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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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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得枕鸳衾凤。

  今宵管半壁儿没用。

  触目凄凉千万种,

  见滴的红叶,

  淅零零的微雨,

  率剌剌的西风。

  一条条乾涸的河绝望地仰望着无情的阳光叹息,一丛丛枯竭的荒草挣扎在砾石荒滩之中,骆驼刺在风沙里瑟瑟地啜泣著,声嘶力竭的驴声和清脆单调的驼铃声,伴随著长长的队伍踏在如同一大片汪洋的裂上,毁灭的恐惧在心中颤抖。

  忽地,在浩瀚无垠的枯燥单调中,一片小小的青翠再次点燃了生机,宛如苍茫大地中的一颗珍珠,水潺潺的清冷是它生命的源泉,粼粼的波光是它生命的象徵,尽管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岁月改变了一切,生命却始终是存在的。

  汝宁跪在水边,拧著手巾拭著脸、拭著颈子、拭著手臂,却拭不去身的燥热。她瞥了一下灼眼的烈,随即躲到树下无声地呻兼叹息。

  “天哪!西域的秋老虎还真不是普通的凶猛耶!”她嘟囔著。

  卡达让部下把马匹拉到水边喝水,自己则蹲到她前面关心地审视著她。

  “还支持得住吗?”

  “我为什么不能骑马?”汝宁不地咕哝。“马车里有多闷你知道吗?”

  “明知故问。”卡达淡淡一笑。“撒娇也没用。”

  汝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撒娇了?你吗?”跟著叹了一口气。“说说罢了,谁教你当真呀!”

  卡达无奈地摇头。“是你自己硬要走这条路才会这么辛苦,若是沿天山到河去,就没有这么酷热了。”

  “人家想看看楼兰、米兰和尼雅古城嘛!”汝宁低声咕哝。“这时候应该还没有被盗取破坏得那么严重吧?唉!真可惜,照相机不在身边。”

  “那都是废墟,有什么好看的?”卡达不可思议地瞪著她。“还有,你在说什么照相机?那又是什么?”

  汝宁故意当作没听到他的问话“什么时候才有城镇啊?”她刻意眺向远方顾左右而言他。

  卡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而体贴地说:“明天就到且未国了,到时候我们多休息两天再动身,可以吧?”

  汝宁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随即啊了一声。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了,你会武功吗?”

  卡达微感诧异地挑挑眉。“会又如何?”

  汝宁没有回答他,兀自忙著问第二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轻功呢?”

  卡达皱眉。“没问题,可是你到底…”

  “点?”

  “也行,但是你…”“嗳、嗳!别问、别问!”汝宁挥著手,活像在赶苍蝇似的。“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她的计画是先在河城找个地方落脚,接著!只要探得刘季寒不在府里的时候,就可以让卡达拎著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府里拿东西了。若是碰上人,譬如刘季寒那个温柔的如夫人,一指点出去就可以定山河啦!

  瞧!多么伟大的计画,肯定没问题的啦!

  只要他们还没有发现那个东西!

  “他们往且未那边去了?”

  刘季寒不敢置信地高吼。“为什么往那边?卡达以往不都是沿著天山过来的吗?”

  “你问我没用,那不是我决定的呀!”乔守卿无奈地道:“而且,我最好先警告你,听说咄陆的大儿子已经领著一群人往若羌去了,他甚至还请了两位中原武林道上的高手同行,我正想带人追过去呢!”

  “该死!我去,你留守,叫倪平去盯著咄陆!真是该死!”

  丢下忿忿的诅咒,刘季寒转身如飞而去了。

  如果她可以未卜先知,知道去看个古城居然会看出一票强盗来,她就绝对绝对不会吵著说要看看那捞什子古城,而且,若是有人说要看,她肯定会先海扁他一顿再说,但问题是…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所以,她现在只能和侍女躲在马车里,恐慌地从帘布里偷腼著围绕在马车四周那两票人马又叫又吼地厮杀,心里实在很希望那只是小学男生最爱的那种骑马打仗玩玩而已!

  可惜不是,而且不但不是,甚至她还发现一件很不幸和一件很不妙的事,不幸的是,卡达这边的人马明显的少很多;不妙的是,几乎没有多久,卡达的部下不是受伤倒地不起,就是乾腿膈了事,不到一会儿就只剩下卡达和三个部下竭力抵抗一大队人马的围攻,眼看着卡达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汝宁咬咬牙和待女相觑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一块儿间的匕首,同时决定冲出去跟他们拚了!反正卡达若是完蛋,落在那群强盗手里,她也肯定不会太好过。可就在她掀开布帘准备冲下马车之际,侍女却又突然一把抓住她。

  “你看!”

  她听不懂,可是她看得懂待女的手势,她忙顺著侍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远处另有一对人马飘过来了。她极尽目力想看清楚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却更惊讶地发现有一条彷若大鹏鸟般的身影远远领先在前头,如鹰翔般地飞掠而来,仅只两个起落便来到卡达身边,而且一抬手就扫飞了三个敌手,及时救回卡达的一条老命。

  原先两个束手在一边悠闲观战,状似汉人的家伙惊讶地咦了一声,而后互视一眼,便下场加入战局。

  瞬间情势大变,帮手全都赶到了,即使不多,但身手不错!经验更是丰富,与卡达等人并肩抵抗对方一票人马,而且似乎是游刃有馀的样子。而另一边虽是一人空手双掌独对三个高手外加三件歹毒的兵器,却也不见情势吃紧。

  然而,最令汝宁张口结舌的是…是那个人…那个人…她见不得啊!

  布帘惶然地落下,侍女愣了愣,却只见汝宁惊慌失措地喃喃道:“完蛋了!这下子真的Gameover了!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他呢?天哪!还是让我死了吧!不、不,不能死!孩子还没生出来呢!怎能叫他陪我一起死呢?那…躲,对,我得躲起来才行…”她慌慌张张地往后缩了缩,顺便瞧了一眼小小的马车空间。“该死!我能躲到哪儿去呢?”

  她在那儿叽哩咕噜的碎碎念著,侍女也听不懂,只担心外头的情况,便又掀起布帘来往外瞧。过了片刻后,汝宁才发现,顿时惊叫一声便冲上前要拉下布帘,可好死不死的就在那一刹那间,刘季寒正好旋过身来把双眼那么不经心地往这儿瞄了那么一下下,旋即整个人便僵住了!

  那真的是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刘季寒实在是找错时间傻住了,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和一把锐利的短剑,还有一条白骨鞭便乘机同时从他的左右杀过来。

  汝宁尖叫一声“小心!”他才及时回神闪身躲避,却只来得及避开那把大刀和白骨鞭,短剑则正正刺进他左肩窝里,还穿透过去,差那么一丝丝就险些刺中要害了。可就在那短剑进内里的那一刻,刘季寒同时也一掌解决了那个卑鄙的家伙为自己报了仇。

  汝宁的一颗心立时揪成一团,并忘情地跳下马车冲到打斗圈旁。

  “子秋,你…你伤得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刘季寒右手挥出两掌击退剩下的两个敌手,左手则垂在身边没动。

  “汝宁,你…你没死?”

  “别管我有没有死了,”汝宁不耐烦地说:“拜托快点告诉我你要不要紧啦!”

  “我不要紧!”刘季寒迅速回道,右手则更快速地挥出一掌又一掌挡回企图攻击汝宁的大刀。“汝宁,危险,回马车上去,快!”

  “可是…”

  “快去,不要让我分心!”

  汝宁猛一咬牙,随即听话的转身跑回马车上去,却仍然掀著布帘密切注意著两方手的情况。

  明显的可以看出刘季寒受伤之后攻击力大打折扣,因为他使起左手来似乎不那么灵活了。可即使如此,他仍是靠自己的力量单独解决了剩下的那两个对手,虽然多花了一些时间。

  好一阵子之后,打斗终于完全结束了,刘季寒吩咐部下处理受伤和投降的敌方,然后朝向他走来的卡达点点头。

  “没受伤吧?”

  卡达摇头。“大恩不敢言谢,将来若是有需要卡达…”

  “不必,这是我的职责。”

  卡达微微一愣。

  “职责?尊驾是?”

  刘季寒还未来得及答话,旁边就有一人跑来嘴报告。

  “大将军,死者可就地掩埋,但重伤者能否借用疏勒王爷的马车?”

  不待刘季寒回答,卡达便忙著说:“没问题,那是应该的,除了第一辆之外,其馀的骆驼马车请尽管使用无妨。”

  那人匆匆施个礼后又离去了,卡达则好奇地望定刘季寒。

  “贵属下称呼阁下是大将军,不知…”

  “安西都护府,刘季寒忝掌安西都护府。”

  卡达的双眸忽地睁大。“难道是安西都护府的大都护镇武大将军?”

  刘季寒点头,随即告罪一声,便转身朝马车大步走去。

  卡达愣了愣,马上跟了上去;却见汝宁跪在马车边关心地一把拉住刘季寒的左手直咕囔“怎么办?,还在血耶!要是血光了怎么办?你以为喝两口水就可以补回来了吗?还不快点上来让我瞧瞧!”

  “不用了,”刘季寒说著,在自己的左肩上点了两下,血便止住了。“这样就可以了。”

  汝宁不觉脸佩服地连连赞叹道:“厉害,真是超厉害的,这一招要是用在二十世纪,肯定削翻了!”

  刘季寒蹙眉,可什么都还没说,汝宁又瞪著那支短剑抱怨道:“不能拔下来吗?也许你自己觉得著一把短剑在身上晃好像很威风勇敢的样子,或者多几把你会更,可是对我来讲,那样看着实在很…很…”

  刘季寒侧首瞄了一下,随即亳不在意地右手一抬就自行拔出短剑了,还好没有那种夸张的血注出来,否则汝宁非当场吓晕不可。

  可即使没有昏厥倒地,汝宁也倒了一口寒气,而后大叫“你…你干什么呀!也不通知人家一声,你想吓死人家吗?”

  刘季寒脸阴郁地盯住她。

  “你才是想吓死人吧?”

  “呃…”经他一提醒,汝宁马上很不情愿地想起自己干的“好事”不觉窒了窒,继而忙岔开话题。“你还是上来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刘季寒身子没有动,却伸出手去抚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孩子…还好吧?”

  汝宁拍拍他的手。“活蹦跳,好得很哪!”

  “最重要的是你…”刘季寒深深地凝住她。“你看起来脸色很不错,应该也很好吧?”

  汝宁耸耸肩。“只要不太挑剔,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啦!”

  刘季寒颔首。“是卡达王爷要送你回家了吗?”

  “啊?回家啊…”汝宁瞥了卡达一眼,又瞟了刘季寒一下,随即低低的垂下头去。“我是想回去拿个东西,然后…然后…”

  刘季寒叹了口气。“汝宁,无论你怎么想,打算怎么做,请你别忘了你是我刘季寒名正言顺的子,你不能老是这样一走了之呀!”

  他俩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在卡达眼里看起来是如此),一旁的卡达脸色早已经比地上的土沙还要土了,而后又淬然听见刘季寒居然说汝宁是他的子,卡达立时失口惊呼“她是你的子?”

  刘季寒这才转过头来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想来是王爷救了拙荆吧,季寒感激不尽,如果…”

  “等等、等等!她真的是你的子?”卡达还是不敢相信。“可是…可是她说她的丈夫已经…”

  “stop!”汝宁突然低吼一声。“拜托!卡达,那都是你在说的,我可一次都没说过哟!”

  又是Stop!卡达一听,顿时傻住了。没错,都是他在说的,但是…但是她都没有否认啊!

  “不过这样正好,”汝宁来回看着两个男人。“卡达救了我,子秋又救了卡达,刚好打平,免得我老是记挂著欠卡达一条命,没事就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刘季寒皱了皱眉。

  “不过,王爷最好还是小心点儿,不能松懈下来,我相信一次失败并不会促使咄陆就此放弃,反而会更积极地妄想夺取王爷的命,因为…”他回头看了一下适才拿短剑刺伤他,却反被夺命的尸体。“那是咄陆的长子,新仇加上旧恨,他更有理由劫杀王爷了。”

  闻言,汝宁和卡达不约而同地惊叫出来。

  “耶?不是强盗?”

  “咦?是咄陆?”

  刘季寒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这时,他的部下又来报告了。

  “大将军,一切都处理好了,就剩下咄陆儿子的尸体。”

  刘季寒手一挥。“埋了他,之后就启程!”

  “要启程了?”汝宁又盯住刘季寒的伤处。“子秋,上来让我替你包扎伤口,否则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走!”

  刘季寒无奈地摇摇头,可最后还是乖乖地爬上马车去,下上身的衣物出伤口。侍女则在备好伤葯后,就很识相的爬下车去,还细心地放下布帘。

  汝宁稔地动手清理伤口,可无论她如何拨,刘季寒却一迳的动也不动、吭也不吭,只是专注地深深凝视著她。

  “必须几针,前后都要。”汝宁小声地说。

  “尽管动手吧!”刘季寒漫不经心地回道。“你真的打算离开我吗,”

  抓著针的手若有似无地抖了一下。“我是打劫被人抓走的。”虽然只是整个故事中间的一小段而已,可也不算谎话吧?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汝宁的双眼紧盯在整齐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戳下第一针。

  “我病了,之后当我清醒过来时,差不多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没有人会在西域的七月天里赶路吧?所以就拖延下来了。”这也是事实,只是少了一半。

  “是吗?”

  之后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汝宁转到刘季寒身后去处理他背后的伤口时,他突然又开口了。

  “你反对我娶秋霞作妾吗?”

  感觉到身后的小手停了一下,可很快又接著动作了。

  “不,我不反对。”说谎!我知道你早在娶我之前就打算娶她了,所以,让她作妾已经是很委屈她了“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呢?”违心之论!“放心,既然娶了她就好好疼她吧!”放心个啦!竟然说这种话,她自己都快吐出来了!

  背后下针似乎此前面下针要用力得多,当然也痛得多了,特别是她在说话的时候,可刘季寒却反而觉得有点好笑“我…”他慢地说:“没有娶她。”

  身后的小手又停了。“可是你有足够的时间娶她了呀!”

  “我没有,”刘季寒马上否认。“我忙著找你,也忙著公事,没有时间考虑到其他的事。”

  “可是…她比我重要…”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她是你青梅竹马的爱侣,我却是你仇人的后代;她是你本来想娶的对象,我却是被硬给你的,难道这两个理由还不够吗?”汝宁理所当然地说。

  “青梅竹马吗?”刘季寒沉著。“应该算是了,而且,我也没有料到她竟然婉拒了那么多世家子弟的提亲,一心一意只认定我,所以,我本来也是想在城安定下来后,就向官家提亲的,可是…”

  “回大将军,一切准备妥当。”马车外一声回报,骤然打断两人的交谈。

  刘季寒皱皱眉,随即回应道:“好,准备出发!”

  让汝宁为他扎好了绷带后,他便下马车去了,临放下布帘前,他又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

  “汝宁,回家后再好好谈谈,好吗?”

  汝宁迟疑了一下,而后才点头应允。刘季寒放下布帘,不一会儿,换侍女爬了回来,接著车队就开始前行了。

  真糟糕,情况似乎比她想像中稍微复杂了一点点…不过,还是没关系,这么点小问题是难不倒她这聪明的小女子的,其实,这样还比较方便她拿回自己的东西呢!

  反正他大概也只是想对她“晓以大义”一番,让她明白要他放弃一个多情多意的女孩子是多么没良心的事,特别是那个女的又长得那么美、那么温柔,那就更残忍啦!如果她能“谅解”最好,不能谅解的话,他就拿“夫是天、是地”的帽子来死她!

  好吧!他爱念就让他念吧,只要让他念到,然后快快赶他去接小老婆,她就可以乘机堂而皇之的落跑啦!

  在沙漠中,沙暴总是在无可预期的状况下来袭,真的是瞬息万变。

  一刻钟前,汝宁还瞪著一望无际的沙海,暗叹著这片无情的苍凉还真是浩瀚伟大得很哪!不一会儿,马匹、骆驼开始不安地狂嘶哀呜,只见所有的人马上紧张地跳下马找寻躲避的位置,汝宁就在莫名其妙之中被刘季寒进了马车底下。

  下一瞬间,只见天空慢慢地被一层灰色的薄云覆盖,大风很快的从远处吹了过来,骤然间变得如此强烈,眼前顿时变成一片混浊的黄。狂风怒吼著!带著沙砾卷起一个个巨大的黄风柱,忽左忽右以旋涡状向前推进,如此狂暴、如此凶猛,令人战栗悚然。

  大风夹著沙粒砸在脸上,零散的用品、坐垫等在空中飞舞,宛如断线的纸鸢。顶在头上的马车开始发出吱嘎吱嘎的哀呜,刘季寒更加抱紧了她。突然,她瞥见卡达在空中手舞足蹈。

  “卡…卡达!”

  刘季寒迟疑了一下,随即猛一咬牙,放开她从马车底下冲了出去,几乎就在同时,马车发出解体的惨叫,刘季寒惊骇地回过头来,却只来得及看见汝宁彷佛破布娃娃般被狂风卷走…

  “汝宁!”

  双眼还没张开,汝宁就暗暗直呼自己实在是有够好狗运的!

  那次被咄陆抓走差点病死,结果竟然跑到疏勒王宫去享福,这已经是够奇迹的了,如今“御风乘沙”在空中卷了半天,居然也没翘辫子,而且…

  她睁开眼伸手抚向腹部…孩子好像也没事耶!

  她不会是不死人吧?

  自我解嘲地笑笑之后,她慢慢坐了起来,觉得身体情况还不错,反倒是脸上还有点痛被风沙砸的。而后她开始打量周遭,简陋的穹庐,到处都是兽皮、野麻,还有阵阵烤鱼香味,引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开始造反。

  她忙不迭地爬起来顺著香味钻出穹庐,愕然发现眼前竟然是一片安静美丽的湖泊,岸边长了高大的红柳和芦苇!还有十数座穹庐。湖里有孩童在玩水,岸边有人在烤鱼,那些人全穿著陋的兽皮和麻布衣。

  敝哉!他们又是什么人呀?

  不到一会儿,汝宁已经知道他们虽然看起来不太进步,人却热情豪得很,问题是…她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甚至于是她完全没有听过的方言,也就是说,她只能和他们用比手画脚做一些基本沟通,譬如要吃、要喝什么的,其他就完全没辙了!

  无可奈何地跟他们混了几天以后,汝宁突然发现有个人拉了匹驴子,上面放了兽皮,好像要上哪儿去似的。她灵机一动,马上上前表示她要跟他去,对方也无异议!很快的就有人借了匹驴子给她,两人就这么上路了。

  果然没错,翌清晨,他们便来到了博格达沁…焉耆的国都。在那儿她找到了几位要回中原的汉人商旅,请他们顺便带她到河城“找夫婿。”

  土不亲人亲,那些人看她肚子大的,也就很爽快的答应照顾她到河去。

  就这样,好几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河城,那氐溪人商旅倒也好心得很,还很热心地把她托给在河城城外的一对汉人夫之后才离去。

  汝宁在那儿好好休息了几天后,终于觉得可以行动了。

  头痛的是,河城里的居民大部分都认得她,于是,她只好扮成一个又老又胖的吐鲁蕃妇人,用一口半生不的吐鲁蕃方言到处打探。没有多久,她就知道卡达被刘季寒安全的救了回来,两天前才被刘季寒派人送回去,至于刘季寒本人的行踪就不太清楚了。

  汝宁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决定去碰碰运气,因为她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好的。

  老实说,要混入都护府实在不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正大光明的走进去,所以,她就正大光明的进去了,跟在一群吵架要求仲裁的当地居民身后进去了,然后在适当的时刻与地点,一溜烟的窜进府后…有点笨拙的,因为大肚子造成的障碍,简直就有点像是在趣味赛跑。

  路地来到镇武大将军的寝室,汝宁毫不犹豫地就推门进入,大白天的,我们镇武大将军绝对不可能在房里的!她目不斜视,一路往内室冲进去,跑到前便趴了下去,然后…

  “耶?手提箱呢?”她惊叫。

  “在这里。”

  她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却见刘季寒提著手提箱伫立在内室门口,她顿时傻住了。先把内室门关好后,刘季寒才徐徐地走过来将手提箱放在上,而后将犹趴在前的汝宁扶起来上下打量她片刻。

  “太可笑了,回自己家需要这样吗?”

  汝宁忽地噘高了嘴,随即很不高兴地转身到盆架前把脸洗乾净了,再一把扯掉头巾,掉那可笑的暗宽袍,这才又回到他面前。

  “这样可以了吧?”

  刘季寒满意地看着她的肚子点点头,也不晓得是满意她现在的模样,还是满意她肚子的形状。接著,他拉著她的手并坐在边儿,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张信纸和小画像放在她的膝上。

  “能为我解释一下吗?”

  “啊!”汝宁顿时愣住了。

  我哩咧!他怎么会有这个?是她没收好吗?现在她该怎么办?蒙混得过去吗?还是老实招供,免得大刑伺候?可他会相信吗?会不会刚说两句就被他当成疯婆子抓去关起来了?

  直眼盯著汝宁的脸色瞬息千变,刘季寒彷佛有所预感似的低语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尽量去理解的。”

  汝宁有点吃惊地眨了眨眼。“你知道什么了吗?”

  刘季寒垂眸注视著她膝上的小画像。

  “你在信里说…你要回到你的世界,所以…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一个跟过去或未来有关的世界吗?”

  汝宁略略倾斜著脑袋。“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刘季寒依然垂眸。“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

  “这样吗?”汝宁颇意外地凝住他的侧脸半晌。“可若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你会把我当疯子一样关起来吗?”

  “怎么会呢?”刘季寒闻言,双眼忽地抬起,眼神有些气愤。“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就算我再不相信你,也顶多是当作你爱幻想而已,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子,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待你呢?”

  又凝视他半晌后,她才又说:“嗯!我相信你。”她才点头如此说道:“你不是一个会随便打诳语的人。”而后她吁了一口气。“好吧!说开了我也比较轻松。”

  她攒眉沉思片刻后。

  “我是从一千三百多年后的世界来的。”

  刘季寒的双眉倏地一掀。

  “别问我怎么来的,因为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某种特殊的缘分吧!我只知道相隔一千三百多年前的这个时代,居然有一个和我同名同姓,而且同样生辰八字的人存在著,甚至她的身世也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凭藉著一千三百年前属于她,一千三百年后属于我的同一件物品,我俩在我出发到这儿来的前一天换了。”

  刘季寒脸的不可思议,可他还是静静的聆听著,聆听著汝宁详细叙述她为何决定来这儿嫁给他,还有,她如何为了来这个时代而花了八年的时间做什么样的准备,最后还告诉他,她将会有个机会回去…这点就让他心里立时不安地打了个大突儿。

  她拿起小画像照片,看着里面的人。

  “这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衣著打扮。”她突然斜睨著他笑了。“你第一次看见时肯定吓死了吧?居然有人如此无,穿著竟然这等暴,对吧?其实,我这还算是保守的了,你要是看到穿著比基尼到处晃的女人才真的会吐血呢!”

  “比基尼?”刘季寒终于出声了,大概是因为她的“故事”说完了吧。

  汝宁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就是只有两条小小的布挡住这里…”她比比前,再比比下面。“…还有这里,其他什么也没穿。”

  刘季寒双目忽地睁大“就那样?”他不敢相信地说:“在人前就穿那样?”

  “没错。”汝宁猛点头。“甚至还有天体营,里面的人更是著身体到处跑呢!”

  刘季寒目瞪口呆了好半晌,而后甩甩头。

  “这个…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我早知道你不容易相信的了。”汝宁笑着把手提箱拿到大腿上放著“这个叫手提箱,里面放著一些我特意带来的东西,一些对我的生活有所帮助的东西。”说著,她开始对号开锁。“除了我,大概没有人打得开了上了。”

  刘季寒好奇地看着她对号。

  “那是什么锁?”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的锁。”汝宁憋著笑说:“跟这个手提箱一样,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刘季寒看她一眼没说话,直到她把手提箱掀开,他才又凑过脑袋来瞧个不停,汝宁先拿起一本厚厚的书放到他手上。

  “这是书,看,比卷轴方便多了吧?这是手表,看时间用的!可惜停了,大概是因为时间错的关系吧!我还带了一个莱思康来呢!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用途,不过,因为它很小,所以…啊!这是天使之翼,就是它带我来这个时代的…呀!那个不要碰,那是…是ob,是…是女人的卫生用品…哦!那个是电池,是…唉!我说了你也不懂,来,看这个,看这个啦!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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