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如烟

　　刚上高中那年，林飞扬十六岁，还是个头小子，跟所有刚上高中的学生一样，心里充了新奇与心气，以及各种各样梦一般的幻想，就在这梦一般的年纪，林飞扬遇到了周梦瑶。

　　林飞扬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周梦瑶时的情景，那天是新学校报道第一天，林飞扬刚刚认识邵波，正与他聊得热火朝天，忽然发现原本闹哄哄成一片的教室突然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抬头一看，便见到周梦瑶姗姗走进教室，当时林飞扬简直有了触电的感觉。

　　十六岁的周梦瑶还只是一个略带青涩的小女孩，各方面还没发育完全，不能与现在的丰姿媲美，但也可以让所以人断定她是个美人胚子，让所有见过她的男生为她疯狂。

　　本不相信有一见钟情这一说的林飞扬，就在这一眼之下沦陷了。

　　于是打那以后林飞扬上课下课有事没事都喜欢偷看周梦瑶，喜欢故意在周梦瑶面前出些风头从而引起周梦瑶的注意，那时的林飞扬也想过要主动追求周梦瑶，但是十六岁的林飞扬没法和今天相比，那时他的想法还有些幼稚，并且缺乏这样的勇气。

　　后来高一上学期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林飞扬考了全班倒数第二，而周梦瑶则考了年级第一，从此林飞扬才知道，外表美丽的周梦瑶并不是一只只能用来观赏的花瓶，也就是从那时起，林飞扬在周梦瑶面前开始有了点自卑的感觉，尤其是当虽然跟周梦瑶不同班但成绩却同样优异的徐争开始公开追求周梦瑶以后，这种自卑感便更加强烈了，从那以后，林飞扬再也提不起主动追求周梦瑶的心思，甚至开始有意躲着周梦瑶。

　　本来这一切就该这么平淡结束的，但是造化人，后来的一件事情，反而让周梦瑶喜欢上了林飞扬，于是一段情债从此开始。

　　这件事情追溯起来，应该从林飞扬高二上学期的那次游说起。

　　高二刚开学没多长时间，学校下通知说今年秋天学校不再统一组织校外活动，由各班自己组织，于是在学生们的强烈建议下，班主任决定带领学生们去位于齐北市南部山区的盘龙谷野游一天。

　　后来再野游的途中，在路过观星台的时候，周梦瑶一个不小心，失足从山坡上滑了下去，而当时林飞扬站得离陈嫣然最近，奋不顾身上前扑住了周梦瑶，跟周梦瑶一起从山坡上往下滚，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周梦瑶，让她免遭被树枝碎石划伤的厄运，并且在最后关头死死的抓住了一棵小树，才使两人没有直接滚下悬崖，一直撑到有人来营救，也就是在最后等待营救的那半个多小时里，林飞扬坚毅的形象在周梦瑶的心中无限放大，再也无法抹去。

　　那次事情以后，周梦瑶和林飞扬的关系突飞猛进，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而且学校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梦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林飞扬是有着很深的依恋的，不过林飞扬自己却从来不肯承认这一事实，也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再跟周梦瑶有进一步的发展，因为林飞扬怎么也无法摆自己在周梦瑶面前的那股自卑感，他不想让别人说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

　　可是林飞扬的冷淡在周梦瑶看来却成了酷的表现，成为了一种优点，而且随着了解的加深，周梦瑶发现林飞扬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学无术，甚至可以用多才多艺来形容，于是对林飞扬的依恋更深了，最终在高二快结束时的一个晚自习，周梦瑶决定主动向林飞扬暗示些什么，甚至向林飞扬主动表白。

　　当时林飞扬正靠在座位上翻看从邵波那里拿来的一本武侠小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林飞扬抬头一看，发现周梦瑶正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有一点古怪，乍一看是面无表情，但再仔细一看，却能看出一丝害羞和犹豫。

　　“飞扬。”周梦瑶柔声道“跟我出来一下。”

　　“干嘛？”林飞扬傻呼呼的问。

　　“跟我出来嘛。”周梦瑶半撒娇的说，然后不管林飞扬的反应，拉起他胳膊就往教室外走，留下教室或暧昧或玩味或嫉妒的眼光。

　　出来教室，周梦瑶反而不说话了，双手抱趴在了走廊护拦上，眺望起了远方的风景，一阵晚风吹过，起了几长发，美得像画一样。

　　林飞扬看得呆了一呆，然后强下自己内心中的蠢动，也倚在了护拦上双手张开随意的搭在扶手上，打了个哈欠，故意漫不经心的说：“我说，叫我出来干嘛啊？”

　　“飞扬。”周梦瑶停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是啊，怎么了？”林飞扬莫名其妙道。

　　“那，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周梦瑶道。

　　“问吧。”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将来？”林飞扬被问的愣了一愣，老实回答道“没想过。”

　　“那高三毕业以后呢？你还准备继续上学吗？”周梦瑶继续问道。

　　“这好象不是我说了算的。”林飞扬道“应该看有没有学校肯收我这样的学生，估计是没有吧。再说上了这十多年的学我也快腻味了。”

　　“如果不上学，你高中毕业以后准备去做什么呢？”周梦瑶终于将视线从远方收了回来，看着林飞扬认真的说。

　　“毕业以后啊…”林飞扬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想了想道“不知道，还是没想过，也许我会去吧，呵呵。”

　　“别笑。”周梦瑶道“人家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啊。”林飞扬没有注意到周梦瑶把对自己的称呼由“我”变成了“人家”大大咧咧道“不然你说我该去做什么？”

　　“继续上学啊！”周梦瑶理所当然的说。

　　“你这才是在开玩笑呢。”林飞扬道“我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飞扬，你不应该这样，你这叫自暴自弃。”周梦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严肃的说“我认识的飞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您认识的飞扬哪样啊？”林飞扬受不了周梦瑶灼灼的目光，换了个姿势，学周梦瑶刚才那样眺望着远方，依然漫不经心的说道“介绍我认识一下呗。”

　　“我认识的飞扬是一个决不会轻言放弃的人，即使面对生命危险，也会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让我掉下悬崖。”周梦瑶说着，表情变得有些陶醉，不过林飞扬却没有看到。

　　“呵~”林飞扬自嘲般的轻笑了一下，道“两码事。”

　　“一码事！”周梦瑶道“飞扬，其实你人不笨，很聪明的，就是不喜欢用功，如果你努力的话，成绩一定会赶上来的。”

　　“哪有这么容易。”林飞扬道“我现在连初中学的都快忘光了，更不要说高中了。”

　　“只要你努力，一定行了！”周梦瑶道“再说现在这社会，如果不学习，将来还能有什么出路呢！飞扬，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是好朋友，你就听我的吧，好不好？”

　　“就算我听你的，现在也晚了吧。”林飞扬道“还一年时间，辛苦下来也就上个专科，有什么用？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年，也算对得起自己的青春了。”

　　“不会的，飞扬，你不应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周梦瑶以为林飞扬被自己说动了，赶忙道“我已经想过了，从今天开始，每天晚自习我都去帮你补习功课，周末呢，或者你来我家，或者我去你家，到了暑假再努力赶一赶，我相信凭你的智商应该就能把以前落下的功课赶上个差不多，高三一年呢，你再跟着老师努力复习一下，我还是晚自习给你补习，只要你努力，我相信最少也能考上东大这样的学校，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再一起了。”

　　“你准备考东大？”林飞扬有些吃惊的说，他知道，按照周梦瑶的成绩，就算上不了华腾或者唐辰，但至少北大清华是没问题的，怎么只会想上个东大？

　　“那不一定啦。”周梦瑶顿了顿，咬了咬下，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有些害羞的低声说道“到时候…看你考哪，我就去哪。”

　　“嗡！”

　　周梦瑶的话像道闪电一样直劈到林飞扬的心里去，一瞬间幸福的感觉布了全身，林飞扬感觉自己有点站不住。

　　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周梦瑶低头站在那里有些不安的玩着自己的衣角，等待着林飞扬的答复，而林飞扬则已经从那分幸福感中离了出来，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她竟肯为了我做这么大的牺牲。”林飞扬有些感动的想道“可是我能行吗？我自己的情况我太了解了，根本就不是块学习的材料，而且就算是真入梦瑶说的将来能考进东大，难道我真能让她陪我一起去读东大这样一所普通学校？不！我不能耽误她，不能毁了她的前途！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应该有属于她的人生…”

　　想到这里，林飞扬狠了狠心道：“那如果我只上了个专科呢？”

　　“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周梦瑶又咬了咬下道“不过如果真是那样，我就跟你一起去读专科。”

　　“别闹了美女，开什么玩笑。”林飞扬努力扯动了一下脸上的肌，做出一个很勉强的冷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你可是学校里的大才女，如果只上了个专科，校长非疯了不可。”

　　不等周梦瑶说什么，林飞扬续道：“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鼓励我，我谢谢你了，可是我是什么材料我自己心里清楚，就不是块学习的那料，再说那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行了，要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林飞扬便逃也似的跑开了，走进教室后才悄悄透过窗户看了周梦瑶一眼，发现她还呆站在那里，林飞扬隐约看到她的脸颊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水。

　　打那以后，林飞扬再没同周梦瑶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