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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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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在紫霞衣里徒劳地挣扎着,但是利爪撕不开,烈焰烧不坏,他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终于安静下来,弓中卿松了口气,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周文在拿主意,她默默地躲在他身后,就像是他的影子。现在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像个孩子,需要弓中卿的保护和照顾,可是她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弓中卿心起伏,在惶恐不安的同时,也隐约感觉到一种苦涩的甜蜜。周文就在他的怀里,安静得像个婴儿,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麓宁城在颤抖。弓中卿决定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她用力背负起周文,在一片废墟里小心翼翼地穿行着。子弹从她头顶掠过,尖锐的呼啸声震耳聋,在她听来如同山涧边聒噪的蛙鸣,跟她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人类的噪音,令她感到厌恶。

  弓中卿回到了闷热的下水道里,靠在滚烫的水泥壁上休息了一会儿,背起周文继续向前走去。大约走了有半个钟头,前方的岔道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弓中卿警觉地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但是裹在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养足了精神,再次拼命挣扎起来。“嘘,别吵!再忍一忍,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弓中卿皱起眉头,低了声音竭力安抚他,周文毫不领情,重重一脚蹬在水泥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脚步声突然停止了。转而向弓中卿靠近,很明显他们已经留意到了周文的动静。弓中卿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明兽和飞鼠郑蔚!还有天吴和相柳!她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滋味,默默地放下周文,一手按在紫霞衣上,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开明兽知道她想干什么。在这种非常时刻,如果弓中卿把妖化的周文放出来的话,那么大家都玩完了!它两手摇,急忙阻止弓中卿说:“别,千万别冲动。我们不是来追杀你和周文的!老实跟你说吧,我们在地面上被人类地军队打败了,想从下水道偷偷溜到城外去。”

  弓中卿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它的话。郑蔚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解释说:“的确是这样的,我可以保证,开明兽没有骗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必要撒谎…我们这就离开。”他捅了开明兽一下,示意它带领队伍继续向前走。

  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渐次离去,弓中卿稍稍放下心来。郑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据我所知,这条下水道的出口处有M集团军把守,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等到战斗打响了,再偷空离开。周文…恐怕永远都不会复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拜托了!”他很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转身消失在前方地岔道里。

  弓中卿的眼眶中充了泪水,她用力了一下鼻子,紧紧抱住了周文。哽咽着说:“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真可怜…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的!我…爱你!”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听到了她地心声,渐渐停止了挣扎。弓中卿隔着紫霞衣轻轻吻了他一下,抹去眼泪,努力提醒自己要坚强,背起周文远远地缀在了群妖的后面。

  开明兽和郑蔚果然没有骗她。妖怪部队在接近出口的地方摩拳擦掌,彼此使了一通眼色,傀儡妖兽打头阵,雷兽率领水妖部队紧随其后,齐声呐喊着冲了出去。外面阳光灿烂,M集团军C师的营地就暴在群妖的口下,一场单方面地大屠杀拉开了序幕。

  尽管已经看惯了血腥、暴力和杀戮,尽管失去生命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人类,弓中卿还是觉得于心不忍。她低声对周文说:“我们走吧,别去管他们!”周文没有回答她。于是弓中卿念动咒语施展驾云术,贴着树冠投东南方向而去。

  C师遭到妖怪部队袭击地消息马上传到了位于千佛市的指挥中心,黄椿寿在震惊之余,意识到他跟开明兽犯了一个同样致命的错误,下水道,该死的下水道,他竟然给忽略了!他立即调整作战计划,调集兵力向边境线运动,但为时已晚,C师全军覆没,开明兽和妖怪部队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

  黄椿寿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开明兽吸引住了,火速调集军队向边境线运动,追查开明兽的下落,没有留意到弓中卿和周文的动向。混乱之中,弓中卿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军队的防线,带着周文越过重重山峦,降落到一片杳无人迹地深山密林之中。

  她在溪水边洗去一脸的尘土和疲惫,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她慢慢回过头来,用一种异常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周文----他被紧紧地裹在紫霞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沉睡的婴儿,浑不知外面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弓中卿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紫霞衣缓慢地卷动,出了周文的脸庞。这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地那个周文了,他脸部的轮廓像用刀削出来地一样,眉毛又浓又硬,像戟,像剑,一双眼眸漆黑发亮,深不见底,充了野和狂的光芒。弓中卿有一些发愣,但是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声在不断地提醒她,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弓中卿咬破手指,一边念着冗长的咒语,一边在他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暂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的妖气。周文脸上扭曲的肌一下子松弛下来,眼眸中的野和狂渐渐隐退,出一种空无神地痴呆表情。高傲的血獠王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弓中卿不有些伤感。

  她继续为周文解开紫霞衣,出了颀长健美的身体,背上的翅膀已经完全隐没到骨骼中,皮肤略显黝黑,肌棱角分明,跟普通的人类没有半点分别。但是弓中卿心里知道,只要擦去他额头上的九天十地镇魔印。周文就会再次长出烈焰飞腾的翅膀,变身到血獠地第二形态,强大,疯狂,就连开明兽都无法承受他愤怒的一击。

  弓中卿撕下一角衣袖。在冰凉的溪水里绞了一把,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周文赤身体,像木头一样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着实让她有些心酸。弓中卿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柔声说:“你在这里好好坐着,千万不要跑,我去找些东西给你吃。听懂了吗?”周文傻傻地听着,没有回答她。

  弓中卿在附近兜了一圈,想捉几只野兔山之类的小动物充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不敢让周文离开她地视线,走上两三步就回头望一望,突然发现他慢慢站起身来,任凭紫霞衣从他的肩头滑落。糟糕!他想干什么?弓中卿急忙冲到他身边,只见周文“扑通”跳进齐深的溪水里。伸手从水里抓起一条肥硕的大鱼,五指如同铁钩,深深嵌入鱼腹中,凑到嘴边张口就咬。

  他生活咽,不一刻就把整条鱼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和内脏都没有剩下,还着嘴。似乎意犹未尽。“原来他是饿了,这就是野兽的本能!”弓中卿看得几乎呆掉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长了雪白地胳膊把他拉上岸,为他擦干身体,重新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

  溪水澄清见底,弓中卿凝神望去,看到有不少大鱼往来游动,在石块的罅隙里寻觅着食物,也不知道避人。于是她寻了一枯枝,挑肥大的叉了三五条,开膛破肚,挖掉鱼鳃和内脏,洗去血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树叶上。周文扑上去就要吃,弓中卿急忙阻止他,说:“别着急,烤了再吃…”一阵无法抑制地伤心袭来,她不滴下了眼泪。弓中卿用枯枝升起一堆篝火,把鱼叉在树枝上就着火苗烤了,随手递给周文。周文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抢过来,埋头一阵大嚼。他又吃了三条大鱼,肚子填得的,舒服地打着嗝,找了块树荫倒头就睡。弓中卿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让他睡得舒服点。

  她侧耳倾听溪的声音,心情渐渐平定下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树林里传来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一头硕大无朋的棕熊慢悠悠地爬到溪水边,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水,忽然侧过头望着弓中卿,两只小眼珠滴溜溜直转,鼻子不停搐着,似乎闻到了什么人的香气。

  弓中卿把吃剩下来地鱼丢了过去,那头棕熊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大吃起来,喉咙深处呜呜吼叫着,似乎在称赞她的手艺着实不错。它三口两口就把鱼下肚去,抬起头又望着弓中卿,弓中卿朝它摇摇头,示意没有多的了,那头棕熊就背转身打着哈欠走开了。

  弓中卿不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她低头看看周文,又看看消失在树林里的棕熊,心想:“他不是喜欢听水地声音,闻树叶的香气吗?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错地,远离人类和战争,空气新鲜,食物又充足,偶尔有邻居来拜访,一起消磨掉漫长的时间棕熊躲在树林里,不动声地观察着周文和弓中卿。隔了片刻,它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形,变得像一堆黄的烂,发出赤红的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以一种异常可笑的方式轻轻扇动着。它竟然是失踪了许久的帝江神!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帝江神一直都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变化成各种不同的形象,接近他们,近距离观察周文。它对周文的想法很感兴趣,在它的内心深处,也隐约希望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

  但是帝江神很谨慎,它不想过早手,影响历史的进程。周文太进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地行动会引发多少巨大的危机,人类和妖怪族的价值观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万一处理不当,地球上最优秀的两个种族将一同走上覆灭的道路。

  周文也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危机。他不断地使用血獠地力量。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进化,变得越来越强大,但是与此同时,血獠的内丹也开始控制他的心神。麓宁城的那场战是导火索,周文终于完全妖化。兽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地杀戮和破坏。

  幸好有弓中卿在他身边,幸好九地十天镇魔印及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狂的妖气。一切都还不晚。帝江神没有对周文失去信心,它相信周文迟早会清醒过来,纯地控制血獠王的力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他将变得更强大,更成。对于帝江神来说,能够见证历史,并不时轻轻地推上一把,这是它漫长地生命中最幸福的事!

  到了黄昏的时候,天边布了红色地火烧云,金黄的夕阳洒在溪水上,泛起一片粼粼的波纹。之前吃到烤鱼的那头棕熊又慢悠悠地爬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头血淋淋的獐鹿,得意洋洋地放在弓中卿面前,神态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周文傻乎乎地瞪着它,棕熊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两眼。

  弓中卿不哑然失笑,不过她知道这位新邻居想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于是她把獐鹿在溪水里洗剥干净,生起篝火烤了。尽量公平地分成两份。周文和棕熊抢过来狼虎咽,不是瞪着对方发出一连串的吼叫,就像是一对神态仿佛的兄弟。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淡而悠闲,弓中卿渐渐习惯了跟周文朝夕相对,一个柔声说话,一个傻呆呆地倾听。那头棕熊爱上了弓中卿地厨艺,时不时来拜访他们,嘴里总叼着大大小小的猎物,有了这样一个高明的猎人,着实省去了她不少时间。周文跟棕熊渐渐稔起来,一同在溪水里嬉戏,在草地上摔跤嬉闹,这让弓中卿在伤感之余也感到欣慰。

  不过他们还能在这片宁静的深山老林里生活多久呢?

  赵诗芬把自己关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见任何人。她被击垮了,彻底崩溃了。那些消失地、尘封的、鲜活地记忆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无数凌乱的画面不断闪现,让她感到痛苦万分。周文?我该怎样面对丈夫和儿子?我…该怎样面对我自己?”

  赵诗芬的心像被无数条毒蛇咬噬着,一忽而几乎要停止跳动,一忽而几乎要跳出腔,她浑身冷汗淋漓,嘴里充了血腥味,手脚发麻,头痛裂。不知道,什么都不用管!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没办法选择,没办法抗争,老天…”

  偏殿外面响起过哥哥的声音,响起过丈夫的声音,响起过儿子的声音,赵诗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感到这些声音像丧钟一样重重敲击着她的心扉,把她不断往深渊里推。时间对于赵诗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窗棂外的曙光亮起过几次,庭院里的腊梅开花了没有,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里,她总是不住地怀念。

  过去的岁月像一部褪泛黄的电影,从她的眼前缓缓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然后再隐没,每一个镜头都是那么亲切,在对她微笑着打招呼。无数美好的瞬间过去,从不停留,只保存在记忆里,慢慢被时光冲淡,可是为什么周文的身影总是那么清晰,每一段往事都深深铭刻在心头,迫她,驱赶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竟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他!

  赵诗芬的心在滴血。她无意识地咬破手指,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画了一道鲜红的天殇符,无数红气从符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绕在她周围。道门异宝三朵金莲仿佛感应到什么不祥的预兆,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她前,颤动着发出“嗡嗡”地声音,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做傻事。就已经死了…活在世上只是痛苦!周文啊周文,你为什么要留下我的魂魄呢?让我安安静静地变成烟,变成雾,有什么不好呢?傻瓜,你看看。受了多少伤害!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经历了这么多变化,你始终没有忘记我,还像以前那样…”

  赵诗芬开始慢慢念动咒语,一个音节接着一个音节吐出嘴。时断时续,仿佛在留恋着什么。她用左手拇指在右手掌心画了一道追魂符,右手小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绝识符。指甲深深地刺进肌肤里,渗出殷红的鲜血。“再见了,周文!”她把双手紧紧合在一起,闭上眼睛,泪水滑过了光洁的脸庞。

  三朵金莲剧烈地颤抖着,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迸出夺目的光华。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合而为一,金光闪动,霹雳不断。赵诗芬向着自己的口缓缓打开手掌,无数枚六泻而出,在她地口头顶徘徊。只要心神稍有不定,体连同魂魄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在这一刻。赵诗芬的心头异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了,虽然有遗憾,虽然不甘心,她还是不得不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然后就在这一刻,麒麟兽和白虎率领着成千上万的妖怪部队,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G城的北门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猛烈地攻击。G城再一次陷入了危难之中。

  R集团军的主力已经被黄椿寿调往西南作战,驻守在G城的军队只有C师二团一个全员团的兵力。团长马濂指挥战士们在北门外堆起掩体,试图把妖怪部队阻挡在城外,但出乎意料的是,敌军地火力异常凶猛,冲锋、重机、火箭筒、迫击炮一齐击,二团的防线支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全线崩溃。他们被迫撤回到城里,会同彭曙光率领的民兵组织和法师团作最后地抵挡。

  妖怪的先头部队迅速切入城,一场残酷的防御战终于打响了。康平和慧真联合众位道友的法力,在城门口布下了玄光通灵阵,暂时阻止敌军的大量拥入。C师二团冒着林弹雨坚守阵地,战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死伤殆尽,彭曙光指挥民兵马上顶上去,决不后退半步。

  他们的身后就是上百万手无寸铁的平民,G城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强横地妖气在古城区纵横,六剑感应到从未有过的危机,竟挣脱了赵诗芬的控制,冲天而起,击毁了偏殿的屋脊,越过重重民居,直取麒麟兽的首级。麒麟兽地法力何等高强,六剑尚未近身就已经散作一地的金光,但是令它感到惊异地是,经过了整整一千年,居然还有人能够承受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的反噬,施展出六追魂的法术。难道天师张瑞午还留下了什么厉害的传人吗?

  赵诗芬呆呆在站在原地,任凭妖气将自己环绕,身前的三朵金莲花翻腾雀跃,光华动,映亮了她俏丽的脸庞。她想起了爷爷的循循告诫,学道之人应当承担的责任,张天师关于金莲的预言,永远不会从记忆里消失的鼠疫和洪水,延续千年的战争,生命化作尘埃,人类在灭亡的边缘挣扎…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慢慢变得坚强起来。

  赵诗芬想:“是的,死是一种解,但我不能逃避,跟整个人类的存亡相比,个人的痛苦是多么渺小!既然金莲选择了我,那么我就必须承担起降妖除魔的责任,一切磨难都是为了使我的心更坚强!我要坦然地面对周文和刘子枫,接受我的命运,为了人类能够在这个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我愿意!”

  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万寿宫剧烈震动着,发出了虎啸龙的巨响,整个G城都能够感觉到万寿宫里发生的剧变。人类和妖怪部队不约而同停止了战,齐齐向市中心望去。康平和慧真体内的法力飞速流逝,道门法宝三朵金莲正以某种奇妙地方式悄悄地离他们而去,天师张瑞午的遗言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们心驰神摇,不能自已。

  赵诗芬慢慢漂浮到半空中,全身上下的光华越来越亮。无数道金线划过长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化作朵朵金莲花,环绕在她身旁。张瑞午那朗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她似乎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丝欣慰。经历了整整一千年的沉默和等待之后。三十九朵金莲终于找到了期盼已久的主人,重新汇集到了一起!

  赵诗芬眼中充了泪水,这三十九朵金莲里包含着张瑞午留下的法力和智慧,包含着他对人类地信心和希望。她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即使强大如麒麟兽和白虎,也不敢再小觑人类,因为一千年以后。人类终于拥有了再度克制它们的力量!

  金莲释放出惊天动地的法力,把整个G城团团围绕。玄光通灵阵完全离了康平和慧真的控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阵法不断向外扩张,霹雳从天而降,迸出五彩耀眼地光华。冲入北门的妖怪部队无不胆战心惊,它们承受不住浩然正气的冲击,一边胡乱放。一边忙不迭地退出了G城。

  麒麟兽和白虎面面相觑,不知道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座城市在一瞬间得到了充分的成长,以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在它们面前,稳定,坚固。充着信心和力量。麒麟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人类地勇气,这种勇气令它困惑。这就是白虎所描述的短视而自私的种族吗?它对妖怪族地未来不那么乐观了。

  一种无法抑制的思念突然像水一样湮没了心堤,赵诗芬用近乎温柔的声音低声呼唤着:“周文啊,你在哪里?听见我的声音了吗?回来吧,回到G城,我在这里!我知道你热爱这座城市,现在它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它需要你!”你,不过以后不会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不会再强迫你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你有自己地选择,我理解!”身边!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但是我们可以相互鼓励,相互支持,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快回来吧!”

  这个声音穿越了天空海洋,穿越了森林湖泊,穿越了崇山峻岭,穿越了戈壁沙漠,穿越了海角天涯,穿越了心与心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徘徊在周文的耳畔,不断回响,他的眼角下了一滴泪水,眼眸慢慢从漆黑一团变回到血红色,像以前一样睿智而坚强。

  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但是李瑾瑜地呼唤并没有让他欣喜若狂,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了,在经历了这么磨难之后,曾经美好地感情已经变成一朵风干的玫瑰,虽然还保存着当时的娇,但剩下的只有怀念和叹息。他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了!

  妖化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渐次浮现在眼前,周文记起了弓中卿,这个让始终让他感到宽慰的名字。他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弓中卿的眼中充了感激的泪水,怔怔地凝望着自己,嘴微微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彻底妖化的身体竟然还能够复原?这真是奇迹!弓中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在惊喜之余隐约感到一种担心和失落,她会不会从此失去周文?这个可怕的念头紧紧揪住了弓中卿的心窝,让她忐忑不安,无法自拔,就连坐在她身旁的那头棕熊仿佛也感受到她患得患失的心情,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一忽而看看周文,一忽而又看看她。城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她终于解开了心结!”周文完全冷静下来,他全心全意注视着弓中卿,伸过手去抚摩着她那缎子一样乌黑润泽的长发,眼神带着一丝歉意,一丝感激,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谢谢你这些天来照顾我,我能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冰凉的嘴滑过自己的脸颊,弓中卿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她能够听见自己烈的心跳,感觉到脸上像发烧一样烫得惊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吗?弓中卿像在云端漂浮,心驰神摇,久久不能自已。她用低若蚊的声音说道:“你能够恢复过来,真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当你永远的影子!”

  棕熊却不地嘶叫了一声,抗议他们把自己给忘了。

  周文有一些感动,但他很快就硬起了心肠,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跟我们的邻居告别吧,我们这就动身到G城去!”

  弓中卿点点头,在棕熊的大头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低声说:“我们要走了,以后又只剩你一个了…”棕熊晃动着脑袋,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弓中卿的神情里带着一丝茫然,她想:“李瑾瑜终于解开了心结,她在呼唤周文,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感动呢?难道他真的已经死心了吗?哀莫大于心死,真可怜…”

  夕阳西下,周文和弓中卿就这样踏上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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