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是故意的。”
在前往福克斯群岛的飞机上,唐晔突然冒出这句话。
“什么?”他靠在头等舱的座椅上,一脸优闲地啜着咖啡。
“你故意將放在头,好让我拿到,对不对?”她盯着他道。
从离开黑影财团之后,他们直驱机场,一路上东躲西藏,又要担心应栩生的伤,她的神经绷得好紧,就怕被黑影财团的追兵追上。
待安然上了飞机,她终于能静下心来思索,这才发现,他其实早就计画好要让她离开黑影财团了,从晚宴中带她到他房里,非礼她,然后她拿…
“是吗?”他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微笑,以一个问句来回答。
“而最后那一,本该由我动手的…”她看向他绑着绷带的手臂,心头仍忍不住动。
“这是个好剧本,不是吗?”他盯着她,眼中全是笑意。
她猛地醒悟,编剧的不是她,而是他,他一方面用这个方式瞒过撒雷特,另一方面则是在测试她!
对,他在测试她,测试她对他的感情,她现出原形…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她不得不叹道。
“或许吧!”他并不否认。
“也很狂妄。”她嘲讽地眯起眼。
“我知道…”他接下这个带刺的恭维,不过马上顶她一句“但你不就喜欢这样的我?”
确认唐晔对他的爱之后,他更能放心来执行这次的任务了…
她一怔,脸红地别开脸,仍不愿对他坦承心意“我并没有…”
“现在还否认就未免太不干脆了,博士,这可不像你。”他不懂,为什么一谈到爱情,聪明机伶的她就变得扭捏自闭,她到底在介怀着什么?是他的过去?还是另有隐情?
她心跳攀升,每当他调侃地喊她“博士”时,她就会有种奇特感觉,像是他对她的昵称,带着些许的亲近回护之意…
见她低头不语,他干脆抓住她的小手,把她纤柔的五指全包在他的掌中。
她反地想挣开,他就握得更紧。
“放手!”她霍地转头看他,脸红地斥道。
“放轻松,唐晔,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他轻笑,眼中却盈浓浓的情怀。
“你…”她发现,她对他轻佻的这一面非常没辙。
两人十指扣,两颗心仿佛也连在一起,她安静地闭起眼睛,倾听着自己怦登怦登的心跳声。
他的手心并不像他给人的冰冷感觉,反而灼热得会將人烧融,那热度,很容易让从未享受过温暖的人沉上瘾…
她其实多少感觉得出他在乎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很清楚,在他心中,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静谧祥和的气氛维持不到几分钟,她忽然想到,为什么他会愿意背叛撒雷特而跟着她走?
睁开眼,她提出了她的疑惑。
“你就这样跟我走,等于背叛了撒雷特,你不怕吗?”
“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他说得率。
“不!你好不容易活过来,绝不能再死一次!”她口低喊,脸色刷白。
看她激动的神情,他腔一窒,悸动地拥她入怀。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爱上我这种人?”他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声问。
“别轻易说出『死』这个字…你一定要活着!”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她说的这句话比任何誓言还要坚定深情。
他一阵,不顾周遭其它的旅客,低头就深吻住她。
拥有一个女人全部的爱原来是这么充实的感觉!
爱情真是奇妙,明明是无形又缥缈的东西,可是却比任何有形物质还要能填人们空虚的心灵。
吻着她甜美的,他兴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他不想放开她,他要她永远陪在他身边,永远…
唐晔就知道,一旦感情决了堤,她累积了十二年的爱將再难围堵。
她原本就抗拒不了他,他一主动,她就更加无防备力,再多的理智都拉不回全身向他投靠的细胞。
在他刚柔并济的吻中,她忘了父亲的叮嘱,忘了逞了多年的坚强,这时候,她只愿像个小女人般,回应着他,依顺着他。
这趟飞行该算是唐晔有生以来最幸福快乐的一次,一直到抵达福克斯群岛的荷兰港,她还一直处在这个梦幻之中,难以清醒。
机场外是冰冷的气候,他们在寒风中租了一架直升机,飞向北极星岛。
海还是那么的深湛幽晦,从直升机上往下看,那抹泽,竟和应栩生的眼瞳如此相像。
唐晔心头一震,无端端打了个寒噤,尤其当残破的北极星岛渐渐近,那抹不安就更加强烈。
她不懂,这份忐忑为何而来?
“那个岛,就是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应栩生架着直升机,目光一直盯着岛的形状,它看来虽然残破断碎,但依稀可以想象它原来是个星形的岛屿。
“是的,那里就是北极星岛。”她怔怔地道。
两年多了,岛仍孤寂地悬在大海上,它若有灵,是否知道它的主人已经归来?
直升机终于降落在一处平坦的地面,风打在礁岩上,卷起了烟,随风洒向他们,溅得身冰寒。
“这只是一座荒凉的小岛,他们六人…真的会在这里?”他环顾了眼前一大片焦黑的土地,回头看着唐晔。
唐晔没说什么,只是向着岛上最高的山陵走去。
“喂,唐晔,你要去哪里?”他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跟我走就对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随着她穿越了焦黑的草地,来到一个山壁的凹陷处。
山壁的深处被一堆石堵住,不过仍留有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她迳自往里钻去,稔得仿佛来过无数次。
“这里头有出路吗?”他跟在她身后,疑心乍起。
“放心,不会有事的。”她说着已跨进一个断层。
他挑高一道眉,俐落地尾随在后。
只有短短十来公尺,却非常崎岖,不久,他看见一点天光从前方透入,沿着光线爬出,进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宽敞挑高的大空间。
唐晔拍拍身上的灰尘,吁了一大口气,抬头看着破了一个大的天幕,遥想着当年这里的景象。
这里原本是个停机坪,半圆形的天幕正是直升机的出入口,而今,爆炸炸毁了天幕,徒留几架直升机的残骸和一堆断壁残垣,而北斗七星们,早已人去楼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北极星口气,他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是个机库。这个机库…他似曾相识…
她慢慢转过身,盯着他道:“这个岛,就是北斗七星们的基地,换句话说,这里是他们的家。”
“家?”他轻悸着,在这个废墟中缓缓踱步,并仰头观看。
半圆形的天幕,以超级合金制成,当初的设计以防震防爆为主,还有一角是武器仓库,而被石堵住的后方,有个通往里头的信道…
等等!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愕然地停下脚步,惊异不已。
这个地方…真的是他的“家”吗?他真的是北斗七星们的一分子?
“这里有个破裂的,从这个可以直通『地墓』。”唐晔在一个深陷的地前对着他喊道。
他神色不定地走过去,低头瞪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皱眉道:“什么『地墓』?”
她眼中闪过怜悯和心疼,幽幽地道:“你记不得了吗?『地墓』正是你的藏身之地,是你为自己的脑所造的一个地底墓。”
“墓?”他愕然道。
“以前,其它六人从来不知道你的真正样貌,你不敢见他们,一直躲在『地墓』里,只以电脑和他们沟通。”
“我的脑能透过电脑和人沟通?可能吗?”他冷笑。
“当然可能,你的脑经过改造,早已拥有强大的脑波,透过连结的电脑网路,你甚至能买卖军火,赚了无数的钱,并且亲自设计建造这里。”她急道。
“这里…是我建造的?”他表情微变。
“对,每一个结构,每一种材质,都是你设计挑选的。”
他绷着俊脸,暗想,这里真的是他一手建造?
“你和其它六人在这里住了十多年,直到两年多前,有人入侵,你为了救北斗七星们引爆这里,当时,我以为你们都死了,但我后来却亲眼看见撒雷特派人来这里,从里头把你带出来。”她看着他道。
“你亲眼看见?”他盯着她,颇感讶异。
“他们从里头带走了你的脑和你的复制人,然后,將你合并。”
“整件事听起来很荒谬…”他凝声说着,一转眼,却瞥见地上角落的一颗人骨头颅,顿时一呆,一股刺辣辣的凉意从脚底往上窜起,直攻他的脑门。
那是…
一个白色头颅的影像飞快闪进他的脑海,而且不停地转着,转着…
他晕眩地向后倾倒,唐晔大惊,连忙扶住他。“栩生!”
他闭着眼,足足一分钟才平复那阵在脑中扬起的惊涛。
“你没事吧?”她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没事…”他睁开眼,深深了一口气。
“要不要休息一下?”她有点懊恼走得太匆忙,没將反制片带出来,万一他撑不过脑波的紊乱冲撞该如何是好?
“不用了…”他直身体,拧眉问:“我想快点见到那六个人,他们真的会来吗?”
“会的,以他们的子,他们一定会来的…”她话才出口,几个轻重疾缓的脚步声就从他们进来的口传来。
嗒!嗒!嗒!
挟着一股冷风,六个颀长的身影一步步走了进来。
应栩生慢慢转过身,与他们遥遥相对。
唐晔紧张得手心冒汗,屏息而激动。
到齐了!
“天旋”、“天玑”、“天枢”、“天权”、“开”、“玉衡”、“摇扁”!
她所守护的七颗星,终于全都回来了…
风声呼啸地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带来了冰冷的寒气,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浓浓的敌意及火花,气氛诡异而难测。
“想不到我们这个破岛还会有人光临。”段允飞一开口就充挑衅。
“人家既然叫做『北极星』,当然得来北极星岛逛逛。”阎炯与他搭唱,语气尖锐。
“就怕是来踢馆的吧?”狄剑淮森然的美颜中全是冷拒的神情。
即使是第二次见面,那强烈的震撼依然,应栩生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血在翻涌,仿佛正在和那六个人的气息相呼应…
“真高兴你们都平安无恙。”应栩生下口那股騒动,真诚地道。
“凭你一颗小炸弹就想摆平我们?太不自量力了。”一想到他在望月星野宝贝儿子的外套里丢炸弹,阎炯就一肚子火。
“对一个孩子出手,你还真是残忍。”狄剑淮怒斥。
“我很抱歉。”应栩生淡淡地道。
诸葛纵横一直没开口,因为他一进来就盯住唐晔不放,老实说,他有点诧异网站的设立者竟会是个女人。
“你就是『北极星网站』的设置者?”诸葛纵横看着她道。
“是的。”唐晔轻声道。
顿时,她成了六双眼睛的焦点,段允飞走向她,上下打量,心里颇怀疑她就是他想象中的敌人。
啧!一个女人!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难懂的生物。
“你到底是谁?”他问。
“我叫唐晔。”她向每双锐利的眼睛,冷静的面容下透了一丝激动。
第一次,北斗七星们全员出现在她眼前,每一个存在脑中的形像都一一化为实体,活的,生气蓬的,如此英人,像是七颗耀眼的宝石…
她不太能分析自己此刻的心情,也说不出真正的感觉,因为她对他们是如此的了解,但他们却完全不认识她,对他们来说,她是个外人,而对她来说,他们却比亲人还要亲,这原由,她不但无法启齿,更不能解释,只能任澎湃的拍打着她的心灵,暗自將所有的复杂感情一一消化。
“唐晔?”诸葛纵横没听过这号人物。
“你为何对北斗七星的事这么清楚?”阎炯问。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资料?”狄剑淮问。
“你到底有何目的?”石逸问。
“你和北极星又有什么关联?”望月星野问。
一连串的问题得她无言,她怔立当场,脸色发白。
应栩生见她说不出话来,上前一步,轻拢住她的肩,道:“别为难她了,她好心带我来这里见你们,就是为了让我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其它人都一楞。
“是的,恢复『天枢』的记忆。”他微微一笑。
“别开玩笑了!你根本不是『天枢』!”段允飞怒斥。
“别以为利用『天枢』的躯壳就能假扮他,你不配!”阎炯暴暍。
唐晔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敌视应栩生,焦急地大喊:“他是你们的『天枢』啊!他就是应栩生,我可以做证…”
“你和他都属黑影财团,唐小姐,你又能证明什么?”诸葛纵横冷冷地道。
“我当然可以证明!因为把他的脑移植进『天枢』复制人体的就是我。”她尽量保持冷静。
“是吗?你确定他的脑袋里装的是『天枢』的脑?如果你的资料正确,应该知道北斗七星的『天枢』可不是一个连自己朋友都不认识的恐怖分子!”狄剑淮指着应栩生的头。
“我知道你们怀疑,但他的脑受到爆炸的影响,以及片的控制,所以他忘了一切,忘了你们…”她试着解释。
“哼,失去记忆?这真是个很好用的借口。”段允飞啐笑。
“诸葛纵横,你难道也认为他不是应栩生?”她转向最有智能的诸葛纵横,真的急了。
“对我们来说,『天枢』就是一颗脑,身躯是谁都不重要。”诸葛纵横直视着应栩生。
脑?
应栩生心中一动。
“我们认脑不认人,相对的,如果撒雷特先生想用一具复制人的身体就骗倒我们,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诸葛纵横眼红光。
应栩生眯起眼,对诸葛纵横不得不另眼相看,不知为何,他竟有点喜欢这个机智的家伙。
“诸葛先生是要我证明些什么吧?”他很明白诸葛纵横的意思。
“如果你能证明的话。”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其实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不过,当我一走进这里,我的脑中就不断出现某些画面,譬如,那堆石后方有着信道能通往里头,里面全是白色的墙壁,还有…我的脑里还出现一个白色虚拟头颅…”他如梦呓般回想着刚才脑中的影像。
他们脸色愀变,面面相觑。
他竟然知道进入基地的信道,以及基地内部的墙全是白色?甚至,他还提到了白色头颅…
“你有印象了吗?栩生?”唐晔惊喜地抓住他的手。
“只有一点点…”他按着后脑,眉心一皱。
他的脑中,确实有这些残影,只是想得愈深入,他的头就又隐隐发疼。
“光凭这些,又能证明什么?我才不信这一套。”阎炯哼道。
“你还是这种脾气,『天旋』。”他想也没想就口而出。
这一句话的口气像极了“天枢”而且那声“天旋』叫得如此顺口,简直把阎炯惊呆了。
“你…”“别随便学『天枢』说话的语调!”段允飞惊心地斥责。
“他…那语调不是故意学的…”望月星野突然嘴,他正瞪直了双眼,看着应栩生。
“你在说什么?望月。”石逸奇道。
望月星野微微颤抖着,因为只有他知道“天枢”每次喊“天旋”时,尾音都会低,因此“旋”这个字听来倒像是第四声。
应栩生本人也微微一楞,眼前这六个人,他知道名字,知道代号,但代号和人名却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他会直接喊阎炯为“天旋”?
为什么?
仔细看着眼前的六个人,除了阎炯,他还知道段允飞是“开”狄剑淮是“天玑”石逸是“玉衡”望月星野是“摇扁”以及…
“天权”诸葛纵横!
北斗七星,人与代号在瞬间有了衔接,而这六人之中,唯一缺席的“天枢”…
那颗白色头颅如鬼影般再度切入他的思维,刹那间,一道疼痛毫无预警地敲进他的后脑,他一震,眼前一暗,身子乍失平衡--
唐晔大惊,正想过去扶他,却有人比她更快。
“『天枢』!”望月星野离他最近,冲上前便扶起他。
就在这时,他脑中有如断讯的萤幕,一切影像全部消失,继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随着嗡嗡声音的出现,他所接收的命令清晰地浮现,那道撒雷特的命令压制了他所有的混沌与刺痛,很快的,他记起了他的任务,也记起了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呵呵呵…”他低着头,忽然笑出声,然后,出乎大家意料,他猛地將望月星野推开,从怀中掏出一把,对准望月星野的口便开了一。
“小心!望月--”诸葛纵横眼尖,大声急暍。
段允飞也使尽力量想阻止,但都迟了一步,望月星野来不及避开,只能微偏,那颗子弹贯入了望月星野的肩胛,將他打得整个人往后一震。
“你…”望月星野的表情没有痛苦,只有吃惊和错愕。
“天枢”…想杀他?
这一变化让所有人都傻眼,尤其是唐晔,她以为应栩生已经开始想起,以为他对他们已经有了反应,讵料,最后还是无法挣脱片的控制。
“可恶,你根本不是『天枢』!”段允飞撑住望月星野,朝北极星狂吼。“呵呵呵…你们认错人了,我是北极星,而且,这一次,我非取你们的性命不可。”应栩生將口指向段允飞,嘴角挂着鸷的冷笑。
“你这家伙!竟故意混乱我们的判断,不可原谅!”狄剑淮气得右手一挥,一银色的金属羽向他的脸直而出。
“剑淮!住手!”诸葛纵横以雷红光下羽。
他们同时展的异常能力都让北极星震愕不已,但他并未休手,趁着这一空档,他瞄准诸葛纵横,又是一。
“不--”唐晔惊恐地大喊,事情完全走样了,她要看到的并不是这种结果啊!
这七颗星在岛上自相残杀,简直让她心碎。
眼看着子弹就要打中诸葛纵横,突然间,一阵锵锵的金属声响,北极星和唐晔只觉得眼前一花,子弹已被一片灿目的翅膀弹开,他们定眼一看,狄剑淮站在诸葛纵横的右侧,背脊展开了一对令人惊的金属双翼,而阎炯的机械右臂已完成变化,正张牙舞爪地向他横扫而来--
这是…
他倏地一呆,忘了要闪避,脑中莫名地闪过两个特别的号码--
“变种人一号和二号…”他睁大眼睛,喃喃地自语着。
望月星野虽然中弹了,意识还很清醒,他清楚地听见了他所说的话,惊骇地暍止:“阎炯,停下来!”
来不及了!
阎炯愤怒的鬼手已收不回来,那比刀还要尖锐的爪子正朝北极星划去。
唐晔在这零点一秒的时间内扑向北极星,推开了他,以自己的身体帮他挨了这记利爪。
“滋!”
爪尖抓破了她的背,顿时,厚重的外套应声而破,皮开绽,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乍然进裂,她惨叫一声,跌向北极星。
北极星惊骇地抱住她,一股热的体漫向他的双臂,他低头一看,血正毫不留情地从她的背部倾而出。
“唐晔!”他睁大眼睛,傻住了。
“拜托…醒醒吧…别…被撒雷特利用…和你最重视的朋友自…自相残…杀…”她抖着纤细的身体,用尽力气才把话挤出。
她的血侵蚀着他麻木的神经,她的声音撼动了他结冻的感情,这一刻,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痛,刻骨铭心般的疼痛…
她不要命了吗?竟然为他挡这一爪?
不要命了…
爱他,爱得连命也可以不要吗?
“答应我…别再打了…”她痛得气若游丝,却仍不放心地频频叮嘱,不过话一说完便昏了过去。
他铁青着脸,紧紧將她搂进怀里,用他发着抖的双手。
他们深情的模样颇让诸葛纵横他们震慑,尤其唐晔甘愿用她的身体来化解他们和北极星之间的对立,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重视他们北斗七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牵引着北极星来见他们?
太多的疑问涌进诸葛纵横的心中,他双眉绞拧,总觉得事有蹊跷。
但段允飞仍余怒未消,他双腿急遽变形,大喊一声,扬腿扫向应栩生。
“让我一口气解决他们!”
“等等,允飞,留活口!”诸葛纵横厉暍。
石逸连忙伸手挡住段允飞的悍腿,两人强力对强力,都往后一震。
应栩生在这时已无心恋栈,他的脑中紊乱,他的内心揪疼,他只想赶紧带着唐晔离开,以保住她的性命。
他拿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钮,低喝:“坦克!”
望月星野惊道:“他有援军!”
“什么?”诸葛纵横心头一凛。
突然之间,混着凄厉的风声,一架直升机在破了一个大的天幕上方出现,并出一枚火炮。
“轰”地一声,碎石崩落,天幕裂了一个更大的缺口,四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鱼贯跃入,其中一人正是应栩生的保镖坦克。
“少爷!”坦克手握地狱手,冲到应栩生身旁。
诸葛纵横一扬眉,讥讽地对应栩生道:“看来,你自己也不认为你是『天枢』嘛!你利用唐晔引领你来找到我们,为的只是想对付我们,是吧?对一个可以为你付出生命的女人,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
应栩生脸色鸷地瞪着他,什么话都没说,抱起唐晔,迳自走向进来时的那个狭窄。
“等等,北极星,你还不能走…”诸葛纵横以眼中雷红光企图阻止他。
但坦克很快反击,一颗威力十足的地狱子弹向诸葛纵横。
“小心!那好象是x子弹!”望月星野急暍。
其它人闻言一惊,没想到当年黑森魏尔所制造的x子弹型手居然还存在?
这种x子弹能贯穿他们身上的金属细胞,诸葛纵横不敢大意,向一旁跃身翻滚,靠着绝佳的体能躲过子弹。
坦克藉此掩护着应栩生离开。
“纵横!”阎炯和石逸大喊一声,街上前。
其它三名黑衣人不停扫x子弹,他们六人左右闪避,不敢与其正面锋,诸葛纵横见状,抬头看向狄剑淮,狄剑淮会意,一飞冲天,以金属羽向其中一人的手掌。
那人吃痛停顿,就在这一瞬间,整条手臂已被阎炯扫断;其它两名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诸葛纵横以雷光中他们的眉心,他们掩面号咷大喊,接着也被石逸两手同时抓起,丢向石壁。
诸葛纵横捡起他们的手,交给望月星野,并道:“望月留着,我们去追他们!”
狄剑淮直接从天幕飞出,另外四人则冲出。
外头近黄昏,他们发现应栩生已上了前来接应的那架低音螺旋直升机,段允飞疾奔如电,想拦下他。
坦克护卫在旁,不停开,段允飞匆左匆右,闪过子弹,并向着应栩生大吼:“喂!我们的事还没完!”
坦克震惊于他的速度,连忙跃上直升机,大嚷着:“快走快走!其它几个一定死了,我们快走!”
直升机很快升空,但狄剑淮飞过来拦阻,坦克和驾驶一时之间以为看见了天使,背着夕阳,狄剑淮棕发飞扬,银翅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
“天玑”!应栩生怔愕地瞪着那景象,大脑重重震着。
狄剑淮朝机首出一羽,直进玻璃,吓得坦克惊慌不已,闪出门边,举发。
应栩生瞪大眼睛,那子弹正中狄剑淮的左翼,狄剑淮便在他面前坠落海面。
他大惊,探身看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脸色焦灼,直到发现狄剑淮没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直升机愈飞愈高,地面上的一切慢慢变小,远远望去,诸葛纵横、阎炯’逸、段允飞,从里走出来的望月星野,以及在海上沉浮的狄剑淮,六个人站僚列的形状,竟巧合得像个杓子…
一个缺了一角的杓子…
北斗七星!
其中的一颗星了路了,那颗星在哪里?
他动容地想起了唐晔的话,一转头,看见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不一怔。
也许是光的反,也或许是他的错觉,这一瞬,他的脸看起来竟像个白色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