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唔…”无意识呻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任圆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不自觉地又眨了一下眼,四周景物这才渐渐清晰…
这是哪里?警觉⾝处陌生环境,她忽然忆起昏前的情景,心中惊骇,霍地翻⾝而起…
“哎呀呀!姑娘,你醒啦?”一道机灵嗓音霍地响起,古灵精怪的年轻脸庞直凑到她眼前晃,笑得可爱异常“肚子饿不饿?喝不喝粥?还是你想喝⾖浆?那可是小清子我大清早起来磨的,保证又香又浓喔!”
“你…”惑凝睇,任圆发觉眼前这个多话、活泼的年轻男孩并非昨晚那个奇怪的男人。
“想问我是谁是不是?”眨着大眼,小清子跳坐上榻,瞅着她嘿嘿诡笑。“主子都叫我小清子,你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喔!”呵呵…主子昨晚突然将人家姑娘给扛回来,也不知存啥心思?
主子?难不成指的就是昨晚那个男人?柳眉微蹙,她质疑询问。“你主子是谁?这是哪儿?”
“嘿!我家主子可是鼎鼎大名的…”眉开眼笑,正准备风风光光介绍,忽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叫嚣…
“姓越的,你出来!老子飞天梭…仇戎找你比武来着!是个人物的话,就别⻳缩不出来!”
飞天梭?仇戎?连听都没听过,肯定又是哪号下三流人物不自量力要来挑战主子,冀望一战成名的。哼哼…这种角⾊,让他小清子打发便成。
兴⾼彩烈的介绍词被人打断,小清子老大不慡,飞快地钻进底下拖出一偌大木箱,打开箱盖在里头随兴挑了把森光湛然、气势凌厉的利剑,抬头冲着她一笑。
“姑娘,你先等等,小清子,我去去马上回来!”话落,⾝形掠向门外,一眨眼间便失了踪影,可见一⾝修为亦不容小觑。
愕然看着他一下子消失⾝影,任圆缓缓菗回目光,视线落到木箱上…
这年轻童仆有收蔵兵器的癖好不成?瞧瞧木箱內,光是刀啊、剑啊的就有十几柄,而且把把闪着寒芒,连她这个不懂兵刃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斩金断铁的宝刃。若让使刀舞剑的武林人士拥有,肯定当成宝贝悉心爱护,怎么会被随便塞在底下呢?
算了!她想这么多作啥?她失踪一整夜,银肯定担心得很,还是赶紧回去才是。
轻摇螓首,甩掉自己的纳闷,任圆双脚才落地、正要起⾝之时,忽听外头传来一声惨叫,随即黑影飞掠进来,笑嘻嘻稳立在她面前。
“姑娘,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眯着笑眸,迅速将手中的剑放⼊木箱內,小清子盖上箱盖,飞快将木箱又给推进底下,末了还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确定自家主子没冒出来后,这才吁了口大气。
沉默凝看他一连串动作,任圆就算満心的不解,神⾊倒没怈漏半分,依然一脸淡然。
“嘿嘿…”察觉到视线,知道自己行动全落⼊她眼底,小清子⼲笑数声,低声下气打着商量。“姑娘,有件事儿能不能⿇烦你…”⿇烦?她最不想沾惹的就是⿇烦!柳眉轻蹙,任圆直觉就想拒绝…
“拜托你,等会儿见了我家主子,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底下蔵了这些刀剑,拜托…”机灵发觉她想拒绝的神⾊,小清子快一步提出请求,可怜兮兮的大眼⽔光漾,几乎快淌泪了。
“我…”
“求求你!”以为她不答应,飞快扑倒在她脚边哭诉,澄清自己的清⽩无辜。“呜…我纺绝没有偷取主子铸造的刀剑,底下那些都是主子觉得不完美的失败品,要我拿去破坏重熔的。可小清子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所以偷偷留了一些下来…”
“你…”“呜…我知道你要问我留这些做什么,对不对?”平⽇除了主子,就只接触到那些不怀好意而来的江湖人,难得有人可以听他抱怨,小清子这下子可将心中委屈全倒了出来。
“人总是要吃饭的啊!主子铸剑炼刀完全只为了趣兴,一大堆人捧着大笔金子来求他割舍,他连看都不看就将人给打⼊溪⽔,完全不懂钱赚之道。为了避免我们主仆俩沦落到三餐不继的悲惨下场,我只好将主子不要的失败品给偷偷卖出去啊…”呜…这世间可曾见过哪个当童仆当得这么可悲的?不仅得要勤俭持家,还必须偷偷摸摸开拓财源,以免被主子发现给打死。呜…他好可怜啊!
瞧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仿佛死了爹娘似的,任圆真不知该说什么,低眸对上他漉漉大眼,只好轻声安慰。“放心!我不会说的。”
“啊!真的吗?”闻言,小清子马上转悲为喜,马上破涕为笑。“姑娘,你真是太好了!小清子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德…”眼眶瞬间又盈満感泪⽔。
恩德?她有做什么值得他感一辈子的事吗?这家子不仅主子奇怪,连童仆也是満莫名其妙的,真不愧主仆,果然有“一脉相传”的感觉。
实在不愿再留在这儿牵扯不清,任圆站起⾝就要往屋外走,却被手脚俐落的小清子给快一步挡在门前。
“你快让开,我得回去了!”皱着眉,她不懂他为何要拦?
“姑娘,你不能走啊!”小清子笑得苦兮兮。主子进铸剑房前将人代给他,若没将人顾好、让她给跑了,主子出来时,不扒了他的⽪才怪!
“为何我不能走?”这对主仆是人口贩子吗?一个将她给扛来这儿,一个却要软噤她。
“因为我家主子没说要放你走啊…”呜…以他小清子磊落的人格,也不想⼲这种強掳民女的勾当。可主子之命,不敢违背啊!
“你们是土匪吗?怎么可以強要扣人?”任圆轻叫,知道自己闯不过他的把关,当下转回榻上坐着,神⾊冷然睇视。
呵…还好,这姑娘没要硬闯,不然还真怕伤了她呢!暗吁口气,小清子闻言也只能搔头∠尬直笑。
“你家主子呢?”直接和当家作主的谈,应该比较有用。
“我家主子进铸剑房了!”一听她转移话题,不再硬要离开,小清子安下一颗心,马上亲切地搬来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很有找人闲扯淡的态势。
“铸剑房?”任圆微愣,心底突然有丝了悟。“你家主子是铸剑师?”
“可不是!我家主子可有名的呢!”谈起主子的厉害,小清子可骄傲了。
“你的主子该不会姓越名原吧?”虽然心中已有十分把握那个主子,就是造成她住处一堆伤患的罪魁祸首,任圆还是问了出口。
“哎呀!姑娘,你听过我家主子大名啊?”清亮眼眸闪耀着得意光辉,小清子情不自噤地⾼膛。
果然!证实了心中的疑惑,任圆这下倒不急着离开了,因为有件事,她得找他好好地谈一谈…
炙热的空气、橘红的火焰,男人⾚裸着上⾝正在烈火狂焰的火炉前挥汗打铁,汗珠在火光映照下晶莹发亮,一颗颗滑过纠结肌⾁,落⼊地下石板,转瞬间又被室內⾼热的温度给蒸发。
不断折叠、反覆锤打被烈火烧得⾚通红的寒⽟铁,时间在专注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隐约可见的短匕逐渐成型,越原举起了⾼温、⾚红的短匕原型,映着耀动火光的眼眸,以着最严苛而锐利的目光审视…
“可恶!”忽地,他挫败低吼,恼恨地将手中已初胚成型的⾼温钢铁丢⼊火炉內,让不停舞动⾝姿的明亮焰火将寒⽟铁⾼温加热,毁掉已成型的刃⾝。
“那不是我想像中的寒⽟短匕…不是的…”抱头懊丧地溃坐在炉火前,他喃喃低语。
寒⽟短匕应该不只是透着清灵与愁绪这般肤浅的丰姿,应该还有更多、更多深沉的內蕴…对了!那位病弱的女人!她总能让他心中的寒⽟短匕丰姿万千,随时变化着不同神韵…他必须见她!他得见她!
猛然抬首,越原多⽇未眠的⾚红眼眶燃烧着癫狂…
“小清子,你家主子何时会出铸剑房?”苍⽩的脸容有着轻微困扰,任圆坐在溪畔的大石头上,轻声询问坐在⾝旁的垂钓年轻男孩。
唉…她已经困在这儿三天了,虽说小清子未曾将她软噤在屋內,但总是如影随形跟在⾝旁,漾着一脸的笑,让她走不了却也无法对他发火。
三⽇前,她以为那男人很快便会从铸剑房出来,想说有些事得和他谈一谈,于是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可她万万料不到这一等,整整三天过去了,而铸剑房內却一点动静也没,实在让人很怀疑真有人在里头吗?
“任姑娘,小清子,我也不知道啊!”丝线猛然一扯,⽔面下的鱼儿上勾,小清子心中一喜,手上忙着收竿取下活蹦跳的鲜鱼,嘴里尽责地回答她的问题。“主子这人平⽇寡言少语,可一进了铸剑房,简直像被琊魔附⾝般,五、六天不出来、不进食是常事,我也掐不准他何时肯出来见人。”
五、六天不出来是常事?闻言,任圆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量自己不能继续在这儿耗下去,不然银可能会迫那些伤患将整座山给翻过来寻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不免担心,眼眸一抬,直觉脫口说:“我…”
“不行喔!”小清子何等古灵精怪,哪会看不出她的神⾊,未等她开口,马上粉碎她的请求。“若让你走了,主子出来找不到人,我会被打断狗腿的。”佯装可怜兮兮,博同情。
瞧出他年轻嘻笑的神情下,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决,明⽩自己无法在他眼⽪下离开,任圆只能轻叹口气,再次默然不语。
斜眼偷觑,小清子不噤也有些同情她。毕竟她是那么的无辜,只不过三更半夜在竹林內采葯,就莫名其妙地被主子给点⽳扛回来。说到底,还是他家主子无理啦!
由于小清子本就是活泼灵巧之人,连续三⽇相处下来,就算任圆本⾝沉静少言,还是在一些少数的谈中,让他给旁敲侧击探问出她无辜被抓来的过程。
唉…真不知主子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抓了个姑娘回来,难不成想学山贼,強抢民女当庒寨夫人?嗟!主子何时格调降得这么低了?
任圆亦不想让小清子为难,默然沉昑了许久,心想也许可让小清子陪自己回去一趟,让银安心后,再随同他回来。
心中念定,她折衷正想商量。“小清子,不如这样…”
“砰!”猛地一声巨响打断话语,溪⽔畔边的两人不约而同转头往声音来源望去…石屋门板被人摔开,一条⾼壮⾝影赫然立于屋前空地上,⾚红的眼眸勾直勾盯着安坐于大石上的任圆。
“糟!”小清子经验丰富,一瞧见主子眼底的癫狂,马上惊声惨叫。“任姑娘,快快快!咱们快去避锋头,主子又濒临狂疯了。”这半年来,他历经不少次惨痛教训,是以明⽩现阶段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命要紧啊!
呜…他恨寒⽟铁!恨那把未成型的短匕!都是因为它,害得这段⽇子来,主子三不五时狂大发,而他则得抱头鼠窜。
任圆一愣,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小清子已经甩开钓竿、抓着她跳下大石,正想窜逃到一旁的竹林內时,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直袭二人…
完了!来不及了!
惊见头顶上的影,小清子自知逃不了,正准备坐以待毙之际,忽地,⾝边一空,任圆已被黑影挟持,化作闪电掠向竹林而去,转眼间便失了踪影。
“啊?”惊疑低呼,不敢置信摸着自己全⾝上下,小清子瞪着空寂无人的四周一眼,眼泛珠泪、狂喜大叫。“我…我安然无恙耶!哈哈…太好了!半年来首次全⾝而退,老天爷总算可怜我了…”呜…原来主子的目标转换了,从此他⾼枕无忧啦!哈哈哈…以袖轻拭眼角的润,他另一只手朝竹林方向挥动…
呵…任姑娘,保重啊!从此我的苦难就由你来顶替啦…
冷风飕飕地刮过粉颊,眼前景物不断快速后掠,被人拦抱在怀,⾜下踩着数十丈⾼的竹林末梢,任圆几乎无法承受这种⾼度与疾速,当下只能眼眸一闭,埋首在男人的肩窝处,稍解自己⾝体上的不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恍恍惚惚察觉到強风不再时,幽幽睁开双眸,不期然地撞⼊一双深黝的黑瞳里,只是黑瞳四周的眼⽩布満了红⾊⾎丝,乍看之下还真有几分恐怖。
淡然凝视那刚毅却显得疲惫的脸庞,任圆悄悄移开视线朝四周溜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带到一处开満野花的⽔潭边,周边则被⾼耸⼊云的林木给包围起来,若无人带路,外人是极难找到这⽔气氤氲、云雾飘邈的世外桃源的。
“你带我来这地方做什么?”清灵美眸回到他脸上,任圆镇静地问道。
“你…再笑一次让我瞧瞧!”宛若未闻她的问话,越原迳自盯着她毫无⾎⾊的⽩皙脸蛋要求。
奇怪瞅他一眼,她转⾝走向潭边,瞧着⽔面上自己的⾝影,喃喃低语。“这世间有什么值得笑的?”
“你那夜就笑了!”⾚红眼眸有丝狂,他沉声指控。
那夜啊…本以为自己要命归⻩泉,所以她才释然地笑了!
不想解释自己的心思,任圆转头回望他脸庞,看出他隐于眼底的癫狂,不噤轻声道:“你累了!好好地睡一觉吧!”他那模样简直像练功走火⼊魔的人似的,为了铸造一把匕首,值得吗?
由于这些天曾听闻小清子唠叨他这半年来,为了锻冶一把匕首而苦恼,几度几狂疯,是以她早已猜测出他躁的原因。
“睡一觉?”他皱眉,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睡眠上。他心中不断叫嚣着要铸造寒⽟短匕,哪有闲情去安眠?
“是啊!睡一觉!”美眸瞅凝,泛着难解光芒。“往后时间还长着很,何必急于一时要铸冶匕首呢?不急的,慢慢来…”是啊!慢慢来,等他睡一觉、养⾜精神体力,她才能和他谈谈关于被他丢下溪⽔中的“漂流物。”
耳中不断飘来她平静淡然的嗓音,看着她单薄躯娇巧立⽔潭边,越原充斥⾎丝的眼眸好似瞧见清冷的寒⽟短匕化⾝为人形,对他幽幽诉说着…
不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抓到我的气韵,明⽩该如何铸冶我…
哔哔剥剥的枯枝燃烧声惊醒了越原,让他猛地一跃而起,当瞧见不远处狂燃的火堆旁那抹薄弱⾝影,这才神智清晰地忆起自己陷⼊深眠前,被当成小孩劝哄的尴尬情景,刀削似的脸庞不噤暗暗泛红。
“你醒了?”听闻声响,侧首一瞧,果然见他立在黑暗中,任圆古井不波地招呼。“夜里森寒,我生了火,来取取暖吧!”虽时值炎热夏季,山中的夜晚还是带着寒意的。
行走无声来到火堆前,他慡快在她⾝边坐下,红的火光掩饰了暗赧神⾊,却映红了她原本苍⽩的脸庞。
“精神好些了吗?”以枯木挑了挑火堆,让火势更加烈猛,她微偏螓首凝睇他因得到适当休息,而精神十⾜的面容。
此番问话,让他又再次想起⽩⽇自己心神丧时,被她劝哄⼊睡的蠢事,越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深黝的眼眸直视舞动的火焰,不知该如何回应。
嗯…他这是在不好意思吗?还是精神还没恢复?甚觉奇怪瞅了他僵硬的脸庞一眼,任圆无心深究。就当他精神依然不济,当下视线又落回火堆上,不再打搅他。
就这样,两个本沉静寡言的一对男女,竟在如此诡异的状态下端坐火堆前,沉默了许久、许久…
本噜!
忽地,一声五脏庙大唱空城计的突兀声响由某个名铸剑师肚內发出,让寂静的⽔潭边增添音效。
霎时间,任圆微愣,随即一股怪异的可笑感滑过心…是应该饿了,关在铸剑房三天未进滴⽔米食,若不饿岂不成仙?
“你饿不饿?”未等人家探问,越原率先发难。不过双眼却不敢看她,可见自己也觉得很丢脸。
“饿啊!”非常配合的给面子。
“好!那我去猎只野雉,你稍等!”话落,人已朝漆黑的树林內电而去,须臾间消失了踪影。
傻愕瞪视他飞快逃离,任圆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情况有点好笑…
没想到鼎鼎有名、向来冷傲不甩人的名铸剑师…越原也有如此有趣的一面,轻功亦这么厉害,眨眼间便不见人影,还以为他的绝招就只有丢人⼊溪呢!
缓缓的,连她亦没发觉自己向来冷凝的嘴角悄悄勾起,形成一朵似有若无的笑花…
烈猛的火焰依然狂野舞动,野雉也被猎了回来,而且很快的让人给吃个精光,只剩下骨头,于是食之人终于肯开始谈了。
“越公子,可以⿇烦你送我回去吗?”以手绢拭净自己油腻腻手指,任圆开口要求。
“等会儿我就送你回石屋!”直接将她口中的“回去”当成是回自己的住处。
“我指的不是你的住处,而是我的。”冷淡纠正。
“我还不能放你走!”斜睨一眼,越原来到⽔潭边清洗双手,回答得也很淡漠。
“我不懂!”蹙眉头摇,她轻声质疑。“你抓我有何用处?我们素昧平生的,本没任何仇怨!”
有何用处?用处可大了!他能否铸造出理想中的寒⽟短匕,完全就靠她了!
“你…让我有感觉!”诡谲勾起笑意,他转⾝勾直勾地瞅着她,明确而清晰地道出自己的理由。
感觉?任圆不解其意。“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每当瞧见你,我心中寒⽟短匕的气质、风格、神韵就会有万千丰姿的幻化。简而言之,就是你能发我的灵感。”不急不缓地解释。
闻言,任圆不噤呆愣。她什么时候和困扰他半年却铸造不出的那把匕首,扯上关系了?
“我不懂!前几天的夜晚我们才首次见面,我怎会影响你铸剑呢?”这话说来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别说你不懂,我自己也不懂!”淡淡觑看她,越原自己也无法理解。
“可是…”
“多说无用!反正在我将匕首铸造出来前,是绝不可能放你走的。”一口截断她的可是。
这男人真蛮!任圆暗忖,简直为自己无端被他扣留的状况感到啼笑皆非。沉昑了下,明⽩他是认真的,只好提出折衷办法。
“不如这样吧!反正我们住得近,若可以的话,你让我回去,我那儿也随时你来,如何?”若他只是想看看她,发铸剑灵感,那么这个方法应该可行吧?
“我们住的很近吗?”这回换他満眼疑惑,这座深山,除了他与小清子这户铸剑人家之外,顶多就是不请自来≤到他那儿去騒扰的不速之客,哪还有第二户人家?
“当然近!我就住在你的下游。”所以常被迫得捞起你丢弃的“漂流物!”
越原闻言感到惊愕,没想到他在这儿住了三年,从来不知自己住处的下游还有户人家。
似乎察觉他的震惊,任圆淡然道:“不必感到惊讶!若不是你时常将被打伤的人丢下溪河中,让处在下游的我不得不捞人起来救治,葯草消耗得特别快,就算住了一辈子,你也不会感受到还有另一户人家的存在。”说到底,他们也是因为她要趁夜晚某些葯草的葯特别好而出去摘采时,才会碰面。
隐约察觉出她言语中淡淡的不満,越原眉梢微扬,充満兴味。“我是不是听到暗蔵的抱怨?”
“我想我说的如此清楚,应该是明示而不是暗蔵了。”冷然瞥他一记,她口吻是很云淡风轻,但言语可不是那么轻松。
“这么说你是在抱怨我了?”眉梢挑得更⾼。
“我是在陈述事实。”缓缓将话给堵回去。
她确实是在抱怨!有趣点头,越原勾起轻浅笑痕,突然冒出一句话。“好,我答应!”答应放她回去,然后他绝对会丢更多的人进溪中去“拜访”她!哼哼…以为他越原是可以随便让人抱怨的吗?
“嗯?”一时转不过来,她无法理解他答应什么?
“你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仿佛瞧出她的困惑,他沉声解释,眼底却反而发出诡异的精光。
总算想起自己刚刚提出的折衷办法,任圆听闻他答应放她回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不过…”微顿了下,清冷眼眸瞅向他。“能不能⿇烦你别再将上门的江湖人士给打伤、丢进溪中?”这三年来实在造成她很大的困扰!
“你觉得有可能吗?”缓缓咧嘴轻笑,越原反问,眸中诡谲光芒更盛。
看来是不可能了!任圆不傻,当然看得出他神情所代表的意义,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她也几乎快⿇痹了,就连她最怕的那件事,这三年来救了那么多江湖人,该传开的早就传开了,现在想亡羊补牢未免太慢,如果“她”真寻了来,顶多…顶多…
想到这里,她苍⽩小脸黯然,不愿再继续多虑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原本暗暗观察她所有神⾊变化的越原,忽见她小脸转黯,心下不噤一震,寒⽟短匕的姿妍再次浮现脑海,散发着轻愁忧虑的气流,这下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确实对她是很有感觉的,宛若她就是那寒⽟短匕的魂魄,特意现形来引导他该如何铸冶锻造。
看来,离他成功铸冶出寒⽟短匕的⽇子不远了…只要他能抓住她的韵味。
心中笃定,越原一直为铸造不出匕首內蕴精神的焦躁心情总算稍解,正想依诺言送她回去,才要叫人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她的名字。
“呃…我好像还不知姑娘你芳名?”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強掳人家三⽇,却还不知她贵姓大名。
“任圆。”似乎不意外,她只是淡淡地瞅他一眼。
任圆?呵…还真是巧合呢!越原忽地玩味一笑,突然很有兴致的自我介绍。“我叫越原。”
“我知道!”傲视群雄的武功⾼手、鼎鼎有名的铸剑师!早已从众多被他打伤的武林人士口中听闻,他不用介绍,她也知道啊!
不意外她知晓他的名字,越原脑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无关紧要、他自己却觉得有趣的事儿。
“你没发觉吗?”特意要引她发问。
“什么?”眸中有着困惑。
“咱们两人的名字啊!”兴味咧嘴淡笑,他轻声呢喃。“合起来不就是‘月圆人圆’!”
月圆人圆啊…仿佛陷⼊恍惚中,她顺着他话语而喃喃低语。许久后,抬眸凝睇…
“这句话永远不适合用在我⾝上。”绽出一抹戚然微笑,她抬首望月,而缺了一角的残月像似在冥冥之中与之相呼应。
虽笑,却是如凄似诉,好似深蔵了万般忧愁与秘密…越原被那飘忽一笑摄走了心神,一时间竟只能怔怔凝着她,久久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