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其实…
“我是谁…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同她一样,似乎发出声音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原是我想错了…”
“不是!----”她突然翻身坐起,发声尖叫,嘶哑的声带骤然放声大喊,带出一丝火辣辣的痛,喉头泛起血腥味,她讨厌这个味道,因为总会令她回想起某些令她不舒服的回忆。一时间,眩晕感袭来,她眼前便是一黑,后面的话便生生卡在嗓眼里,说不出口。
他在听见她说“不是”的时候,眼睛里似什么东西亮了一亮,却在她说了半截,又骤然断掉的话头上,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怎么会抱这种不切实的幻想,她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个世间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的存在,不比那清晨朝要重要多少,没有几个人会记得他的存在,虽然他的存在已经影响了无数人的命运,并将持续影响下去。
见她甚是痛苦的表情,他微叹一声,正站起身去倒一些水来,衣袖却突然一紧。扭头一看,却见她不知何时一手撑着身体,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他只得坐回去,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别走!”破锣似的声音,这两个字却吐得分外清晰,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的。半晌,他低声道:“我不走,你的嗓子哑了。我去倒点水来。”
再度站起身,只跨出半步,却发现自己的衣袖依然被她死死地攥在手中。
他只得站住,垂眸与她对视着,怔怔地望着。却始终不见她出声。
沉默持续了多久,他们都不记得。
终于,他垂下眼帘,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她地头,似乎是无奈的,柔声道:“傻孩子,你不放手,我怎么去倒水。”
傻孩子…
压抑的饮泣声在空的寂静中发出。受伤的小兽般地女孩,突然从简易的石上翻身而下,顺着他的袖管攀上他的肩,口中哭喊着:“师傅,你别走,你不要我了吗!你又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心头轰然炸开…
十余年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重现。在竹溪,他离开的前一夜,那个稚气未的女孩,也是这样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哭喊着带她一起走,那个时候地她还是个孩子,额头将将到他的
她知道!
她知道…
她…
“你…知道?”声音依然是不敢置信般的低哑。
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她绝无可能知道。难道是因为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令她产生了错觉?
因震撼而起伏难平的心渐渐平复,口却仿佛缺了一大块,空空的,又说不出的酸楚,道不明的痛楚。
是的,她不可能知道。
无奈,伸出手指在哽咽不已地她额头上一弹。道:“又犯糊涂了吗?前几是谁说的再不会被我骗了。”
手指却被一只纤细苍白得令人心痛的手握住。
“以前我犯了错,师傅生气得想教训我,伸出手却又舍不得动手,便会在我额上弹一下以示惩戒。”
她静静地说着,他沉默了。
“初学用剑时,我的手太小总是握不稳剑。他便握着我地手。直到我的一招一式都做到位了。他手上每一处茧,在什么位置。我的记得清清楚楚。”
微凉的手指,划过手心每一处薄茧,已经比十多年前浅了许多,每一处的位置丝毫没有改变。
有些习惯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他总是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望着某处出神,以前我以为那是无聊,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寂寞。他会将我从桑园中带走,不是因为我资质过人,也是因为寂寞,因为桑园中的我跟他一样寂寞…知道这个原因的时候,我有一点点难过,但是更多地还是庆幸,我庆幸那个时候的我并不幸福,庆幸那时的我与他一样寂寞,否则我永远没有机会遇见他。”
“他不懂得怎么做一个好师傅,虽然很认真地教我,但总是心余力绌,总是无奈地对我说你师傅是个笨蛋。但他很宠我,我的子就是那时变得骄纵任了,我想他虽然不适合做人家师傅,但一定会是个好哥哥或好父亲。”
“他把我丢给了他的师傅,我很伤心也很生气,但是后来我原谅他了,因为我发现师傅的师傅变成了我地师傅,那么师傅就变成了我地师兄!他不再是我的师傅让我有点失落,但终究还是开心地,只因不知道改口唤他师兄会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心里总觉得一定是很有趣的…”
她不断地说,似乎要将她与他的一切都说出来。
他静静地听,仿佛永远也不会觉得不耐烦。
她不断地说着,目光宁静而悠远,角不自觉地翘起。
他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打断过她的话,平静的神情,似乎要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不在等他回来。”
“可是他再也没回来,回来的,是另外一个人,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连我也没有看出那个人不是他。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陌月抬起头,凝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那个人也很好,和他一样好,所以我也很喜欢那个人…但是五年前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他,于是我突然明白了,原来那个人不是他。”
他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我拒绝相信这一切,我不能接受那个人的死,更不能接受他一遇见我便开始欺骗我!所以我固执地认定他们是一个人,而且他真的没有死,并且回到我身边。结果,我的任害了二哥他们。呵呵…”她轻笑着“他的确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但是有一件事他却始终都不知道的,其实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谎话我都知道,只是我拒绝相信罢了。”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让我忘记一切,因为明知是谎言,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