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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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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苏晓蓉带谭隐之看的那些老屋,嘿,本不算什么。要是谭隐之见过她住的地方,就能明⽩为什么她介绍那堆破屋时,还能笑嘻嘻的好像没什么。

  苞她住的地方比,那些…那些已是豪华大别墅!

  待拆的眷村,屋顶倾斜。从破窗望进去,⻩⾊灯泡下,两人坐在地板上。

  中年妇人正望着数钞票的苏晓蓉。这妇人名叫苏瑷,是晓蓉的⺟亲。

  晓蓉屏气凝神地数着。“一张、两张、三张…七张、八张、九张…”九张!“啊…”她大叫,跟妈妈抱一起。

  “够了、够了!被缴房租了!”

  “太好了、太好了!”苏瑷吼。晓蓉将钞票仔细叠好,万分珍重地放进牛⽪纸袋里,然后…她望住⺟亲。

  “妈…”

  “女儿…”苏瑷眼泛泪光。

  “感谢主!”两人低头祷告三秒。

  这次一样很侥幸地够缴房租了。她们⺟女俩本来住在天⺟,因为爸爸外遇而跟妈妈离婚,她们便搬到內湖大厦;又后来因为妈妈帮朋友作保,结果朋友落跑房子被查封,她们背下债务搬到汐止;本以为可以在汐止安顿了,不过,因为台风淹⽔,她们只好又搬了,没想到经济不景气,妈妈被公司裁员,最后寄居在阿姨空下的眷村老屋。虽然月租很便宜,只有七千元,但是她们一个月要付给‮行银‬三万元的债务利息,余下的钱常常不够缴房租。经济如此困厄,所以晓蓉大学没念完就出社会工作了。

  这种对别人而言很坎坷的遭遇,对超乐观的苏氏⺟女而言,她们却觉得没什么。

  “我们吃饭吧!”苏瑷抖抖围裙,站起来。

  晓蓉问⺟亲。“今天吃什么?”

  “说出来会吓死你…”苏瑷骄傲地说。“今天吃海陆大餐!”

  “赞赞赞!”晓蓉拍拍手。在菜市场堡作的妈妈,总是有办法A到免钱的菜。

  苏瑷去准备了。半小时后,端来锅子,放在矮桌上。

  晓蓉抱着肚子叫道:“终于好了,我饿死了。”

  苏瑷掀开锅盖,晓蓉拿来碗筷。

  “海陆大餐是…”晓蓉挟起一条海带。“这是?”

  “海、就是海带!”苏瑷正⾊道。

  登登!晓蓉満脸黑线条,虚弱地说:“好、好个海带。”随即又往锅里捞,捞半天除了⽩粥,啥都没有。又问:“妈,那『陆』咧?”

  “稻米长哪?”

  “地上。”

  “是咩,海陆都来了,当然就是海、陆、大、餐喽!”

  算你狠!晓蓉眼角菗搐。“妈,你越来越有创意。”

  “多吃一点。”苏瑷心疼孩子工作辛苦。

  吃完饭后苏瑷问女儿。“今天工作顺利吗?”

  “不错啊!”晓蓉抓抓被蚊子咬的手臂。

  “一个月卖不到一间房子,公司的人会不会念你啊?”

  “唔…”晓蓉‮头摇‬。“他们对我很好,叫我慢慢来。”从包包里拿出房屋资料看。“总经理好好,又给我一间房子卖,地点很好喔,在市区ㄟ…”她做笔记,明天要带谭先生去看No。414的房子。

  “这里?”谭隐之望着豪门大厦,显得不敢相信,他有股不祥的预感。

  “是啊!”苏晓蓉比对着门牌,豪门…嗯。“对,就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

  “该不会是十三楼七号…”有名的猛鬼屋。

  “咦?你怎么知道?”

  唉,他叹息。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他开始怀疑业界所有烂屋全集中到她手上。

  谭隐之随她进大楼,晓蓉按下电梯,电梯门打开,他们进去,他忽然问了一句:“你怕不怕鬼?”

  “嗄?”她看他一眼,按下楼层钮。“世上哪有鬼啊…”电梯上升,她瞪着灯号发表⾼论。“本没鬼,都是无知的人才会疑心生暗鬼。”

  “哦?”他打量灯下那张绯红的脸。“是这样吗?”这间鬼屋可不是闹着玩的,同业很多人都见识过它的威力。

  “我有朋友在电视台上班,制作什么鬼追追追的,拍到的灵异照片都是捏造的。为了帮她,我还去演过鬼咧,他们找人乔装探险的观众,我就在破屋等他们来,然后飘出来吓他们,就像这样…”晓蓉把头发拢到脸孔前,转⾝,伸直双手,朝他吹气。“呼…呼…呼…”

  “呃…”他蹙眉。“我知道,别演了。”

  她仰头哈哈大笑,他帮她将披面的发拢回耳后,无意间触到她的脸庞,比想象中更柔软的‮感触‬,令他腔微热。他暗了眸⾊,顺了顺呼昅,強迫自己摒除念。

  晓蓉得意地眨眨眼睛。“我扮得很像吧?”

  啪啪啪…忽然⽇灯急闪,他抬眸望住灯。“这个灯…”

  “像这种状况,有人就以为闹鬼了。”她指着灯说。“其实,这是变电器故障。”

  “哦。”他不置可否。喀!电梯陡地剧晃。

  晓蓉一时失去平衡,幸好他即时抓住她。她站稳了,笑着说:“像这也没什么,是⽪带太久没上油,跟鬼没关系,要是无知胆小的人,就会紧张害怕…”

  “哦。”说得有理,但一连串诡异情形,不由得令人⽑骨悚然。

  他们要到十三楼,但是,电梯在十一楼停住了。喀,门打开,冷风吹进来。外面空的,只有一条暗走道,没人…那是谁按住电梯?

  “奇怪…”晓蓉按住电梯门探头张望,嘀咕着缩回电梯,按钮关门,电梯继续上升。

  “那这种情形?”他问。

  她手一挥,还是有合理解释。“放心,不是鬼啦!可能电梯太旧,控制的电子仪器不灵光。嗯,等等要跟管理员反应…”掏出笔,她记在左手掌心里。

  默默看她低头在掌心写字,他怀疑就算电梯‮炸爆‬,她可能也只是面不改⾊地说一句…“是命中注定要死啦,没什么!”

  谭隐之不由得开始佩服,并打量起眼前穿T恤。仔的年轻女孩。人说初生之犊不畏虎,嘿,眼前可遇着一只小老虎。要换别的女孩,早教一连串诡异情形给吓得腿软了。别说女孩,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噤感到一阵寒,可她一副寻常样,冲淡四周诡异气氛。

  就在闪烁不定的⽇灯下,十三楼到了,电梯门打开。晓蓉拎着钥匙,一边挥舞着一边往里走。

  她洋洋得意走在前面,以一副老学究的口气说:“所以说,什么鬼啊魔啊,都是幻觉,聪明人要有判断力,不要随便吓自己。瞧,这不是到了。”

  谭隐之不信怪力神,不过,他还是注意着周遭动静。

  “这里。”她停在门前,钥匙揷⼊锁孔,喀!门一拉开,忽地一股浊气袭面而来!

  一张青脸,扑向他们,还嘶牙吼道:“我恨…”

  砰!苏晓蓉晕倒,躺平。

  倒了一个还有一位。

  女鬼左闪右晃,牛眼盯死谭隐之,厉叫:“我恨…我恨…恨啊…”咦?没反应?他还不逃!女鬼近一步,朝他的脸噴气。“我恨!”

  女鬼叫了半天,谭隐之还是面无表情,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而女鬼除了嚷,倒也没有更进一步伤害他的举动。

  “…”呃!女鬼浮现一抹尴尬的表情,纳闷这男人怎么不怕她!

  谭隐之掏出‮机手‬,拨一组号码。

  啊!女鬼惊愕。这男人竟然打起电话?在厉鬼前打电话?找法师吗?

  “警局吗?我要报案,地址是…”

  “不…”女鬼扑来抱住谭隐之‮腿大‬。

  谭隐之只是冷着脸,低头看着女鬼。

  女鬼仰着脸可怜兮兮地哀求。“不要‮警报‬…”女鬼哭了。

  离开豪门大厦,苏晓蓉一直哭,谭隐之面露不耐。

  “好可怜…”她边走边用手巾拭泪。在听过“女鬼”的遭遇后,她就一直哭不停。

  “请法务人员来驱逐她。”谭隐之说道,扮鬼吓走看房子的人,卑鄙。

  哧…晓蓉用力擤鼻涕,又鼻子。

  “你没听见吗?她老公生意失败‮杀自‬,房子又被‮行银‬拍卖,她没钱搬家,又没地方住,才会扮鬼吓人的,她也是不得已…”

  “所以?”隐之停步,望住她。光下,她的鼻子因为哭泣,显得红通通的。

  “所以不要‮警报‬!”晓蓉急急地道。

  “所以就让她⽩住?继续扮鬼?继续騒扰看房子的人?”他为她愚蠢的想法生气。

  她低头,想了想。“唉…暂时这样吧。”嗯,明天去问社福单位,看有没有地方安置这个可怜的女人。

  蠢!他目光变得严厉。“房子透过‮行银‬已经被拍卖了,这个女人还装神弄鬼害房子卖不出去,你的对策呢?就是哭?就是同情她?你忘了你客户的利益吗?你的立场呢?”

  “哇!”晓蓉惊愕地倒退一步,打量他。“你…你在教训我?”

  Shit!谭隐之意识到自己把她当员工训斥了,缓了缓口气说:“我想你搞不清楚状况,所以才…”

  “谢谢。”她拍拍他手臂,感他的关心,可是没打算采纳他的意见。

  “法务部我有认识的人…”他从外套里掏出PDA,摊开,念了一组号码。“你记下来,找一位陈先生,他负责处理这类纠纷。必要的话,他会出面跟警局合作,驱逐房客。”他对法律程序很

  她听完,面⾊一凛,他那冷⾎的态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烧。

  第一眼见到这位仪表出众,西装笔的男人时,他的谈吐和驾驶的车子,以及自⾝流露出来沉稳內敛的气质,让她直觉到他肯定是在某个专业上有成就的男人,她甚至为着有这样出⾊的客户上门而感到光荣。毕竟她中介的房屋多是老旧或地处偏僻的房子,通常和她涉的多是挣钱不多的中产阶级,或是刚结婚没什么资金的新婚夫妇,绝少有开着宾士车、穿名贵西服的人找上来。

  打昨天起,她就在猜想这位谭先生的职业和⾝分,她也有虚荣心,老实说,能和这样英俊人的客户打道,令她工作起来很愉快。

  但是现在…苏晓蓉对他升起一股厌恶感。当他提议可以请‮察警‬驱逐那可怜的女人时,她马上反感至极。哼!她当然知道可以请‮察警‬帮忙,想当初她们家被法院拍卖,她跟⺟亲就是被‮察警‬和法务人员“请出”房子的,每件家具都贴上封条。要不是没钱请搬家公司,她们也不会赖着不走啊…正因为有这段往事,所以方才听那女人诉苦,她才会动落泪,感同⾝受。因为这段往事,他的提议让她感到可恶。太冷⾎了,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晓蓉低头沉思。她望着谭先生擦得⼲净黝亮的名贵⽪鞋,她想,他是不会了解被钱迫的痛苦,所以才会这样无情吧!就因为有这种不通人情只讲利益的人,社会才会这样冷漠。

  她凡么呆?谭隐之蹙眉,催促说:“你快记下电话…”他大可不必帮她的,⾝为一个售屋员,这种法律程序是基本知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提点她一下。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竟让他气得想勒死她!

  她深昅口气,抬头笑说:“不用,谢谢你。”她満不在乎地耸耸肩。“就让她多住几天,我先推销别的房子…”

  “你说什么?”他显得不敢置信。

  “呃…”他冰冷的声音,令她莫名紧张起来,她轻声重复道:“我是说…我可以先推销别的房子。”

  啪!谭隐之关上PDA,收回外套里。“随便你。”他迈向停放路旁的车子。

  她追逐着那抹疾步的⾝影。“喂?生气了?”

  谭隐之拉开车门,回望住她。见她一脸困惑,仿佛不明⽩自己说的话有多蠢。

  “我要买刚才那间房子。”

  “嗄?”她慌道:“可是…那个女人…她、她没地方…”

  “苏‮姐小‬,你是售屋员吧?”他按住车门,表情莫测⾼深。“我要买那间房子。”他把话又说了一遍。

  “可是…”晓蓉一脸为难。

  他轻蔑的眼神冷得像冰。“你要劝我别买?苏‮姐小‬,我不得不说,⾝为房屋经纪人,你太失败了。”他坐⼊车內,砰!车门关上,他发动引擎倒出车子,疾驰而去。

  晓蓉呆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表情恍惚,被他抛出的话震住。他那轻蔑的口气,重创她的自信。

  “好家在”公司制度一向很自在,老总秉持“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精神,生意过得去就好,对员工要求很松。下午,他喜坐在办公厅一隅,边抠鼻子边看连续剧。

  吴克难本来低头打瞌睡,有一只苍蝇嗡嗡扰眠,于是拿起苍蝇拍追打苍蝇。

  梅⾕锲对着电话,正⾆粲莲花地对某位不肯委托他们售屋的客户进行洗脑任务。在凌的桌子旁,张蒂蒂伸懒,膝上摊着言情小说。

  大门推开,众人望过去,晓蓉委靡不振地走进来,她手中的大包包已经拖地了,她还浑然未觉。

  人缘最好、最得人疼的苏晓蓉来了,老总弹掉鼻屎,挥手。“晓蓉,午餐吃了没?”他拔了桌上的香蕉走来。“要不要吃⽔果?我早上买的喔…”完全忘了他的手刚刚做过什么。

  “喔。”晓蓉走回座位。

  “晓蓉,带客户去看房子啊?”梅⾕锲挂了电话过来关心。“喂!No。414去看过没?”好奇哩!

  “嗯。”晓蓉托住下巴,望着窗外绿林。

  大家面面相觑。怪了,青舂活泼的苏晓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文静?

  “晓蓉,你⾝体不舒服吗?”总经理问。

  “怎么没精神的样子?”吴克难关心。

  “是不是遇到『傲客』啊?”梅⾕锲颇有经验。

  “是不是那个来了?”张蒂蒂也很有经验。

  晓蓉转过脸,望住大家,问:“我是不是很差的售屋员?”

  “嗄?”老总倒退三步,香蕉掉了。

  “ㄟ…”吴克难错愕,这问题很犀利,她业绩烂是因为大家把烂屋全推给她。他尴尬地说:“不…不会啦…”

  顿时,这些关心苏晓蓉的,全变得气虚、心虚。

  “怎么忽然这样问?”梅⾕锲精明地打量苏晓蓉。嗯,她忽然这样说是在试探他们吗?莫非她发现大家把烂屋都丢给她吗?

  “唉哟…”蒂蒂推晓蓉。“卖不出去很正常啦,现在景气差,和你能力好不好没关系啦!像我,以前一个月至少卖十栋,现在都嘛只有五栋…”

  “我以前一个月成十八栋。”梅⾕锲臭庇地说。

  他们表面是安慰她,可怎么听都像在炫耀。

  “唉…”晓蓉趴到桌上,情绪恶劣。那个谭先生讲话真刻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奇怪,他是做什么行业的?法拍屋的程序比她还清楚。

  不过,不管他是做什么的,她永远不会知道了,从方才他那不屑的表情看来,他不会再找她了,他不是说了,她是个失败的售屋员,呜…挫败,他讲话还真直!

  有一束光,在黑⾊桌面摇晃。有一个人,在他的心坎捣,幽幽心湖泛起一张明媚笑脸。

  桌前男人,沉思的目光移向窗外。窗外蔚蓝,浮云游

  那天,离开豪门大厦,他心情坏透,苏晓蓉说的蠢话着实怒他。他一向最不能忍受光有妇人之仁的笨蛋,这世界,正因为有这种无能的傻瓜,才是非不分,道理模糊。

  哼!谭隐之冷笑,他笑自己的荒谬,之前是凡么神经,竟想挖这种人到自己公司来?

  他更恼自己,⽩耗两天。

  可怜的苏晓蓉,她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

  谭隐之将好家在的资料扔进字纸篓,他觉得这是苏晓蓉的损失。

  不知为什么,这几⽇他老觉得心闷,闷得像被团浆糊糊住,滞腻黏稠的感觉。

  现在,望着窗外蓝天,又有那种窒闷感,四面大墙庒迫得他就快窒息,心神不宁…

  他长叹口气,不肯细究这几⽇异样的感受。

  很快地,他忘记苏晓蓉这个笨蛋。

  他继续售屋事业,继续在钱堆里打滚,继续和股东开会,和‮行银‬开会,和律师群、投顾专家、税务专家开会。

  半个月后…

  谭隐之,在五星级饭店豪华套房享用午餐,喝咖啡吃三明治,等秘书来开会。

  等待中他摊开报纸,一则新闻昅引住他的目光…

  本报讯,豪门大厦传出尸臭味,警方偕同管理员进屋,发现一具女尸,估计死亡至少三天,初步判定为‮杀自‬…业主委托的房屋经纪告诉警方,死者是前任屋主…

  于是,戴ROADSTER精钢腕表,穿名牌西装,随⾝配备PDA的信毅总裁谭隐之,忽又想起,那个大热天午后,戴⽪卡丘‮全安‬帽,穿T恤。仔,背军用包包的女孩。她有甜甜的笑容,圆亮含笑的眼睛,她…

  谭隐之扔下报纸,推开餐盘,胃口尽失。

  她果然在!

  走廊幽暗,空气窒闷,谭隐之伫立在微敞开的门外;门內,那跪在地板,用力抹地的女孩,让他心情动。

  如果他说,他好像看见了天使,会不会太滥情?但他的确有种这感觉,这刹的苏晓蓉,耀眼得似夜里的一颗明星。

  早先看见报导,就猜到她很可能在这里,此际的她头发散,穿T恤。仔,光着脚在擦地板。她穿着随兴,可是他却觉得,她比那些讲究名牌、费心打扮的女人还要美丽。

  他看她把脏了的抹布抛进⽔桶洗,捞起来使尽吧,他心弦也悄悄地拧紧。

  谭隐之默默观察她,好困惑。他真不明⽩,这里连连死去两人,眼看是卖不出去了,她为什么还要费心打扫?要是换作别的中介员,恐怕躲都来不及了。

  他跟报社朋友打听,知道死者连丧葬费都没有。朋友说:“幸好,热心的房屋经纪找了相的殡葬业,料理后事。”

  他马上想到苏晓蓉,他见识过她‮滥泛‬的同情心,他还为此发了顿脾气,打消请她来信毅的念头,甚至,心里忍不住轻蔑,唾弃她的妇人之仁。可是,谭隐之不得不承认,他不是无动于衷的。这段时⽇,失眠的夜,他躺在上,总是会想起她耀眼的笑容。

  忽然,谭隐之看她扔了抹布,颓丧地坐着,双肩颤动。

  她哭了!

  他开口喊她。“苏‮姐小‬…”

  晓蓉怔住,转过脸来。“谭先生!”

  见他走进来,晓蓉忙撇开脸,抹去泪,觉得好糗。

  她氤氲的眸子令他心悸。“哭什么?”他停在她⾝旁,‮大巨‬暗影笼罩她。

  她仰望他,见他一脸莫测⾼深的表情。“怎么来了?有事吗?”原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他对她很不満呢!再见到他,那英俊的脸庞,又害她心跳‮速加‬了。

  他沉默着,定定俯望她良久,然后他蹲下来,直视她濡的眼睛,他的拇指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晓蓉讶然无语,脸上泛起‮晕红‬,为他突来的温柔心悸。

  “为什么哭?”

  他声音里的温柔害她又红了眼眶。她低下头,哽咽道:“我已经找到可以安置她的单位,我要是早点告诉她,也许她就不会想不开…要是多来关心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她深深自责。

  他冷酷道:“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要死的,这么没用,本不值得同情。”

  她怒瞪他。“谭先生,你有时真让人讨厌!”

  他眸光闪动,嗓音低沉。“而你…你到底有什么⽑病?吃太撑了,净管这些闲事?”

  她怔住,随即指着他的鼻子叫嚣。“我不觉得这是闲事!像你这种人,又懂得什么?穿名牌西服开一流汽车,就以为⾼人一等?哼,骨子里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才会一直发生这种悲剧!”

  因为愤怒,她面颊得嫣红,背脊得笔直,几乎像要折断了。而她动的语气令他挑起一眉,鲜少有人敢这样说他,他应该愤怒,他应该反击,可是他竟说出一句事后他再想起,都会狠狠嘲笑自己的话…

  “也许…她想死在这里,不想离开。就像你之前说的,她跟这屋子缘分太深,拥有太多回忆…所以才做出这种决定,是不是?”真没想到啊,从自己冷酷的嘴竟能说出如此滥情的话。

  真没想到啊,她愤怒的指控非但没怒他,还教他心悸地说出违心话。话一出口,他着实后悔,可是她微笑了,知道她喜这个说法…他忽然又没那么后悔了。

  “是啊,也许是这样呢!”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瞠目骂他,这会儿笑开来还赞美他。“你说得真好呢!”

  她微笑的模样,该死的令他心动,他目光暗沉了。“天快黑了,你还不走?”

  “就快擦好了。”

  “一个人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上次是谁吓得晕过去?”他笑她。

  瞬间她窘得脸红。“上次不算,那种情形谁都会吓晕啦!”

  “我可没有。”他的声音含笑意。

  她凛容,瞠目。“你是专程来笑我喽?”

  他低笑咳嗽,心情愉快。真是,他竟然在跟一个丫头打情骂俏!谭隐之起⾝走向台,眺望着昏⻩的天空。

  晓蓉傻望着他,夕的馀晖落在他⾝上,宽阔的肩膀,颀长的⾝躯,晓蓉瞧得失神,他真是个人的家伙。

  他回头,瞥她一眼,笑问:“不是快擦好了?”

  “嗄?喔…”她低头继续擦地,忽觉奇怪又抬头望他,见他立在台,右手揷在西口袋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他是特地留下来陪她的?他是怕她害怕吗?这一想,心底一阵暖。

  她舍不得移开视线,偷偷打量他…他好⾼,应该有一八○吧!穿西服的谭先生,连背影都显得英气发,好昅引人啊!他壮阔拔的背,透着一股野美,她恍惚地想,好像那西服一脫,就会有头豹奔出劲驰…晓蓉顿时脸颊发烫。

  真是!她在胡想什么啊!她‮头摇‬甩掉七八糟的想法,拾起抹布继续擦地,又分心审视自己,卡通T恤,洗到褪⾊的牛仔,她感到困窘,瞬间脸红耳热。

  她忽然好希望今天穿得更美一点,忽然很想有把梳子,将翘的丰整齐…

  忽来的这些想法,令晓蓉猛然意识到…这英俊的男人已经把她住了!

  于是她心跳狂热,于是她再无法专心擦地。偌大空房,忽然变得很拥挤,害她有点呼昅困难,有点不过气…而且,直觉得体內有什么在騒动,扰得她心烦意,无法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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