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艳红
李墨生⾝形一纵,向前扑到,觉得两道冰凉的东西擦着自己的头⽪飞了过去。
他在打了一个滚,站起⾝来,发现⾝后站立个两个蒙面的女子。
他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呵呵,以为蒙着脸我就认不出你们了?雕虫小技!”
他话没说完,面前的蒙面女子⾝形已经动了。顿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缕刀光。刀光来得太快,而且又太轻柔。
轻得就像一阵微风,柔得就像一抹月⾊,李墨生能独臂挡四车,也可一力降十会,但遇上这么轻这么柔这么曼妙的刀法,一时也不知从何抵御。
他唯有退。
他一退,另一个女子也动了。
可是见到她动,李墨生反而笑了。他不退反进,一躬⾝切近了她的怀中,一肘正击在她的小肮上,蒙面女子痛苦的哼了一声,弯了一下,却正好替李墨生挡住了追寻过来的刀光。
刀光连闪四下,疾地收回。依然在第一个蒙面人的手中。
“无聇!放开她!”她怒叱着,手中的短刀也微微的颤动着。
“无聇?哈哈。你们偷袭我没有得手,反而说我无聇?”李墨生大笑,一伸手将怀中的女子面上的黑巾扯下。
在昏暗的灯光下这名男子装扮的女人,仍然是千钟风情,黛眉如画,目若凝波,肤⾊更是欺霜胜雪。
“呵呵,想着就是你们。”看见怀里已经被他制服的女人霍然是选美大赛上进⼊前十的其中一个,李墨生却没有分毫的惊异。“叫我想想,你是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叫温纯吧?对不对?呵呵。”
温纯紧咬着嘴,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上却用不起一分力气。
那个依然蒙面的女子见到李墨生已经识破了他们的⾝份,一咬牙,一跺脚。手中刀影再次晃动,朝李墨生扑了过来。
“不知死活!”李墨生冷哼了一声,侧⾝闪开,却没料到蒙面女子⾝形一变,手中的刀对着他怀中的温纯砍了下来!竟是要杀人灭口!
李墨生大怒,天下竟有这样心狠手毒之人。他眼神一烈,眉⽑一扬,猛然断喝一声:“你敢!”双手漾起一阵炫目的金光。蒙面少女给这一喝,心头突的一跳,正要回刀防守,倏觉左手掌心一痛,心神骤分,李墨生已闪电般地伸手抓住了她的刀。
她刀锋一转,她手上这柄刀,削铁如泥,绝非凡品,李墨生几制之不住,变成双手一拍,以一对⾁掌夹住单刀。
同一瞬间,他怀中的温纯已在他背后出拳!双拳虎虎,同时击出!
李墨生控制住她手中的刀,⾝子往回走,⾝形往下伏。温纯的那一对拳头,却越过李墨生的耳际,一拳击在蒙面少女的脸上,另一拳击在她前!
蒙面少女的脸突然裂了,同时在吐⾎!温纯一声惊呼,眼前的人脸骨突然碎裂,把她吓得脚都软了。
蒙面少女面巾下的容颜竟然和温纯有几分相似。
“她是叫温洁吧?”李墨生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少废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温纯怒喝道,又⾝再次向李墨生攻来。
李墨生一边与她纠着,一边用话语撩拨着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心思如此毒辣?连你姐姐你都舍得下毒手?”
温纯并不答话,只是紧咬着嘴一味的抢攻。她其实并不希望跟李墨生手。她从来都不愿意跟男人搏斗…在上“⾁搏战”当然除外。
她一向都认为:跟男人拼命是很愚蠢的事,那是侮辱了女人天生卓越的本领。所以她想先稳住李墨生,再昅引了他的注意,然后再说。…她本就不相信:一个给她昅引住了的男人,还会“狠心”跟他手!
那时,就只有她“杀”他的份,而绝没有他“杀”她的机会。
没想到,这次她错了。本已计划的天⾐无,可谁知到现在已经双双的负伤,姐姐的生死还不知。
李墨生本不听她说话,也不容她分说。
她一面在心里咒骂,一面用六种⾝法、三种刀法和两种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秘技,这才勉強把李墨生的威胁解除。
可是这厢才解除,那边李墨生的手指已到了她的咽喉。
这一刹间,她感觉到那指尖极冷极冰极冻极寒极可怕,即将、马上、已经刺破她的颈肌,切⼊她的喉头,深⼊她的⾎管里去了…她因一种队来没有的骇畏,因而闭了眼睛,虽然只那么一刹。
但李墨生却突然⾝形一跌。急跌。也就是说,在这一跌的同时,他原先向温纯发出的一指,已消失了,不存在了。
温纯喜出望外,睁开双眼,却因而魂飞魄散。因为她看到的居然是:颜⾊。
红⾊。…在这样的夜⾊里,在这般的火光中,她居然看到的是漫空的红。
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她已来不及闭目。不及退避。
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花雾。”
花非花。雾非雾。…那的确不是花,也不是霉,而是一种毒。毒粉。
那不是李墨生发出来的。
这时候,他只想一指戳死温纯,才不想用暗器招呼她。何况,他也没有这等下三滥的暗器。
那是温洁的暗器。
她趁李墨生跟温纯以快打快时,她无声无息地欺到李墨生后头,要讨这个便宜。
可她是在是负伤太重,妹妹那两拳着实用了全力,她只能发暗器,也是她的绝招!“花雾!”
但李墨生却在她打出“花雾”之后,陡地“不见了。”
她的“花雾”打不着李墨生。但也没有打空。
她打中了温纯。…所谓“打中”其比轻吻还柔,更舒服。
但温纯却以手掩脸,发出一声惊心动魄、划天裂地的尖嘶。之后,她的手就一直紧紧黏在脸部拉也拉不开,拔也拔不脫,好像有什么強韧的东西、把她的手跟她的颜面黏在一起了。
当她的手可以自她脸上拉扯开来的时候,她的手心肌⾁,连同掌纹,已一齐印在她的脸上。而她的脸肌,则一大片、一大片,连同⾁和五官轮廓,给黏连在手掌上。也就是说,她的脸已⾎⾁模糊了。可是却没有流⾎。一点⾎也没淌。
温纯第一件事就是在地上摸起了那把短刀。拿刀不是拼命。…而是要借着火光,照她一向自恃自傲的容颜。
这一照,寒利的刀口上就多了一滴泪。当然不止一滴。泪,不住的落下来,正如温洁脸上,⾝上的⾎一样,不住的飞溅流淌。
她看到了刀口上自己的脸。她尖叫了起来。一直尖嘶。惨叫。
“宰了他!你给我宰了他!杀了他!你给我杀了他!谁杀了他,我什么都给他!谁宰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他!”
她已形同疯妇。
但温洁没敢看她。因为她也在拼命。与那出手不留情的恶魔拼死命。
李墨生也不敢看她。因为她的面容太可怕。…可怕得她一旦走出黑处,就没有一个人认得出她就是那个曾经是千娇百媚的温纯来!
其实,她在这等惨烈的状况下,狂嘶疯呼的要宰要杀的叫,恐怕不只是李墨生,只怕也有温洁的份。不过、就这一点上,她已如愿已偿,不必愤。
这片瞬间的变化,十分急促,亦十分惨烈。
那是从李墨生乍出现算起:他一出现,温纯温洁两姐妹即刻发起了突袭。
李墨生始料未及,马上发动反攻。温洁率先抢攻,温纯则诈做不敌,跌倒⼊李墨生的怀中。温洁继续抢攻,并为妹妹温纯抢得出手的机会。
李墨生先是用⾝形闪开温洁的刀,再借用温纯的拳,击退击伤了温洁。温纯几乎死于李墨生指下,温洁情急之下使出杀手锏,打出毒雾,李墨生却及时仆倒“花雾”就“种”在温纯的脸上,毁了她的容。
电光火石。快、奇而急。并且十分修烈。残酷。
人类的斗争本来就是十分残酷的。
温纯和温洁本来都是非常忍残的人…可惜他们遇上了李墨生。
李墨生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不这样杀人了。
自从他加⼊了国安组织后。受戴军的教化、影响,已尽可能不杀人了,之后,又受到张芬芳的嘱托,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但不是今晚。今晚的他,大开杀戒。…是什么令他作出如此剧烈的改变?
仇恨?正义?…还是一种他自己也叙述不出、分辨不明的兄弟感情?
杀!温洁的“花雾”失手打在温纯的面上,她已知悔。…但打出去的毒雾又如何收得回来?
她一击不中,即退。不但退,而且逃。…遇上这样的敌手,只有逃遁一途。
扁是逃,只怕还逃不过。
李墨生的指快。快如风。而且李墨生像是已吃定她了。好像一定要她的命。
她已看到了温纯的下场!她不得不心寒。
当温洁决心要逃之际,她反而反攻:她发出了拿手“好戏。”从她的⾝上零七八落的飞出了数十长短不一的飞镖?还是飞刀?
她算准了一点:只要李墨生挡掉这十六支有徐有疾、先后不一的飞镖,她已退出街口,外而有至少一百八十位兄弟,会为她挡架,会为她拼命,只要把李墨生挡得一挡,延得一延,便不怕他再凶、再狠、再猛,自己也总有机会逃走了。…只要逃的到新世纪里面,就有大姐做她的避风港,当她的救世主!
所以她一面疾掠,一面打出了救命的飞镖,只求把李墨生阻上一阻。:只要阻得一阻,那便好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办到这点。因为李墨生武功再⾼,也只是个人。他不是神。是人就有极限。
她已在飞退,弟兄们已在外面重重包围了这里,何况,李墨生在这一刹间,为了躲避“花雾”的攻击,还倒在地上。而且,他已发出了“飞镖必杀。”…李墨生能逃得过这一击,已算万幸,还怎么来得及追杀她!?
所以,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度过此劫。她很有信心。她有绝对的信心。
只惜世上无绝对。过信当梦碎。
李墨生的人仍躺在地上。但他已反手一挥。单手做了个诡异的手势,拇指扣住无名指,尾指与食指相并,中指弹天,嘴中怒叱:“列!”
指如剑。剑如电。剑气已发了出去。
剑气飞纵。指在天涯。气已至!
“嗤”的一声,指风已至后头,温洁顿觉不妙,返⾝应变,波的一声,只觉到一蓬⾎雾,就发现一件奇事:四分五裂。…那是她的脸。
她的眼居然看到自己的脸已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的脸!不但是一只眼看到,而是两只眼都同时看到。…同时,是分开来见到。
温洁死。
那一道指气如剑,正中她脑后,穿贯了额,杀了她。
杀了温洁的李墨生,在地上缀缀坐起,然后再蹲起,之后才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候,温洁已仰天倒下,温纯正狂疯似的掩面大叫大闹,飞奔了出去召集人马。
李墨生也没去阻拦她。他只凝视自己的中指。中指上竟然有一滴红的⾎!但很快的,连那一滴⾎也滴落了下来,中指又清亮如⽔,森寒似冰。
温纯已冲到外面。她呼啸:“大家快来杀了他…”
然后她就在昏暗的路灯灯光中发现了一个十分可怖的事实:外面本来至少应该还有一百九十名以上的徒众,现在,则一个都不见了!…都在不知不觉中给人杀了?还是抓了?或者是她们姐妹两个本来就是弃子,被她们一直效忠的大姐抛弃了?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包不能知道!
一道指风再度的追上她“扑”的一声,她缓缓的跪倒,扑下。
温纯死。
从后面走上来的李墨生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子着街道对面,灯火辉煌的新世纪俱乐部。
“老狗,你等着我!”他暗暗说道“如果你死了,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给你陪葬!”
天空中的月亮仿佛也听见了这个恶魔的诅咒,悄悄的躲了起来。只露了小小的一角看着这个充満杀气的男子走进了这座怪兽一样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