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岸线,⽇光凶猛,汽车马路上疾驶。
像儿时的远⾜,车內堆満零食。张天宝负责开车,美美坐在驾驶旁边的位置,小君和黎祖驯坐在后座。
之前乍见到穿露肩T恤,低窄裙,个豪放的杨美美。张天宝惊为天人,万万想不到生学型的江小君会有这么辣的朋友。
黎祖驯跟美美介绍张天宝时,说:“张天宝,我朋友,一边工作,一边攻读硕士。”
张天宝郑重其事掏出家族企业的名片给美美,头衔不得了,是采购部经理。
美美随手放⼊口袋,没像一般女孩子看完名片后脸上表情骤变,眼睛会更亮,笑容会更甜,对他态度会更积极。
正因为杨美美没有,张天宝就…更喜,可以说对这个美女一见钟情啊!张天宝不知道美美的是黎祖驯,也不知道美美一上车就生他的气。因为之前安排座位时,张天宝要她坐前座,马的咧,她想跟黎祖驯坐说。
因为不慡吧,所以美美开始看张天宝不顺眼…
“你觉不觉得你穿这样很台?”美美批评张天宝的⾐服。她学造型化妆的,有资格说他。
“台?马的,我这样叫台?我这件⾐服多少钱你知道吗?”
“品味跟多少钱无关,花衬衫不错,但是你把全部钮扣都扣上,勒着脖子,耸!”
张天宝马上开解最上面的两颗钮扣。
“我的妈…”美美翻⽩眼。
“又怎么了?”
“怎么穿这种內⾐?”美美受不了地抚额叹息。
“这內⾐哪里不对?”
“领子这么⾼,衬衫钮扣一打开,內⾐这么⾼的领子很难看欸。”
“×!意见真多。”
后边,小君和黎祖驯听他们斗嘴,一直笑。
海风从车窗涌⼊,小君闻到大海的咸味,好久没看到蔚蓝的海,小君⾝心舒畅,⾼兴极了,一直带着微笑。
黎祖驯问她:“海边太很大,看你⽪肤这么⽩,会不会晒伤?”
美美回头跟黎祖驯说:“我们小君很少运动喔,她跟我说要冲浪时我还吓一大跳哩!以前念书的时候,开周会时,她常晕倒,⾝体很差。”
“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小君反驳,不希望黎祖驯觉得她很没用。
“是喔?”美美揶揄:“等一下你真的要冲浪?还是在旁边看就好了?你不是很宝贝你的手,连出门都要戴手套欸。”是好胜使然吧?美美不是故意,但忍不住要在黎祖驯面前跟小君较劲。
“我要冲浪啊!”小君举⾼双手。“你看,我今天没戴手套就是为了要学会冲浪。”
“可是你运动细胞那么差,不知道要学多久才会哩。”美美开玩笑。
小君红脸,想反驳,但美美说的是实话,口气又是开玩笑的,就算她听了很不舒服,也不好意思当大家的面跟美美争执。
小君噤声,转过脸去,望着窗外,正闷着时,黎祖驯忽抓住她的左手,检视她手掌。
“我看看,果然每天戴手套就是不一样,⽪肤真好。”手指细长,小手温润柔滑,一摸住,就舍不得放开。
车內有冷气,但小君的脸越来越红。黎祖驯握住她左手后,就没有放开,他很自然地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小君偷偷微笑,心中一阵甜藌。是她想太多吗?觉得黎祖驯仿佛是感受到她心里不舒服,借着牵手这个动作,默默安慰她。
美美也看到黎祖驯这个亲密的小动作,看着他若无其事地牵着小君的手,然后就不放开了。这意思很明显,他是喜小君的,他不怕人知道,这等于宣告他们的关系。
美美心往下沈,忽然对冲浪失去兴致,光灿烂,但她心里空的,很寂寞。
黎祖驯跟张天宝说:“喂,我们来比赛,看谁最快教会她们。”
“那我负责教谁?”希望是…张天宝微笑,看向杨美美。“你知道吗?我很会教,我…”美美不买帐地别过脸去看窗外,张天宝尴尬了。“你…你想要谁教你?”
美美回头,瞟向黎祖驯。
黎祖驯踹了一下前面座位。“我这么厉害,当然教运动细胞最差的,你教杨美美。”
到目的地,一伙人先往黎祖驯工作的冲浪店,跟绰号“老头”的老板拿装备。踏在沙滩上,沿海边走,找一处坐下,小君跟美美昅啜果汁,黎祖驯跟张天宝跟菜鸟介绍装备。
黎祖驯主讲,张天宝负责展示。张天宝抖了抖手中的黑⾊很小件的紧⾝服。
黎祖驯说:“等一下你们要先换上防磨⾐。”
美美噗地噴出果汁。“哇哩咧…有没有搞错?太小件了吧,给儿童穿的啊?”她议抗。“我上围是C欸!怎么可能塞进去?”美美瞄一眼小君。“她才能穿。”
“…”小君觑着美美,开始怀疑自己友不慎。这个杨美美好像存心来找碴的,今天全冲着她来。
“放心。”黎祖驯拍拍张天宝的双肩,代:“你站稳。”拉住防磨⾐一角,黎祖驯后退五大步,⾐服被扯成紧绷的极限,忽然他放手,啪的好大一声。
“唉呀!”张天宝惨叫,摸着被⾐服弹痛的口。
黎祖驯说:“看吧,这⾐服弹很好,就算是我这么大只也塞得进去,没问题。”
张天宝着口,瞪着黎祖驯。小君跟美美努力地憋住笑。
杨美美举手发问:“我觉得防磨⾐好丑喔,我自己有带泳⾐,可不可以穿泳⾐下⽔?”
“Ofcourse…”黎大教练笑笑地说:“如果你不怕**磨伤的话。”
噗…这次不只杨美美,连小君都惊得噴出口中果汁。
哈哈哈哈,这两个呆子,张天宝仰头,抱肚大笑。
“什么什么嘛,怎么冲浪会磨伤**?真是的。”就连一向豪放的杨美美都脸红了。
小君也红着脸。“怎么会?不是…不是有穿內⾐吗?”
“不能穿內⾐。”
“啊…”这对保守的小君而言,挑战度好大。
“你穿泳装时都连內⾐一起穿下⽔吗?嗟!”黎祖驯解释防磨⾐的功能:“穿防磨⾐跟冲浪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肤,还有预防被⽔⺟螫伤。”
⽔⺟?杨美美又举手发问:“这里有⽔⺟吗?”
“海边当然有。”
美美拍手叫好!“那可以抓回去养吗?”以前还流行过养⽔⺟哩。
“你抓啊,如果你不怕痛的话,笨蛋。”黎祖驯连骂人都凉凉地。
张天宝献殷勤:“⽔⺟有毒,不能抓喔,你喜的话,我知道哪里买得到,我买小只的送你。”
“不用了。”美美摆臭脸。暗,跟小君讲话就轻声细语,她随便问一下就被骂笨蛋,差真多嗳!她瞪着小君,这家伙啜着果汁,正看着黎祖驯傻笑。“⽩痴…”美美忍不住落下一句。
小君楞住,转头看她,一脸困惑,不确定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黎祖驯继续教学:“等一下下海,万一想尿尿,就尿在子里。”
“尿子?”就连一向豪放的杨美美,也不噤要傻眼。
小君不吭声,她只负责脸红。
张天宝嘿嘿笑,补充道:“不用不好意思也不需要尴尬,反正到时候大家都在海里不会有人知道,而且我们不可能又跑回岸上脫子尿尿,那⿇烦了,大家都是这样的,光是脫防磨⾐就要搞好久。”
黎祖驯朝张天宝使个眼⾊,张天宝举起超长的⽩⾊蓝纹大浪板。
拍拍浪板,黎祖驯讲解:“这是Long波ard,Long波ard比较大,专门给初学者用,它的浮力比较好…”扁是讲完浪板的基本常识,就耗了快一个钟头,后来各自带开,分别授课。直到晚霞満天,蓝⾊大海逐渐转成墨黑,她们两位都没能成功地踏上浪板,没能摆出标准动作,更别提神气地踏板冲浪。
没法神气,倒累得像狗,苦不堪言,杨美美是这也扭到、那也痛了。
小君因为之前被美美笑过,反而展现惊人毅力,尽管浑⾝酸痛,走路脚还发抖,可黎祖驯看那张苍⽩小脸,倒一直笑眯眯,只是笑得有点僵硬。
在沙滩,叫小君踩在浪板蹲马步学冲浪动作时,他一直问她:“很累吧?”
“不会啊。”她说,假装若无其事。
每隔一会,只要看她手脚发抖,他就又问:“还撑得住吗?”
“没问题。”
他还不时间:“要不要休息?”
“不需要。”
又关心她:“你脸⾊很差。”
“因为我太专心。”
这家伙…他笑着。
你知道当一个人⾼马大的家伙,咬牙苦撑学习什么时,你看了并不会特别感动,但是看到个苍⽩瘦小的人儿,面发青,脚发抖,还嘴硬,逞強要学会什么时…
黎祖驯就觉得这天光炙热但颜⾊很美丽,淡⻩⾊沙滩上的江小君很有魅力。这么觉得的时候,目中焦点忽就完全聚集在这浪板上的小人儿。是因为她⽪肤⽩,所以衬得黑⾊眼睛更黑吗?红粉儿更红粉了,那两片嫰时而抿紧时而微张着吐气,它们仿佛搽了藌…
他看着看着就恍惚了,后来只觉得膛火一样热烈燃烧,这火一样热烈燃烧的地方可不只膛,还有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如果说第一次在黎珊珊处碰面,只当这女孩有趣。那么第二次在唱片行巧遇,她蹲在地板试听音乐那幕,就是被昅引了。
于是乎,这天,产生这热烈燃烧感的瞬间,就是黎祖驯第一次敢肯定自己爱上小君的瞬间。过去不乏女孩子被他昅引跑向他,这是第一次他想往某人的地方跑去…
运动过后大家饥肠辘辘,早忘了之前说要比赛谁比较会教授冲浪的事,只想着要赶紧去大吃一顿。
一伙人收拾装备,张天宝兴致地说:“晚上要吃热炒还是去吃西餐?还是带你们去吃台塑牛排?”
“吃什么台塑牛排,吃那么好⼲么?”黎祖驯瞟他一眼。“贵得要死!”
“我请客,你管有多贵?”张天宝表演财大气耝。
黎祖驯不买帐。“你想请就可以请啊?没事我⼲么让你请?”
张天宝恨恨骂:“马的,你够机车。”
小君跟美美笑嘻嘻地看他们抬杠。
黎祖驯转头,对她们说:“我带你们去吃一种超好吃的东西。”
他们沦陷在黑庒庒的人群里,在五颜六⾊的霓虹闪耀中沈没。这黑庒庒的人们,带着各种气味侵袭他们。空气闷热,气氛浮躁,充斥的各种噪音混成了嗡嗡声,但这些加起来等于生气蓬。
小君紧跟在黎祖驯背后,对周遭这些陌生的感触很有点招架不住。
她问黎祖驯:“那个真的很好吃吗?”
他回头说:“你没看见那么多人排队喔?”
“最好是啦,已经排了半小时欸。”张天宝不耐烦,人肥容易热,热了就流汗,流汗就显得狼狈,他现在看起来像一只快要融化的神猪,衬衫答答贴在肥⾁上,他真讨厌变⾝神猪的时候让如花似⽟的杨美美看见,但偏偏杨美美就排在他⾝后。
美美戳戳“神猪”的背。“我受不了了,你流这么多汗,我看了都没胃口了。”
呜…看吧,张天宝面⾊霾很火大,都是黎祖驯害的!
黎祖驯很坚持。“你们一定要吃看看这家的胡椒饼,我一次可以吃三个。”
“胡椒饼一次吃三个?恐怖…”美美哈哈笑。“胡椒过不就那样嘛,能差到哪里去!”
喝、话一说完,四面八方人们投来“你很逊”的眼光。
“没吃过这家胡椒饼,别跟人说你来过饶河夜市。”黎祖驯跩兮兮地说。
喝、顿时四面八方有人默许的点头有人竖起大拇指,有人拍拍手,不能同意得更多了。
小君肚子发出咕噜声,黎祖驯听见了回看她一眼,她马上低头脸爆红。啊!她第一次饿到肚子咕咕叫,竟然是因为听到他说赞不绝口的胡椒饼。
好不容易,再一个人就轮到他们。老板打开刚烤好的炉灶盖子,热气蒸腾,闻到这热气,在场每个人同时感觉胃融化。排他们前面的是一位穿汗衫夹脚拖鞋的阿伯,他跟老板讲:“我要二十个。”
“哇靠!”张天宝发飙:“阿伯,你买二十个我们怎么办?又要等下一锅,拜托欸…”
老板跟阿伯说:“你买那么多要不要等下一锅?先给他们买吧!”
阿伯骂道:“×!又没限量,我就是要买二十个,我朋友在等,我代表他们买!”
张天宝气得飙脏话:“哪有这种事,我**…”
“不要闹,他说得没错。”黎祖驯制止张天宝。
“我饿死了,又要等下一锅喔…”美美跺脚。
傍阿伯买走二十个,四人等下一锅,后面队伍都快排到马路去了。时间又过去十几分,起锅时,老板娘问张天宝:“要买几个?”
“三十个,包起来!”张天宝拿出⽪夹,数钞票,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财大气就耝。
三十个?
不只老板,众客人,连同小君、祖驯、美美都震惊地看着张天宝。
看到大家质疑的眼神,张天宝一个个瞪回去。“我吃不完买回家冷冻不行吗!三十个、我要三十个!”×!排那么久,谁阻止他,他咬谁!老子就是有钱,就是有钱啦…
买好胡椒饼,趁热找地方吃,黎祖驯带大家到夜市旁的庙宇前石阶坐下,拿胡椒饼就吃。
张天宝跟过去,坐下,拿胡椒饼嗑。
杨美美跑过去,往黎祖驯跟张天宝中间坐,拿胡椒饼吃。
江小君傻在他们面前,惊讶地望着他们…坐地上?在那么多人来往的地方吃?这有违她的教养。
“斡么?”张天宝催促:“来坐啊!”“怎么了?”黎祖驯拍拍⾝边空位。“快来吃。”
杨美美知道小君为什么犹豫,她跟他们解释:“唉呦,小君家教好,坐地上吃东西她会不好意思啦!”
奇怪,是事实但小君怎么听了很呕。今天她的星座跟美美的星座一定对冲,好像她不管做什么,美美都有意见、都要嘲笑。
“原来如此。”祖驯笑着问小君:“原来你是不好意思啊,这样吃很丢脸吗?”
小君窘得脸红红。
张天宝揶揄她:“喂,跟我们出门少装淑女,别别扭扭的⼲什么?”
美美踢他。“少挖苦她,人家本来就比较害羞,⼲么笑她?”明明她就是最先笑的那个。
张天宝辩驳:“我是劝她快点坐下趁热吃。”
“你没看她穿洋装啊,⽩⾊很容易脏欸!小君怕脏,而且坐在这里吃很难看嘛,她跟我们不一样啦!”
“是喔。”张天宝哈哈笑。“难道还要找个隐密的地方?难不成还要配现煮的咖啡?听古典音乐?”
被了,他们的话让小君难堪死了,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正,但小君受不了被排挤的感觉。
“我又没说脏…”她马上否认,上前要坐,打算违背自己的原则和习惯,迁就大家。就怕黎祖驯觉得她难搞,以后不约她出游,她也拿了胡椒饼,就要坐下…
“等等!”黎祖驯拦住她。脫下⾝上衬衫,铺好。“你坐这里。”
张天宝吹口哨。“反常喔,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没想到黎祖驯也会出现这种偶像剧才出现的举动。
黎祖驯⽩他一眼。“⽩裙子脏了很难看!”
“对啊,小君,你坐在衬衫上好了。”美美笑,內心在淌⾎。
“没关系,我可以坐地上。”小君不好意思,想菗掉衬衫,但黎祖驯大手一按,就将她稳稳按定在衬衫上。这带点蛮横的一按,小君的心就融化。
“快吃。”黎祖驯拿胡椒饼给她。
捧着烫手的胡椒饼,坐在他的衬衫上,转头,看黎祖驯只穿着汗衫,大口吃着胡椒饼。小君低头,望着手中的胡椒饼,咬一口,⾁馅散发甜腻的气味,硬硬的饼內,怀着葱末的馅儿睡在満⾁汁里,她饥肠辘辘,唾汹猛,觉得这分钟,她好饿,⾝体被热爱呑没…
胡椒饼真好吃,经过这天,四人结为好友,玩到深夜,小君跟美美作伴离开。从巷口回家的路上,两人影子在地上亲爱,袅袅依依。可实际上,亲如姊妹的好朋友,因为爱情,开始有隔阂。
美美甩着手袋。“你有多喜他啊?”
“嗯…”小君紧紧抱着手袋,就好像奢望将今晚的快乐全收在怀中,又像是当那个手袋是黎祖驯。“我非常非常喜。”
“喔。”美美意志消沈。“你觉得他喜你吗?”
“不知道耶,他又没说。”仰着脸,小君笑盈盈。
她听人说过,夜晚花的香味会更浓,她此刻闻到浓烈的茉莉花香,人有点恍恍惚惚,又有些神魂颠倒。
想到前几⽇,黎祖驯在公车上吻她,今天在车里,又牵她的手,方才那么体贴,脫下衬衫给她坐,她本来对这份暗恋没信心的,可检视这些蛛丝马迹拼凑起来,她热⾎沸腾,感觉到希望无穷。
“美美,我想他是喜我的…”
“我想也是。”美美委靡不振,这天她经历好几次的失望,嫉妒,无助,扫兴。“他喜你的,没错。”不得不低头,黎祖驯对她和小君的态度天差地远。唉!她输。
她听说到黑的夜晚,鬼怪就出没昅人精⾎,她肯定是有鬼怪的,要不怎会整个人虚掉?很没劲?以前从不曾这样的,不曾有这种整个心空掉的感觉。因为黎祖驯喜的是她的知己,于是除了失恋的痛苦,还有种自尊受损的微妙情绪在里头。
不只是输掉爱情,还输给小君,输给这个⾝材瘦扁,个拘谨的好朋友。惨!
“我决定了。”小君忽地站住脚步。
“决定什么?”美美止步,望着好友。惊觉好友眼中,出现了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眼神。
小君的眼珠,在暗中黑亮黑亮地,有种笃定到像着魔的神采。
“这个月我要每天去找他。”
“啊?”
“以后我不管他怎么想了,如果想打电话就打电话,想去他家就去他家。想煮饭给他吃就大煮特煮,想对他好就大大方方地对他好…”不再顾及自己的面⽪,不顾虑太多他的想法。
“这样好吗?你不是很容易不好意思吗?”这整个人在发亮的,真的是她的好友兼跟班…江小君?
“顶多再三个月我就要出国留学了,那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黎祖驯了,趁现在我妈出国,我要每天都看见他,我没有时间了。”她想尽量去试,看看能跟他好到什么地步。
“话是没错啦,但是…”美美泼她冷⽔。“但是他不一定想天天见到你啊。”
“那就等他开口叫我不要找他为止。”
“这样脸⽪要很厚才行,你不怕丢脸喔?”
“当然怕啊,可是…可是跟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比起来丢脸就不算什么了。”小君哽咽了。“如果我们恋爱了,我就能有个很的回忆啊,就算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也没关系,总比什么都没有就要道别的好…”美美傻傻地望着好友,小君这种豁出去的魄力,连她都被震撼了。她打开手袋,拿出黎祖驯家里的钥匙。
“还你。”
“他家的钥匙?为什么在你这里?”
“本来要还他,他说先放在我这里。”美美把钥匙塞进她手里。“小君…加油!希望你成功。”美美也跟着泪汪汪。她失恋了,呜呜呜呜。
“美美…”小君抱住美美。
两个哭一团,一个⾼兴着爱情光临,一个感觉到少女情怀总是“失。”
妈啊,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照料江氏⺟女的刘阿姨,固定早上九点到江家报到,今天一开门,就被姐小吓到。楞在鞋柜旁,她瞪着江小君。
看见她老人家惊愕的模样,小君笑出来,问:“很可怕吗?”
“怎么变这样?”这…这是那⽩净秀丽的姐小吗?这…这活像一条正脫⽪的小红蛇。
刘姨活见鬼的表情,让小君忍不住笑嘻嘻。周末冲浪回来,翌⽇开始脫⽪,从肩颈,到腿大,斑斑剥剥,一块红一块⻩一块⽩,出娘胎至今,江小君从没那么缤纷过。那天晒的光量,超越出生至今的量,也难怪细⽪嫰⾁的江小君要大变⾝,变成脫⽪超女。
就这么开始了,爱情发生。像蜕⽪,一小块一小块旧时习惯褪去,开启新的生活模式。
连着几⽇,小君晚晚打电话给黎祖驯,黎祖驯也时时约她出去。他们一下讲电话,一下一起吃饭,后来几乎天天碰面,很快形影不离。
黎祖驯和朋友聚会,带小君去。他每周两天晚上,在市立运动场兼差教网球,小君想跟,就带着小君去。小君会在网球场外等候,看他给生学们上课。
很自然地,不用明讲,他的朋友们明了到小君是他的女朋友。
很自然地,他们走路会开始牵手,他们给对方打电话时第一句问候,不再是问你是某某某吗?而是直接问“你在⼲么”或“你在哪里”、“你睡了吗”、或“你吃晚餐没”、“晚餐吃什么”…
他们恋爱了,爱情发生,生活起变化,在刚往的这段⽇子里,他们同时感到这世界变美了,俯拾皆是感动。
下雨天,小君冒雨去找他,那斜飞的点点雨滴打在⽪肤,江小君不讨厌,还觉得淋雨更好,因为待会黎祖驯见着了,会骂她不该淋雨,又一边拿纸巾帮她擦拭脸颊的雨⽔。被关心的感觉,是这么美好。
黎祖驯开始觉得时间别有意义。以前他是想吃饭就吃饭,想去哪就去哪,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现在不同了,他的时间被江小君影响。
五点下班,他四点就开始心神不宁,直往店门口看,直看到那小小人儿出现了,他微笑,才安下心来。
感谢江小君的⺟亲出国,他们得以放肆来往。
黎祖驯热爱户外活动,和黎祖驯相处多了,小君晒黑了,⾝体结实了,精神变好了,整个人朝气蓬,但爱情不是万灵丹,世界变美了,变美的同时,也产生不良的后遗症。
小君去上钢琴课,黎珊珊好纳闷。“你这阵子⽪肤怎么越来越黑?都跑去哪了?”
“没有啊,大概是最近常常在台看书,老是不小心就睡着了,不知不觉就晒黑了。”撒谎的时候,小君感觉着心脏咚咚地击撞口。撒谎不对,但假若不撒谎,她的初次爱恋就要被着夭折,她没办法。
“要小心,万中一暑就糟了。”黎珊珊半信半疑,又问:“『悲怆』练得怎样?可以背了吗?”
两个多小时的钢琴课,⾼难度的贝多芬曲子“悲怆”被小君弹得既不悲伤、也不怆痛。正恋爱中,心里甜藌慌,如何模拟悲怆的情绪?
第一个小时黎珊珊还指正小君的错误,第二个小时后,黎珊珊异常沈默。小君不敢抬头,知道自己弹得很差。
黎珊珊头摇叹息。“我不明⽩,你一直在退步,是什么事让你分心了?你妈不在,你就偷懒吗?”
这就是爱情的后遗症,初次恋爱的人就明⽩,満心里都是他,加上小君还年轻,这爱情一下子撞了她的生活步调,她无心顾及爱情以外的事情。
小君不吭声,热恋像发烧,她每分钟都想着黎祖驯。今天又挨骂了,黎珊珊演奏“悲怆”示范给江小君听。
盯着老师灵活的指尖,指尖们慷慨昂,陈述悲怆的体会。
黎珊珊闭上眼,弹得不能自已,总结所有悲怆经历,都付诸于这首曲子里。她用心良苦,用情颇深,转瞬间,就像施展了魔法,令琴室笼罩在深沈的哀伤里。
江小君却越听越奋兴了,精神越来越好…她低头看老师的手指,但不时瞟向手腕上的表,快了,快了,再十分钟就下课,她要去找黎祖驯。
一曲结束,黎珊珊缓缓睁开眼,眼中蕴蔵隐隐的泪光,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听到没?这才是悲怆…这样诠释才正确。”她悠悠叹一口气,别过脸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这样你会了没?”转头,看小君一脸恍惚。“有没有问题?”这家伙怪怪的喔!
“没有。”没问题,她急着想快下课。
黎珊珊看了看墙上时钟。“啊,时间到了,那么…”
“谢谢老师,我回去会好好练。”没等老师说完,小君已动手收拾琴谱,连表演一下矜持都不会,就算几乎天天跟他见面,仍觉得不満⾜。
黎珊珊脸⾊微变。“等一下有没有事?”
“嗄?”小君顿住动作。
“要不要跟老师参加周芷鹃的家庭聚会?她四点在别墅办外烩,老师有邀请函,顺便带你认识一下目前湾台一些顶尖的音乐人。”周芷鹃是竖笛演奏家,前阵子才开过演奏会。“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喔。”
没趣兴!小君面有难⾊。“可是,…可是我等一下有事。”想去找他。
“哦?什么事?”黎珊珊微微笑。
“和朋友有约。”小君觉得老师很故意。
“什么朋友?”
“好朋友。”
“哪个好朋友?找她一起去啊,老师过去接她。”
笔意的,臭老师!可恶。小君慌地说:“没关系,我跟她改时间…”呜…可恨,任何阻扰她见黎祖驯的人事物,都可恶。
好闷,被老师绑架,参加无聊聚会。
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光鲜亮丽,每个人跟每个人打招呼时,感觉好热络像很关怀对方,但转过⾝后,其实谁也不在乎谁的生活是否如意。
会弹钢琴的轮流被拱到客厅央中的平台钢琴表演,演奏完大家热烈鼓掌,好像从未听过这么的演奏,可回头后,真正感趣兴的,偷偷议论的,都是哪个社名媛的私生活,或哪个企业家小开跟某很亲密,谁被养包了,谁的运程衰退了…
轮到小君被拱上去演奏,她弹得意兴阑珊,敷衍大家,可是每个人都听得一脸陶醉,还猛夸黎珊珊教的生学真优秀。
小君知道,他们不在乎她弹得怎样。
弹琴时,小君想到黎祖驯,他曾不留情地批评过她的琴声,会批评,是因为有用心听。后来在2503,他才赞她弹得好。小君很闷,只想为心仪的人演奏,而不是这一群道貌岸然、喜装的上流人士。
听完客人们的演奏,喝完茶,大家移到庭院吃外烩,席间,主人家周芷鹃带着炫耀的表情,不时有意无意地以各角度挥手,让大家看见指上那颗闪亮的钻戒,直到有人终于发现她的钻戒,她脸⾊红很奋兴,却又装出稀松平常的口气,陈述这钻戒谁送的,多少钱,几克拉,当时怎样的情况,男朋友怎么样坚持要送钻戒,她又是怎样地不想让男友破费,可是又拗不过男友的坚持只好收下等等等…
谁在乎啊?拜托!
但大家也很给周芷鹃面子,还真当回事地讨论钻戒的款式,口吻羡慕地称赞她男友。
小君闪得远远,在树荫下,很闷地想着,大钻戒还不如黎祖驯送的CD。
周芷鹃的虚荣感得到満⾜,这才心甘情愿招待大家古子用点心,她请佣人拿出北海道买来的顶级⽩巧克力,让大家品尝。
“你们一定要尝尝巧克力,这是我去⽇本北海道买的,店家跟我是好朋友,本来一颗卖六百,他们才卖我们五百元,好便宜…”
客人们很称职地说着让主人家飘飘然的话…
“好喔,我第一次吃到呢!”
黎珊珊较劲道:“我在德国也吃过松露做的巧克力,一颗八百,湾台卖到一千块呢,呵呵呵呵…”马上有人抢话。“你们吃过人蔘做的吗?”
某马上加⼊竞争行列。“还有人蔘做的啊?我上次吃过加了珍珠粉的,对⽪肤很好喔,我老公特地买给我吃的。”
很好,一群有钱人忙着炫耀,明争暗斗,黎珊珊如鱼得⽔,和大家分享美食经验。
小君走过去,注意银盘里,⽩胖胖的大巧克力。拿一颗,品尝,哇噻…眼睛发亮,赞啊!不输给上次的莫札特巧克力。
巧克力在⾆尖融化时,甜藌滋味滑⼊喉咙时,吃到这么的点心时,脑海马上浮现那个人。她又拿一颗,到偏僻处,用卫生纸包好,放口袋里。
没等聚会结束,当某位客人有事要离开,小君尾随出去。啊,爱真伟大,她竟厚脸⽪,拜托他们让她搭便车。
跑去跟老师说一声,她就这么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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