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等我睡醒再与你算帐
刘若谦与齐天磊一同跳下马车,不待介绍,齐天磊便急急问道:“舒公子人呢?”
“舒大哥正在田埂边的树荫下休息。这些天来亏着有他在,我们才能顺利将田犁好、播种。我妹妹正在替他补衣服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舒大哥来,竟然没带半件换洗的衣物,所以衣服一破再破、一补再补,他又不穿其他人的衣服,也不肯丢掉原先那一套,我妹妹只好一天到晚帮他补衣服了。我看呀!那妮子当真要嫁给舒大哥当子了…”
生耿直加大嘴巴的叶志还来不及哗啦完闲话,便被一清脆女声介入:“您说──舒大鸿在哪里的田埂休息?”好柔、好美、好优雅的声音。
倏地转身的叶志桦被眼前的天仙美人得快昏倒,以为自己看到仙女了,竟然没法子再开口,嘴巴一张一闭地不知道在做什么运动。
“这位小扮,我在问您话呢!舒大鸿人呢?”
他只能呆呆指着大门内西方的方向来表示。
大美人先微微点头,笑道:“谢过。”硬梆梆的步子与柔美的声音奇异地不相衬。
而她当然没有发现到有两名喜上眉梢的无聊男子正尾随着她,等着看采的杀夫戏,眼前她杏眼火,看到的是远处坐在一起的男女,其他可有可无的闲杂人士,一律进不了她的眼。
她愈走愈近、愈走愈近,直到听到他们的谈天…
“舒大哥,您为何不穿我给您做的衣服?每天穿这个破烂的衣服,怎么显得出您的地位呢?”
“我的地位?”他似乎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这衣服是我娘子亲手做的,我不能丢。”“可是破了呀。”叶小悦不悦地低叫。
“破了是我不对。我对不起她。”对呀!要是潋滟看到他把衣服折腾成这样,一定会很生气。近来他已尽量打赤膊工作,以免把衣服得更破。
叶小悦偷偷地把倾慕的眼光溜在他雄健的上身,呀…羞死人了。可是却也气他老是谈他子。
“舒大哥,您…觉得我怎样呢?”
“什么?”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长得如何嘛!”她娇。
“普通呀。”他据实以告。
太诚实的说法出了小女生的眼泪。
“难道村子中还有人比我好看吗?你怎么说我其貌不扬?”她忍不下心中的气:“难道我会比你的子差吗?”
“你是比她差呀!”他依然信仰诚实的美德。“我娘子的美很少人比得上。”
“可是我爱你呀!”她豁出去地大叫。
原来她在爱他呀!舒大鸿呆到人家挑明了才知道原来两个月来寸步不离是示爱的表示呀!这…这怎么可以呢!
趁他呆愣时,叶小悦一不作、二不休地死命抱住他,大叫:“我爱你,我不介意你有子了!你可以与我永远住在这里,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冷冷的声音由他们身后劈来。正是气得全身发抖的季大美人。
“滟潋…潋滟!”舒大鸿吓了个魂不附体,伸手一推,竟然把叶小悦推了个七、八尺,直直趺入水田的泥浆中。转过身来,看到了他那美美的老婆闪着一双火眼死瞪他。完了…“你…怎么会来?”
“你…你…你居然在这里给我搞这种勾当!你这个该死的混帐!”她怒吼。“我没有!我并没有,是她…”
“住口!我要休了你!我要马上回去休了你!由着你在这边与村姑们来快活吧!我…哦!”气到最高点,肚子开始疼了起来,痛得她跪了下去。
舒大鸿连忙上前抱住她:“你…你怎么了?老天呀!不会是要生了吧!”
“别碰我!宾开!我是要生了!但我要离开这里才生,我要你一辈子都别想看孩子…唔…”阵痛又来,疼得她没力气,却又死命挣扎。
刘若谦跑过来替她把脉,立即道:“要生了,不能耽搁。快找屋子,还有产婆。”
“不要!我不要在这里生!”她吼着。
“住口!这次听我的!”舒大鸿气急败坏地大吼,心神早已被她裙下那摊血水吓去了三魂七魄!偏他的老婆还不顾身体地闹,他便发挥大男人本吼了出来,脚下也没有停,直往他暂睡的草屋走去:“乖乖生下孩子,你要把我剁几段都没有关系。”小声在她身边安抚。使她平静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全身不止的颤抖焦心。她不再挣扎,只是恶狠狠地瞪他:“你给我等着瞧!”
不久,村里两名产婆跑来了,由刘若谦再三指示之后,才放她们进去。并且不时听状况以控制,还得安抚走来走去的准爹爹。
“她不会有事吧?她会生下来吧?她很痛吧…听她的叫声,一定很痛,可不可以止痛?我…”
“拜托谁来打昏他好吗?”刘若谦不胜其烦地将舒大鸿丢给齐天磊去料理。
而一大群村人也放下农忙在一边候着,安抚着他们的大恩人。可是舒大鸿全听不进去,抱着一株树猛撞,直到把大树撞倒了,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害怕焦虑。
天知道他还能熬多久。
可是,那季潋滟也争气,普通人第一胎,不是痛个三天三夜,好歹也要五、六个时辰才能生下来,她却没有,一个时辰半,她就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了。婴儿微弱的哭声传来,四周声雷动。
不久,产婆走出来了,其中一个抱着小婴儿,舒大鸿第一个冲过去:“怎么没有哭了呢?我才听见两声,是不是有问题?”他害怕小阿子不够健康。
产婆将小阿放在他发抖的双手中,小声道:“是个女孩子,恩人您别伤心。至少这小阿很乖,不怎么爱哭哩。里头的夫人说不让你抱,我偷偷交给你。”
舒大鸿自从抱了女儿之后,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他的宝贝女儿…他有女儿了!而且,天哪,漂亮极了,张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与他对望了一会,在那奇异的一刻,他热泪盈眶,将女儿举高,深深印上一记亲吻,便抱着女儿冲入屋子中了。
“是女儿耶!是女儿!老婆,是个女儿!”他欣喜若狂地边跑边叫,直接冲到子面前,蹲跪在地上,看着子疲惫的面孔,他轻道:“谢谢你,你受苦了。”
他下的两行泪,化去了她本来打算骂出口的话。她快要睡着了,全身的疼痛等着她安抚。不过,她仍是伸出一只手,拭去他的泪:“给女儿取什么名字好?”
他以为人父的骄傲低语:“她叫善善。舒善善。”
“幸好不是什么花、满月的。差强人意。”她吁了口气:“过几我就要回去了。我还是气你。”
“可是你知道我没有对不起你。我真的是在刚才才知道她…对我不轨。”
她手往下滑,轻轻碰着女儿的可爱脸蛋:“我气的,是你重视他们比我多。我也会寂寞的,也会想你的,你知道吗?”
“我也很想你呀。反正已帮他们播完了田,接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回家过几个月清闲日子。本来我是想快点赚钱还刘兄,这两个月来我四处抓大盗,每夜都去,身边有了八千七两,我原来希望在孩子生下来时还他钱的,这样你就不会以为我卖了你,可是…我没法子赚那么多。”他小心腾出一只手抚着她苍白丽颜。
她微笑,握住他手,打了个呵欠道:“等我睡醒再与你算帐…”闭上了眼,渐渐入睡:“把女儿抱好,否则我不饶你…”舒大鸿替她盖好被单,坐在沿,看着女儿,也看着子,一迳儿的傻笑,将又冒出来的眼泪淌入女儿身上的棉布中,他觉得人生至此,已是圆的极致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