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哇!这…这是什么?”尹适可气吁吁地惊瞪着大眼,看着整个大大的玻璃立方体,嘴巴张得奇大。
金银阁的地下五楼,居然是个奇怪又空旷的地方,四周全是金属墙,正中央还有这个活像放大一百倍的透明盒子,杜非同就被关在里头…
他一点也不像阶下囚,一身菁英贵公子般的浅灰西装,如同某种广告的特殊效果,感觉居然很时尚趣味。
坦白说,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傻念头,好想把这个盒子缩小,將杜非同连人带盒地揽在怀里带走。
“你还有时间在那里发愣?快给我打开门!”杜非同没好气地骂道。
打手机通知尹适可实在很无奈,因为他想了半天,她竟是他唯一的选择,唉!
“哦,是,要打开,救你出来…但…怎么打开啊?这…这根本没有门啊!”尹适可回神,摸着那透明却坚硬的强化玻璃,皱眉急嚷。
杜非同被带走,莫名被扣上罪名,大师兄不准她多管闲事,她只能在楼上干着急,坐立难安。
有关杜非同为了夺得首领之位的“杀人”恶行很快就在金银阁内传开,气人的是,大部分的成员都选择相信元老们的指控,居然没有人去怀疑这是否是个恶意的陷害。
眼看改选大会办不下去了,然后,很诡异的,原来失踪的孟长志竟然出现,成为唯一的首领候选人…
连她这个脑袋不灵光的人也觉得不对劲,这样根本就不用选了,等于是内定啊!再这样下去,让姓孟的当上首领,杜非同就糟了!
就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办时,居然传来杜非同的求救电话,顿时,她热血沸腾,把大师兄的告诫和黑武士的原则全都抛诸脑后,直奔地下五楼,悄然无声地撂倒了外头的警卫,直闯进来。
她已答应要保护杜非同,说到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她就会像小静主人说的什么什么“食盐而肥”吃盐巴吃到肥死,可是为什么说话不做到就会吃盐巴吃到肥死呢…
“电子开锁控制器已被拿走,快去找手动开关!就在右边墙上,那有一个特别的电子控板。”杜非同指示道。
“啊?右边墙上?啊,有了!有了!”她往右边的金属厚墙找寻,果然发现一个金属面板,正要动手去开,就马上被杜非同大声喝止。
“等一下!”
“怎么了?”她一怔。
“听好,面板里头有一百个触键,以十乘十的矩阵规则排列,门打开的瞬间,会有十个触键同时闪亮,时间只有一秒,你要牢记那十个触键位置,然后將那十个触键全数按下,这个玻璃体才会打开!”他谨慎地指示着。
“啊?”她愣了愣。
“你必须记得很清楚,万一按错一个,整个透明囚笼就会开始压缩,把我扁,懂吗?”他其实有点担心,把性命交给尹适可这个傻妞,会不会太冒险了?
“嗄?扁?不行不行,你不能被扁…天啊…我、我知道了…”她惊慌地擦擦手心上的汗水,又了口水。
“如果你记不住,就别按,可以重新再开一次门,不过每次开门密码位置都会更换,而且只有三次机会…”他说着说着有些懊恼,因为这个开关正是他为了防止罪犯串通同伙逃走而精心设计的,无奈现在反而困住自己。
“我知道了。”她认真地又点了头。
“好,打开!”他紧绷地盯住她,比她还紧张。
她小心地打开小门,只见眼前一片触控按钮,还没看清楚,就哗地十个亮光一闪,她两眼一花,根本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样?看见了吗?”他问。
“呃…对不起…”她愧疚地道。
“啧,再重开一次!这次专心一点。”他皱眉。
“是。”她口气,凝神专注,再一次將手伸向小门。
杜非同屏息地望着她,由于距离太远,他也帮不上,完全要靠她的反应和脑力了…
啧,脑力!这家伙有脑力吗?他整个眉头皱起。
第二次打开,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是门一开,又是十颗红光齐放,闪得她瞬间眼盲…
“看清楚了吗?”他又问。
“那个…有点看不太清楚…”她嗫嚅地道。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看清楚?你的眼睛是长假的吗?”他气急败坏地大骂。
“对不起…我再试一次…”她迭声抱歉。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你专心点行不行?”他双手擦,气得来回走动。
“是…我专心,很专心…”她再度了一大口气,第三次打开门,十个密码一闪,她瞪着双眼,呆立着,突然间,警铃大作,整个地下五楼化为一片黑暗,前后两片玻璃甚至开始向中压缩!
“啊?发生什么事了?”她傻眼惊呼!“尹适可!你按了什么吗?”杜非同大惊斥喝。
“没有啊!我什么都还没碰啊!”她慌张地回头。
他打开手机,利用手机的冷光瞪着四周。
“可恶!八成有人在触控板上动了手脚,墙已开始压缩了…”他咬牙怒道,这才醒悟,那群元老早就已准备要造反,连这个触控板都事先改造,想直接跳过审叛就致他于死地…
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什么?墙动了?怎么会这样?要…要怎么让它停下来!”她惊喊着,冲向立体囚笼,不停捶打。
“必须马上解除密码!快!”他急喝。
“哦,好,我我我马上…密码…除掉…”她吓得语无伦次,转身奔向触控面板。
“太暗了,你用你的手机照明…”
“没关系,我…应该看得到。”她盯着那些按键,开始回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已感受到两面墙愈来愈近,不大喊:“尹适可,快点!”
“哦,我想起来了,第一个是左三…”她按下第一个密码。
太慢了!太慢了!这个没用的家伙在搞什么?
他焦急万分,眼看着墙夹挤而来,只能侧耳,试图用双手顶住。
“不要浪费时间,快一点行不行?”他紧声催促。
“再来是…正中,左一,右一,右四…”她念念有词,手精准地在黑漆漆中按下触键。
“尹适可…”杜非同惊吼,因为墙已夹住他的身体了。
“右一,右二,正中,左二…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是…”她专注地盯着面板,拚命回想那瞬间的记忆,汗,成串从额际滴落。
“尹…”墙毫不留情地挤着杜非同的腔和头颅,仿佛要把他的内脏和骨骼一起扁,他眼镜被挤掉,俊脸涨红,一阵窒痛,已无法呼吸…
她没有回头,不过全身已因过度焦虑而紧绷,手指悬在半空,颤抖着。
不能按错,只要错了,杜非同非死不可,她绝不能错,绝不能!
“…是中间!”她直觉往最后一排中间那个触键按下,马上转头瞪着双眼。
玻璃墙顿时停住,然后,久得像是过了一世纪,才慢慢退回原位,而且其中一面墙还往上升起,囚笼开了。
杜非同虚无力地冲出去,尹适可则迅速奔上前扶住他。
“你没事吧?杜首领…有没有伤?”她颤声询问,这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呼呼…呼呼…你…怎么…这么慢…?”他坐倒在地,拚命呼气,语带责难。
“对不起对不起,我脑袋不好,加上太紧张,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真的非常对不起…”她不停地道歉,余悸犹存。
“呼…呼…算了,我不该骂你…你能在黑暗中解开密码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是怎么办到的?”凭良心说,她的表现太好了,好得他差点以为是奇迹。
尹适可一呆,傻傻地笑开,这是杜非同第一次称赞她耶!第一次!
“…我只是…正好眼力很好…再黑再暗也看得到…你知道的,我连在桌脚爬的蚂蚁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又提起自己的长处。
“我问的是…你是怎么记住那十个密码位置的?”坦白说,以她的智力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哦…我也不知道,你叫我用心记,我就记住了。”她愣愣地搔搔头。
“是吗…或者你并不笨哪…”也许真的不该小觑她的,他想。
“嘿嘿,还好啦…”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什么?这还只是刚开始,接下来才棘手,想从这里逃出去不容易,金银阁的警卫虽然不及黑武士,但个个也都是受过训练的高手,而且绝不会手下留情,你会帮我突围吧?”他哼道。
“当然,我一定帮你…”她热心地拍脯道。
“帮一个杀人凶手逃走等于违反黑武士法则,你不怕遭到惩处吗?”他提醒她。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绝不可能杀了姜太公。”她斩钉截铁地道。
“你…为什么相信我?”他盯住她,神色严肃。
“啊?相信一个人要有理由吗?”她毫无心机地看着他。
他呆了呆,竟无言以对,甚至,口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没有任何理由就去相信一个人,她是傻瓜吗?还是天真过了头?
“很好,你若帮我成功逃出去,我会好好酬谢你的,你要多少钱尽量开口。”他承诺着,决定用大笔金钱来回馈她这次的鼎力相助,免得因欠了她这个人情而造成心理的负担。
没错,在商场上只想占尽便宜的他,竟然会因她而觉得有负担,这让他很不舒服。
“啊?我并不需要钱…”她摇摇头,呐呐地道。
“少来,是人都需要钱的…”他正讥笑着,突然脸色一变,瞪着电梯口乍亮的灯光。“他们来了!”
她一惊,警戒地站起身,侧耳倾听“一部电梯,有六人,从楼梯下来的则有十人,嗯…脚步沉,表示携有武器…”
“冲得出去吗?”他起身,蹙起眉峰。
“放心,冲不出去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杀出一条路…”她说着从靴子里出短剑,挡在他身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式。
如果是以前,见她用把短剑就想对付众警卫,他一定会认为她疯了,可是见识过她的功夫之后,他相信她没问题的。
“等一下,你尽管往出口逃,别回头,剩下的就交给我。”她说得铿锵有力。
他盯着她,口没来由地划过一道热,然后,他不自觉笑了。
把命交给尹适可?他不怕吗?当然怕,可是偏偏她已救了他好几次,或者这傻丫头福大命大,真能保他闯过这一劫难…
警卫们一拥而入,他看着尹适可像只黑燕般纵身上,在众武装警卫之间飞舞,为他开路。
他大步跟上,紧随在她身后,就这样在她的护送之下杀出重围。
警铃声和嘶杀声错,响彻整个金银阁,騒动从地下五楼向上窜延,惊动了所有人,这是金银阁自创立以来,最不平静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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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傅宅
“你说适可怎么了?”月惊鸿挑起细眉,一脸愕然地盯着黑武士成员大中。
“她昨晚协助杜非同逃出了金银阁,如今下落不明。”大中忧心地报告。
“那笨丫头在搞什么?黑武士团长年驻守在金银阁,从不过问金银阁的家务事,管他杜非同当不当得成首领,是生是死,她什么手?”月惊鸿厉斥。
“大师兄也是这么告诉她,可是她似乎…似乎…”大中言又止。
“似乎怎样?”
“似乎爱上杜非同了。”大中叹道。
“什么?”月惊鸿诧异极了,那个呆头呆脑的尹适可,傻里傻气的尹适可,居然也懂得恋爱?
“金银阁里不少人都知道,她很杜非同,所以才会出手救他。”
“那个傻瓜!她怎么会去喜欢那种势利权谋又死爱钱的家伙?杜非同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要说他为了当上首领而涉嫌杀人不择手段我都不觉得奇怪。”月惊鸿忍不住开骂。
“金银阁新当选的首领孟长志已向我们抗议,要求六韬馆协助逮捕适可和杜非同。”大中又道。
人家不抗议才怪,这个尹适可已把多年来六韬馆和金银阁之间的平衡全打坏了。
月惊鸿沉着,缓缓踱向窗边,望着花园里正在做光浴的傅止静。
主人依然昏沉睡,至今已月余,秦天动率领两名长生部的葯师在一旁照料,不时抬着她到外头透气,说这样对她身体比较有帮助,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没什么起…
尹适可是傅止静昏之前派去杜非同身边的,她的目的是什么,没人猜得出来,甚至尹适可自己也不太明白。
“首领,该怎么办?”大中担心地问。他和大正两人与尹适可最,就怕那丫头吃了亏还赔上性命。
“通知金银阁的黑武士团,全面追缉适可和杜非同,杜非同的死活我不管,但适可则活着给我带回来。”月惊鸿下令。
“是。”大中脸色一黯。
“你去请无敌来一下,我有事吩咐。”月惊鸿又道。
“是。”大中马上转身去找无敌。
月惊鸿的目光又调回傅止静身上,嘴里喃喃地道:“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什么事都不管就想当英雄令的主人,你也未免太好过了吧…”
光下,傅止静睡得特别香甜安稳,那无忧无虑的神情,就像个纯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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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非同开着尹适可从金银阁停车场帮他抢来的车子,在马路上蛇行狂驰,他的头发凌乱,脸色奇差,浅灰色的西装经过一场混战,不但绉巴巴,还沾上了不少污渍。
“杜首领…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尹适可抓紧把手,望着他铁青的臭脸,小声地问。
从金银阁逃出来,他们虽然暂时摆追兵,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一点概念也没有。而且据她观察,追捕他们的不但有金银阁的人马,还有另一批大概是杜非同口中所说的齐家部众。
“我得去找钱…”他闷声道,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他的皮夹在昨夜被捕时就被孟长志搜走了,全身上下一钱也没有,而刚才试着叫尹适可去金银阁的银行提钱,果然发现自己遭金银阁全面通缉,他名下的帐户也都被冻结,动产或不动产全遭扣押,所有能提钱的管道全部被堵死…
真该死!这一定是齐少爷的主意,那个小子还真狠,竟用这招来对付他,他无法动用他的庞大财力,还谈什么反击?没有钱,他几乎什么都不能做。
“找钱?去哪里找?向你的朋友借吗?”尹适可愣愣地问。
他的朋友?他被这问题问得一怔。
在金银阁里,他有上千名手下;在商场上,他有一堆用钱拉拢的人脉,但朋友…
他竟一时想不出有谁,想不出有哪个人敢在这时候冒着得罪金银阁的危险出手帮他。
秘书柳青娜就别提了,她此刻肯定被监听着,找她没用,至于那些和他情不错的阿拉伯富豪和全球政商名,更绝对不会理会一个已被撤掉首领职务的小子的死活…
“你朋友住哪里?值得信赖吗?最好先电话联络,如果直接去找,说不定会连累人家,也会漏我们的行踪,去银行时就听说了,黑武士团也奉命加入追缉的行列,这下子更糟了,我师兄他们很会搜人的,上天下地,就算躲在蚂蚁他们都找得到…”她一听说黑武士团也出动时,真的吓坏了。
“你真烦,能不能安静点…”他烦地转头瞪她,但一看到她的脸,心一紧,又闭上了口。
尹适可全身伤痕累累,左颊上还被子弹擦破血,可是她吭也不吭一声,仍默默地跟着他∝着他,不喊累,更没有丝毫不耐。
想起她奋不顾身地为他杀出一条活路,他的心又了好几下,当时情况明明惊险万状,但他身上却奇迹似的连一个伤口都没有,这,全都多亏了她…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感激或觉得亏欠的,是她自己说要帮他,反正等他平反冤屈之后,他再多付她一点钱就是了。
再说,防弹衣本来就是用来挡子弹的,这就是她唯一的价值和功用。
“把脸擦一下,脏死了!”他移开目光,很快把心头上那份多余的情绪清除。
“哦?是。”尹适可连忙用衣袖擦脸,却愈擦愈脏。
“啧,你都不带手帕的吗?”他嫌恶地瞪她。
“带手帕干嘛?我们的衣服就是很好用的布了,瞧…”她说着还示范地抓起黑衣下摆擦给他看。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丢给她,没好气地道:“你给我用这个擦!”
她接住手帕,呆了呆,脸微红,心里漾起一阵窃喜。
“谢…谢谢…”她轻声道谢,像在捧圣旨般地小心拿起,擦拭自己的脸,偷闻着上头属于杜非同特有的香味。
杜非同的手帕耶!他随身携带的手帕耶!他居然把他的手帕借给她…
“不只黑武士,齐天王朝也在搜捕我,这么多路人马一起行动,被抓到只是迟早的事。”他也明白情况有多危急,偏偏他苦无对策,平常习惯以钱解决任何问题,现在终于尝到苦果。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姐金银阁的元老集体背叛?”她不懂,只要把孟长志的企图告诉月惊鸿,六韬馆不会不管的。
“现在我没有任何证据,又被冠上了杀人罪名,我的话她会信吗?再说,这种事在我担任首领时发生,我说什么都要亲自处理。”他冷着脸,事关他的尊严和声誉,他绝不能在这时被打倒。
“可是…”
“别说了,先找个地方换衣服,我想洗个澡,你这个样子也太引人侧目了。”他皱眉又道。以金银阁的影响力,孟长志下了通缉令,全美的警政系统肯定同时动员,他和尹适可这个样子哪里也去不了。
“哦…”她愣愣点头。
“等等…你身上有多少钱?”他突然问。
“我?我找找看…”她说着翻找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小布包,搜出两张纸钞,喜道:“我还有两百块美金耶!”
两百元?黑线条很快地爬上了他的额际,他的心整个跌进谷底。
两百元能干什么?两百元连买条他用的手帕都不够!
“你…只有两百元?你不是有黑武士团的薪资…”他气闷地问。他每个月发给派驻金银阁的黑武士团成员薪资都超过十万美元,每个人平均月收入少说也有五千美元以上。
“哦,大师兄怕我花钱,所以帮我收着,只给我零用钱…我觉得这样就很多了啊!两百元我平常根本花不完…”她笑着道。
“这点钱根本没有用!”他低咒一声,將车子急煞在路旁,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懊恼得快疯了。
尹适可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他。“杜…杜首领…你怎么了?”
“我肚子饿,我要冲个澡换衣服,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我需要钱!”他转头对着她大吼,一肚子怒火全烧向她。
“啊?…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交给我处理,你在这里等我。”她恍然,一副了解地点点头,马上打开车门,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跑了出去。
他皱起眉头,盯着她略显疲惫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情更沉更闷了。
这丫头想干什么?都伤成那样了她还要去哪里?难道她有本事帮他到钱吗?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尹适可却迟迟没有回来,他已有些不耐,整颗心提在半空,又气又烦。
“这臭丫头到底去哪里了?生孩子都没这么久!”他咒骂着,正想下车去找人,才看见她提着一包东西一拐一拐地跑回来。
“对不起,等很久吧?来,你看,我买了好多东西,有热狗、汉堡№条…啊,还有包子,瞧,热腾腾的,是在一家中国餐馆买的,好香呢!你要吃哪一种?”她着气,呼吸沉而急,可还是堆着笑脸,一上车就打开袋子,像在献宝似的一样样拿给他看。
“你去那么久,就为了买这些?”他冷冷瞪着那些他平常根本不吃的垃圾,脸色难看。
“是啊!…对了,你说你想换衣服…我还帮你买了这件T恤和牛仔,也帮我自己买了一套干净的黑衣,等一下就可以去前面一家小旅馆洗澡休息…”她接着又拿出衣服给他,笑着道:“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不到一百块美金耶!呵呵,剩下的还够我们用好几天…”
他冷冷瞪着那些连他家抹布也比不上的便宜衣,脸色更难看,怒火终于爆发。
“你当我是什么?这东西我能吃吗?这衣服我能穿吗?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把衣服丢回给她,忍不住咆哮。
她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钱!是钱!懂不懂?钱!”他冲着她狂喝。
“呃…”她眨着双眼,心想,钱又不能吃又不能穿…
“可恶,不该是这样的!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像个乞丐吃这些废料?穿这种…难看的衣服?我应该想办法把我的钱领出来的…只要我能动用我的钱,只要我有钱…”他抓着头发躁怒急嚷。没有钱,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那个…听我说,现在急也没用,先把肚子填,好好休息,再来想该怎么做,你一定是饿了才会这么紧张…”她好心劝着。
“我又不像你那么钝,怎能不紧张?整个金银阁就快被齐家和那群背叛者瓜分了,我却只能束手无策地杵在这里吃你买的这些鬼东西!”他怒火一发不可收拾,迳朝着她发。
“我…我知道你很担心…可是,总要吃了…才有力气工作啊!来,吃吃看,这『鬼东西』真的香的说…”她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骂,心里多少有些委屈,可还是挤出笑容,递上一颗包子。
“罗唆!别烦我!”他正在气头上,伸手一挥,原想打掉那颗碍眼的包子,不料她的手居然软弱无力,这一挥竟直接掴上她的脸。
“唔…”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向一旁倒下。
他一呆,愣了几秒,才讪讪地埋怨:“啧,你干嘛不闪开?”
她蜷缩着身子,发出痛苦的**。
“喂!尹适可,你怎么…”他微愕,扳过她的肩膀,顿时一呆。
她的脸色发白,手按着腹,全身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了?…”他大惊,连忙扶住她。
“没…没什么…”她努力想掩饰,但声音已不稳。
他见她情况不对,心一凛,想起她颠簸的走路姿势,直觉不太妙,马上撕开她的黑衣,顿时,他脸色大变,猛一口气。
黑衣下的白色内衣早已染红一片,右部被一条碎布随便绑住,看似做了简单的急救措施,可是血还是一直在渗出,只因为她身穿黑衣才没被发现…
一阵惊麻窜上他的背脊,他久久不过气来。这蠢蛋…伤成这样竟然不说,竟然还跑去帮他买东买西…
“你这个白痴!你想死吗?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讲?为什么不叫痛?你这种时候给我倒下不是找我麻烦吗?这叫做专业保镖吗?我都已经够伤脑筋了,你还来参一脚…”他蹙紧眉峰,忍不住气骂急嚷。
她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痛得根本无法回话。
他发完脾气,盯着她的脸,心头一阵不忍。
她不说,他也早该发觉的,从金银阁闯出来之后,她的话就变少了,动作也变得迟缓,精神也略显不济…
偏偏他认定她身体硬朗,认定她这种黑武士团的高手,就算受点伤也死不了。
死不了…
脑中又浮起昨夜她在林弹雨中穿梭厮杀的画面,他的口又像被什么爪子攫住般挤迫难受。
冷凝着脸,他拉好她的衣服,从她口袋掏出那少得可怜的一百多块美金,发动车子。
“不行,得先送你去医院…”
“不…不能去…医院…太危险…我…我有…我有长生部…的葯…”她费尽力气挤出这些话。
怔怔地盯着她,他喉间忽地涌上一股热气,呼吸一窒。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顾虑,这丫头就只在乎他的安危,完全不管她自己的死活…真是个公私不分的大笨蛋!
“那就先找个地方替你治伤…你最好别死,尹适可,现在我可没钱再聘个保镖来替我挡子弹…你敢在这时候给我死掉就试试看…”他厉声啐骂,催紧油门上路。
尹适可瘫靠在椅子上,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痛而产生了幻觉,否则为什么此刻他口气明明又怒又冲,她却听出了一点点的担心和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