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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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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瑁听了,面色大变:“仓舒,益州蛮夷多,向来不归王化,一有叛就趁机扰事,你还是尽快赶回成都吧,益州刚刚到手,民心不稳,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曹冲没有马上应他,举手挠了挠发梢,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道:“莫急,几个蛮夷还闹不出什么大事,有士元和孝直等人在益州,益州不起来。”

  蔡瑁心中疑惑,但他并没有看到密件内容,只是听曹冲说了四个字,也不清楚他口中益州的究竟成了什么样子,而且他对曹冲也很有信心,见他这么轻松自在,也就没太放在心上,笑着说道:“那倒是我多虑了。”

  曹冲一笑,偏头看了一下窗外襄书院时热火朝天的论战,起身说道:“不早了,我要去见见刘子初,就不陪你们在这里看戏了。”

  刘琮一听,也跟着站起身来笑道:“那我也走了,我才没心思听他们在这儿说什么微言大义呢,作坊里还有点活没做完,趁着饭前还有点时间,正好可以做点事。”他和曹冲并肩出了门,正看到王肃有些不快的站在一旁侯着。他笑了笑,冲着曹冲一拱手,对王肃笑了笑,转身上了车走了。

  曹冲对王肃笑道:“子雍,刚才有紧急军务,怠慢你了,还请见谅。今听你这么完整的说了秋学的由来,我真是受益非浅,平时军务忙了些,没有时间好好做学问,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随军作个书记,我也好时常向你请教点学问?”

  王肃正讲得高兴的时候被豢给哄了出来,心里自然很不痛快,觉得在曹冲这里受了委屈,丢了面子,一时书生气发作。候在门口就是想再用点秋笔法刺曹冲一下,找回点心理平衡,没想到曹冲首先向他表示歉意。反倒让他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现在曹冲又邀他入幕,自然是心花怒放。虽然说曹冲比他还小一岁就已经是镇南将军领益州牧,可人家是丞相大人的爱子,又是天子看中的少年英才。怎么的都是理所当然,而自己虽然腹诗书,却只是个普通官宦子弟,一般来说不到二十岁是不能出仕的,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一下子就成了镇南将军身边的人。他岂有不愿之理。

  不过王肃毕竟是受儒家学说薰陶了十几年,即使在逃难的时候也没有忘了礼节,他强着心头的激动,向曹冲施了一礼说道:“将军有令,本当惟命是从,奈何尚未禀明家父,仓促之间不敢应承,待我问过家父之后,再给将军一个答复。”

  曹冲欣赏地点了点头:“无妨。也不急在一时。我在襄还要呆些时候。你先回去禀明王大人,我随后让人将文书送到。届时再说也不迟。”

  “那就多谢将军了。”王肃本来还担心曹冲会觉得不,一怒之下不带自己玩了。现在见他这么通情达理,感激不尽,连忙行了礼,躬身退了出去。曹冲看着他下了楼,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微笑不语的荀文倩说道:“此子虽然年未弱冠,学问却着实深,到了我军中,经学水平当以他为第一,只怕就算是元直回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荀文倩嫣然一笑:“从伯都没能说服你,这个王子雍却让你动了心,看来王景兴地这个麟儿确实不可小视,只是跟着你在军中,只怕你也做不出什么高深地学问来。”

  曹冲哈哈一笑,伸手挽住荀文倩的玉手,缓步下楼,边走边说道:“夫人,我让他在军中,未必就是转而相信他说的那些经术。儒家迂阔不经,这已经是七百年的历史证明了地,虽说董仲舒立新儒家,在我大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风光无限,但这四百年的光景,儒家的毛病还是难以纠正。我让他在身边,一来是惜他之才,埋头在这旧纸堆里虚耗光景实在不值得,另一方面也觉得确实有必要好好的了解一下儒家的思想,以便择其华,去其糟粕,不要将澡盆里地孩儿随着洗澡水一起倒了。从伯虽然学问深,但他年纪大了,不能跟着我奔波,而王子雍年轻体健,合适不过。”

  荀文倩见他比喻得有趣,不免一笑,刚要说话,紧随其后地孙尚香却接口道:“这个书生脾气很倔,到了军中只怕未必与人处得来,届时别被人给打成猪头。”

  曹冲闻言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板着一张脸一副很不的样子,忍俊不的笑道:“别人我倒不担心,他们碍于我,纵使心里有些不快也只能藏在心里,充其量敬而远之罢了,要说能动手打人的,我看也就是虎妞你了。是不是觉得他反驳了你的意见,嘴上功夫不如人,就想从拳脚上讨回面子?”

  孙尚香被他说中了心思,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撇了撇嘴,很自然的说道:“这有什么,他们的孔圣人说不过少正卯,直接就动了刀呢,我就算是想动动拳脚,跟圣人比还是差得太远,我也见贤思齐一回,有何不可。”

  蔡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挽起孙尚香的手臂,亲热的说道:“姊姊,你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夫君地那一套理论,就你最能体会了,这才叫夫唱妇随呢。”

  孙尚香最爱听这话了,她小脸一红,干笑了两声,捏了捏蔡玑地小手:“妹妹过奖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又没什么学问,也就只有学点歪理了。”曹冲哈哈一笑,也不回头,拉着荀文倩出了门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进了马车坐好,他才收了笑容,将那份急件递到荀文倩面前。荀文倩见他面色严肃,浑不似刚才轻松地模样,颇有些意外,知道事情不是他和蔡瑁说的那么简单,连忙接过急件来看了一眼,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这不过是个试探而已?”

  “山雨来风楼啊。”曹冲默默的点了点头,半天才叹了口气:“益州天府之国,垂涎的人不是一个两个。都想占着益州做个土财主。我如今轻易得了益州,自然成了别人眼中钉,中刺。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这点小风波。不过是风暴来临之前的一点征兆罢了。”

  荀文倩卷好急件,小心的进信囊,沉了片刻又说道:“如此说来,刚才夫君没和蔡都督说出实情。倒是稳妥之举。这些大族最善于见风使舵,一见益州形势不稳,说不定又要退回一只脚,看看风向再说,这对襄的新政可是有害无利。”

  曹冲点点头。他特意只带着荀文倩上了马车。却将蔡玑和孙尚香去坐那一辆马车,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不担心蔡玑会将他说地事情漏出去,但毕竟这事关系比较大,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就算蔡玑不会向别人说,但她在考虑蔡家的生意时,难免会有些顾虑,而她地这一点顾虑,完全可能被那些到家地大族得知,两下一印证。他们就算不知道真相。也会猜出三五分来。

  “子初先生是零陵人,对江南的形势颇为了解。你去见他的时候,不妨问问他的建议。”荀文倩挑起车帘,看了一眼路边飘扬地酒旗,轻轻的笑了一声。

  “这是自然。”曹冲也看着外面的繁华街景,略带着得意的应道。

  马车轻快的穿过襄城最热闹地大街,来到刘巴办公地南郡太守府门前。刘巴原先是镇南将军府的主簿,一直掌握着南郡太守的官印,他不方便离开襄去原先的郡治江陵上任,就干脆由曹冲上表将郡治挪到了襄,如今他成了正牌的南郡太守,也不过是名称换了一下,办公地点还是那座府,就连装修都还是曹洪坐镇襄时搞的,一点也没有变化。

  曹冲看着门口有些旧的门槛,轻轻的摇了摇头,留下荀文倩她们在车里坐着,自己只带了典和一个豢进了门。太守府里人很多,捧着公文的官吏一个个行匆匆,都带着小跑,相逢时也只是简单地说上两句就匆匆而别。曹冲三人进了府,居然没有几个人抬起头看他们一眼,而负责守卫地卫士都是曹冲从军中出的悍卒,他们早就认出了曹冲,根本不用上来查询,就由着曹冲这么直截了当地进了内院。

  “分明是贪墨,却还很强辞夺理,说什么天灾。南郡十七县今年的雨水我哪个不知道,你枝江什么时侯遭的风暴?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曹冲刚进了内院,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怒斥,接着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卫士冲了进去,转眼之间就如狼似虎的将一个呼天喊地的官吏拖到庭中,一个起他的衣摆,另一个抡起手中的竹杖就狠狠的打了下去,没到三杖就见了血,鲜血洇过丝衣,殷红一片,煞是醒目。那个官吏吃痛,叫声更加凄厉,只是旁边等着进去汇报工作的一大堆人却没有几个看他一眼,偶尔瞟过的眼光,也透着一丝不屑。大家一个个都看着手中的公文,念念有词,浑似曹冲前世印象中临考的学生。

  曹冲会心的一笑,绕过行刑的卫士,缓步上了台阶,站在檐下向里看去。

  刘巴坐在堆成小山一般的公文中,左手快速的翻看着一页页的公文,右手执笔不时的写上几个字,口中不停的布置着任务,几个文吏跪坐在他的面前,飞快的记录着他的命令,记录完的就马上起身出去,让外面等着的人进来汇报工作,匆匆忙忙的人让曹冲颇有些惊讶。

  曹冲门口一站,外面的那些官吏们可就不敢动了。他们捧着手中的公文,用一种羡慕夹杂着敬仰的目光看着背着手立在门口的这位少年将军。而门里正在汇报工作的官吏也感觉到了外面气氛的异样,回头看到曹冲,纷纷站起身来让在一边。

  刘巴头也不抬,口气有些不的说道:“下一个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有事就进来说,没事就站到一边去,别挡着道。”

  “刘大人太辛苦了,何不休息片刻。”曹冲呵呵一笑,抬腿进了屋,在刘巴面前坐下。从容不迫的说道。刘巴听得语音不对,抬起头一看,见是曹冲。连忙放下手中的笔。翻身要给曹冲行礼。曹冲连忙扶住了他:“不必多礼。”

  “将军不是在蔡家酒楼用早餐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刘巴一边让人上茶,一边笑着说道:“我正打算把这点事处理完了就过去看将军呢,没想到将军却先来了。真是失礼失礼。”

  曹冲笑着摆了摆手:“子初先生何必这么客气,我们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彼此的脾气都了解,我不跟你客套,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官场上的场面话了。”

  刘巴哈哈一笑。回身坐好:“将军说得是。那就恕我失礼了,我先喝口水,一早上尽说话没喝水,真是有点渴了。”他说着举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牛饮了一大口,这才,满意的放下了杯子,自已地拎起茶壶一边续水一边笑道:“将军这次取益州顺利之极,实在是闻所未闻。不过益州汉夷杂处,蛮风甚烈。将军治益州。还要留意一些的好。对那些蛮人,太紧了他们活不下去要造反。太松了他们又会骄纵不法,这个尺度颇不好掌握呢。”

  曹冲笑了,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堆文书上地一份简报看了两眼,又放下了,端起茶抿了一口说道:“南郡今年地情况怎么样?”

  “和将军去年预计的差不多,今天比去年又上涨了两成,比前年上涨了近一半,形势不错。”刘巴开心的笑了笑。正要说话,行刑的卫士大步走了进来,拱手施礼:“大人,行刑完毕,犯人晕过去了。”

  “嗯,抬出去让他地人带走。”刘巴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外面,转过头对曹冲说道:“将军,南郡是富了,可是贪墨的事情也多了,诸县上计才进行到一半,象这样的败类已经是第三个了。”

  “这个也是正常的。”曹冲不以为然“财帛动人心,总有人要以身试法地,我们有言在先,他们愿意自投罗网,也就由着他们,我不相信就他们那点小伎俩带能瞒得过子初先生。”

  刘巴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军过奖了,我再精明,也看不住这么多地官员啊,有一个地方看不到,这些败类就想着钻空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钱竟是比命还值钱吗?好在杨威公(杨仪)带着一些刚毕业的学生来帮忙,要不然只凭我一个,无论如何是看不住他们的。”

  “有实在过份的,就杀两个吧。”曹冲挥挥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杀两个,其他人就知道利害了,也许会收敛一些。”

  刘巴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曹冲一眼,想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将军说得是,确实有必要抓两个做做示范了。”

  “嗯,你做南郡太守,不要事事躬亲,要不然的话,你就等着累死了,该放手地还要放手,主要精力要放在大事上。”曹冲打量了一下刘巴,见他面容清瘦,有些心疼地说道:“你也年过而立之年了,该娶成家了,有个女人照应着,也是好的。”

  刘巴脸一红,连连点头。他偷眼看了一下曹冲,正好曹冲也用一种戏谑地眼神看着他,不免有些尴尬。两人对视了一会,各自意味深长的笑了。

  曹冲见刘巴尴尬,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封急件,推到刘巴的面前:“子初,益州的事情真被你说中了,这是永年刚送来的急件,武陵蛮闹事了,这次搞得不小,居然把郁井给抢了。你是零陵人,对武陵蛮比较熟悉,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巴扫了一眼急件,沉默了半晌,皱起了眉头,将急件推回到曹冲的面前:“将军,此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武陵蛮虽然善战,但他们不用赋税,今年江南也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他们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侵入涪陵去抢盐井?郁井离他们的山寨虽然不远,却也有近百里,又都是些山路,再说盐井都有士卒把守,守备森严。要想攻取并不容易,武陵蛮就算穷疯了,一般也不会打盐井的主意。退一步说即使他们缺盐了。直接去抢武陵的官府岂不是更容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抢跨界去抢郁井?”

  曹冲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事蹊巧,所以才来和你商量一下。”

  刘巴想了想又说道:“郁井应该是分给了涪陵的大族了,他们抢了郁井。那些大族自然会到官府去要求保护和赔偿,这事如果处置不好,可能会引发涪陵大族和官府的矛盾,将军还是尽快知会士元,让他妥善处理此事为好。”

  “这个倒不是最急的。”曹冲摇了摇头:“我最觉得奇怪的是。这些武陵蛮为什么会突然进入涪陵境界打劫。而且还能避开沿途的关卡,打了郁井守卫一个措手不及。这好象不是那些猛打猛冲地蛮人干得出来的细活儿,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另外有人在捣鬼。”

  刘巴哈哈一笑:“这还用说吗,一定是刘备派人搞的鬼了。他本来想夺益州,却被将军占了先机,孔明给他设想地隆中对现在彻底落了空,他虽然夺了江南四郡,却东有孙权,西有将军。南有百越。北有长江,生生被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以他地个性,再加上孔明之智,岂能想不到这其中的利害。孙权是盟友,在江东已是三世,不是他所能动摇,而将军却是新得益州,益州百姓尚在疑虑之中,民心未附,他这时来一捣乱,益州的百姓见将军无法保境安民,自然会心生不,他们就有了机会。再说了,就算事情不成,反正他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借着将军的手,剪除了武陵蛮这股不服教化地势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

  曹冲抚掌而笑:“正是,我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没想到和子初先生想到一起去了。既然先生也是这么想,可有什么办法教我吗?”

  刘巴淡淡一笑:“将军不必紧张,有士元和孝直在成都,想来益州不会得太利害。武陵蛮虽然凶暴悍好战,但和将军麾下的荆山军、无当军、白虎军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他们能袭得郁井,只怕还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将军不妨借此机会将诸军调往南中诸郡,静观其变。”

  “有理。”曹冲想了想笑道:“不过我们不是蛮人,不能和那帮蛮人一般见识,还是派个使者,去见见那个武陵蛮的头人。先生可知那个头人的习,有什么爱好,我们也好准备些礼物。”

  刘巴听他这么一说,哈哈一乐:“将军如果有空,我不妨跟你说说这武陵蛮的头人沙摩柯,说起来他也是个怪人,可以当奇闻来听听。”

  曹冲一听马上来了兴趣,他看了看旁边地沙漏笑道:“既然先生有此雅,何不随我到蔡家酒楼去喝上两杯,也省得在些案牍之中谈天说地,让属下看见了,以为先生是摆个样子呢。”

  “哈哈哈…我刘巴是怕人说地人吗?反正南郡盼我早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些许闲言碎语,我还是不放在心上的。”刘巴朗的一笑,起身拍了拍衣服:“将军请先行一步,去向尊岳讨上两瓮好酒。我去换换衣服,随后就来,今与将军不醉不归。”

  “如此甚好。”曹冲也笑了起来,起身与刘巴作别,带着典等人回到马车上,调转车头回蔡家酒楼。在酒楼前他下了车,回头看到孙尚香和蔡玑两人说得眉飞舞的从车上下来,心思一动,招手将她们叫到跟前说到:“小玉儿,你去找岳父大人,跟他要两瓮三十年的樗酒,再让他安排一点拿点的菜肴,就说我要刘大人吃饭。虎妞,你也和你嫂嫂离了多,趁此机会也将她请来散散心,省得天天闷在屋里,对着孙绍那个小老虎,也够无趣的。”

  孙尚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却被曹冲使了个眼色,连忙停住了口。曹冲又说道:“你就说我也想孙绍那个小老虎了,请他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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