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李亚梅的外套衣袖,桑念竹双眸紧盯住电梯内不停变换的楼层数字,紧抿的办微微颤抖著,刺鼻的葯水味呛得她想吐,耳里仍不断传来阿曼达的解释。
“…总之,他是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暂时避开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赶你走。只是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甩开保护他的警方人员,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于培勋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对她那么温柔,对她那么体贴,又是那样的疼爱她,是那样的宠溺她,这样的男人,她不信他是虚情假意,也不信他是在作戏,更因为他告诉过她,要她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他,所以她相信他,纵使千万人说他不可信,她依然深信他不疑。
她就知道她没有错!
“没想到大厨师还有种的嘛!”李亚梅喃喃道。“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阿曼达陈沉默了下。“昏不醒。”
桑念竹瑟缩了一下,李亚梅连忙拥紧她给予安慰。
“那医生又怎么说?”
这回,阿曼达沉默得更久一些。
“他的主治大夫说,只要他一天不醒来,醒来的机率就越低,即使醒来了,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
“譬如失忆、智力减退、行动迟钝,或者个性转变之类种种的症状。”
“那他醒来的机率到底有多少?”
“…不知道。”
紧随著阿曼达的最后一个回答,电梯门开了,阿曼达率先走出去,李亚梅牵著桑念竹跟在后面。
“哦!对了,培迪他父亲也来了。”
但是病房内却只见到特别护士。
“于先生呢?”阿曼达问。
“他回饭店洗澡换衣服了。”
“哦!那…”
阿曼达想对桑念竹解释什么,但一见桑念竹的表情,便明白此时此刻的桑念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于是悄然退后一步与李亚梅并肩站在一旁,看着桑念竹纤纤婷立于病边,目光急切地连在支离破碎的病人身上来回,似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以便证实她并不是在作梦,以往总是雾蒙蒙的瞳眸不曾如此清亮有神,不知是因泪水的润,抑或是灯光的反。
良久良久后,她终于信了自己的眼睛,信了自己的瞳孔所摄入的影像是真实形体而非虚幻泡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于培勋毫无知觉的手贴在脸颊上,足地叹息。
“勋,勋,真的是你,果然是你,确实是你,太好了,妈妈说的果然没错,痛苦之后的确是甜蜜,千百倍于痛苦的甜蜜,能再见到你,我足了,我确确实实地足了,即使要再承受更大的痛苦,我也无怨无悔…”
温柔的低语是心之倾诉,深情的呢喃是恋人的誓言,喜悦中包容幽怨,幽怨里含顽固,顽固执著的是一份一生只有一回的挚爱。
“…勋,勋,我要告诉你喔!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即使你赶我走,即使他们说你抛下我回台湾了,也不管亚梅怎么骂我,无论任何人如何苦劝,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真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相信你,等待你…”听她对于培勋付出那种毫无道理的信任,阿曼达不想到自己对齐斯特的不信任,不由得惭愧不已。
“我想…”李亚梅更是感叹地低语。“即使他真的忘记一切,即使他真的变成一个大白痴,即使他变成残废,即使他的脾气比酷斯拉更火爆,甚至变成一个超炫的外星人,我相信她也不会在意吧!”
阿曼达深有同感地拚命颔首,连特别护士也忍不住苞著点头。
“…勋,我们去看了划船比赛,但没有你在,我觉得一点都不有趣;我们还去了湖区,那儿真的好美好美,勋,等你好了,带我去好吗?几本书,一壶大吉岭,只有你能够与我分享那份宁静的美,只有你…”当你一觉醒来,甫一张眼便发现思念许久的那张熟悉的脸正在对你笑,你会如何呢?
“勋!”
桑念竹快地惊呼,并马上直身,然而就在她刚坐正的那一刹那,便察觉到不对了。
那个是“勋”那前一刻还垫在她脸颊下当枕,让她睡了一个好觉的那只手又是谁的?而且…
勋有那么成吗?
还戴眼镜!
“很抱歉,”于司谶缓缓起身,依然挂著温和的笑来到边,修长的手慈祥地抚上于培勋的前额。“我不是你的勋,我是他父亲。”
当然,桑念竹早就猜到了,也因而尴尬不已。
“对…对不起,我…我…”
“不用在意,我知道他很像我,偶尔是会有人认错。”于司谶收回手,扶了一下眼镜,望住她。“你是桑小姐吧?”
赧著双颊,桑念竹颔首。“请叫我念竹,伯父。”
“好,那么,念竹,”于司谶笑得亲切。“先去洗把脸,然后陪伯父去吃晚餐好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说不好,现在的她只想守在于培勋身边,就算会饿死也没关系。但是…
眷恋不舍的目光在于培勋脸上停留片刻后,桑念竹才温驯地点了点头。
“好的,伯父。”
如此娴静乖巧又有气质的女孩,难怪儿子会那样恋她,认定了非她不娶,可惜即便是如此,儿于却依然未能百分之百肯定她就是他未来的伴侣,就因为六岁那年他所“见”到的那一幕老是在他心中作祟,否则…
于司谶凝住儿子昏睡的脸容,又想笑了。
这个笨儿子,如果他能够丢弃一切意识上的包袱,纯粹凭借感情去百分之两百认定桑念竹无论如何非得是他的子不可,他老早就能“看”到真正的事实了!
匆匆上完三堂课,胡乱收好笔记书本,桑念竹拎起包包便冲出教室,飞奔向宿舍公寓,把她的亲密搭档都给丢在后头了。
“喂喂喂!你这么急干嘛呀?”李亚梅赶紧三两大步追上。
“下午没课了,我要赶回去洗澡换衣服,再到医院去。”
“拜托,你晚点去会死吗?”
“你呀!真是…”
算了,总算她还是有来上课,听说若非于培勋的父亲予以“劝告”她儿没想到自己还有课不能不上,二年级就快结束了说!
“你这样天天去等他醒来,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根本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他会醒过来的!”桑念竹斩钉截铁地宣布。
“唉唉,我说如果,?”
“不会有如果的。”
“又来了!”李亚梅简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麻烦你先明白一件事实: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他很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也有可能醒来后变成超级大阿达,或者暴龙酷斯拉,到时候你怎么办?”
“之前你也问过我,如果他不回来了怎么办?我告诉你他一定会回来,结果他根本没离开过。这次也一样,我知道他一定会醒来,就算睡得再久一点,他也一定会醒来,相信我,他一定正会醒来的!”桑念竹的表情非常坚毅,就好像她所说的一切比之眼前所见的一切事实都要来得更笃定,更确实,更毫无疑问。
“可是…”
“如果他变了?那又如何?只要我还是我,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他,为什么不可以?”
李亚梅不惊异地盯住桑念竹直瞧,因为懦弱的小兔子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一只凶悍的母狮子,就算是想像中,她也不曾见过桑念竹表现得如此勇敢坚强,仿佛即使是有一座山过来,她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那座山一脚踢回原位。
女人,真会为了爱做出如此巨大的转变吗?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亚梅暗暗惊叹不已,同时,一个奇异的疑问也在她脑海中悄悄浮起。
有一天,她也会吗?
老天,千万不要,那太恐怖了!
“会,而且快了。”
“嘎?”
正在看电视新闻报导的于司谶突然这么说,李亚梅听得一愣,实在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是于培勋,她一定会摆出名品恰北北牌茶壶的架式追问到底,但偏偏不是,不仅不是,而且对方还是个长辈,一个看上去非常温和,实际上也非常温和,可是却隐隐有一股令人无法不低头的慑人威势的长辈。
所以她只好很委屈地收回好奇虫,继续陪他看电视,因为桑念竹一旦走进病房里,除了于培勋之外,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会呼吸的生物--其他生物都属异形,不看也罢!
“…根据威尔斯警方侧面研判,英国有史以来最好诈狡猾的连续杀人狂魔约瑟巴?卡哈特已于前偷渡至爱尔兰,苏格兰警场斑级督察麦尼,查士敦决意要继续追缉到底,据悉,查士敦督察将于回到伦敦后直接向上级…”
“啧,又被他逃了!”李亚梅咕哝。“小念念,你叔叔快回来了哟!不过他还真是有够逊的耶!般了半天,杀人狂魔居然是他最信任的属下,还被那个变态狂魔先一步落跑,又在威尔斯玩了半个多月的捉藏,结果还是被人家溜了,我看他就算不被降级,也跑不了被上司狠狠刮一顿了!”
自言自语了老半天,桑念竹没有回答,李亚梅也不期待她回答,回答她的是于司谶。
“跑到爱尔兰去了吗?嗯!这样的话,小弟也差不多要醒来了。”
可是她还是听不懂--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蠢,只能怔愣地瞧着于司谶缓缓起身到病边去凝视儿子好一会儿,又注视桑念竹片刻,后者正在专心的替病上的人修剪指甲。
“念竹。”
“嗯?”
“你认为小弟会醒来吗?”
“会。”桑念竹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他已经昏一个多月,明天连石膏都可以拆了。”于司谶提醒她,一个月很可能演变成一年,再继续拖长为十年,然后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一辈子…
“一定会!”桑念竹的回答仍然毫不犹豫,-点也不怀疑。
于司谶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终于可以把这个丢在路上都没人要捡的失败品送出去了!
讶异的眼愕然仰起“呃?”桑念竹一脸疑惑。
“我是说,我要跟李小姐用餐去了。”
原来如此,害她吓了一大跳。“哦!好。”
她没有想到自己也需要吃,但于司谶可没忘记不能饿坏了未来的媳妇。
“我会帮你带回来。”
“谢谢。”
“唐吉小姐,一起去吧!”
特别护士正打算婉拒,忽见于司谶有意无意地使了一下眼色,立即阖上嘴,乖乖跟著出去了。
出钱的老板最大。
不意三人才刚出去几秒钟,于司谶又单独转回来。“念竹。”
桑念竹讶异地看过去。“嗯?”忘了什么吗?
“你希望小弟早点醒过来吗?”
她真的不是故意挑毛病,但有时候她觉得于司谶说话真的好奇怪,而且他此刻
的眼神也非常奇特,声音更暧昧。
“当然想啊!”“那我教你一个办法,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试试也没差。”
“咦?”于司谶弯身对她讲了几句悄悄话,桑念竹马上羞红了脸。“可…可是…”
“不骗你,他那里最感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
“现在没人在,嗯?”语毕,于司谶即出去了。
桑念竹不觉傻呵呵地呆站了好半晌,双颊上的红晕始终末褪,而后,她悄悄回过半眼去偷觑。
真…真的要试吗?
又迟疑半天后,她终于慢地掀开被单,脸色更赧。
无论如何,先试试再说,只要他能醒来,什么都好!
不过老实说,这种戏谑式的方法实在让人兴不起什么希望,甚至非常可笑,她也只不过姑且试试看而已,没有想到…
“住…住手!”
只两个字,桑念竹便吓得差点跳起来,惊骇的视线回过去,于培勋的眼睛并没有张开,但他的嘴巴好像在动。
“勋?”
“该…该死!是我那混…混蛋老爸告…告诉你,我那里…那里最怕的吗?真可…可恶!我…我看见的明…明明是公…公主吻醒睡…睡王子的说…”
“臭老爸,你儿子这么可怜,你居然要小竹来呵我!”
罢拆掉石膏的于培勋靠在头,脸上的肿起码已经消褪九成以上,不过仍有些红红蓝蓝的东西残留下来,看上去好像小丑的妆没有擦干净似的,他一边恨恨地咒骂,一边试著要支使自己的左手和右脚,可是它们好像不太听话。
“见鬼,这到底是不是我的手脚啊?”
“勋,你还没拆线,先不要动得太厉害吧!”桑念竹担忧地低劝。
“不要动得太厉害?”于培勋自嘲地哈哈两声。“等我能动了,你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稳坐病边的椅子上,于司谶摇摇头。“小弟,你实在很嚣张喔!”
“哼哼,老爸,你才没良心呢!”他指的是呵的事。
“你好诈!”于司谶指的是儿子设计老爸来帮忙的事。
“学你的啰!”
“你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来?”
“我看见了嘛!”于培勋挤了挤眼。“再说,宝贝儿子出事了,就算老爸你不想管,老妈也不可能不理,对吧?”
“这件事我可不敢让你妈妈知道。”于司谶喃喃道。“我怕世纪大洪水会再度爆发,世界末日会因为你而提早降临。”
“我知道。”于培勋仍在龇牙咧嘴地忙著驱动手臂。“那你怎么跟老妈说?”
“我告诉她老总找我有事。”
“大哥呢?”
“我也没让他知道,他那张嘴并不怎么牢靠。”
“是吗?”于培勋贼笑着突然抓住于司谶的手臂,五秒后即放下。“老爸,我真同情你。”
“呃?”
于司谶甫始一愣,于培勋已经转开话题了。
“老爸,那家伙…不会再来找我了?”
“只要你不再去惹他。”于司谶淡淡道。“你都看见了?”
于培勋朝桑念竹瞄去一眼。“我自己看不见他,可是我看得见老爸你看见的,这样就够了,你知道,他对老爸你是完全没有戒心的。”再耸耸肩。“不然我怎么敢冒这种险。”
一旁,桑念竹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巾为于培勋擦拭拆除石膏的地方--上面还沾著好多白白的石膏屑,一边脸困惑地来回看他们父子俩,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对话。
“就算你看见了也不一定必然会发生,”于司谶若无其事地说。“譬如此刻,我们的对话也已经改变了。”
“就是说咩!”于培勋嘟嘟囔囔“老爸你第一句话明明是要告诉你可怜的儿子我说我安全了说,结果却变成:小表,你终于睡了!”不地哼了哼。“差太多了吧?”
见他一副孩子气的恼怒模样,于司谶不莞尔。
“好了,既然你没事了,我明天就要回台湾了。”
“我知道,我知道,”于培勋暧昧地挤眉眼。“想念老妈,对吧?”
“别胡扯!”于司谶哭笑不得地怒斥。“他就快回来了,所以我得赶紧离开,否则…”
“咦?你是说那个红胡子他…”于培勋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己卸下石膏不久的手脚。“这样他还不肯放过我?我都差点死翘翘了耶!”
“在他尚未抓到人之前,他都不会死心的。”镜片后的瞳眸隐隐透出警告的光芒。“所以,小弟,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再去惹翻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了,明白吗?”
“知道了啦!不过…”于培勋又瞄了桑念竹一眼。“其实老爸你也不必那么急著要回去嘛!只要我们都不去‘看’就行了呀!”
于司谶也瞥了桑念竹一下,似笑非笑地推了推眼镜。“怎么?还是不确定?既然你都愿意为念竹冒这种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险,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擦拭的手骤然停住,桑念竹那双似水般明眸忽地漾起一阵涟漪,但很快的,她又恢复了擦拭的工作,只不过这回她的动作徐缓了许多,还有点漫不经心,仿佛有其他事分去了她的心神--譬如专注于聆听并了解他们的对话之类的事。
见状,于培勋忙道:“你别胡说,老爸!”还拚命向老爸使眼色。
可是于司谶突然心血来,临时超意要摘下眼镜来擦拭镜片--很抱歉,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
“我是胡说吗?”他慢地抹一抹,举到眼前来看看够不够干净,再继续擦,并慢条斯理地说:“难道你不是因为那个杀人魔计画抓念竹来你自投罗网,左思右想之下,为了保证念竹的安全,你只好设法甩掉保护你的警方人员,主动现身让那个杀人魔有机会对你下手,让他把你撞得…”
这些事本来应该要由于培勋主动告诉他之后他才会知道,但因为他预先“看”过了,现在正好可以利用来整整儿子--谁叫儿于这么诈,竟敢使计使到老爸身上来。
也只有他们这对父子能做这种不可思议兼幼稚可笑的事。
“鬼…鬼扯!”还没听完,于培勋便气急败坏地打断于司谶的多嘴“你少鬼扯了,老爸,我最怕死了,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边焦急地偷觑桑念竹,边断然否认老爸说的话。“绝对不可能!”
“哦!那又该如何解释你为何要甩掉保护你的人呢?”
“嗄?呃,那个…就是…”于培勋猛抓杂乱的头发,拚命揽眉苦思。“是…啊!对了,那个威廉一天到晚跟著我,很烦耶!所以我想甩开他一下下,呼吸一点自由的空气嘛!”
“你不是说你最怕死的吗?”
“那…那是我…我以为只有一下子而已,应该没关系嘛!”
“是吗?可是如果你是…”
眼见老爸似乎打算就这样没完没了的继续这场无聊的问答游戏,于培勋不肝火直线上升。
“老爸!你故意的是不是?我…”
老羞成怒的大叫吼一半蓦然中断,于培勋转眸望去,恰好瞧见一滴温热的泪水滚落在他手臂上,不由得沮丧地叹了口气,对著桑念竹低垂的螓首,想说什么又不晓得该说什么,言又止半天,最后只好把怒火发在老爸身上。
“老爸,你真的很长舌耶!”
很好,擦干净了。
于司谶施施然地戴上眼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使诈。”
一听,于培勋的双眸猛然怒睁,倏又眯了眯,旋即恢复原状,并勾起角出一道诡谲的笑。
“是喔!原来老爸真的是故意的,好,那就别怪儿子我无情没有事先警告老爸你!”说罢,他背过身去,默默地为桑念竹拭去泪水,明白现在再作任何辩解与否认都已无用了。“扶我一下好吗?我好累,想睡了。”
待桑念竹温柔地扶他躺下后,他便抓住桑念竹的柔荑,依然背对著于司谶,对她叮咛再三。
“小竹,陪著我不要离开,还有,帮我盯紧我老爸,不准他来碰我,真恶心,没事老是来偷摸我,有时候我真以为他是变态呢!另外,也不准让他碰你,哼,也不想想自己多少岁了,还想老牛偷吃豆腐吗?”
于司谶听得哭笑不得地直摇头,不过经于培勋这么一说,即使他真的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现在也不好意思真去摸儿子,甚至未来的媳妇了。于是,他离开边回到沙发上,视若无睹地注视著电视,脑袋里却只想着:到底是什么事?
这大概是头一回,他竟然会对未来赶到束手无策,而他甚至还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不一会儿,特别护士拿针葯回来了,又过片刻,于培勋真的睡著了,桑念竹为他盖好被单,正想到于司谶那边去和他聊聊,正当此时,某人的手机响了。
自从儿子受伤之后,他的手机便由于司谶负责接听,此际,于司谶也很习惯地顺手掏出来接听,可是一听到对方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会打手机给儿子的并非只有公司里的人。
“你这混蛋臭小子,竟敢这么久不跟英明伟大的大哥我联络,你知道为了你,英明伟大的大哥我差点被老妈淹死,被老爸瞪死吗?我警告你,你最好快快把事情办完滚回来,否则…”
现在,他终于明白于培勋所说的不警告他的是什么事了。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老大?”于司谶叹著气推倒对方的万里长城。
话筒那端突然陷入沉默中,大半天后--
“老老老…老爸!你怎么会在那儿?还是…不会吧?我打错电话了?”
“老老老老爸?我还没有那么老吧?”于司谶瞪住于培勋的背,很想过去咬他一口。“不,你没有打错。”
“耶?老爸,你真的在小弟那儿?为什么没听老妈提起过?”
“不准告诉你妈妈我在这儿的事。”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他敢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保证,于培羽会在收线后一秒钟内马上打电话去通知妙妙这件事。
“…老爸,小弟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没事老爸会特地跑到小弟那儿去,还不让老妈知道?”
“我警告你别多事,老大。”这种警告根本是多余的,但他还是不能不做一点聊胜于无的努力。
“我不是多事,老爸,小勋是我的亲弟弟,我也关心他呀!”
这是实话,于培羽虽然平常老是对弟弟大小声很不客气,但其实他是个相当溺爱弟弟的好哥哥,从不介意弟弟的薪水和奖金都比他多,也不在意弟弟没有乖乖到公司打卡上班,没事还可以环游世界,反而极力为弟弟争取包多的好处,是标准的面恶心善。
“我知道,老大,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那小弟什么时候要回台湾?”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是…”说到这儿,于司谶脑际灵光倏闪,一个完美的说词马上浮现心头。“我想不用再多久,小弟就会通知大家一起来伦敦参加他的婚礼了。”
“咦?真的?原来如此,追女朋友吗?难怪…那好吧!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原谅他不跟我联络的罪过了,男人嘛!追起女人来有时候是会晕头转向的,而且我也有很好的理由叫老妈安心的等,不然她就没有第二个媳妇叫她妈妈了。”
“你就是为了问小弟什么时候回台湾才打电话来?”
“对啊!老妈一直在追问我嘛!l
“好,那你告诉她小弟在追女朋友,叫她别老是那么猴急,没事就哇啦哇啦鬼哭神号。”
“…老爸要我这个作儿子的跟老妈这么说?”
于司谶笑了。“算了,我自己回去跟她说吧!”
“老爸要回来了?”
“我明天就回去。”
必上手机后,于司谶又绽出一贯的温和笑意,两眼瞥向于培勋。
想跟爸爸斗?
哼哼,还早得很哪!没听过一句话吗?
姜,还是老的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