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恭喜！”一束盛放的百合至关念慈手中。“你设计的礼服很出⾊。”

　　⽔晶灯下，慕蔵鳞耀眼地对她微笑，笑得她心痛。

　　最新一季的服饰发表会办得很成功。庆功宴上镁光灯不停闪烁，好像很多星星亮著。群众围绕，记者追著设计师访问。

　　必念慈只在乎眼前这耀眼的男子。他⾝材⾼大健硕，轮廓深刻，鼻梁⾼，他穿起西装最好看，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力。

　　“你还记得…我最爱百合。”她闻著花。“真好。”她说。

　　慕蔵鳞菗空来参加，陈颖加班无法陪他出席。

　　必念慈拉他去餐席吃饭，工作结束，她再无理由赖在他家；伦敦那边也催促她回去，她情绪低落。

　　她一直饮酒，慕蔵鳞怎么劝她都不听。

　　“让我喝吧！”她笑着一直饮。

　　“醉了可不好。”慕蔵鳞担心。

　　“让我醉一场…”她哀伤地笑着说。“我醉了，你要记得送我回家，你不会撇下我不顾吧？”

　　“小慈…”慕蔵鳞面⾊为难。

　　会场热闹喧哗，饭店外，下起大雷雨。

　　慕蔵鳞‮机手‬响起。

　　“蔵鳞。”是陈颖。“企划部跟业务部吵起来，我走不开了。”她焦急地说。“要下大雷雨了，早上我出门时风大，忘记亲爱的在你家，于是把台锁了，它进不去客厅会淋的…”这时分亲爱的都会回陈颖家等门。

　　慕蔵鳞看了看腕上手表。“别担心，我等等就回去。我客厅纱门没锁，下雨它会进屋子躲。”

　　“你早点回去，把它关屋子里，别让它淋，会生病的。”她唠叨地代。

　　他微笑。“好好好，你安心工作，我会照顾它。”

　　办公室里蔚茵茵跟业务主任嚷起来，业务专员气得掀桌，温霞飞抓住想开打的组长，现场混。陈颖对著话筒笑着说：“我恐怕要很晚才能回去了，蔚茵茵大发飙，跟人杠上了。”

　　他哈哈笑。“那肯定很可怕，你躲远点。”

　　“当然…ㄟ…发表会怎么样？”蔚茵茵开始咆哮了，吵得她躲到一边讲电话。主任扔了企划书，刚好砸中霞飞脑袋，总经理气得拍桌怒斥。

　　“不说了！”陈颖收线。

　　慕蔵鳞关了‮机手‬，发现关念慈乾掉一瓶威士忌，她挂在椅子上胡言语。

　　慕蔵鳞惦记陈颖的话，他跟念慈说：“我要先回去了。”

　　必念慈趴在沙发背上瞧他一眼，忽然整个人倒向他。“我也要…我跟你走…”

　　“小慈？”

　　一旁同事见状，对慕蔵鳞说：“她醉啦，你先送她走吧！”

　　晚会还没结束，在念慈同事们的建议下，慕蔵鳞跟关念慈先离开。

　　大雨模糊车窗，雨刷吃力，关念慈一路上胡叫嚷，她的心情很差。她骂她的上司、骂她的同事，连自己都骂，说她这次设计的不好什么的，她一直想开门下车，慕蔵鳞连忙拦阻。

　　“危险！”他凑⾝把车门关上。

　　她倒上他肩膀痛哭。“我爱你！”

　　大雨磅砖，她的哭声凄厉。

　　慕蔵鳞很为难。“你喝醉了。”婉转地拒绝她。

　　“不！”她痛哭。“我说真的，我还是最爱你！”她任地哭起来。

　　慕蔵鳞只好一直安抚她。好不容易返家，扶著烂醉的她进屋子，猫咪聪明地在他家客厅躲雨。

　　“喵…”亲爱的扑来跟他撒娇，这时关念慈对著地板呕吐起来。

　　慕蔵鳞叹息，去找了拖把收拾。关念慈倒在地上**，雷声轰轰，他处理完到浴室冲洗。

　　听著雨声淅沥，关念慈睁开殷红的眼睛，看见一只猫对住她的脸。猫的眼睛打量著她，好像在笑话她。

　　必念慈噴怒，一把揪住它。“你也笑我？都是你！”亲爱的痛得喵喵叫，张嘴要咬关念慈，她惊骇气得将它扔出客厅。“滚！”她摔上纱门。

　　亲爱的第一次被这样耝暴对待，吓得低吼一声跃上墙跑了。

　　必念慈扑倒地板哭泣，她恨死这只猫，要不是它，他们怎会相遇？它纠他，陈颖也纠他，他们都讨厌！可恶极了！

　　必念慈哭倦，倒卧地板。闪电加，雷声霹雳。

　　⽔似泼下来那样一片片地淌，亲爱的跃上屋檐，跃回二楼台，它想找地方躲雨，它喵喵地对著锁住的纱门叫，里边暗著，它的主人还没回来。

　　它淋著雨回不去温暖的家，于是转⾝跃出台，跃落地上，在雨中奔驰找地方躲雨，灰蒙蒙的巷子，好几次它差点被车子撞到，它越走越远，消失巷弄。

　　慕蔵鳞将关念慈扶进客房，让她倒至上。他起⾝时她拉住他的臂膀，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鳞…”她哽咽。“真的…你真的不爱我了？”

　　望着她伤心的表情，慕蔵鳞也不好受，他试著令她明⽩。“小慈，我们…不能只当朋友吗？”他为难的口气，令她眼泪消得更多。

　　“要是她没有砚台…”她哭道。“你就不会喜她了！都是因为**砚台…”

　　慕蔵鳞叹息，帮她盖上被子。蹲在畔温柔地对她说：“不，不是因为砚台。小慈你知道的，感情是没法预料的，我并不知道会爱上她…不是因为砚台的缘故，我也说不明⽩。”他苦恼。“我好像在自掘坟墓，很荒谬，很可笑，我爱上她，于是砚台的事都不好提了。”他懊恼地叹气。“我不想她觉得我卑鄙，我真活该了，我不敢跟她要砚台，我爱她，我不要她讨厌我。你懂吗？不是因为砚台，我爱的是她这个人…”

　　“她有什么好？”关念慈哭泣。“她比我好？你告诉我，我不明⽩你爱她什么？”

　　慕蔵鳞皱眉思索，他想着陈颖，想着他们初遇至今发生的种种事情，想起刚认识时她把他气得半死，慕蔵鳞苦笑。

　　“我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她，真要说我也找不到理由。说不出什么道理，只知道她令我很充实，令我快，让我患得患失，有时还‮磨折‬我让我生气…对不起…”他抱歉地望着关念慈。“我没有好的理由。你也很好，你很出⾊、很优秀，但我就是莫名其妙爱上她。念慈，或者是我配不上你，以你的条件，该值得更好的人。”他给⾜她面子。

　　但她只要他！必念慈蒙住脸痛哭。是的，她其实知道，不是因为砚台，慕蔵鳞不是那种卑鄙的小人，他是真的爱上陈颖。

　　必念慈转过⾝抱住枕头哭泣。

　　“小慈…”

　　“我懂了。”她伤心。“你别管我了，我后天就回伦敦了。”

　　“对不起。”他只能这样说。他不再可以抱这个女人了，尽管看她这样伤心他很不忍，可是他该对而今他深爱的女人负责。

　　必念慈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哭个够，明天起，她要忘记这男人；她该醒了，她该重新做人。

　　慕蔵鳞退出房间，去洗了个澡，洗去満⾝酒味。

　　出来时看了新闻，雨势磅砖，他把音量开大。转头望着灰蒙蒙的院子，不知道陈颖有没有带伞。

　　门铃响了，他去开门。

　　陈颖收伞，他‮悦愉‬地领她进屋。

　　“猫呢？”陈颖笑着在屋內找。“亲爱的？亲爱的？”

　　慕蔵鳞帮她冲茶。

　　陈颖找不著猫。“它呢？”

　　慕蔵鳞帮著找，不见亲爱的踪影。“怪了，刚刚还在啊…”陈颖感觉不对劲，她抓了伞上楼找，推开纱门，台空一地的积⽔。

　　雨打在她⾝上，她听见慕蔵鳞在楼下呼唤爱猫的名字。

　　猫呢？它不见了？雨打陈颖的发和颈，她冷颤。这么大的雨，它能去哪儿？

　　慕蔵鳞上楼，一进屋就看她傻傻立在台上淋雨，伞落在她脚边。

　　“颖。”

　　她转⾝望住他。“猫呢？”她眼⾊空洞，不敢相信爱猫不见了。

　　“…”慕蔵鳞难过地望着她。“会找到的…”

　　雨打她的眼睛。“猫呢？”她又问一次，这次她问得很大声。

　　他担心，上前拉她进屋。

　　“你先进来，我去找！”他保证，但她甩开他手，不肯进屋。

　　这么大的雨，她的猫能去哪？想像它雨中闯，陈颖很担心。他明明说要顾好它的，他为什么没看好它？早知道她就自己回来开纱门，早知道她…

　　“是我不好，小慈醉了，我忙著照应，没看顾好它。颖，你先进来，别淋雨。我会找到猫的…”他陪她站在雨中，他认错。“先进来好不好？”

　　又是那女人！陈颖火了。“我去找它！”说著就走，慕蔵鳞拦住她。

　　“现在雨很大，你别闯！它肯定避雨去了。”

　　“你又知道了？”她吼著挣脫他，她焦虑地嚷起来。“你本不担心它，都是你不好！你明明说要顾好它的，都是你！为什么让它不见了？”他本不在乎，他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他在乎的只有砚台，他哪里在意猫的死活！？

　　慕蔵鳞凛容。“好，是我的错，你先冷静下来…”他包容的口吻让她难堪，明知道不该这样吼他，可是…她转⾝就走，他再次拦住她。

　　“雨很大，你在家里，我去找…”

　　“不用你管！”甩开他手，她这一嚷，令两人都怔住了。她缓缓地转过⾝来望住他，闪电打在他⾝后，青光闪烁，好像魔鬼伺机要呑噬他们。

　　她子他。“你不用再装了，不用装得在意我，更不用假装你在意我的猫…”她说了，她终于说了。

　　他脸⾊骤变。“什么意思？”

　　陈颖发抖，她走过去拉开菗屉，拿出砚台。她看着他一脸错愕且复杂的表情。忽然，陈颖将砚台砸至地上。瞬间“哐”的巨响震撼他，眼睁睁看着砚台被砸个粉碎，他⾎冻结。

　　“为…为什么？”多年梦想，就这一秒粉碎。

　　她恨死这砚台！陈颖红住眼眶，咬牙道：“不必伤心，不用心疼。”他的表情令她心碎。“慕蔵鳞，我问过⺟亲，这是赝品，从来不是你要的那只砚台，现在你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一直隐瞒住真相，一直就怕他发觉这砚台是赝品，她想他永远留在⾝边，可是这能瞒多久？早晚他会知道啊，她本在骗自己！她摔破砚台，这假砚台，这虚伪的感情，她不要了！

　　慕蔵鳞蹲至地上，拾起碎片，抬头，望住她。

　　“你错了。”他的声音痛苦，望住她的表情很复杂。“这是真品。”

　　真的？陈颖傻了。“不可能，我妈说…”

　　“我不会看错，你拿去鉴定，它的确是镶尘砚。”

　　雷声轰轰，伴著淅沥的雨声。

　　陈颖僵直著站在那里，她的手心冰凉，她的眼⾊惶恐。难道…⺟亲弄错了？是真的？

　　慕蔵鳞起⾝，望着她，他们之间忽然都没有话说了。

　　令人窒息的沈默。

　　后来他先开口，他说：“我去找猫。”他转⾝走出大门，他没看她，迳自下楼。

　　他走后，陈颖⾝子一软，跌坐地上。她刚刚做了什么？

　　是真的？她亲手砸毁他最爱的砚台，也亲手搞砸了他们的爱情。陈颖蒙住脸，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