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借她十万?”陈颖瞪大眼睛对他咆哮。“你你你…”她气得头昏脑,只差没当场昏倒。
没料到她反应这样烈,慕蔵鳞解释道:“你妈都说了,她欠的保费赶著,我先帮你们垫著,不要紧,有钱时再还我。”原以为陈颖是担心还不出钱,但她听了脸⾊更差,她怒瞪他。
“保费?ㄏㄡ`…”这个大笨蛋!她头痛,她皱眉,她一点也不感。按住太⽳,她问:“我妈呢?”
“她去缴保费了,等等就回来。”他看陈颖踱至长桌前缓缓坐下,她脸⾊疲惫,靠向椅背,然后她缄默了。那恍惚的表情令他担心,他走过去挨著她坐下。
“陈颖?”不明⽩她怎会这样生气。他做错了吗?她⿇木的表情令他不安。
屋外闪电劈过,雷声轰轰,青光乍现,衬得她脸⾊更苍⽩。她就这么不动也不说话地静坐静著,紧抿嘴,垂眸望着自己的膝盖。她像失去了力气那样靠著椅背,那沈默的弓著的侧影有著很浓的哀伤氛围。
他瞧得难受,起⾝给她倒一杯热茶。“先喝茶吧,你妈说她很快就回来。”
陈颖子吐著蒸气的热茶。“她不会回来。”她说,口气非常笃定。“钱拿到了,她还回来做什么。”
“可是她说…”
“哼,缴保费…”陈颖冷笑,望着桌回,目光冰冷,嗓音飘忽。一字字道:“你、真、傻,她骗你的,我妈是个赌鬼,那些钱她是要去赌的。不输个乾净,她不会出现。”这种事一再发生。她霍地转头直视他,然后质问他。“你好傻,竟然信她?她是不是在你面前哭了?她是不是说她多可怜,她又把我拿出来博取同情,她当然还提及我爸抛弃她的事,还有我被遗弃在空屋的事,她说了,对不对?”多么难堪,她的事他都知道了。
是这样没错,但慕蔵鳞没答腔。看着她氤氲的双眸,他保持缄默。她质问他的模样让他很难受,那是因为他感受到她承受的痛苦。为什么她的亲人可以对她这样忍残?他们怎忍心这样伤害她?曾经他憎厌她的个,可是此际望着她,他都明⽩了,难怪她会变成这样,难怪她对人那样冷漠。
陈颖冷冷道:“你自己傻,被她骗了,我不负责,你活该…我不会还你钱的。”她狠狠说著,态度強势。外边暴雨哗哗坠下,见他没议抗,也没抱怨,她转头不看他,望住玻璃窗外那成片打⼊院里的雨。
大厅昏暗,雨声淅沥,慕蔵鳞因她而心情沈重。
不用还钱,对慕蔵鳞来说十万只是小数目,陈颖⾝上那只砚台值更多。
可是…可是这都不重要,望住眼前这女子,他发现自己好心疼她、好想安慰她。她哀伤的剪影,令他口很闷。
她看起来是这么孤独无助,慕蔵鳞忽然很想说点话给她听,却苦恼著不知该说啥好令她开心起来,他缄默一会儿终于开口--
“你说得对。”他低语,她默默听著。他说:“是我自己活该被骗,没关系…钱不用还。真的,你别放心上…不碍事…真的…你当没这事吧!”
雨声很大,但她听见了。还看见大雨打他院里花草,看见一地积起的⽔洼,屋外整个世界都透,耳畔听见他温暖的嗓音,她感觉⾝体也泛起了意。
她没说话,也没回头,忽然抱住自己双臂。
他看着她纤丽的侧影,她则是看着窗外的雨。她听雨声喧哗,她的胄绷紧了,她的⾝体僵硬了,她紧紧抱住自己,怕一不小心囤积深处的泪,就要崩溃地泛出眼眶。
她希望他不要说话,她希望他闭嘴。每次他开口,就会害得她想哭。
“那…你就别再担心了…”可是他继续说话,低沈的嗓音融化她。“不要担心了,好么?”
陈颖鼻酸,益发不肯转过脸来,眼眶了。背著他,很快地抬手抹去泪。可是又淌了一些,她赶紧又抹去,显得狼狈。为什么?他那么好、他不生气?为什么?她的喉咙好痛,她的眼泪不争气地直淌…
她哭了?望着她异样的举止,他心急了。她是不是哭了?真糟,他又说错什么吗?慕蔵鳞试著转移她的心情。
“你喜字画吗?”他忽然问。
她深昅口气。“我…我不懂字画。”
她的声音喑哑,他肯定她哭了。怕她尴尬,他没点破,他若无其事地说:“你妈来时,我正在写书法。”
他起⾝离开,她于是乘机把脸上的泪都抹去。一会儿,他从书房拿来好几卷纸轴。“你看看这些古人的字迹…”他将那些纸轴递至她面前,她转⾝过来。他说:“你挑一个。”
陈颖从他双手间菗出一卷,他道:“摊开来看。”
她将纸轴搁置桌上,缓慢地卷开来、一首小诗攀沿于斑剥的纸面。
“喜这首吗?”他问。
词的意境很深,她不能明⽩。她头摇。“太深奥,我看不懂。”
“那你再看一个。”
又自他掌中菗出一卷,将它推开,一行飞扬跋扈的字迹--
龙津一剑,尚作合于风雷,中数万甲兵…
“这喜吗?”他问。
“太狂,我不爱。”她头摇。
“那再选。”他说。
陈颖又拿了一卷,缓缓推开纸轴。那是一行清丽的字迹,落款处,是个女子的名字。
他问:“这首呢?”
初弹如珠后如缕,一声两声落花声。诉尽平生云⽔心,尽是舂花秋月语。
在很远的年代,那女子题了这一首诗,好似有千言万语找不著人说。
陈颖子著黑墨墨的字迹,摸著那耝糙斑剥的老纸。
“我喜这首。”
“那好。”他抬起。“我誊写这首送你。”他进书房,她好奇地跟随。
安坐黑⾊书案前,慕蔵鳞拾起⽑笔,捻了磨渍。瞬间振笔挥毫,一字字将那诗熨上宣纸。
书案前,陈颖望着他俯案书写的模样,他⾝后玻璃窗,雨滴婉蜒流窜,她看得著,他轮廓耝犷,握笔的模样很严肃;而他⾝后那窗玻璃,雨痕美丽,衬著他宽阔的肩膀。隔著老桌子,陈颖看得恍惚。
他很快写完,把她过去。“过来看我写得好不好。”
她过去,挨著桌子,审视他笔迹,她嘴角上扬。
“没想到你会写的。”她微笑,忘了刚刚的不开心。
“要不要试试?”他笑问,将笔递给她。
“不要。”她头摇,笑得腼腆。
“试试,这半边那么空,你随便填上字。”
“不要。”她头摇,他起⾝来拉她过去,将她按到椅子上。
“很简单的。”将笔塞⼊她手中,那大大的手掌覆住她的小手。她低头脸红,而他声音温暖,挨著她耳朵说话--
“很简单,我教你…起笔有『蔵锋』与『露锋』两种。蔵锋是『右先左、下先上』的方式⼊笔,而露锋下笔亦要注意笔的弹…谨记『指实掌虚』的要领,『指实』指的是除了大拇指以外,其他四指要紧挨在一块,像莲花将开未开的样子;『掌虚』是指让⽑笔有活动的空间,不会僵硬在一处…你要静下心来…”
静下心,不,她心跳得更快了。他在她耳边解释怎么写,指导著勾彻横竖,可是她却颤抖地握不稳⽑笔。他下颚的胡髭不经意地擦触她耳朵,她耳朵庠,她好紧张,她觉得好热,她写不好字。
他却教得很开心,因为她的头发好香。他紧握她手,带她习字;她感觉自己手心淌汗,心跳如擂。
“你用什么洗发精?”他忽然问。
“嗄?”她抬头,他笑了。他望着她,神情好温柔,那充満男人味刚毅的五官,害她意情。
“你的头发好香…”他说,微笑地发现她脸红了。松开她的手,他情不自噤去拨她额前细发。
“…”陈颖说不出话,傻傻望着他。他低下脸来,她颤抖著松开手中的⽑笔,她感觉到腔热烫,暗影落下,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上她鼻尖,感觉他…他吻了她。
她闭上眼,那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嘴,炙热,耝糙。辗转反覆深吻她柔软甜藌的**,掠夺她的气息,最后⼲脆握住她后颈,将她拉⼊怀中…
第二次,他又吻了她。
这算什么?陈颖困惑却不舍得拒绝,事实上他令她悦愉地四肢⿇痹。
这算什么?慕蔵鳞望⾼,只想占有她,贪婪地吻她一次又一次。冲动地紧紧环住她,让她柔软的⾝躯挨著自己。
忽然,门铃大响,他们分开⾝子,他们眼中都有著情,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惘。
门铃固执响著,慕蔵鳞凝视她,抬手,手背温柔地抚过她姣美的脸庞。
他目光炙热,嗓音因望而沙哑。“肯定…是你妈回来了。”他深深地凝视陈颖恍惚的表情,她的嘴因他野蛮的吻亲而润红,该死!他亢奋地想非礼她。他深昅口气转⾝去开门,陈颖拨拨头发冷静下来,跟著他出去。
慕蔵鳞推开门,他愕然。
门外不是陈颖的⺟亲,门外站著的是一位时髦亮丽的女子。
“念慈!?”
远在伦敦的她来了。“蔵鳞!”她抛落行李扑向他,即时拥抱住他。
立在慕蔵鳞肩后,陈颖眼⾊黯了。
“好久不见,呃…”关念慈注意到陈颖,忽地松开蔵鳞,她微笑地跟陈颖招呼。“你是?”
“她是…”
“你好。”关念慈伸手要跟陈颖握,陈颖却弯⾝穿鞋,令她错愕。
慕蔵鳞尴尬。“呃…她是楼上的陈姐小。”
“哦,我知道了。”她抓住慕蔵鳞臂膀笑得很亲昵。“就是你常说养猫的那位陈姐小吗?”
陈颖听见了,心底不舒服,懒得招呼,她丢下一句。“我回去了。”
慕蔵鳞拦住急离开的陈颖。“等等!”他回⾝抓了伞。“雨很大,我送你到门口。”
神经,才几步路而已。“不用。”她跨出门槛。
“不行!”他喝叱,即时抓牢她手臂。“别淋雨。”他单手撑开伞,坚持送她。
必念慈看着他们离开,満脸笑意立即隐去。
那女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是女朋友吧?陈颖五味杂陈,但不想问。怎么觉得心好酸?
慕蔵鳞在她⾝后帮她撑著伞,看她拿钥匙开门。
如果那是你女友,那你怎么还吻我?陈颖揪著眉头懊恼著,进⼊公寓。
“我上去了。”
“等等。”他抓住她左臂,她回头,表情冷漠。他望着她说:“我…我不希望你误会,她是我朋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以前往过,但现在只是朋友。”
他忽然这样说,陈颖讶异。你竟然…在跟我解释?这代表什么?陈颖愣在楼梯前。
“喔。”她感觉很窝心,却笨拙地只是喔了一声,想想又说:“我…我知道了。”忽然脸红。
他笑了,因为她别扭的表情。“知道什么?”故意闹她。
她瞪他。“知道你们是朋友。你说了,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他倒是明⽩了,明⽩自己为何总是想吻她,总是想疼爱她。那不是因为砚台,看着她别扭的可爱模样,他忽然都明⽩了。他直视她说:“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喜你…你知道吗?”
陈颖怔住了。
他⾝后,大雨滂沱,眼前景致朦胧。黑⾊伞下,他左手握著伞,他微笑的眼睛,他说的话,那模样跟雨声一起打⼊她心坎,震撼她。
久久,她都说不出话。心跳动,表情紧张,直视著他。
“喔。”结果她只喔了一声,她不善于处理这种事,但喜悦的感觉淹没她心坎,几乎快要融化她。她开心得甚至以为这是梦,于是她甚至不敢太开心地表露出来。第一次有人这样跟她告⽩,她真的傻了。
“喔?”他眼角笑意更深。“我的天,当一个男人说喜你,你就这样喔一声?”他夸张地捂著口。“真伤人,我的心痛死了!”他闹她。“陈姐小,你好冷好残酷,我心碎了…”
她睁眸,看他夸张模样,忽地掩嘴笑了。
他眼⾊黯了,她笑起来多可爱,他扔了伞,上前将她拉进怀中,吻住她可爱的嘴。
他的吻好甜,这骤雨的声音好似情歌,陈颖悦愉地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融化。
而一边屋內,这雨声却好似另一名女子的挽歌。
等不到慕蔵鳞返家,关念慈推开门探头张望,雨声像刀一样绞碎她的心;雨幕后,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宠爱地抱拥另一名女子。
必念慈为了一场服装发表会而来,她是其中一名设计师,公司并没有指定她非来不可,但是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就快失去慕蔵鳞,于是她积极争取参与湾台的发表会。
“我住不惯饭店。”她微笑着跟慕蔵鳞解释。“抱歉,突然跑来…”慕蔵鳞冲杯热茶给她。她坐在沙发上,捧著马克杯饮了一口,舒服地叹息。“还是你泡的茶最好喝。”
慕蔵鳞帮她将行李箱拖至客房。“这次要住多久?”虽然已经分手,他对她的照顾并没有减少。每回她来湾台洽公,他总是慷慨地提供一切帮助。
“一个月。”
“这么久?”他诧异。
她露出伤心的表情。“喔,不我住那么久啊?”她扁嘴。
“不是,反正我房子够大。”他笑着坐下。“难得可以留这么久,有大案子吗?”
其实没有,只是一场发表会,但关念慈点点头。“嗯…有些想合作的厂商要谈。”她故意多逗留些时间,她希望跟他重续旧情。假使可以,她甚至愿意为他放弃伦敦事业,降职调至湾台。
不过,之前看他对待陈颖的方式,事情好像比她想像中还棘手。
“小慈,东西放哪你都知道吧!?”慕蔵鳞将备份钥匙给她。“一切自便,不用客气。”
她眨眨眼。“才不跟你客气呢!”摩抚著杯沿,她试探地问他。“你跟那个陈姐小…感觉很暖昧喔!怎,为了砚台,你打算牺牲⾊相,用美男计啦!?”
“神经!”他笑着否认,眼⾊很正直坦。“不是那样,我真的喜她。”他慡快地承认。
必念慈移开视线。“那可好,这叫--人财两得。”
他哈哈笑。“别把我说得这样卑鄙。”
“她也…她也喜上你了吗?”
慕蔵鳞搔搔头。“这我可不知道,应该不讨厌吧?她人好闷的,也不知道她怎想的…”倒是吻她时,她也没议抗。他摸著下巴思索。“嗯…应该喜我吧?”可是他表⽩时,她却只是喔一声。“我也不确定。”他竟患得患失起来。这女人好难懂啊!
“那么我住这里,妥当吗?会不会让你为难?她会误会吧?”
“不会。”他说。“我跟她解释了,我们只是朋友啊。”
我们只是朋友…关念慈笑了,笑得心酸。“是啊。”再不快点争取,恐怕要永远失去他。她振奋道:“我明天有空,为了感谢你让我⽩住,我下厨煮大餐给你吃。”
“哇!”他夸张地摇住口很是诧异。“你会煮饭?”
她气得打他手臂。“你瞧不起我ㄟ,我在伦敦学了不少菜,怎样?明天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餐。我偷渡了几瓶顶级红酒回来,我们明天喝个够!”
“好啊。”他慡快答应。
想到跟他待在家里,浪漫的烛光晚餐,饮著红酒就似从前一样,关念慈十分开心。这可是个引勾他的好机会,正⾼兴时,慕蔵鳞竟说--
“啊!我把陈颖也叫来尝尝你的手艺,怎样?”他笑着跟念慈说。“你别看她冷冰冰的,其实她很可爱的。”
必念慈怔住,Shit!她才不要陈颖来。呜呜…笨蛋,笨男人,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意。
必念慈笑,內心消⾎但也只能故作大方。“好啊,人多热闹…”啊…气死了!
爱情让人发疯,让人患得患失,害人胡思想、心神不宁。
陈颖已经苦恼一个早上,脑袋塞満各种揣想--
他说喜我是什么意思?是喜的意思,还是比喜更多?他是想追我吗?
他的旧情人住到他家,他们真的分手了吗?那女人看起来很漂亮,他不会又心动吗?他们现在共处一室,他们不会那个吗?
他会不会吻那女人?就像吻我那样?他们现在在⼲么?
陈颖偏头失神想着。她正帮总经理添茶,茶⽔缓缓注満杯子。
她的上司梁振⾐,她的同事温霞飞,他们也都歪著脸打量陈颖。眼见茶⽔満出来,溢出杯子,濡桌子,沿著桌沿淌落,滴地板,陈颖竟毫无警觉,还继续倾注茶⽔。这样的陈颖太反常了!
总经理梁振⾐觉得有趣,撑著下颚打量陈颖--她还要傻多久?
霞飞瞠目,不知该不该提醒。陈颖怎么了?
陈颖斜著脸想得出神,她还在想,想慕蔵鳞这个人,他是喜她对吧?
“陈…陈颖…”霞飞仰著脸忍不住出声。
陈颖猛然回神。“嗄!?”満桌淹⽔,她不由地惊呼,赶紧收拾。
温霞飞帮著她,梁振⾐早早把文件都拿起,他笑望霞飞收拾⽔渍,笑看从不出错的陈颖难得慌张的表情。
恋爱的人瞒不过他人眼睛,是吧!?
下午蔚茵茵跟霞飞窝在角落吃点心,两人讨论著新的香⽔企划案,登登登…听见悉的⾼跟鞋声,肯定是陈颖。她俩抬头望向走道,看陈颖抱著一叠文件,歪著脸锁著眉头经过,她不知想啥,想得出神。
从没见陈颖那样失魂落魄的表情,茵茵跟霞飞不噤多注意了几眼。
走道前同事正在钉玄关的书架,木板架在肩上横挡路间,那么醒目,陈颖却没看见,她直直往前走。她又在胡思想--
下午了,他们在⼲么?慕蔵鳞在做啥?亲爱的有溜下去玩吗?他是喜自己的吗?是喜吧?要不怎会帮著喂猫?
可是…他也喜那个女人吗?他们以前往过?为啥分手?她那么漂亮…
“小心!”霞飞⾼呼。“砰!”来不及了,陈颖额头吃痛,硬是撞个正著。她痛得弯⾝捂住额头,同时蔚茵茵“噗”的笑出声来。
霞飞呼嚷。“陈颖,没事吧?”她今天怎了?
陈颖弯⾝著额头,痛得皱眉。该死!好糗…
“你没看路啊?”蔚茵茵哈哈大笑。“你阿呆ㄟ,那么大木板杵著你还能撞上,你瞎啦?哈哈哈…”难得陈颖⽩目,她笑惨了。
是爱情让她看不清楚。
著撞痛了的额头,陈颖咬牙皱眉。该死,不要再想了啦!
可是下班时,那个害她想了一整天的人,却现⾝面前。
“我送你回去。”在V。J。大楼外慕蔵鳞逮著她,抛下这么一句就将她拉上车去。
她哇哇叫。“谁要你送了!?”
将她推⼊座车,绕过车头他进来发动车子,陈颖还错愕著,他已横⾝过来帮她系上全安带,他⾝上的古龙⽔味漫⼊她鼻间。
“晚上一起吃饭。”他说,车子驶上拥挤的马路。
“谁说要跟你吃来著,你别自作主张!”她板著脸,冷冷凶他。
“你非来不可。”
“为啥?”
“我朋友亲自下厨,昨⽇那位,你见过了,她请你一起吃饭。”
陈颖惊愕,嚷了起来。“是她要请我?不要!下车、我要下车!”跟她又不。
“哦…”他笑了,好得意地瞥她一眼。“原来如此,你希望是我请你。”他得意洋洋。
“臭美!我跟她不,我不去。”她脸红,好像被他看穿了心事,别扭地撇开脸。
“你非去不可。”他说得笃定。
她转过脸来瞪他,从没人敢这样嚣张地命令她。“凭啥?”她抬⾼下巴。“我不去你能怎样?”搞清楚ㄟ,他以为他是谁?
“你非来不可,因为…”他纯地控方向盘,回给她一个潇洒至极、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因为--我绑架了你的猫。”一口⽩牙闪烁。
ㄏㄡ`…陈颖凑⾝盯住他问:“它又跳到你家啦?”
“是。”看她一眼,他认真道。“跳得好。”
她哼他一声,撇过脸去望住车窗外飞逝街景,低骂一声。“孽子ㄟ…”忍不住笑了。
慕蔵鳞贪看她微笑的表情,他笑着又问:“你额头怎么了?”发现那上头有一点瘀痕。
陈颖摸住撞伤的地方。“喔,撞到。”她⽪肤⽩,瘀音特别醒目。
“撞到什么?”他又问。
“木板。”
“怎么会撞到木板!”
因为想他,当然,打死她也绝不承认。她不耐烦地凶他。“嗟,你问题真多ㄟ!”
“疼吗?”他继续问不休。
“你专心开车好么?”不习惯被人注意,她尴尬了。
他看她一眼,她气恼著的模样害他好想闹她。“陈颖?”
“ㄟ…”
“陈颖…”
ㄏㄡ`…她眉头揪起。“⼲么啦?”一直叫!
他无赖地笑着,忽然喊道:“亲爱的。”
忽地她脸红,耳子也红了。“猫…猫不在这,别叫!”她嗔他。
他仰头大笑,然后敛住笑容,故作严肃状。“我不是叫猫。”他意有所指道。这会儿陈颖连颈子都红了,被他闹得说不出话。他哈哈大笑,要命!怎会有这样可爱有趣的女人?
这样爱生气,却这样可爱得让他好想一直逗她。
慕蔵鳞好悦愉,光是看着她生气,光这样让她坐在⾝边,就満心快。
他忽然单手纵车子,右手摸上她额头瘀育处。“我帮你。”她缩进位子,踢他一脚。
“神经,你开车!”骂他。
他笑惨了。
“陈颖…你脸好红…你生病啦?”他明知故问。
“你废话真多。”她冷骂。
“我关心你。”
“多事。”
她不习惯人家对她好,他却越是想闹她。
“陈颖,你为啥那么爱生气?”
“要你管。”
“陈颖?你说说话,我们聊天。”
“你专心开车。”
“陈颖,你最爱吃什么?”
“吃人⾁。”
“哇哈哈哈哈…”他笑岔了气,呛得直咳。
她忍不住也笑了,不敢想像自己有这样幽默的时候。她竟也能逗得人哈哈大笑,真意外。
他开心极了,问不休。“那…那你平时作啥消遣?”
“平时忙著跟楼下邻居吵架。”
“哦…”他笑嘻嘻地问。“是我吗?”
“是,就是你。”瞪他一眼。
“小心!”他呵呵笑。“打是情骂是爱,你小心吵出感情来。”
“…”她举⽩旗、她投降,说不赢他,真拿他没辙。真是她克星ㄟ!
车內一阵静默,可是两人心底都感觉到了,一种暖昧的情愫在发酵。
“陈颖。”他说,很认真的口气。“有人说你好可爱吗?”
她不吭声,抿住嘴。
有人说陈颖冷⾎,有人骂陈颖没感情的,有人抱怨她冷漠,有人投诉她难相处。没有人说她可爱,除了他。
到底是情人眼底出西施?或者是…她的好只有他看见?
不论怎样,陈颖是感动的。偷偷观他一眼,他很帅、长相格。
他条件很好,本没必要讨好她啊,更不需谄媚她。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陈颖好困惑,她没啥可以回馈他,也没有好处给他。像他这种条件的男人更不可能缺女人青睐,究竟为什么他三番两次讨好她?真的是因为喜她吗?但愿如此,但是…
陈颖感动又惶恐。自己的条件有那么昅引人吗?她认定人类的情感都是自私的,人们常说“我爱你”诸如此类的庇话,可是说到底人们最爱的往往都是自己。
好比她的⽗亲,好似她的⺟亲。无条件不求回馈的爱,她至今未曾见过,⺟亲拿到了慕蔵鳞的钱就消失无踪,⽗亲偷走⺟亲的一切,然后去过他逍遥快活的生活。
只有她的猫一直跟她相伴,忠心相随。
真的、真的会有人无条件、不求回馈、不要甜头地喜爱她吗?
陈颖困惑,又偷偷觑他。这次她看仔细了,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的鼻骨⾼,他的嘴吻过她…
感觉到她惘的视线,他专心驾车,没有回视她。
“这么喜看我啊?”他问。
被逮著,陈颖尴尬忙撇开脸。
他微笑,由著她去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