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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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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吕蒙报拳身而立,鲁肃却是然大怒,当初劝孙权抗曹的几个人中也有他一个,吕蒙这句话可将他也带进去了。他刚要起身训斥吕蒙,周瑜却抬手拦住了他,仰起头看着吕蒙,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惊愕的周泰等人。

  “幼平、义公(韩当的字)也是如此看?”周瑜微笑着直起了身子。

  周泰、韩当一滞,他们的心里确实和吕蒙一样想立这个大功,细细想来也觉得有较大的把握,如果真能用疲兵之计将曹仁他们搞得一夜不得安生,他们明天想跑也跑不快,自己这些人的兵大部分都是山越人或者是常年在山中行走的山民,自然要比那些北兵更习惯起山路。

  让他们眼红的除了曹仁和曹冲还有宠这三个重要人物之外,还有一千多匹战马,这大概比那三个人还要值钱一点,江东缺马,这是人人皆知的,象周泰他们这些人虽然带了两三千人,却只有几十匹马,上次截了曹仁一趟,三百多匹战马馋坏了好多人,给孙权送去的一百匹战马让孙权消了不少气。如果这次能全歼曹仁等人,那可是一千匹,而且曹冲带过的战马中更是以西凉战马为主,千里奔袭仍然能保持这样的体力,这让他们没法不眼红,没法不心动。

  但他们对周瑜这句话却没法回答。周瑜这句话是问他们对战局的看法还是对他本人的看法?还是兼而有之?万一答错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周瑜见他们面面相觑却不说话,这才想起自己的话里有歧义,他挥挥手笑道:“你们对子明这个战法可有不同意见?”

  “我等也觉得子明说得有理。”周泰和韩当对视一眼,同时身抱拳道:“还请都督定夺。”

  周瑜笑了笑,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三位就分批前往騒扰,只是山林夜战,我军不甚熟悉,你们也要注意一些,不可大意。我听说曹仓舒手下有一支特选队,人数虽然不多,却极干,上次小姐在江夏被劫。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手笔。曹仓舒手下还有一千荆山军,善于在山中奔袭,战斗力不可小觑,也要当心一点,一旦遇到他们,马上后撤。”

  吕蒙不屑一顾,但既然周瑜同意了他的意见,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份,当下应了一声。再说了几句闲话,马上下去安排进军。他们三个人轮摸到曹冲等驻扎地山林前不到一里的地方去放声大呼,击鼓放箭,甚至派人冲进了林中,搞得热火朝天,整整闹了一夜。山林里的曹军被他们搞得一惊一乍,暴如雷却又不敢出林作战,憋屈之极。除了进山林的人马遇到了疯狂的反击折损严重之外,吕蒙他们完美的达到了目的,早上最后一批斥候借着晨光摸进了山林。有一个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说,近两千曹军、一千多匹战马全都在,一个个萎靡不振,正在吃干粮,好象准备要撤离。

  吕蒙心中大喜。他看着这个胆战心惊,口还了一支短箭地斥候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怕什么?”

  那个斥候抖了一下,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喜笑颜开的吕蒙:“大人,昨夜一共派进去五批斥候,二百多人,只回来十三个,小人这批进去的二十人。只有小人一人活着回来了。”

  “其他人都死了?”吕蒙看着那个斥候有些胆寒的眼神不笑了,暗骂一声胆小表,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好,倒是没有太恼火,只是笑着问道:“你们被人围了?”

  那个斥候摇了摇头:“我不知其他人的情况,我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曹军的影子,我的同伴死地时候。我只听到了一声惨叫。等我赶到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倒在地上。一刀割喉。”他伸出手掌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面色惨白:“接着我就中了一箭,幸好我正好抬头,让开了咽喉…”

  吕蒙看了一眼他脖子下方不到两寸的短箭,也有些心惊。他顿了片刻,挥挥手道:“你立了大功,快去包扎一下吧,别有命挣没命花。”

  斥候感激不尽,行礼走了。吕蒙坐了片刻,忽然暗笑道,这大概就是曹冲的特选队,不过现在是白天了,他只有几十个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偷袭暗杀罢了,对付小鄙斥候还行,在大军面前他能什么用。倒是曹仁现在要撤离了,再不跟上去这一夜就白干了。

  周瑜听了吕蒙等人的回报,又把侥幸逃回来的斥候叫来细细的问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才下达命令,以吕蒙为前锋,马上冲进山林追击。吕蒙夜里只睡了两个时辰,眼睛都有些红,精神却亢奋得很。他领了军令,马上出了大营,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人马冲进山林,向在山林中宿了一夜的曹军冲击。

  不长时间吕蒙就传回了消息,曹军都在急急赶路,一个个精神不振,显然昨夜都没有睡好,一千多匹战马蔚为大观,在山里走得很慢,队伍拉得很长,他已经和曹军断后地人手上了手,对方派出的是最精锐的人马,战斗力很强,自己虽然仗着人多占了上风,却难以速胜,请都督马上派大兵前往追击,以求尽快追上曹仁,不让他们有时间逃脱。

  周瑜闻报,带着人赶进了山林。他站在山坡上,看到前面正在向北行进的曹仁的战旗,也看到了曹冲和宠地战旗,看到了山林间艰难前进的骑兵。接着,他又看到了正和吕蒙战的断后的人马,约有七八百人,依仗地形顽强阻击。吕蒙所部这些天打的都是硬仗,也只剩下了两千人不到,一时半会还真难以冲破曹军的堵截。

  周瑜细看了片刻,马上给一旁跃跃试的周泰和韩当:“幼平、义公,你们马上带着人冲上去,协助子明迅速突破曹军地堵截。在曹仁出山之前咬住他们,他们骑兵多,一旦出了山林我们就追不上了。速战速决,千万不要延误战机。”

  周泰和韩当一听,轰然应诺,带着本部人马飞快的冲下了山坡,冲进了山谷。这两三千人一冲下山,优势大增。那些堵截地曹军虽然有地形可以利用,却人数太少,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被吕蒙率先冲破了堵截,一哄而散。好在吕蒙现在没有心思抓他们,带着人直奔曹仁追去,任由这些败军在山林里四处逃窜。

  鲁肃带着周瑜的五百亲军上来了,周泰他们一走,周瑜身边只剩下了几个亲卫。鲁肃有些担心周瑜的安全,马上安排人将周瑜团团护住。

  “子敬,你也太小心了。曹军被子明他们搅了一夜,胆战心惊,这么点人手又要护着曹子孝和曹仓舒两个大人物,哪里还敢分兵来袭击我。”周瑜心情不错,一面缓步下坡,一面笑道。

  鲁肃哈哈一笑,他的心情也不错,眼看着三员大将如虎追羊群。缀着曹军猛追不舍,估计曹仁和曹冲两人难以逃脱,又可以缴获大批战马,不心花怒放,不管怎么说。吕蒙这一计还是有效的,有这个功劳在手,周瑜在江陵城下几个月就算没有白费。

  “公瑾,为将者还是要小心一点好。虽然曹军大部都已经被吕子明他们追得自顾不,不可能回头来袭击你,可是你也要看到那七八百人被打散了,就在这山里不远。万一伤了你,就算抓住曹子孝他们三个又如何?还是得不偿失啊。程德谋刚刚战死,你是江东唯一地大都督,曹子孝再勇,也不过是曹孟德手下地一员猛将而已,不可相提并论。”

  周瑜微微一笑,带着亲兵进了山谷。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地形。周围山势陡。树林茂盛,景极佳。却也是极难行军。周瑜走了几步,看着前面地行势,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赶到前面去了,就在山坡上挑了一块大石坐下,眼睛看着前方隐隐传来喊杀声的阵地,拍拍身下的大石说道:“子敬,我们不要向前走了,有子明他们近五千人马,拿下那一千多残兵应该没有问题。”

  鲁肃点点头,却没有坐下,站在大石上极目远眺,看了一会跳下来笑道:“看样子子明他们占了上风了,不过想要全歼恐怕还是不容易,我看到有百十个人抢先走了,大概就是曹子孝他们,这次不知道是哪个断后,会不会还是伯宁?”

  周瑜笑道:“总不能让曹仓舒断后吧,想来想去也只有伯宁适合了。”他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曹仓舒昨天为避免被我军突袭,躲进了山林,却依然被子明他们騒扰了一夜,又自陷死地,将自己的骑兵优势损失殆尽,细算起来也是失策之极。如果还在昨天的那个树林,我们如何能占这么大的优势,早就让他跑了。”

  鲁肃笑道:“他要是敢在外面的树林过夜,只怕吕子明夜里就要去打他,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周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指着前面山谷里匆匆跑来的一个传令兵道:“有人来了,不知道吕子明是不是胜了。”

  那个传令兵从前面山谷里飞奔而来,站在坡下了口气,仰头看到大都督周瑜坐在山石之上,背着初升地光,连身上的雪白大氅都镶上了一道金边,不看得有些呆了,他站了片刻,见周瑜朝他招手,正才想起自已的任务,连忙上坡。他走到周瑜的面前,单腿跪倒正要行礼,忽然觉得背心一痛,他低头一看,只见口突然多了一只箭簇,血淋淋的正向下滴血,他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咫尺之遥的周瑜,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沫,栽倒在地。

  “保护都督!”鲁肃一声暴喝,跨前一步拦在周瑜面前,伸手夺过一只强弓,上箭拉弓松弦,一气喝成,长箭带着厉啸直扑五十步之外突然出现的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曹军士卒。

  周瑜冷眼看着那几个手里提着血淋淋的战刀冲上坡来地曹军士卒,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刚才被吕蒙冲散的断后曹军,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这么几十人还敢冲击有五百人保护地自己,不管怎么说,勇气还是值得赞许的,就是有点太自不量力了。

  周瑜还是那么安静的坐在大石上,一边挥手指挥身边地亲卫列阵,一边静静的看着那个曹军小将怎么应付鲁肃急飞而至的长箭。

  李维看着转眼间就飞到眼前的长箭,大喝一声,抡刀就劈。一刀砍在长箭的箭镞上,当地一声火光四溅,他脚步不停,飞步向前,直冲被五百亲卫围在中间的周瑜,手中长刀举起,将面前一个敌兵斩杀。

  “杀…”李维大喝一声,再斩两人,举起盾牌架住一柄长刀。飞起一脚踹在面前一个敌兵地裆部,那个敌兵突遭这么阴险的重击,疼得他嗷的叫了一声,弃了刀盾捂着裆部弓成一只虾,倒地惨叫。

  “嘎嘎嘎…”李维怪笑一声,奋勇前突,刀砍盾砸外带肘子和腿,片刻之间连毙五人,身后跟着的十几个特选豢飞速跟上,刀光霍霍。护住他的后背,同时以李维为尖锋,不断的向前突进。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人觉得他们不是只有十来个人地小部队,而是千军万马地先锋,面对着围成圆阵的敌军毫无惧。一阵猛冲,反将周瑜地亲卫杀得步步后退,口中大声吼叫着,声势十足。

  周瑜不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他看着那些一边厮杀一边大声喊叫的曹军士卒,皱了一下眉头,马上调过头叫道:“小心背后…”

  他回过头的那一刹那。正看到一员中年将军带着几十人转过山坡,抬手一刀将警戒的一员亲卫斩倒,举刀大呼:“抓住周瑜,赏万钱…”

  “牛金?”周瑜倒一口冷气,牛金是曹仁的部曲将,既然曹仁都跑了,他怎么还会留在这里伏击自己?他这里已经觉得这些曹军不仅仅是因为被吕蒙冲散了之后恰逢其会的看到自己。他隐隐觉得。这似乎是曹冲给自己挖地一个坑。

  他不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前面山谷中厮杀得正烈的吕蒙等人,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圆睁怒目、早已气绝的传令兵。他从那圆睁的眼睛中有一丝说不上来地恐惧。

  “子敬,马上派人到前面打探?”周瑜忽然想起前面打了半个时辰了,好象才派了一个传令兵来通报情况,很有些不合常理。

  “诺!”鲁肃放下了手中的强弓,马上安排了几个人冲下了山坡。

  牛金看到江东军中有人冲下了山坡,知道情势紧急,带着人吼叫着冲上山来,手中长刀连闪,片刻间斩杀数名敌军,冲进十步,搅入战团。牛金和李维一前一后,奋勇拼杀,狂野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互相呼应。他们带的都是曹军中最精锐的战士,实力不可小觑,打得周瑜的亲卫叫苦不迭,但亲卫们身后就是大都督,他们一步也不敢后退,只得拼死挡在曹军面前。一刻时间不到,牛金和李维身边就斩杀敌人过百,但自己身边的人也受了伤,战力大减,前进地脚步开始慢了下来,被围在中间,陷入苦战。

  周瑜撇了撇嘴笑了,这几十个人虽然勇猛,但面对着自己五百亲卫,还是死路一条,他不再去看那些浴血的曹军勇士,而是将眼光看向了前面的山谷。

  鲁肃脸色严峻,指挥着亲卫们将李维和牛金围在中间,亲卫们号呼着上前,将李维和牛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起,刀矛并举,杀。眼看着那几十个人已经成了漩涡中的石头,很快就要被巨淹没,鲁肃这才放了心,松开手中的长刀,转过身去看周瑜。

  站在大石上的周瑜忽然觉得脚下石头晃了一晃,他一时没站稳,身子一斜就倒了下来,他吃了一惊,飞身下了大石,就在这里,他看到原来一直在他脚下地那块大石忽然翻了个身,咕噜噜地沿着山坡滚了下去,而大石下面,赫然出现一个浑身是泥的人,手中举着一只地短弩,弩箭的箭镞闪闪发光。

  “喀!”那个泥人开口一笑。出一口雪白地牙,扣动了手中的弩机。

  “嗖…”弩箭的厉啸刚刚传到耳边,周瑜已经中箭,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除了眼睛和嘴还能看得清的泥人,伸手拔剑,这时才感觉到口一阵刺痛。他低头看了一眼深入肌体只看到一点箭尾的弩箭,仰头发出一声长啸,长剑出鞘。带着冷冽的寒光一斩而下。

  “都督…”鲁肃突然听到周瑜的凄厉长啸,大吃一惊,看着周瑜如疯了一般挥剑猛扑上前,刚跨了一步,却扑通一声单腿跪倒在地,他这时才看到,周瑜地面前赫然站着一个泥人,手里端着一只已经空的短弩。那个泥人见周瑜栽倒,撮一声长啸。甩手将手中的短弩砸上鲁肃,跨前一步跃过倒地的周瑜,一脚踹在鲁肃的口,双手齐出,如闪电一般在几个亲卫身上拍了几掌,那几个亲卫大声惨叫的倒跌而回,手中的兵刃却神奇的到了那个泥人的手中。

  那个泥人清啸声不停,左手提起跪倒在地地周瑜护在身前,右手长刀横斩,将还在发愣的三个亲卫斩杀后拔步飞奔。亲卫们这才回过神来。马上赶上去刀砍下。

  “小心都督!”被那个泥人一脚踹得差点背过气去的鲁肃见亲卫们红了脸,抡刀就砍,生怕他们伤了周瑜,连忙大喊一声。亲卫们被他这一声提醒了,这才发现那个泥人将周瑜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赫然当成了挡箭牌,而周瑜面色惨白,不知生死,口却是洇红一片,连忙缩回了手中的长刀。

  亲卫们不敢下手,那个泥人却是手不空回,他身材高大。脚步如飞,手中长刀如追魂一般,刀刀夺命,将拦在他面前的敌人尽数斩杀。鲁肃愣神的片刻之间,他已经会合了正全力拼杀的牛金,几刀杀开重围,带着牛金等人呼啸而去。

  “别放箭…”鲁肃拦住了弓搭箭的亲卫。举刀高呼:“快追…”

  李维一听到那声长啸。就知道一直潜在大石下的邓展袭击得手,他也撮发出一声长啸。带着豢大步急退,那些亲卫被周瑜突遭袭击生死不明所震惊,一时也没心思再去追杀他,竟让他带着人轻松杀出了重围,飞奔而去。

  鲁肃带着剩余地亲卫猛追,却很快发现了问题,这些人在山路上走进来健步如飞,一点也不象北人,特别是那个泥人,单手提着身材高大的周瑜,竟是举重若轻,毫不费力,他将面无生的周瑜挡在身前,带着人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

  几个亲卫刚追进树林,却被疾飞而至的弩箭尽数倒,剩下的人有些犹豫,鲁肃大怒,挥剑砍倒一个,大声怒喝:“追进去,将都督抢回来!”话音未落,三只长箭呼啸而至,鲁肃大惊,低过让过两只长箭,第三只长箭扑地一声狠狠扎进了他的大腿,疼得他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坐倒。

  “哈哈哈,有胆就追进来吧!”一声长笑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

  鲁肃狂怒不已,正要再追,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跑到他的面前:“校尉大人,前方突然出现大批曹军,吕中郎请示是战是退。”

  “嗯?”鲁肃马上冷静下来,他回过身看了看前面的山林,前面喊杀声还是很响,但听起来却不是一个味儿了。

  “哪来的人?有多少?是谁的战旗?”

  “不知道有多少人,漫山遍野都是。”那个传令兵脸是血,语音发颤:“现在看到了黄忠和许仪地战旗,山坡上还看到了乐进的战旗。”

  乐进?鲁肃倒一口凉气,黄忠有一千铁甲军,许仪也有一千荆山军,这些人来了就已经够吕蒙他们喝一壶了,怎么乐进也来了?不是说还在夷陵吗。

  “快撤!”鲁肃不待那个传令兵再说,顾不上入林去追周瑜,马上下令撤兵。

  被突然出现的曹军杀得气吁吁的吕蒙等人一听到撤退的命令,不再恋战,马上组织撤退,对面的曹军追杀了一阵,也退了回去,双方很快离了接触。只剩下山谷中杂乱无章的尸体静静地躺着,偶尔可以听见伤兵们地几声惨叫。

  曹冲站在山坡上,看着鲁肃带着吕蒙等人稳步后撤,心中暗道,一直以为鲁肃就是个被刘备骗得团团转的老好人,现在看来,这人也是个将才,危急之下也没有慌了心神。撤退得有条不紊,不象吕蒙等人只知道猛冲猛打。

  “走吧,让山上地疑兵也下来,我们抓紧时间快撤,在鲁子敬看出破绽之前撤出山林。”曹冲对走到面前的黄忠和许仪说道:“多亏了你们赶到,要不然今天真的麻烦大了,我们全得成了周公瑾的战利品。”

  庞统苦笑了一声:“要不是舍不得那一千多匹战马,又怎么会遇到这种险境,昨夜我们就可以跑了。现在早就和江陵的援军汇合了。”

  曹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士元,这一千多匹战马不易得,也怪不得镇南将军舍不得,我也有点舍不得。幸好汉升和正礼及时赶到,没有出事反而打了周公瑾一个伏击,也算是因祸得福”

  昨夜一入山林,吕蒙第一批騒扰部队出现之后,庞统就料到了周瑜的计策,马上建议曹仁和曹冲等人放弃战马,带着亲卫连夜赶路。山路虽险。但人勉强还是走得的,与其这里被人騒扰一夜明天再被合围,不如现在就跑。曹仁却不同意,他手下的几百匹战马不容易,曹冲那一千多匹战马更不容易。一下子损失这么多战马,这个损失实在太大了,不是他能够接受的,因此他坚决不同意庞统的计策。

  曹冲也有些舍不得战马,无奈之下,只得派出邓展带着特选豢去截杀周瑜的斥候,又派出几百人组成一道防线。其他人在后面勉强睡了一夜,准备今天早上且战且退。没想到他的运气实在是好得离谱,就在早上准备苦战的时候,他接到了黄忠和许仪地消息。他们已经渡了河,赶到了身后数里之处。有了他们这两千生力军,曹冲和庞统这才安排打了周瑜一个反击,同时邓展还带着特选豢去找机会袭击周瑜。希望能实施一次斩首行动。

  曹冲这时还没想到。邓展他们瞎猫碰到死老鼠,居然真把周瑜给重伤了。

  当浑身是泥的邓展把快要断气的周瑜放在曹冲面前时。曹冲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眼睛瞪得象牛卵子:“师傅,你…真把周公瑾给逮住了?”

  邓展一边在旁边的水塘里洗去脸上泥一边笑道:“我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或者只能说运气不好,正好就坐在我藏身的石头上。我当时就想这下子有机会了,元基他们一定会攻上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后来听到外面的喊杀声,我就给了他一弩,也不知有没有死他。”

  “估计活命的机会不大。”曹冲看看双目紧闭的周瑜,伸出手指在他地鼻子前面试了试:“不过至少现在还活着,气息虽弱,还没断。”他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周瑜在他眼前毙命,马上招随军医匠前来查探。

  “怎么样?”曹冲关切的问道。

  医匠仔细检查了之后才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道:“回公子,看这样子,应该还有救,邓将军这一弩擦着他的心脏,只是伤了他地肺。不过要想救活他,得马上把他送到襄去,只有张大师的妙手才能治好他,我只能保得他十天不死,却没本事把这箭拔出来。”

  曹冲长出一口气,挥挥手道:“如此甚好,马上派人直接送往襄,不用去江陵了。”

  两天后,曹冲撤回江陵,江陵城外的凌统早就撤到了江中,和甘宁等人合兵一处,得知周瑜重伤,大惊失,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办才好。鲁肃资历最老,又是孙权派来的赞军校尉,相当于孙权的特使,理所当然要拿主意。他提议马上回柴桑,周瑜生死不明,他们在江陵城下又没占到什么便宜,江东连着大败,不仅失去了与曹冲争锋的资格,就是面对刘备也占不了上风,只能趁着刘备反应过来有所动作之前,马上撤回柴桑。

  江陵城下,终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曹仁看着扬帆远去的江东军,唏嘘不已。他为了赌一口气而出城作战。没想到却几乎身败名裂,后来又因为舍不得战马,差点把去救他地曹冲也给拖累了,心中愧疚不已。一回到江陵,他马上上书丞相府,要辞掉镇南将军,并建议曹冲接任。虽然任命还没到,他却早早开始和曹冲做了交接。曹冲无奈。也知道他这个镇南将军是做不长了,只得随了他。

  一个月之后,正是盛夏之时,曹冲回到了襄,在耕时赚得盆的蔡瑁一见曹冲就笑得嘴都合不拢,拖着曹冲就去了城外的庄园。蔡玑地那个小院子已经重新修整过了,蔡瑁知道曹冲喜欢水,喜欢竹子,特地在院中修了个水池。池中还修了个小亭,种了大片的荷花,把小院装点得清新典雅。

  周瑜在张机的悉心治疗下也能起身行走了,不过他一点做俘虏的自觉也没有,虽然曹冲很给他面子,特地在自己地小院旁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他,还给张机安排了一排房,就近治疗周瑜地伤势,可周瑜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曹冲。大清早他正在亭中散步,一见曹冲伸着懒出了门。马上拂袖而去,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看蔡家书坊刚出来地新书。

  曹冲却拦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转头对跟出来地庞统笑道:“张大师好医术,看来大都督是好了。再过几天就赶得远路了。”

  周瑜哼了一声,背对着曹冲:“曹将军是打算放我回家呢,还是打算劝降啊?”

  曹冲哈哈大笑,他接过麋大双端过来的香茶呷了一口,拈起盘中的糕点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嚼着,并不回答周瑜的话。周瑜有些不解。他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曹冲在两只沾了不少糕屑的手指,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不皱了皱眉头,马上扭回头去看池中盛开的荷花,心里有些奇怪,住在这么个优雅的地方的人。怎么会这么俗?“如果我劝降地话。都督会答应吗?”曹冲完了手指头,戏谑的笑道。

  周瑜不屑的哼了一声。对这种问题懒得回答。

  “既然都督不愿意,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曹冲自问自答,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一眼这个前世最为老苏赞赏的英雄,格老子的,什么羽扇纶巾,被邓展抓住的时候,连气都快没了,雪白的大氅上全是血和污泥,自己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周瑜会是在那个情况下,简直是大煞风景。

  不过现在的周瑜,看起来确实让人有些嫉妒,一米八的个子,白净的面庞,头帻上地一长长的飘带垂在脑后,雪白的丝衣穿在他的身上随风吹拂,手里虽然没有拿把羽扇子,还是有种神仙中人的样子,难怪易老师要称之为帅哥。

  “那曹将军是要放我回江东了?”周瑜也用一种戏谑地口气说道。

  “是不是放你回江东,我说了不算,要看天子的意见。”曹冲仰起头将杯中的茶喝尽,这才接过丝帕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走到周瑜身侧,仰起头瞟了一眼周瑜的侧面笑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天子下诏,我自然要到许县去献俘了,然后再用你换一个大大的奖赏,好升官发财。”

  周瑜一直以为曹冲会来劝降,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接,如此现实,不免一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是江东地大都督,而只是眼前这个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孩子的俘虏,战利品,用来升官发财的一份战功。他侧过脸看了一眼盯着水中的鱼出神的曹冲,咧嘴一笑:“如此说来,瑜还要谢谢将军这些天的厚待了?”

  “好说好说。”曹冲趴在栏杆上笑道:“其实我对都督这么照顾,也是有自己地私心地,一个战死的江东大都督,和一个活地江东大都督,区别甚大。因此都督也不必对我感恩戴德,甚至做出什么肝脑涂地的事来。”

  他说得一本正经,好象周瑜真要跪在他的面前请降一样。周瑜被他的厚脸皮气得七窍生烟,又无言以对,只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却听曹冲笑道:“其实我也想知道一下。大汉朝故太尉的从孙、故城门校尉的儿子现在作为大汉地叛逆再去朝见天子,会是什么感觉。”

  周瑜脚步一滞,身形一僵,顿了片刻,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公子,周公瑾心意甚坚,不太好劝降啊。”庞统笑道。

  “我又没想要劝降他。”曹冲回过头来笑道:“邺城有消息到了,要我入京献俘。他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庞统点点头道:“听张大师说,幸亏来得及时,外伤又得到了及时的处理,邓将军那一箭也没有伤到他的心脏,所以恢复得很好,只要短期内不跟人动手,应该无妨的。”

  “张大师又为大汉救回一个栋梁。”曹冲得意的笑道。

  庞统摸着胡子笑道:“听公子的意思是想劝降周瑜啊,那又何必开他地玩笑呢?”

  “反正现在也劝不降,开开玩笑又何妨。”曹冲有些无奈的笑道:“你看他那个样子。我现在能劝降他吗,一点做俘虏的自觉也没有。”他心里也颇为郁闷,这人家穿越都是王八之气一发,天下英雄纳首就拜,自己怎么这么没人缘,人都抓住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却看到自己还是一种不屑的神情。

  “周公瑾世代官宦子弟,脾气大一点也是正常的。”庞统见曹冲脸色不,连忙劝道。曹冲无声的笑了笑。他知道庞统的意思,曹虽然现在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这个重出身的时代,曹永远是宦官地后代。像周瑜这样的世家子弟看不上眼也是正常的。周瑜的从祖父周景官至太尉,在立灵帝的时候起过大作用,他的次子、周瑜的从叔父周忠也官至太尉,周瑜的父亲周异官至洛令,舒城周氏家族中做两千石大官的比比皆是,他岂会把一个宦官的后人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曹还背着一个汉贼地名声。

  “公子如果真想劝降他。还是要忍一忍的。”庞统又劝道。

  “我虽然希望他降,但却不是非要劝降他。”曹冲笑道:“我让他住在这里,当然有施恩的目的,却也不全是为了感化他。”他转过身看着池塘中的鱼,得意地笑道:“士元,他就是那条鱼,我如果把其他地方的水都干了。你说他会自愿晒成鱼干呢。还是会游到我控制的这个池塘里来呢?”

  庞统忽然想起来张松这些天一直忙活得几乎见不到面,他有些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只怕他想成鱼干,人家也未必给他机会了,公子这招用得绝,太绝了。”

  “好说好说,所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薪。”曹冲有些佩服的看了一眼庞统,这个丑八怪太聪明了,自己和张松想了几天的损招,他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自己可得好好护着他,以后打仗不能让他冲在第一线,特别是不能让他遇到诸如落凤坡之类的不祥之地。

  人才啊,二十一世纪最贵的是人才,其实三国最贵地也是人才。

  “士元,子绣父的镇南将军撤了。”曹冲出了一会神,坐回亭中,拦住庞统的手,给他面前的杯子里加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加了一杯,这才放下茶壶,巍着眉头说:“奇怪的是对我却没有任何安排,只是让我进京献俘,这事儿透着些古怪。你可有什么想法?”

  庞统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茶杯停在嘴边半晌,却没有喝,想了想又放下了。“公子何必担忧,我们整个过程,并没有故意陷曹子孝于绝地的痕迹,如果不是他莽撞出城,最后又如何会遭此大败,几乎连累得公子丧命。丞相大人用兵多年,荀公达等人又是举世无双地智士,岂会让丞相大人被人蒙骗,使公子蒙冤。丞相府没有说什么,不代表就是坏消息。公子就进京献俘就是了,一个月之内连破江东大军,收复江夏半郡,斩杀孙权右都督程德谋,生擒左都督周公瑾,这都是有目共睹地大功,还能怕有人墨了公子的大功吗?公子尽管放心地去就是了。”

  曹冲沉思不语,他觉得庞统说得有理,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曹为了他打这一仗。调动了数路大军给予支援,想来也是期望甚高,不至于随便哪个说两句就又变了想法。

  “如此就听士元的,士元也准备一下,明就起程吧。”

  庞统微微一笑,点头应是。两人正商量着留谁镇守江陵,只见门口一个豢走了进来:“公子,门外有个年轻人。自称是夏侯长史派来地信使,有事要见公子。”

  曹冲看了一眼门口,见门口一个穿着小吏服饰的年青人正恭敬的站着,张机正从他面前经过,看了他一眼,好象有些奇怪,竟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又问了几句。这才点点头,走了进来。曹冲连忙起身相:“大师早,快来喝杯茶。”

  张机呵呵一笑,他现在住在曹冲隔壁,天天见面,也就不客套了,坐下自已挑了一个杯子倒茶。

  那个年青人跟着豢走过来拱手施礼:“小人焦俊见过公子,小人奉夏侯长史之命前来送信。”说着,他将一封信双手送到曹冲面前。

  曹冲看了一眼焦俊,拆开了皂囊。检查了封泥,这才拆开竹简。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夏侯称和张辽合作,把蒋钦打得狼狈不堪。贺齐到了庐江后,给蒋钦支了一招。让他带着人躲进了山打游击,守着最后一块地盘就是不走。夏侯称想了不少办法,也胜了几仗,但他的兵不熟悉山地作战,总是捕捉不到蒋钦的主力,这才想起曹冲手下的荆山军,要曹冲派荆山军过去帮忙。或者派几个熟悉山地作战的将领过去帮忙。他地信心很足,已经在规划拿下庐江后的屯田事宜,要曹冲给他留几个农学的学生,最好是把谢奇这个专家给派过去。

  曹冲笑了笑,这个夏侯称看起来在那边过得很自在,语气中透着轻松和朝气,仿佛一切事情都不足以让他担心。他笑了笑。对焦俊说道:“夏侯长史那里仗打得顺利吧?”

  焦俊挤出一丝笑容:“夏侯长史用兵如神。打得江东人步步后退,现在除了潜山、寻一带。已经全部收复。”

  曹冲点点头,顺口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小人就是庐江人,表字仲卿。”焦俊低头应道。

  “嗯,仲卿你下去休息吧,我安排好了就派人通知你。”曹冲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竹简递到庞统面前:“士元你看看如何办,是派正礼带荆山军过去好,还是怎么办?”

  庞统没有马上应他,而是看着竹简。曹冲端起茶杯,看着跟着豢出去的焦俊的背影笑道:“这个焦仲卿,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老气横秋,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也没有,就象家里出了事一样委靡不振的,让人看了不利。”

  “公子可说对了,这个焦仲卿家里还真出了事。”张机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笑道。

  “先生怎么知道?”曹冲呵呵一笑,好奇心大起,正准备发扬八卦的精神刨问底,却觉得有些奇怪,他念叨了两声,忽然觉得焦仲卿这个名字很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不由得停住了送到嘴边地茶杯,出神的看着张机。

  张机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低下头一边伸手去提茶壶一边说道:“这个焦仲卿是庐江人,家里也是世代为吏的,三年前娶了一个女子,叫刘…”张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个女子的名字,有些丧气的拍了拍头,自嘲的笑道:“年纪大了,这名字就在嘴边上,却想不起来了。”

  “刘兰芝!”曹冲口而出。他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孔雀东南飞里那个窝囊的主角不就是焦仲卿吗?不会真是他吧?

  “对,就叫刘兰芝…”张机一拍大腿,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你连焦仲卿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刘兰芝?”

  曹冲大窘,连忙扯道:“我猜的,大师快说后来是怎么回事?”

  张机哈哈一笑,慢慢将情况说了一遍,曹冲越听越开心,娘地,没想到还真是那个焦仲卿,不过刘兰芝被休的原因后世众说纷纭,现在有人知道,他当然想打听清楚了。

  “有人说是刘氏失礼,有人说是婆媳不合,其实依我看啊,是无后。”张机抚着胡子,肯定的说道:“我刚才细看了此子的面相,此子身有隐疾,只怕这无后的病谤子,还在他地身上。”

  曹冲意外不已,没想到刘兰芝被休的原因竟是这个,本着前世小文人的恻隐之心,他问道:“那…有治吗?”

  “有治。”张机很有把握的笑道:“老夫三副葯,绝对葯到病除。”

  “那还等什么,来人啦,把焦仲卿给我叫过来。”曹冲起身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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