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银阁内成一团,所有成员一听到警铃,全都慌了手脚,急着想逃,可是,只要一跨出办公室就遭到杀,原本该保护大家的警卫一个个成为敌人,下手毫不留情,成员们吓得惊声尖叫,整个金银阁俨然成了屠场。
一时之间,大家已分不清情势,孟长志疯了似地追杀杜非同,而另一批警卫却拿自己人开刀,黑武士成员则异常忙碌,他们一方面保护金银阁成员的安全,另一方面似乎也在找杜非同…
罗汉在会议厅的监控室里,看着每一台监视器上的画面,笑得合不拢嘴。
“少爷没看到这一幕真是太可惜了…”
什么英雄令,六韬馆和金银阁也不过尔尔,随便一搞就成这样,根本不足为畏嘛!
他其实不明白少爷为什么非得到英雄令不可,齐天王朝本身的势力就够庞大了,何必硬要去抢一颗玉石呢?
摇头叹气,他又抬头看着监视器,发现杜非同搭电梯到一楼大厅,就被那群元老的死忠部属抓住,接着,孟长志也赶到,举对准杜非同…
接下来的情景,肯定会和他想象的一样。
可怜的杜非同,堂堂一个首领,为金银阁卖命十年,最后竟沦为被处决的命运,真是悲哀啊!
罗汉边想边笑,还真有点同情杜非同,那小子再聪明也斗不过少爷…
倏地,大门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领着一群黑衣武士气势磅礴地进了金银阁,孟长志和所有元老上前接…他眯起眼,低笑出声。
“嘿嘿,重头戏来了,月惊鸿这个恐怖的女王一到,杜非同啊杜非同,你惨罗…”罗汉盯着画面,等着看这群英雄令下的群雄大演内阋墙的闹剧。
可是…
情况完全出乎罗汉的意料,月惊鸿一进门,没有任何废话,她身后的黑武士就化为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孟长志等人,不到一秒,包括孟长志和所有元老、警卫,尤其是齐家混在里头的手下,全部命中要害,当场死亡,没有一个人幸免。
罗汉脸色惊变,瞪大双眼,骇然站立。
这…这是…
画面中,杜非同缓缓仰起头,精准地盯着监视器,透过镜头,正凛烈地对着他冷笑。
罗汉吓得又退了几步,完全无法理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急忙打开大呼:“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的确是不太好,六韬馆的无敌率领了一群黑武士袭击我们的堂口,死伤惨重。”齐少爷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什…什么?”罗汉惊呆结舌。
“解葯,你有没有给杜非同服下?”齐少爷突然问。
“什么?解葯?没有,我本来想…”他愣了一下。
“愚蠢!”齐少爷冷冷地骂了一声。
“啊?”他不懂,都什么时候了少爷还在乎解葯?
“杜非同耍了一记回马,齐天王朝旗下所有公司股价全部跌停,其中三家还遭外资联手收购超过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而那几家外资,都属杜非同所有。”
齐少爷的声音还是一样平淡,可是,罗汉却听出了一丝丝的不悦。
他吓白了脸,双腿开始发抖。惹少爷不高兴,没有一个能活命…
“对不起,我不知道杜非同…竟然…”
“他后不仅能手这三家公司的经营权,所赚的股价差额,比他目前汇入我户头的钱还要多上一倍。”齐少爷又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罗汉颤声道。
“我早料到他有诡计,才要你拿解葯给他,那颗解葯其实是另一种剧毒,只要他服下,我就可以利用他再扳回一城,可惜,我千叮万嘱,却被你坏了事…”齐少爷的语气愈来愈轻。
他听得心惊胆战,原来,少爷这颗解葯,也是个计!偏偏他自以为是…
“当然,我也有错,我低估了金银阁和六韬馆之间的信任度,原来月惊鸿和杜非同之间不和的传闻全是假象,英雄令下三大首领的团结力,还真不容轻忽…”齐少爷喃喃自语。
“少爷,我错了,我…我会想办法…”
“你还能做什么?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齐少爷冰冷地道。
“少爷!”他惊恐地喊着。
“现在,你唯一能赎罪的,就是…”齐少爷低了声音。
他睁大双眼,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监控室的门被踹开,黑武士成员冲了进来,將他团团围住。
“他应该知道不少齐家的内幕,杜首领下令,留活口。”一位黑武士喝道。
“是。”
情况急转直下,罗汉像只落难犬被押到大厅,突然感到一阵悚然。
大厅里虽然一片狼藉,但众黑武士井然有序地站在外围,月惊鸿和杜非同则站在中央,那份气势就是与众不同。
月惊鸿一看见他,就厌怒地道:“你这只齐家的忠狗真令人讨厌,从日本闹到这里,烦不烦?”
他脸白如纸,说不出话来。
“罗汉,这出戏好看吗?”杜非同走到他面前,嘴角噙着笑意。
“你…的毒…不想解吗?”他瞪着他。
后来匆匆赶下楼的尹适可一直躲在角落,就怕被月惊鸿发现,这时一听到毒,不倒一口气。
杜非同果然中毒了!
她这一气,引起月惊鸿注意,只见大小姐转头,目光像刀子般扫向她。
喝!她惊慌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想啊,不过,齐少爷的解葯我可不敢吃。”杜非同拿出一罐葯瓶,笑道:“我等的是月惊鸿帮我拿来这罐秦天动的解葯,吃了这个比较保险。”
罗汉一惊,突然觉得,少爷和他都太轻敌了,从月惊鸿到秦天动,再到杜非同,他一再错估形势,才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齐少爷一定很不甘心吧?他应该不会就这样认输,他,还代了你什么事?”杜非同又问。
罗汉呆住,最后一点点的冷静也瓦解了,杜非同竟然连这种事都想到了…
“没有,少爷只叫我去死…”他惊抖地说着,然后,疯了似地笑出声“哈哈哈…他说…我自己动手…会死得比较痛快…”
尹适可看着他,眉心蹙了起来。
这个人身上…有个…奇怪的声音…
“什么?”杜非同皱眉。
“他叫我…要死也要拖一个人陪葬…”他陡地变脸大吼,握紧手机,扑向杜非同。
“小心他的手机!”尹适可惊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飞窜过去,挡在杜非同身前。
但月惊鸿反应也快,她的银针后发先至,九针直接命中罗汉的脑门,其中一银针则打掉他手中的手机。
罗汉连碰也没有碰到杜非同,就气绝倒地,手机滑行到大门边,却没有任何状况。
“呼…吓死我了…”尹适可吐一大口气,马上转身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杜非同拧着眉,因为所有人都盯着他和尹适可瞧,而且,都一副“明白”的该死眼神。
“你干嘛多事?这根本轮不到你出手。”他拉下脸,但心里却担心她是否又扯动伤口。
“喔…对不起…我以为他的手机…”她抱歉地低下头。
“罗汉的手机有怎样吗?”杜非同冷哼。
“呃…”她不太好意思地搔搔头,走过去捡起那支手机,尴尬地看着他,傻傻地笑着“呵呵…我以为这手机有定时炸…”
她的笑容很快地凝结,只因为她清楚地听见了右手上“答答”的计时声音。
“适可!快丢掉…”月惊鸿倏地惊吼。太迟了…
在最后的零点一秒,她看见杜非同惨白的脸孔,看见他张大嘴,不知要对她说什么…
“轰!”一声惊爆,从手机炸开,然后,一切化为空白…
***************
姜宗望出现了,在内之后的一个月。
他居然死而复生,而且还大剌剌地回到金银阁。
所有成员都惊愕不已,但谁也不敢上前多问,任由他拄着拐杖,搭电梯直达顶楼,来到杜非同的办公室。
秘书柳青娜见到他并不讶异,似乎已被告知他会到来。
“杜非同在里面吗?”
“是,他已经在等着您了,太公。”柳青娜道。
姜宗望推开门,走进室内,大声道:“小子,我来啦!”
背对着门口,望着远方旧金山湾的杜非同慢慢转过高背椅,哼道:“来了就来了,这么大声干什么?”
姜宗望一看见他,突然整个人呆住。
杜非同的头发…他的头发…全白!
“你…你是怎么了?”
“太操劳。”杜非同自嘲地笑了。
“也不去染一染…你明明很爱漂亮…”姜宗望想起了那件事,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不难看。”杜非同起身走向他。
一袭黑色时髦西装,顶着一头白发,对比强烈得让人心惊。
“看起来都比我老了。”他轻啐。
“不可能,我的脸还是俊得很。”杜非同哼道。
姜宗望又看他一眼,才在沙发上坐下,啜着柳青娜送进来的热茶。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我通过了第三道试题,你能不来吗?”杜非同靠坐在沙发上。
“哼,臭小子,果然聪明。”姜宗望眼中全是赞许。
“这次的首领改选,候选人只有我一个,是吧?你利用这次的考题,一来要清理门户,二来是要考验我的能力…”杜非同看着他,一脸了然。
“没错,这就是第三道试题,我说过,这次的试题將威胁『生命安全』,而金银阁的首领要如何才能守得住这笔财富?如何在面临危险时能保住性命又不会出卖金银阁呢?这就得看你的品格和才智了…”姜宗望重复一次他当时的提示。
“那么,你背后的那些神秘人物满意我的表现吗?”杜非同挑眉。
他多少猜到,在三大组织的背后,有个看不见的团体在默默地守护着英雄令,而姜宗望,正是他们的一员。
这点,月惊鸿和秦天动他们心里也早就有了谱。
姜宗望微愕,随即浮起了欣赏的神色。
“是,『影子』们决定,到你死亡之前,金银阁的首领之位都由你担任。”
影子?有哪些人?是什么身分?这些,以后有空得查一查。
“这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杜非同耸个肩,似笑非笑。
“长生部和六韬馆的传承向来没什么问题,就只有金银阁最让我们伤脑筋,你是我们万中选一的人才,我们都希望你能当久一点。”姜宗望笑着起身,看他一眼。“不过,前提是,你得像我一样长命百岁。”
“啐,活那么久干嘛?老而不死就成了贼了…”他讥笑着,但话一出口,却有瞬间的停顿。
“活久一点,才能等到她活转过来啊!”姜宗望忽地又叹了一口气。
他淡淡一笑,脸上没什么表情。“谁说我在等她了?我忙死了。”
姜宗望明白,这小子是不会轻易显自己的感情,正因为如此,他的头发才会在一夜之间彻底全白…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悔?什么样的撕裂?又要花多少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心碎崩溃?
爱情啊,原来并不是全都甜美…
姜宗望摇摇头,感叹地走出办公室。
杜非同送他到门口,目送他搭电梯离开,微微出了神。
“首领,该去视察银行了。”柳青娜温柔地望着他,轻声提醒。
“哦,知道了,叫尹适可待命…”他口道,却猛地愣住。
柳青娜呆了呆,眼眶一红,强忍住泪,并未指正,只是轻声道:“保镖…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他僵硬地打起精神,往前走到电梯,才想到公事包忘了拿,一回头又道:“尹适可,我的公事包…”
话一出口,他再次愣住,脸色,比他的白发还白…
柳青娜再也憋不住了,痛哭地喊:“够了!求求你别再忍了,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你这样要假装没事到什么时候?”
那天,尹适可被炸得面目全非,右手断裂,全身几乎全部严重灼伤,听说,杜非同疯了似的抱着她残破的身子,怎么都不肯放,疯了似的,捡拾着她的断臂残肢。
后来,尹适可虽保住一口气,但情况一度危急,经长生部葯师的急救之后,陷入昏,便被专机急送到长生部治疗。
从那一刻起,杜非同绝口不提她,看起来,似乎也不再关心她的事,只是专心地重建金银阁,把心力全投注在工作上。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提,是因为伤得太重,尹适可伤在身体,他则伤在内心,他一样伤得支离破碎,只是没有人看得见。
“想哭就哭,痛就喊痛,人又不是机器,你何必把自己压抑成这个样子…”柳青娜看着他的白发,泪就得更凶。
“我不能喊痛…因为适可…比我还痛…”杜非同痛彻心腑地闭上眼。
“去看她吧!去吧!金银阁已经上轨道了,你就去…看看小可…”柳青娜泪面。
“我…可以去看她吗?”他自责地问。
适可,会愿意见他吗?他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明明心疼她,不愿她冒险,却都以恶言恶语来走她,明明对她心动,明明在乎她,爱上了她,却…不曾告诉过她…
所以,对于她的伤势,他不敢问,不敢听,不敢看,不敢想,怕问了会心痛,怕听了会心急,怕看了会心碎,怕想了…会更无法原谅自己。
“当然可以,相信我,小可一定在等你…”柳青娜拭着泪道。
“她在等我?”
“是啊!小可太爱你了…你不去看她,她会很伤心的…虽然她的意识还未清醒…但那个傻丫头一定一直一直在等着你…”尹适可爱他…
是啊,他比谁都清楚,她爱他爱到可以连命都不要,而他呢?他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个月…他究竟在这里干什么…他只是不停地自责逃避,却没想过尹适可会需要他!
“打电话叫专机待命,我要去长生部一趟。”他口气,对着柳青娜说罢,马上冲进电梯。
他该去求的,求天地佛祖,求四方鬼神,还给他一个尹适可。
“知道了,我马上联络。”柳青娜破涕为笑,马上拿起电话。
这天,金银阁的首领破天荒地请了假,而且一连请了一个月,如果依他的工作能力,一天可以赚进数十到数百万美元来计算的话,金银阁这段时间可亏大了。
但那又如何?
花数千万甚至上亿美元,换得心爱的人从昏中醒来的第一眼…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