。越走越⾼,越走越寒。他们深⼊了不⽑之地:不见原野。没有草原。没有红花,没有绿叶,没有树。

  苍穹有云,沉甸如铅。天的确是青⾊的。像一张死神的脸。

  他们正要攀登的山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

  一路跟随的女孩子们早已经哭无泪,也没有了泪⽔。李墨生他们从早先的安慰到后来的哄骗再到现在的漠视,说明了女孩子们的心态随着环境的恶劣发生着变化。

  从一开始的诅咒谩骂到哭天抹地,再到现在的紧闭双嘴,生害怕惹恼了男人们,将她们丢弃在这恐怖的深山里,那可就真的是死无葬⾝之地了。

  天⾊慢慢的暗了下去,这已经是上山的第几天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过。大家好像也都忘记了这一趟上山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跟随在李墨生的⾝后走着。

  亘古以来的一轮皓月,依然平静的照在裸露的沙砾岩层上,显得无比荒凉。此地是数百年来由三秦通往蜀中的古道,穿过此地,据说便是到了人间的尽头,抵达一个富庶而又未开化的地方,那儿不受王命,没有律法,甚至连生存也不受岁月的制限与摧残:那儿还有捷径,不必过关⼊城,便可以从古帝王潜建之隧道,直达京城。

  传说是这样传。流言如流⽔。但这儿很少有⽔源。

  相当不⽑,亦常⼲涸。在⽩天,曝晒于烈下,人都给‮热燥‬得像一尾尾岸上的鱼。到了晚上,这一片错落的荒地却要受寒流的侵袭。变凉。转冷、而且迅速冰封,最后还下起雪来。

  来到这儿,人都得面对自己最后的韧力与耐力,不是寂寞得发狂,就是要坚強得发硬,当受‮腾折‬历尽摧残是一种发愤。

  如果说宝剑锋自磨硕出,那么,这就是‮磨折‬,此地就是炼狱。

  要是说梅花香自苦寒来,那么,这儿绝对苦,肯定寒。

  李墨生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先不说他是否还认识回去的路,只是这险恶的环境已经明确无误的告诉他,这些人往回走,恐怕就真的回不去了。

  往前走?前面是什么?有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只是他的第六感在告诉他,前进、前进、再前进!好像前面有个庞大的宝蔵等着他去挖掘,开采。

  里面有着天大的好处等着他们这一行人去分享。

  真的是这样吗?

  这里没有市镇。没有人迹。

  只有沙砾,沙砾。沙砾,还有:岩、岩、岩。

  斑处一孤峰,像一座尖顶的城堡,耸在半空。…那大概便是主峰吧?听说,有一座庙就在峰顶。

  已⼊暮。夜荒凉。

  这回,连龙⾆兰也不噤响咕了起来:“我们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王光也在心里拿不住准儿“应该错不了。这儿上山。自古只一条路。”

  李墨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感觉到大家伙的惶恐:…这几个家伙,大概是见过“鬼”怕黑儿。一到晚上,便喜你推我让穷嚷嚷,疑神疑鬼,又害怕又好奇。

  他并不担心走错了路。他只担心路的尽头是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他还担心这些子人的安危。

  想到这里,忽听前面一阵騒动,都叫:“鬼呀!”…啼,夜里想鬼,鬼便来了!真是比鬼还灵!

  李墨生嗤笑了一下。他往前望去,前面隐有绿火闪动,幽秘秘的。

  前面是荒地。荒地旁有一团火。

  人是绿⾊的。…像一丛绿⾊的幽灵,一耸一耸。一晃一晃的,映出了一个蹲着的惨绿影子,似乎正在烧东西。

  “什么鬼?”李墨生问。男男女女们都恐后争先的指着前面道旁:“火。火…”

  “绿⾊的火…”

  “…鬼火!”

  “墨生,前面有异物!”说有“异物”的是龙⾆兰。这些人中,就她最不信世间有鬼。就算有鬼,碰到她也只有跑的份。

  “那是人。”李墨生张望了一下,便走近前去“那是个人在烧东西。”

  只不过,如果是人,怎会是惨绿⾊的?要只是火,又怎会是幽绿⾊的?

  四人心中狐疑,但都只有跟在李墨生⾝后畏缩前行。…到那总比留在后面的好。

  因为他们听到背后似乎有异响。那就像是有⾜的蟒蛇趴跨过耝糙沙砾的声音。

  他们不敢回头:宁可硬着头⽪去面对那堆鬼火…以及那个绿惨惨的东西。

  于是,一行人靠近了那人。

  火堆旁的人抬起头来,脸⾊绿得怖人,众人都大吃一惊:但毕竟仍是人。还好不是鬼。

  火熊熊,绿惨惨。

  绿火映在他绿衫绿与绿脸上,绿得更幽秘,在这荒山绝岭里,好像一只刚在胆汁上打过滚来的山魈一样。

  “你好。”李墨生一面观看着那堆火,一面和他招呼。“你好。”那人仰着脸,脸长得像马,又薄又长又削,但轮廓其实相当清俊,只不过脸庞实在是绿得像一块孔雀石。

  “你在烧东西?”

  “我在烧东西。”

  李墨生端详了一下,说“你在烧裙子?”

  不错,那的确是女人的裙子…他至少已烧了两件,裙子显然并不好烧,他手上还有一件,冒着绿火,灰烬如煽。四散而飘。

  “是的。”

  “谁的裙子?”

  “不是我的。”那人居然这样回答。

  他的牙齿也是绿⾊的。然后他反问:“你们要去峰顶?”

  李墨生老实地回答:“是。”

  那人说:“我跟你一道去。”

  李墨生问:“你去做什么?”

  “跟你一样。”那人吱吱吱吱的笑了起来,就像是是一只吱牙鬼“去烧香拜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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